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玲珑案(三)

雷震站在廚房裏,眼前的一幕有些出人意料。偌大的廚房裏地板上躺着兩個人,兩個都是男子,一個看樣子是掌勺大廚,另一個看起來是店小二,身邊木盤托翻在地上,碗盤筷子灑了一地。兩人俱是被割破了喉嚨,一刀斃命恐怕連喊都來不及喊,但這樣一來卻是更加奇怪。

雷震若有所思的看看四周,這廚房只有頭頂上方一扇氣窗,唯一的出口就是廚房大門,有誰能進出廚房卻不被紅杏發現的?

雷震翻身上了竈臺,伸手比劃了一下窗口,大小只能容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通過,成年人是絕對不可能從這裏出入的。

他在原地又看了一圈,沒找着腳印或者翻動的痕跡。跳下竈臺,他拍了拍衣擺,這廚房裏有什麽可得的?若是要錢,怎麽着也不該是進廚房,又或者是因為躺在地上的這兩人?

他走到掌勺大廚面前,蹲□子。男人體格健壯甚至可以說是肥胖,橫肉堆在下颚處,身上一身布衣油膩膩的,一手還握着大勺。

竈臺裏的火已經熄了,旁邊散着木柴,還有一把蒲扇放在地上。雷震眯了眯眼,腦袋裏似乎想到什麽,那頭大堂裏已經喧嘩起來了。

周大帶着衙役趕到,看到柳小妹還沒闖禍松了口氣。他朝紅杏道:“出了什麽事?”

“這酒樓得先關幾日。”雷震從廚房裏出來,一身錦衣玉帶,黑發高束,雙眸看向紅杏,“這事可能不簡單。”

紅杏嘆氣,但除了怪自己倒黴還有何辦法?她繞過周大朝大堂裏的客人走去,“各位客官,小店今日打烊了,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客人們面面相觑,不過看着官差來了一大撥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麽。有的才剛來沒多久,筷子還沒怎麽動,紅杏也只得免了他們的錢讓人走了。

關上大門,屋內就只剩下自己人,雷震慢條斯理道:“大堂裏的飯菜錢我給了。”

柳小妹眸子滴溜溜看過去,又在紅杏感激的臉上打量片刻,沒說話,轉開眼看別處。

雷震卻早就瞄見她的神色,噓咳一聲道:“柳姑娘有何見教?”

“不敢當。”柳小妹懶洋洋在一桌邊坐了,“周大,你進廚房去看看發生何事。”

周大帶了人朝廚房去了,雷震卻是走過來在柳小妹對面坐下。

“拿壺酒來。”雷震對紅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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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杏诶了一聲,親自去抱了壇酒,又拿了幾個杯子放着,“慕容少爺和金少爺也下來吧。”

慕容手裏的瓷杯一轉,慢搖搖下了樓,金訣跟在後頭,還在與幾位美人說笑。

柳小妹看着這幾人就覺得煩,尤其是金訣谄媚的笑臉。她撇撇嘴,眼睛看向廚房方向,有衙差出來,奔到她面前道:“周大人說得回府衙去帶仵作。”

小妹眉頭一蹙,“死人了?”

衙差點頭,“一個廚子一個小二,割喉斃命。”

柳小妹看了一眼對面鎮定自若的雷震,想說什麽最後卻又沒說,擺手道:“你去吧。”

“是。”

待人走了,雷震才問:“怎的不懷疑我了?”

柳小妹哼一聲,“一個廚子一個小二,我想不出他們與大名鼎鼎的雷少會有什麽瓜葛。”頓了頓她俏臉染上戲谑笑容,“或者是那廚子做的飯太難吃了?”

雷震勾唇一笑,也不多言,只道:“你不是想做捕頭嗎?你連廚房都不能進,查什麽案子?”

小妹臉色一沉,不悅道:“關你什麽事。”

慕容拓慢悠悠道:“按律法,非官職人員不能涉及命案,更不能插手各大案件。”他看了一眼小妹,道:“雷少可以監督你的行為,如何不關他事了?”

小妹道:“雷震也不是官職人員。”

金訣嗤笑一聲,“雷少父親乃大周從一品骠騎大将軍,位高權重,長子雷耀更是子承父業,年紀輕輕就已鎮守邊關,聖上親封懷化大将軍。咱們雷少雖未進官場,在長安城卻也舉足輕重,代替父親監督府衙又有哪裏不妥?”

不妥的就是你一張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反正強詞奪理也不沒人能反駁。

小妹心裏腹诽,卻還沒那個膽子把話說出來。別說一個雷震,就是金訣和慕容拓也不是輕易能招惹的,弄不好自己爹的前途就得毀在自己手裏。

她抿了抿唇,決定在有證據指證這群人狼狽為奸之前還是忍氣吞聲。恰好周大從廚房出來了,小妹起身朝對方走去。

“怎麽樣?”

“要查的疑點有些多。”周大将看到的說了一遍,随即招來紅杏,“你可曾看到有可疑的人出入廚房?”

“沒有。”紅杏皺眉,“我一直待在大堂,離廚房不遠。廚房在酒樓可是重地,無關人員是不能随意進出的。”

周大點頭,又問:“他們出事的時候你在何處?”

