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幡然醒悟 (4)
,就是特別忙,這才把婚姻大事給耽誤了。我看這回真的有戲,你一定好好把握。”範曉晨她媽喜滋滋的,似乎已經看到了嫁女兒的情景。
擰不過她媽的執着,只好答應下來,中間人把見面時間定在轉天晚上。據說那天男方正好倒休,時間比較充裕。範曉晨心想,從一開始就要遷就他,就他忙啊,我也不是閑人好不好,總之心裏就是帶着股抵觸情緒。
她純粹是去完成任務的,見面的地點也選了離她家很近的一個餐廳,想着早完事早回家。雖然沒怎麽精心打扮,但想想好歹是去見人的,她還是畫了個淡妝,穿了一條淡藍色的中袖連衣裙。
到的時候,男方已經坐在那裏等她了,他手裏拿着餐廳的菜譜,低頭在看。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一副劍眉星目便落入範曉晨的眼中。
有一瞬間,她覺得這情景好熟悉。她想起來第一次
在麗思卡爾頓見到貝凱文時,他也在低頭看着菜譜,一雙精致的眉眼配上燦爛的微笑,恍如就在眼前。
她回過神來,對方已經站起身來,高她半頭多,果然有一米八。一邊說着你好,一邊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臉上挂着一絲玩味的笑容,她總覺得這人看起來有幾分面熟。
“你好,林醫生。”範曉晨也禮貌的回複他,對方的名字她已經知道了,叫林宇恒。
“叫我林宇恒就好,叫林醫生總讓我覺得還在醫院裏上班一樣。”說完,臉上再次挂起微笑,“你今天看起來比上次氣色好很多啊。”
“嗯?”範曉晨一下沒反應過來,“上次?我們見過的嗎?”
林宇恒擡起右手,那是一雙很典型的醫生的手,有點蒼白,卻骨感有力。他把手橫過來,擋在口鼻處,遮住半張臉說道,“你的咳嗽完全好了嗎?”
“啊!原來是你!”範曉晨驚訝的叫起來。
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原來眼前的林醫生就是上次單位鬧甲醛的時候,耐不住她的軟磨硬泡,給她開了兩個星期假條的心胸科林醫生啊!
☆、再現勁敵
上次鬧甲醛,範曉晨被大力丸刁難,說沒有醫院的診斷證明就不能請假。于是她氣呼呼的就去醫院看病了,當時給她看病的就是眼前這位林有恒醫生。那會兒他一直戴着口罩,所以範曉晨看到他的眉眼會覺得眼熟,直到他擋住下半張臉,她才想起來原來是他。
林有恒對範曉晨印象很深,這姑娘病恹恹的來看咳嗽,先和他哭訴了一通單位的甲醛家具。拍了片子後,雖然有點小問題但不嚴重,按說開一個禮拜的假期就足矣了。但這姑娘展開了軟磨硬泡之功,求他至少給兩個禮拜的假,說那家具一時半會味道散不盡,更要給單位的人做個表率。
他是個有原則的醫生,這種事怎麽能随便答應。但眼看她已隐隐梨花帶淚,哽哽咽咽,再不應允的話,就要失聲痛哭,一時便動了恻隐之心。因為這件事,林有恒對範曉晨印象特別深,剛才她一走近就把她認出來了。
“上次太謝謝你了。”範曉晨連忙又道謝,其實她不僅成功拿到了兩個禮拜的假,還讓林醫生給她寫了個委婉的可能由于“吸入揮發性有毒氣體引起病因”的證明。本想留着以後用來對付大力丸,結果沒用上。
“你真的休滿了兩個星期?我還想着你會不會再來開假條呢。”林有恒問道。
“本來是那麽打算的,後來一個搞環境的朋友幫忙把家具給退回去了,我就只休了十天。”範曉晨說。
“嗯,還是這樣比較好,挪走污染源是最治本的。”林有恒點點頭,“你這位朋友很厲害啊,都能管到你們單位去,這種事情一般單位上的領導都不會承認的。”
範曉晨笑笑說是,腦海裏浮現出那天貝凱文收拾大力丸時的英姿,一時就又有些走神。她晃晃頭,想把關于貝凱文的事情趕出去,這些小動作卻被對面的林有恒敏銳的捕捉到了。
因有了這段小插曲,兩個人就不覺得生疏了。更為重要的是,不再覺得是來相親的。去掉相親帶來的功利和浮躁,倆人像朋友一般,很快熟絡起來。
