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完整的絕情成就了學不會的死心

月明星稀的夜晚,萬物沉睡。無聲無息的黑暗罩上哈圖薩斯重獲新生的天空,甚至是空氣都透出輕盈的活力。

人心惶惶的宮廷鬥争已經結束,哈圖薩斯的人民在惴惴不安中沉睡。他們知道,那個曾經猶如神靈般存在的風流王後,竟然在最後一刻選擇了一個沒有前途的男人。而她和新國王穆爾西裏的關系也成就了很多善于編造故事的人。

望着僅存的一扇天窗外朗朗星空,徐若桃不禁感慨:

“到底是三千年前,天空都藍的吓人。”

她側過身,望着門外那團冷冷的氣息。

“你舍不得殺我?還是想折磨我至死?”

穆爾西裏跳進石門,眼睛裏寫滿疲憊。

他多想沖過去把她攬進懷裏,多想永遠都不松開抱着她的手。可是,她冷冷的視線裏,卻是赫梯貴族的各種規章制度,她注定是他的長輩,注定是先代國王的王後。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座沒有路的山,只能夠仰望。

他望着她,帶着無法靠近的距離。

她依舊是明眸皓齒,身材勻稱。像初見時那樣輕而易舉地吸引男人的視線,可能因為有異國韻味,舉手投足間充滿迷離的味道,總是耐人尋味。

“我以為你會讓我為老國王殉葬呢!如果是屍體,反而會老實很多!”她酸溜溜的話,猶如晴空中的響雷,雖然突兀卻不乏威力。

他終于鼓起勇氣,慢慢靠近,伸手攬上她的腰。

上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着彼此還是在四個月以前,她的盛氣淩人,他的争鋒相對,沖擊出那片無法相容的氣場。即使抱着對方,都不會有溫暖,就像現在。

“你不誘惑我?以你的本事,難道不覺得我更有利用價值?”他覆上她的臉,灼熱的溫度燙傷了她的心跳。雖然說着戲谑的話,卻沒有開玩笑的成分。

她揚着頭,讓自己置身事外。嘴角扯出的笑容,似乎淌着血絲。

“你甘心被我利用嗎?如果你像其他男人一樣只是索取我的身體,那麽,我可以給你。”

她攀上他的腰,将鮮紅的雙唇湊了上去。那抹淡淡的呼吸,仿佛飄出暧昧的微光,讓他有些詫異。從前的她,從來不會這麽露骨和直白。

但是,他知道,她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他只是看着她,手指卻嵌進了她的皮膚,除了疼痛,他不知道還有什麽能夠表達自己的憤怒。

她知道他在生氣,卻依舊不依不饒地刺激他:“如果我像其他女人那樣随你發洩,你會不會覺得無趣?”

他的臉扭曲着痛苦,那是放不開也忘不了的糾結。他摟緊她的身體,仿佛要将她揉碎般用力。

她的臉開始因為痛苦變得慘白,他拖住她的下巴幾乎像啃噬屍體一樣咬着她的唇,沒有溫柔,也沒有浪漫。他帶給她的痛,是絕望的刻骨銘心。

終于,她無法承受地閉起眼睛,整個人軟了下去。

這次,不是僞裝,更不是躲避。她是真的暈倒在了他的懷裏。

他顫抖地松開她的舌,無措地晃了晃沒有知覺的身體。到底是怎樣的愛恨,讓自己連力量都無法自由的掌握?

他抱起她,輕輕放在床上。已經進入無意識狀态的臉,透着安詳的表情。或許,只有在夢裏,她才是自由的。擁有那對他無法看清的翅膀,在遠離自己的地方自由飛翔。

他久久地凝視她的眉、她的眼睛、她的睫毛、她的鼻尖、她的嘴唇、甚至是環繞在她身邊的氣體,這些屬于她的東西,都那樣美麗,散發着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魅力。

月亮已經升得老高,微弱的光芒透過窗子打在挂着白色帷幔的大床上,朦胧的月色像一面浮着水汽的鏡子,看不清周圍的氣體。

穆爾西裏垂下頭,收回停在徐若桃胸前的手。他終究還是下不了手,他要的不僅僅是她的人,更想得到她的心。他搖晃着站起來,身後的影子孤獨無依。

最後,厚重的石門吞噬了他的背影。那沉重的喘息,仿佛阻斷了人生。

徐若桃睜開眼,盯着頭頂的月光。薄薄的空氣讓她有些暈眩,嘴角殘存的疼痛依舊清晰。她慢慢轉身,移開已經失掉的臉頰。

一夜無眠,天空浮出魚肚白後。她從床上爬起來,看着窗外還沒有完全蘇醒的哈圖薩斯。

早餐時間,那扇沉重的門緩緩開啓。西貝兒端着烤羊腿,挂着淡淡的笑容。她來給她送飯,依舊是她最喜歡的食物。

“西貝兒,最後再幫我一個忙吧!”

徐若桃走過去,拉住她的手。

西貝兒點頭,依然溫順。

“幫我叫兩個人來。一個是漢提裏,一個是雷潔普。我想見他們一面!”

