第61章 ☆、獲救
大片的血從傷口溢出來,迅速染紅她的半邊衣襟,從袖子,到衣角,形成一幅豎向的紅色風景畫。
玉傾言眸色一深,不知道是不是來得及,眼下只能拖延時間了,他暗暗轉頭,看向那個紅衣美人。
渡自然也看到他的眼色,他挑了下眉,悠悠然移開視線,竟對他視而不見。
玉傾言好看的眉頭皺起來,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轉眼,儈子手已經又刺進了自己手臂一刀,然後又從千無雙手臂上割下薄薄的一片,同樣恭敬地擺在托盤裏。
監斬官不忍再看地別開臉,拄在桌子上的手用力地握緊。
千無雙已經笑不出來了,這種痛還不如在戰場上給她一刀痛快,手臂被吊着,使得拉伸的手臂更加疼痛,手臂上的傷口碰觸到空氣都是澀澀難忍的痛苦,血液好像洶湧的泉水怎麽也止不住,甚至滴落到她蒼白的臉上,在她的臉頰上形成一片詭異驚悚的紅!
可她畢竟是千無雙,從小受的訓練,在戰場上受的大小傷無數,這不算什麽,真的不算什麽,雖然難忍,還是可以忍受的,總比被鑲滿倒刺的軟鞭抽身好得多,總比被敵人一刀幾乎砍掉半個胳膊好得多。
她突然想到,她這也算是魂穿古代了,她的靈魂畢竟是來自現代的,如果是別的來自現代的人,一定接受不了這樣的折磨痛苦,更別說還是女子,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神奇,應該會被載入史冊吧……
她有些想笑地擡起頭,看向人群中那個驚人絕豔的溫潤男子,視線稍向下移,落在他的雙腿上,和他相比,她的這點不算什麽,真的不算什麽。
直到——
儈子手的第十一刀已經刺了下去。
鋒利的小刀再度割上她的手臂,他割得很薄,可是還是已經隐隐能看見她的手臂白骨,森森悚然。
眼看着第十一片肉即将被割下……
“放過千将軍!”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儈子手手上動作一頓,黝黑中帶着蒼白的臉上終于出現了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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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傾言擡起頭,眼裏閃爍着希冀。
又沉默了良久,在人們以為那句話只是一時沖動,不會再有下一句的時候——
“将軍為保護我們以女子之身上戰場九年,我們怎麽還能這麽對她?!”
又是沉默良久。
“放了千将軍!”
“放了千将軍!”
……
百姓蠢蠢欲動,一個個想要沖上刑臺,官兵們忙着阻攔,勉強能抵擋住,百姓們哭喊着,英勇憤慨。
千忘不動神色地将玉傾言移到不被人們擠到的位置。
玉傾言和千無雙的臉上難得介露喜色。
千無雙扯了下嘴角,覺得連手臂
上的傷都痛的沒有那麽厲害了,從她回到皇城,宣布她是女子不假,百姓們對她就再也沒有往日的熱情,冷漠的好像是她是一個陌生人,甚至是仇人,那樣排擠不滿的目光,讓她覺得她之前辛苦守護了他們九年都是夢一場。
在這個封建的古代,在這個嚴苛的君國,他們是不允許被欺騙的,更不允許被一個女子來保護,無論她做過什麽,怎樣付出過,那都不重要,他們容不下這種情況,更容不下她!
讓她痛的不是文成帝的無情,不是手臂上的傷,是她辛苦保護的百姓們的冷漠,讓她痛,讓她心寒!
監斬官大喜,“快快,快将千将軍放下來!”
劍斬千面将軍本來就不是他的意願,他正想找個理由推搪呢,百姓們正好給了他這個借口,百姓不滿鬧事,無法繼續行刑,這樣皇上就沒法治他個劍斬不利之罪,同時也不會追究鬧事的百姓。
天下百姓何其多,雖然氣憤千無雙的欺騙,可真正想讓她死的卻沒幾個,尤其是這麽殘忍的淩遲之刑,皇帝就算想降罪于刑場鬧事之人,可在場百姓如此之多,他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殺了,那樣天下才真的會大亂。
聽到監斬官打算放人,百姓們欣喜地停下來想要沖上臺的動作。
儈子手離千無雙最接近,不等手下上臺來幫忙,他忙着就想解開她手腕上的鐵鏈,他顯然忘了那樣粗的鐵鏈沒有鑰匙是解不開的,可他就那樣急忙地拉扯着鐵鏈,似乎覺得連拉扯鐵鏈的過程都是幸福的。
其實被他這樣拉扯千無雙覺得傷口似乎更痛了,不過看着儈子手黝黑的臉漲得通紅,臉上是踏實憨厚的微笑,她忍俊不禁,也就随他去了。
“可是她畢竟還是騙了我們,還騙了那麽久。”人群中不知是誰又說了聲,只是聲音很小很小。
刑場上又安靜下來,不過只是一瞬,人們像是刻意忽視這件事,雖然這是事實。
渡不悅地皺起眉。
小兵忙着送上來鑰匙,不知怎的膝蓋一痛,好像被什麽東西打到一樣,他腳下一跌,身子朝前趴去,手裏的鑰匙在空中抛出一個半弧線,然後準準地掉進一旁的水井中,發出一小聲噗通的聲音。
一時間,全場靜默無聲。
咒罵聲指責聲不斷,小兵知道自己犯了錯,怯怯地躲回監斬官身後候着。
有人跑到井邊,試圖着想要下去把鑰匙撈回來。
千無雙低頭沉吟,那小兵摔得太過詭異,鑰匙不偏不倚偏偏掉進了井裏,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巧合,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人為了,并且還是高手!