說說平時的生活和喜好,談談工作的趣處和無聊,這一餐吃得很是輕松愉快,不知不覺兩個小時就一晃而過。
結賬的時候,範曉晨說她來,以答謝開假條之恩,林有恒委婉的拒絕了,“我難得有機會放假出來吃頓好的,這錢花的開心,下次你再請不遲。”
這話裏最主要的意思,範曉晨立刻就聽明白了——還有下次,只是她沒想到那麽快。
“周末你有空嗎?我把下周的倒休放到周末,這樣你時間方便一點。剛才你說想活動活動,不如就去植物園轉轉吧。”這人倒是不拖泥帶水,第一次見面還沒結束,就開始約第二次了。而且還
遷就她的時間,十分有誠意。
範曉晨覺得挺意外的。好多次相親,對方都說着下次下次,可卻至少一個禮拜以後才聯系她。有些當時特別熱情,然後還一直給她發短信,好像很重視的樣子,卻也是漸漸的就淡下去。跟有甚者,比起見面,更喜歡在網絡上跟她聊天,好像宅在家裏就能把媳婦娶回去似的,她真是理解不了這些人。
後來她逐漸明白了,這些人無非就是到處撒網,相親相到麻木。見了還可以的姑娘,就覺得還不錯,但轉過頭就幾乎不記得誰是誰,說白了并不認真。
比較下來,這個林有恒就幹脆利落得多。平時工作忙,沒有時間泡網上找姑娘,相親一次覺得不錯,就很認真的想要繼續來往。
這一點範曉晨很欣賞,便也欣然答應下來。說實話,對于這個林醫生,她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覺得是個可以發展的對象。但要說見了一面就有些喜歡,還遠遠談不上,她從來就不是會一見鐘情的人,更何況,心裏還有個人在那裏梗着。
餐廳就在範曉晨家附近,吃完飯林有恒便走路送她回家。兩個人邊走邊說,淡淡的卻很舒服。
和貝凱文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倆的共同話題要多不少,而且那家夥總能逗得她哈哈笑。有些是因為他很擅長講笑話,有些則是因為他中文實在半吊子得厲害。
和林有恒的交流就真的是淡淡的,也許是因為第一次正式見面,範曉晨到底是沒把她小豪放的一面拿出來。她像個大家閨秀一樣講話,他則主要是傾聽和附和。
有時候他也會談到自己的看法,卻一點也不咄咄逼人。範曉晨覺得他講話的時候會很考慮她的感受,這讓她心存感激,又覺得好像差了點什麽。
正走着,突然一擡頭,範曉晨愣了,迎面走來的怎麽是她爸媽啊?!如果手裏有根畫筆,她的臉上一定會有三條黑線畫出來。
“曉晨,你們也在這裏啊。”她爸媽做出散步偶遇的姿态。
範曉晨心想,你們也實在太八卦了,還裝什麽裝啊。平時散步哪有穿得這麽正式,她爸哪次不是一個汗衫一條短褲舉着個蒲扇就出來了,今天竟然還穿了西褲和襯衫,騙誰啊!明明就是出來看未來女婿的,看她媽臉上難掩的小激動就一目了然了。
“這是我爸我媽。”範曉晨極不情願的介紹道,心裏都快火冒三丈了。
“叔叔阿姨好,叫我有恒就行。”林有恒禮貌的問候道。
“我們散步到這裏,沒想到會碰到你們。你們繼續逛啊,有時間來家裏吃飯。”範曉晨她爸媽熱情的招呼着,眼中流露出贊賞和滿意之色。
跟她爸媽別過後,範曉晨低聲對林有恒說,“真
不好意思,這裏離我家太近了,才第一次見面就讓你見到我爸媽,真對不起。”
“不會啊,我覺得你爸媽人很好很熱情,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去拜訪他們。”林有恒善解人意的寬慰道。
晚上才回到家,範曉晨就開始感受到家庭輿論壓力了。
範媽:“這林醫生可真不錯啊,這次我看行,我女婿就是他了。你別給我瞎折騰了啊,好好處。”
範爸:“這小夥子挺懂禮貌,人長得也精神。你又老大不小了,看看人品沒問題,就把各種事情往前提、往前趕。”
“趕什麽趕,趕鴨子上架啊,你閨女我我就這麽賤賣呀。”範曉晨一邊說一邊冒火,“才第一次見面,你們跟着瞎摻合什麽啊。”