“我在大堂看賬本,見前面那桌客人的東西一直沒出來,準備進去催催。”紅杏揪着手指,顯然有些無措,“在那之前我從廚房端過菜去樓上招待雷少他們,那時候還好好的。”

“也就是說你離開過一段時間。”小妹明白了,看了看樓上的距離,問:“你從廚房出來,再回到大堂用了多久?”

“只有一小會兒,一盞茶功夫都不到。”

慕容拓在那頭回答,“我們都能作證。”

“你回來之後沒再進過廚房?期間沒有可疑人出入?”

“沒有。”紅杏搖頭,“我一直在這裏,出入的只有店小二,但都是去端菜出來,到我最後進去之前,可能隔了有半柱香的時間。”

小妹擡頭看聚集在大堂內的店小二,“誰是最後出入廚房的人?”

一個瘦小的男人站出來,似乎吓得夠嗆,抖着肩膀道:“是……是小人。”

“你什麽時候進去的。”小妹上下打量他一眼,問。

“就之前……”男人結結巴巴道:“我還和黃牛聊了會兒天,他當時正在煲湯。”

雷震想起之前看到的,地上打碎的碗盤,其中是有一份湯灑了滿地。

“你出來之後,紅杏是什麽時候進去的?”兩人離開廚房後的這段時間長短很重要。

“大概、大概一盞茶。”男人也不是很清楚,又轉頭看另一個人,“你剛好招呼了兩位客人進門吧?”

“是。”另一人顯然鎮定很多,腦袋也比較清晰,“他端了菜出來,我剛好招呼兩位客人進門。剛下了菜單,我給他們端了茶,一直到他們兩人喝完一盞茶廚房也沒動靜,老板娘便進去看。”

小妹點頭,“這麽說就是一盞茶的功夫裏發生了什麽。”

雷震開口,“出入口只有一個,唯一的氣窗只能容小孩出入。”

小妹蹙眉,想了想看紅杏,“廚房有沒有其他暗門什麽的?或者後來被堵住的洞口?”

紅杏擺手,“哪裏來的暗門啊,咱這裏是普通酒樓,又不是什麽秘密集會場所。”

小妹心不在焉道:“只是問問。”

紅杏嘆氣,在一旁椅子上坐了,“真是倒黴,這事傳出去也不知道生意還能不能做下去。早知道還不如賣給唐家算了。”

金訣插嘴,“說不定是唐家雇人來陷害的?”

周大敏銳的捕捉到幾人話裏有話,道:“什麽唐家?”

“唐家堡的唐家啊。”金訣道:“他們家也是做酒樓茶坊生意的,聽說也沾賭坊生意,之前想買下紅杏的酒樓,紅杏沒答應。”

頓了頓,又道:“聽說價格開得挺高?”

“價格再高也比不上我辛辛苦苦的經營。”紅杏道,“這酒樓就像我的孩子,好不容易看着長大了,哪裏是說賣能賣的。”

“行了。”周大招手讓衙役們跟着自己出門,“讓人把屍體擡回府衙,之後的事交給衙門吧。”

紅杏無奈點頭,小妹道:“這幾日最好別開張。”

紅杏笑笑,“看來是不想休息都不行了。”

衙役們找來兩個木板,将屍體擡上回了衙門。小妹跟在後頭,她好奇的打量屍體,大廚黃牛睜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店小二則是一臉驚詫,仿佛看到什麽令人驚訝的事情。

這說明什麽?小妹摸着下巴歪着頭費勁的想,對方是認識的?還是……出人意料的?

線索拐進死路,等幾人到了衙門,仵作也被叫來了。

府衙裏亮起火把,大堂照得如同白晝。仵作跪在地上認認真真檢查了兩具屍體,起身拱手道:“大人,兩人身上沒有其他傷痕,也沒有掙紮的痕跡。死因就是這割喉窒息而死,看傷口大小應該是鋒利之物,傷口十分平整而果決,顯然對方不止一次做過這種事,手法很利落。”

“是刀傷還是劍傷?”柳甫坐在高堂上問。

“應該是劍。”仵作想了想道。

小妹上前一步,自告奮勇,“爹,請讓我幫忙吧。我負責查訪這兩人的家境背景,有無仇人,還有唐家堡那邊……”

“唐家由我去查。”周大出聲阻止,見小妹看過來,道:“唐家勢大,與金家又不同,他們行事比起商人更接近江湖人士,你一個不小心就會得罪。”

小妹聽罷,這才點頭,“那就這麽辦。”

“我還沒答應!”柳甫啪的一拍桌子,氣得要翻白眼,“這事你別參合,你不是要抓賊嗎?剛好了,我這邊有個狀子是說家裏連丢三只母雞的,你去吧。”

“爹!”小妹眼睛猛地瞪大,柳甫也瞪大眼,兩雙相似的眼睛互瞪,柳甫道:“案子不分輕重大小,都是為了百姓之利。這話是誰對我說的?嗯?”

小妹咬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作者有話要說:明兒個中元節~~大鬼小鬼出來遛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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