她注意到小兵剛才摔倒的地方躺着一個小小的鈴铛,她雖然常年在朝堂,很少在江湖
,可是她仍然認識那個鈴铛,傳說中渡魔的獨門暗器——渡魂鈴。
不是她神通廣大,而是這個鈴铛的主人太過出名。
她看向玉傾言,她發現玉傾言并沒有看向那個鈴铛,她能發現到的,如玉公子自然也能發現,她有些疑惑地順着他眼睛的方向望去,發現他正看着一個紅衣美人。
念兒曾經告訴她,這個美人雖美,卻不是女子。
她抿緊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千無雙身上的衣服幾乎已經全被血染遍了,甚至流到了地面上,渡看着地上的那攤逐漸擴散邊緣的血跡,覺得心情很好。
眼角的餘光蔑到水井旁的一桶清水,眸光一轉,渡本就生的上勾的嘴角揚起一個更大的弧度。
儈子手對着千無雙手腕上的鐵鏈用盡了十八般武藝,可那鐵鏈是精鐵制的,刀槍不入,任憑儈子手用盡了辦法也無可奈何,對着紋絲不動的鐵鏈無計可施。
千無雙突然擡起頭,只見不知從哪裏飛來了一只水桶朝她撞來,雖然受傷,可這點傷絲毫不影響她的身手,她身子微偏,躲開那個水桶,水桶撞上拴着她的鐵鏈,引得鐵鏈一陣顫動,扯動她的傷口,惹得她猛吸一口涼氣。
水桶傾倒,裏面的水灑下來。
雖然是夏季,炙熱難當,可是對于一個一身是傷的人來說,被澆上一桶涼水不會好受到哪去,水灑上傷口的那一瞬間,引得她臉色又是一白。
水沖淡她身上的血跡,在地上形成一大片血水。
所有人被眼前突來的情況驚呆住。
千無雙一個人被吊在刑臺上,一身是血,滿身血污,頭發淩亂,被所有人圍在中央,看起來異常狼狽。
玉傾言搭在扶手上用力地握緊。
“公子?”千忘一驚。
不等她做出反應,眼前白影一閃,輪椅仍在,椅上的人卻不見了。
刑臺上,一抹白色身影翩然落下,淩厲的劍光一閃,吊在千無雙手腕上的鐵鏈應聲而斷,那把鋒利無比,削鐵如泥的劍,正是輪回!
千無雙癱軟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下,玉傾言擁住她的身子,抱着她一齊跌倒在地上,他的雙腿無力站起,只能勉強撐起身子,細長的手指解開胸前的梅花扣,脫下披在身上的那件白色狐裘,狐裘一甩,甩出一驚豔的弧度,改披在千無雙狼狽的身子上。
他一身紅衣,輕柔地擁着她,仿佛懷裏的是天下至寶,眉宇柔雅,眉心間那點朱砂痣美得似要融化天地冰雪的溫潤。
他們相擁的畫面是那樣美好,讓人們有些不忍心打破這個美好的畫面。
他刻意地避開她手臂上的傷口。
千無雙看着掩在他紅袍下的雙腿,若有所思。
玉傾言抱着她的手緊了緊,不知道為什麽,千無雙覺得傾世無雙的如玉公子是在緊張。
甚至,害怕。
她向他懷裏又靠近了些,無聲地告訴他,讓他知道她沒事。
狐裘沾上了血漬,紅白相間的狐裘在陽光下顯得更加耀眼美麗。
北面的方向,一匹快馬禦風而來,馬上人一邊奔馳着,一邊揮舞着手中的寶石長劍。
“刀下留人!”
快馬到跟前,來人是個戎裝将士,騎在馬上沒有下馬,高舉着手中長劍。
“此乃前朝皇帝禦賜的尚方寶劍,千老太爺有命,請出尚方寶劍,留千面将軍一命!”
說是尚方寶劍,在場人忙着全部跪下來,那個紅衣美人早已不見,只有刑臺上的那一紅一白兩個身影。
玉傾言提了許久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終于來了。
皇宮,禦書房。
文成帝冷眼瞪着眼前披着血色狐裘的傾世無雙的男子,恨恨地眼意透露着殺氣。
那人眉目如畫,清貴高華,淡然若水。
“你竟敢忤逆朕?!”
玉傾言淡然依舊,不予理會。
“槿兒和引兒也是被你和千無雙囚禁起來了對不對?”文成帝狠狠地瞪着眼。
他和千無雙?玉傾言揚了下嘴角,反問:“你直接說我們,不是更好?”
文成帝倒吸口氣,手指指着他,不可自已地抖個不停,“你的意思是已經決定和她練成一氣了?”
玉傾言淡淡別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