“什麽叫賤賣,人家能看上你就很不錯了。”她爸繼續說,“對人啊,不要太挑剔,也不要太倔。誰沒點缺點呢,誰又不犯錯呢。只要不是大問題,對人就要寬容,這樣才能好好相處下去。”
她爸這番話本來是要她應用在準女婿人選林有恒身上,可範曉晨不知怎的卻想起了貝凱文,想起了他誠懇的道歉,心裏一時就更亂了,這場家庭輿論造勢也不了了之。
就在範曉晨桃花朵朵開的時候,貝凱文卻很慘兮兮。剛被她拒絕的那段時間,貝凱文挺空虛的,好像突然不知道該幹點什麽好的感覺,不過後來他的生活很快又充實起來。
和範曉晨說了要學習中文,他就真的行動起來。本來想着交流完全沒問題,只是學漢字自己看書就好了。沒想到随便翻了翻,媽呀,真是明白了什麽叫“鬥大的字不識一筐”的痛苦。怎麽每個字都長得那麽像,每個字都要查。有的字還查了好幾遍,查過才想起這字他查過的,郁悶得要死。
最後他還是報了個漢字基礎學習班,每周二、周四晚上和一群還磕磕巴巴說不好中文的“老外”坐一起學習。他發現和他們比起來,自己的基礎實在太好了,就又找回了一些自信。
而且到底是學習班,老師很會教,學的字有循序漸進之感,他也逐漸可以分辨出那些雙胞胎、三胞胎一樣的漢字的差異了。還有他寫出來的字也終于有那麽點橫平豎直的感覺了,端架子練得他手都酸了,他想打網球都沒這麽累啊。
另外,随着他逐漸在N市落下腳來,特別是上次安東尼來過之後,把他在N市混得如魚得水的消息放出去,他那些或短期或長期到上海的朋友們便紛紛來找他玩,這幾個周末他都不得空閑。
不過貝凱文決心徹底告別過去的混亂生活。朋友來了,基本都是帶他們出去觀光,然後吃飯。有幾個還在浪蕩着的吃完飯,按照一貫的做派就要去酒吧把妹,他也
只是送到門口為止,陪玩就算了。
他那幾個渣友紛紛表示驚異,說Dude,你是染上病了,還是改了性取向了?如果是後者咱們不介意,也不會歧視你,還可以陪你一起去同志吧啊。到底是腐國人,偶爾換換口味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貝凱文一人給他們一拳,并辯解說自己才沒有改取向。于是幾個兄弟恍然大悟,說凱文你這是為了姑娘守腎如玉呢。貝凱文被戳中心事,表情暗淡。大家看他果然一副中招了樣子,唏噓一番後,趕緊趁着自己還沒中招,繼續游戲人生去了。
再後來,花花公子貝大帥哥正在“守腎如玉”的消息在伊頓、劍橋和上流社會年輕人的幾個圈子裏傳開。再來找他玩的朋友就個個一副賊兮兮的表情,話裏話外的拿他開涮,還紛紛要求見見他的心上人。
這個周末就又來了一撥兒,貝凱文先是帶他們去了幾個有特色的歷史古跡,這還都是當初範曉晨熬夜給他做的N市攻略裏面的。看着她清秀的字跡,還有貼心的英文注釋,貝凱文仿佛見到心上人就在眼前,又甜蜜又傷感又後悔,更多的還是苦于不知所措。
白天逛了一圈,晚上找個地方吃飯,貝凱文就帶着一行人去了有一回他和範曉晨一起去過的便宜坊,這裏都是N市的小吃名品,很有些特色。
幾個老外鬧哄哄的才上了二樓大廳,貝凱文就和正坐在角落裏的範曉晨對上了眼神。立時,一個雙眼放光,一個目光錯愕。
不過很快,在發現範曉晨對面還坐了個沉穩的帥哥,且該帥哥還不是小麥這一殘酷的現實後,貝凱文放光的雙眼暗淡了下去,同時一種混合了驚訝、無辜、委屈、被背叛等各種情緒的表情浮上來。
範曉晨心想,老大,我這又不是被你捉/奸在床,你幹嘛那樣看我啊……
☆、首輪交鋒
林有恒順着範曉晨有些凝滞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一臉呆相中透着哀怨和悲憤的貝凱文,心下便有些半疑問半明了。不過,這些事他是不會直接問的。他和範曉晨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以前有些感情經歷或糾葛也不足為奇,這一點他心态擺得很正。
林有恒對感情有着原則性的要求,不同于當下很多同齡男人只看女孩子外表的習慣,他對人品和性格更為重視,也希望對方受過良好的教育,知書達理。