“可是,陛下那裏……”西貝兒幫她切好羊腿,并走過來為她單薄的身體蓋上毯子。她看得出,她很累。

“你放心,我累了,不想再争鬥了。”她拍拍她的手背,擠出一絲苦澀的笑。

西貝兒望着她那張日漸憔悴的臉,心突然揪了起來。她的嘴唇幹裂紅腫,就像侍女們猜測的那樣,穆爾西裏來過這裏并且粗暴的對待她。怪不得昨天晚上他的心情那麽極端,在寝室裏摔了好長時間的東西。她有些猶豫,眼神一直在徐若桃的身邊游走。

徐若桃看出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不禁問:“穆爾西裏還好嗎?是不是大發雷霆亂發脾氣?”

西貝兒點頭,拾起她冰涼的手:“殿下,陛下真的很愛你,他只是不懂得表達。”

“沒辦法的!”她仰起臉,笑容像冬天化掉的冰雪,“我的身份,不會得到元老院的認可,以他的脾氣一定會和元老院起沖突。這個王位來之不易,我不想看着他毀掉這一切。”

“可是……”西貝兒哽住了喉,她垂下頭,卻不知道說什麽好。徐若桃和穆爾西裏之間的事情,總有那麽多無奈,仿佛命運在和他們開玩笑,費盡心思折磨兩顆傷痕累累的心。

徐若桃攬住她的肩,輕輕勾起她的臉,調侃道:“不要擺這種表情,會老的。我還等着參加你和馬赫的婚禮呢,到時候,你們要生一堆可愛的寶寶,我來幫他們取名字。”她的眼神飄向遙遠的未來,仿佛眼前正有一群歡快的孩子向她跑來。

西貝兒突然紅了眼眶,低低地啜泣。

“不要哭!我會在心裏祝福你們的。”

徐若桃松開她,拾起羊腿随意啃了幾口。她沒有食欲,卻不能辜負了西貝兒的善良體貼。

西貝兒輕輕跪地,向她行了大禮。然後起身斥退守衛,喚漢提裏和雷潔普來見她。

看到漢提裏,徐若桃的眼睛又紅了。在這個有着水一般溫柔氣息的男人面前,自己總是不堪一擊。他的透明成就了她的信任。

“我知道自己沒有什麽立場求你幫忙,但是,這是我最後的心願,請你把這塊老國王遺留下來的粘土版當衆交到陛下手裏,然後請他秉承老國王的遺志,完成上面的托付。”她把包裹好的粘土版遞到他手裏,望着上面整齊的縫合印章,板子的重量更加沉重。

這是一塊老國王哈圖西裏一世最後完成的粘土版,也是承載徐若桃最終命運的物體,那裏記載着她即将面對的全新人生。

漢提裏瞅着上面的印章,已經理解了這個東西的重要性。他默默的點頭,将無形的力量化作盡在不言中的氣氛。

送走漢提裏,雷潔普走了進來。他依舊單膝跪地,向徐若桃行王族大禮。

徐若桃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有些疲累地問:“婆婆身體好點了嗎?我把最後幾貼藥托人送去了你家,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你不會怪我吧。”

“臣下不敢!”

“不要這麽嚴肅,”徐若桃擺擺手,算是緩解過分沉悶的氣氛,“一直都是你盡心盡力的幫助我,這份用心,我一定會報答的。但是,還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王後盡管吩咐。”他擡起頭,恭敬地守望她的臉。

這是一種絕對崇拜,比任何一種感情都崇高偉大。當初,徐若桃還是生命女神的時候,偶然經過一間民房,目睹了一位體弱多病的老人被門外的馬車撞倒。她幫助老人治好了受傷的雙腿,并且開了很多副藥,一直沒有間斷地差人送到她家。當時,她真的不會想到,這位老人就是雷潔普僅存的唯一親人。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雷潔普就把她奉做女神,一直對她忠心耿耿。

“跟着漢提裏,當他把粘土版交到陛下手中時,一定要讓陛下把粘土版上的文字念出來。那裏寫有老國王的遺願,讓我殉葬的命令。到時候,我會服下能夠假死的藥物,在48個小時內沒有呼吸和心跳。等到陛下得知我已經死掉的消息後,你請求他一定要把我的屍體保存完整并且裝進老國王身邊的石棺。然後在48小時之內用這些錢雇盜墓者将我的屍體偷出來,這樣,我還可以活着。”

“王後殿下,這種做法很冒險,請您三思。”

“沒有三思的時間了,穆爾西裏不會等着我三思的。”徐若桃保持溫暖的微笑,根本沒有将死之人的忐忑。

雷潔普擔憂地瞅着她的笑臉,小聲建議:“不如,把您派我投靠陛下的真相說出來,這樣您就不會背着不白之冤。”

“真相總會大白的,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況且,我是真的累了。”她挑起眉,臉上的笑容仿佛帶着香味,慢慢在屋內散開。

雷潔普不再說話,他盯着她的臉,仿佛要把這個笑容刻進心裏。

“我相信,你一定會在指定時間救我出來的。”她探過身,拉起他的胳膊,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雷潔普,我想活下去!”

雷潔普重重地點頭,表示不會辜負她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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