他之所以對範曉晨印象很好,很大程度上和上次的甲醛事件也有關系。他覺得一個女孩子敢于對抗權威,頂着全部門的壓力堅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十分難得。同時,她勇敢卻不強勢,并未因為性格堅強而失去了女孩子的特點,柔裏帶剛,這一點讓他覺得很有趣。
當然,重視人品并不意味着對外貌就完全無下限,誰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賞心悅目呢。所以,當人品和性格都過關了的範曉晨,剛好還是個清秀嬌俏的姑娘,且和自己貌似頗有一些緣分時,林有恒幾乎是立刻就對這個女孩子産生了幾分特別的感覺,想要抓住這個機會。
“你朋友嗎?”他很自然的問道。
範曉晨收回視線,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解釋道,“嗯,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
“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林有恒很善解人意的提議道。
“不用了,他也和朋友在一起呢,而且……我們也不是特別熟。”後半句範曉晨說得很違心,聲音也不知不覺的低下去。
林有恒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在偷笑。不太熟的朋友用得着在看到他們在一起時那麽悲憤嗎,除非他天生就長了一張悲憤臉,不過,看起來也不像啊。眼前的女孩連說謊也不太會說,幾乎是一眼就能被戳穿的程度,他覺得她心虛的樣子很可愛。
看着那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話,貝凱文快要燃燒起來了,他正在一門心思的分析着敵情。星期六的傍晚一起下飯館吃飯,穿着閑适卻不随便,有說有笑卻不失體面,這明明就是一對剛開始交往的青年男女的姿态嗎!嗯,貝凱文的智商還沒有降到太低,對事态的把握還是有幾分見地的。
再看那男的,雖然沒有他帥,但也是儀表堂堂的,感覺個子也不矮。而且看年齡應該也有三十歲以上了,這又是稚嫩的小麥所不具有的優勢。關鍵是他看曉晨的眼神,令貝凱文覺得很別扭,他想說,喂,你幹嗎那麽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啊,我還沒那麽自信呢!
“凱文,走不走?”一起來的朋友大聲招呼他,才把貝凱文那幽怨的七魂六魄給招回來。
他很不情願的轉身跟着大家朝一個空桌子
走去,還很自虐的特意挑了一個可以清楚看到範曉晨他們的位置。他要密切監視彼方的一舉一動,好盡快做出下一步判斷。
心不在焉的點了幾個特色菜,又要了幾瓶啤酒,一群老外就開始熱鬧起來了。不過,大家很快就發現,今天的地陪好像很不在狀态。話突然變少了不說,整個人還木木的呆呆的,哪裏是那個大家熟知的潇灑貝大帥啊。
衆人順着貝凱文那直勾勾的目光看過去,又聯想到他剛進門時的失魂落魄,以及最近傳得很兇的關于貝帥中招的小道消息,幾個人互相對了個眼神,紛紛露出了詭異的笑容……難道說,他們今天很狗屎運的撞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帶走了貝大帥哥一顆“芳心”的女孩?
正想着怎麽拷問他,沒想到主角突然“嚯”一下站起來,“你們吃着,我去和朋友打個招呼。”大家擡頭看看,沒看出有親切打招呼之感,反倒覺得貝凱文一副要去決鬥的悲壯之勢。
他這些朋友,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沒人攔着就算了,還淨是鼓勁的,“嗯,好好聊,把事情徹底解決了!”“我們這裏你不用惦記,都應付得過來。”“給那男的點好看!”
然後全員翹首,靜候好戲一般的隔岸觀火,滿桌子的菜都顧不上吃了。
範曉晨正低頭小心翼翼的啃着一塊鴨子,就感覺有團陰影兜頭罩下來。擡頭一看,心裏“哎呦喂”一聲,貝凱文正端着個杯子站在她跟前。
“曉晨,好巧啊,和朋友過來吃飯?”貝凱文壓抑下心頭的憋屈,若無其事的打招呼。
範曉晨心想,你就不能裝看不見嗎,跑這添什麽亂啊!心裏這麽想着,嘴上卻不能這麽說,“嗯,剛才看你帶着一大群人,就沒過去打擾。”然後分別給林有恒和貝凱文互相做了介紹。
兩個男人禮節性的握了握手,交換了一個微笑,電光火石間便完成了第一次交鋒,得出同樣的結論——對手不容小觑。
既然端着酒杯過來了,貝凱文就沒想只是打個招呼就走,順勢便很自然的坐在了範曉晨旁邊的位子上,一時呈現出二對一的局面。不知道的人,定以為這是一個男生帶着女朋友會哥們兒的場面,貝凱文心裏“嘿嘿”一聲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我在市第一中心醫院心胸科做臨床,貝先生在哪裏高就啊?”林有恒客氣的問道。
雖然對“高就”一詞頗感陌生,貝凱文憑直覺判斷這應該是在問他做什麽工作的,便不卑不亢的答道,“我做環境規劃設計,和曉晨他們單位也有業務往來。”
林有恒聽到“環境”二字,又聽說和範曉晨單位有聯系,便猜測眼前這位便是幫她解決甲醛家具的主兒吧,心
裏不由更加提起了幾分警惕。
他剛才用“高就”這個詞,也是想試探一下貝凱文,沒想到他看起來一副西方輪廓,中文竟十分了得,不禁由衷的贊嘆道,“貝先生對漢語十分精通啊。”
貝凱文暗暗得意正要謙虛兩句,沒想到一旁的範曉晨“噗”一下笑場了,“別誇他了,再說幾句就露出半吊子的尾巴了,而且還不認字。”
她本來沒想那麽直接的,只是在聽到“精通”這個評價時,忍不住想起了他當初發的那條道歉短信,于是就沒忍住損了他一下。
平時在一起時,沒少因為中文出錯被範曉晨笑話,貝凱文一向也不覺得怎樣。但是今天,在情敵面前,被她這樣無情的指摘,他就覺得特別委屈。心想,你不幫我就算了,還胳膊肘往外拐,太傷人了。特別是“不認字”三個字,讓他覺得極度刺耳。
貝凱文頗為不服的看了範曉晨一眼,辯解道,“我最近報了個漢語學習班,才上了一個月不到,都認識一百多字了。”
範曉晨差點沒笑噴出來,老大,一百個字你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不過她憋了口氣,硬是把這個笑給憋了回去,差點內傷。主要是她也覺得剛才那樣說他有點欠考慮,雖然這個人最近可以任她搓圓捏扁,但在外人面前,還是要給他留點面子。
“帶朋友出來玩嗎?都去了哪裏啊?”林有恒看了一眼不遠處幾個正在鬼鬼祟祟朝這邊張望的老外,繼續問道。
“是啊,今天去了夫子廟,還到古城牆那一帶轉了一圈。”說完轉頭看向範曉晨,“你給我寫的攻略真好,我還給他們當了一回導游。”貝凱文既是真心表達感謝,也在變相的向林有恒示威,以表明自己和範曉晨關系的不一般。
說完還補了一句,“古城牆比咱們上次去的時候綠植添了不少,多了很多生氣,卻少了點作古的味道。”
範曉晨瞪他一眼,心想,就你話多,我有問你這些信息嗎?然後又看了一眼林有恒,怕他會誤會,雖然她還沒有喜歡上他,但也不想因為這些有的沒的弄出什麽岔頭,畢竟他們是在嘗試交往。
不過林有恒顯然不會被他們的一次出游就打倒,“明天還有時間,你朋友要是不走的話,可以帶他們去植物園轉轉。我和曉晨今天剛去考察過,非常值得一去啊。物種很多,有些早菊都開了,游人還不多,氣氛很好。”
林有恒這一回合的出招還是挺狠的,言下之意,你們過去再有什麽,也是過去了,也抵不過一句“舊不如新”。他可是今天剛和範曉晨約會,而且正在約會啊,還有什麽比這更新鮮的啊?
這确實精準的戳中了貝凱文的痛處。林有恒那裏一邊說,貝
凱文心裏就一邊描繪着一對俊男美女在綠樹紅花中漫步的“悲慘”景象,心裏都快滴血了,原來他們今天不止一起吃飯,還去約會了!
他忍不住十二分哀怨的看了一眼範曉晨,這一看弄得範曉晨心裏還突然有點難受。這家夥一向是游刃有餘潇灑不羁的樣子,如今這副被傷害了很需要安慰的小表情,她實在有點看不下去。要不是礙着林有恒在這裏,她會有上去給他順順毛的沖動。
不過貝凱文還是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他在心裏給自己打氣,說這是正常的外敵趁虛而入,好在尚在初級階段,挽救為時不晚!
“植物園?你說的是往城西那邊那個嗎?那一帶環境确實不錯,我只知道那邊有個網球俱樂部,倒是不知道還有植物園呢。”說完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範曉晨,“就是咱們上次去的那家。”
“哦?沒聽說你還會打網球呢,下次去比試比試?”林有恒微笑着問範曉晨,心想,看來他們倆還真去過不少地方呢。
這次輪到貝凱文笑場了,“我勸你還是算了吧,哪有什麽比試啊。估計你去了主要就是撿球,要麽就是搶救傷員。”
他想起了上次和範曉晨打網球的經歷,笑得合不攏嘴,直到對上範曉晨一雙幾欲噴火的眼睛,他的笑容才僵在臉上。完了,玩大了,他心中懊悔,立刻又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受傷是怎麽回事?有沒有去醫院看一下?”林有恒關切的問道。
“你別聽他亂說,沒有那麽嚴重,就是一點小意外。”溫柔的解釋完,還沒忘了又甩給貝凱文一個白眼。
“沒事就好,運動一定要小心。”林有恒這麽說着,心裏卻有些暗暗失落,那感覺就像是對面的兩人有一些只屬于他們的回憶,而那裏,他還無法碰觸。
“對了,你們是怎麽認識的?”貝凱文決定轉移話題,他怕再繼續下去,等下範曉晨要吃了他。
林有恒毫不介意的回答道,“我們是相親認識的。”
範曉晨還以為他會說看病認識的,不想他倒很直言不諱。不知怎的,她竟有幾分心虛。讓一個最近才跟她表白卻被拒的人,聽到她正在和別的男人相親的消息,這是不是太殘酷了?
她有些擔心的看向一旁的貝凱文,果然對上他一副嚴肅到不行的面孔,心裏一驚,想着他又要說出什麽駭人聽聞的話來,卻聽他悠悠的說道——
“那個,相親是什麽意思啊……”
☆、铩羽歸來
相親,相親是什麽意思……
範曉晨愣住了,貝凱文一臉嚴肅的神情讓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這個問題從沒有人問過她,突然要賦予其一種科學的解釋,這個任務難度有點大。
她還要考慮他的感受不是?本來很擔心他聽了林有恒的話會傷心,但實在沒想到他竟然不懂相親什麽意思。不懂就罷了,還打破沙鍋問到底,真是執着得有幾分冒傻氣。如果當真和他講了是怎麽一回事,那不是又要鬧情緒了,唉,頭痛!
範曉晨實在不想給他解釋,于是沒好氣的說,“不要什麽都問別人,自己回去百度啦。”
貝凱文本來很認真的請教,不想竟被這樣敷衍打發,一時心裏非常受挫。又想到剛才被她嘲笑中文不好,眉頭一皺,哀怨之色又浮上來,“我不是不認字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認字當然會自己查了。”
範曉晨心裏嘆口氣,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早知道剛才就不奚落他了。她擡眼看看對面的林有恒,這會兒他面上已經有些憋不住笑了,有點看好戲的樣子。範曉晨心想,這個林醫生也是,跟貝凱文較什麽真兒啊,搞得她陷入兩難。
要說她不願意好好解釋,除了顧及到貝凱文的感受以外,另一方面也是不太好意思當着林有恒的面具體闡釋這個詞。自古相親的男女,都是目的很明确的要找結婚對象,但從見面到交往卻只字不提“相親”二字,因為這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非要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倒顯得很尴尬。
範曉晨正兀自躊躇着,林有恒倒是很自覺的出來“救駕”了。
“咳,咳……這個所謂相親啊,就是本來并不認識的一男一女,在家人或朋友的安排下,單獨見面,一起吃飯或者一起喝茶。”林有恒解釋得很具體。
貝凱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呢?”他順着問下去。
“然後就認識了啊。”林有恒微笑說道,“當然啦,不是随便認識一下,認識主要還是為了繼續深入了解,看有沒有希望和可能性。”
貝凱文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範曉晨,見她低着頭不敢看自己,心裏的不安就更強烈了,“什麽可能性?”
“交往和結婚的可能性啊。”林有恒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了,開誠布公的說道。
從貝凱文過來以後,他就一直在分析着眼前的形勢。知道對方和曉晨一定有些特別的過往,
但他還是篤定自己有勝算,就是因為範曉晨不僅答應了來和他相親,還答應了第二次赴他的約。
他想,不管你們以前有什麽,不管你貝凱文還有什麽想法,既然範曉晨來相親了,就說明她在尋找其他的可能性,之前的事情必定已被她否決了。所以他才放手和貝凱文一搏,他覺得他搏得很值得。
在聽到“結婚”二字時,貝凱文終于對“相親”這個詞大徹大悟了,一道晴天霹靂也在他的頭上轟然炸響。原來,在他還在傻傻的悶頭努力的時候,範曉晨已經大踏步的向前邁進了。
可是他又能說什麽呢,人家明确拒絕了自己,并沒有搞暧昧,而且自己也表明願意做朋友,道理上真的是一點欺騙或隐瞞也沒有。
可是,可是他就是覺得無法相信,他總認為她是喜歡他的,拒絕也不過是一時想不開,早晚他可以感動她。可沒想到,她說他們不合适,她就真的是覺得他們不合适;她說沒有安全感,她就真的去別人那裏尋找安全感了。
貝凱文欲哭無淚,一顆小玻璃心上起了好幾道皺褶,并再次用各種複雜的眼神看向範曉晨。範曉晨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心一橫,也轉過頭來看向他,心想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幹嘛怕你。
雖是這樣想着,卻在對上他受傷又無助的眼神時,心裏抽痛了一下,她想自己還是太心軟了。
“謝謝你的解釋,我明白相親是怎麽一回事了。”貝凱文轉回頭擠出一個微笑,“其實這個在英國也有的,叫做blind date,不過是很老土的一種約會,成功率也很低,現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了。”
嘴硬要這麽說,其實貝凱文還是很難過的。他介意的不是這兩個人會不會成功的問題,他到底還是糾結在範曉晨已經真的放棄他了這一點。不過,再怎麽樣,不能輸得太難看,面子還是要維護的。
“确實,很多人相了很多次親也未必成功,但這東西就是講究緣分。也許哪一次,緣分到了,這事情就立刻成了呢。”林有恒說完,意外深長的看了一眼範曉晨。
範曉晨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沒有和他會心對視,一方面她覺得自己跟他還沒到那個程度,另一方面她還是不忍心繼續打擊貝凱文。她心裏念叨着,林醫生啊,你就別再刺激他了,等會再鬧出什麽亂子來。
不過林有恒并不介意也沒打算就此收手。他心裏正在打的算盤是,此時不乘勝追擊又更待何時,既然
出手了,就要把對方一擊打倒才行。
“其實,相親的成功率說低也不低,比起普通的戀愛概率還是高了不少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是家人和朋友介紹,已經給兩個人各方面做了比較,人品怎樣,相貌配不配,成長環境是否相當,門當戶對有沒有,這些都被考慮過了。”
門當戶對這個詞,貝凱文印象很深,當初他和範曉晨深夜聊天的時候,她給她解釋過。那時候他就很擔心自己的家庭和身份會讓她退避三舍,如今這四個字從情敵的口中被自信滿滿的說出時,他更加覺得郁悶和無助。
“我以為門當戶對都是老一輩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