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誰的夜晚正在腐爛

本來晴朗的天突然烏雲密布下起了凍雨,這個初春的時節哈圖薩斯還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徐若桃把孩子們安頓好,自己縮進被子看天。厚重的雲就像是粘到灰塵的棉花糖,有些黏糊糊的味道。她縮縮頭,卻看見雷潔普推門而入的側影。

“這麽惡劣的天氣,你怎麽回來了?”她跑下床拿來毛巾幫他擦拭濕噠噠的衣服。

他欲言又止地僵在門口,仿佛被凍住了。

徐若桃伸手在他面前搖晃,不解地問:“你怎麽了?生病了?”

“今早,你遇見了陛下?”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神是□裸的質問。

她很少見到他這樣嚴肅的臉,不禁點頭。

“他的臉色很難看!”

聽到這種話,徐若桃馬上松了一口氣,她甩開他的手,不屑地解釋:“他是因為受傷了所以才不高興吧,和我沒有關系,他都沒認出我。”

“你确定?”他難以置信地拉住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臉,“你們之間的羁絆有多深,我一個旁人都很清楚。如果換成是我,只要看着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羅德西亞,陛下怎麽能不知道?”

“那咱們反過來想,如果她知道我就是羅德西亞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扛起來帶回宮,怎麽可能放我在這裏逍遙?”

徐若桃大度地擺手,完全沒有把見過穆爾西裏當做大事。

雷潔普本來沉重的臉在她無畏的笑容裏漸漸淡化,他打量自己濕掉的衣衫,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又給你增加了負擔。”

“你知道衣服是我洗還這麽胡鬧。”她嬌嗔地責怪起來,嘴角聚在一起,看上去甚是可愛。

雷潔普一時發愣沒有接話,五年前,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她露出這種甜蜜的表情,那個時候權利地位都遙不可及的她是多麽的孤獨和寂寞,現在他總算懂了。

“去換衣服吧,奶奶在裏屋睡覺,你動靜小點。”徐若桃輕輕一推,雷潔普的身體就擠進了小門。他回頭張望正好撞上她樂呵呵的表情,他終于安心地合上門,蹑手蹑腳地換衣服。

雷潔普走的時候,凍雨也停止了。孩子們午睡結束愉快的在院子裏嬉戲,徐若桃陪着他們一起熱鬧。但是無論她怎麽投入都會感覺到某個方位許多雙不友好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被看得發毛了,心底就漏了一個洞,開始擔心起來。

送走最後一個孩子,徐若桃早早地關上了院門。

月亮升上來之後,她突然沒有了睡意。

如果自己的直覺不錯,一定是穆爾西裏派人來監視她,他果然開始懷疑她的存在。五年了,徐若桃早已經忘記了和穆爾西裏相處之道。她還沒有做好準備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她需要時間來說服自己。為了不連累這麽多年照顧自己的雷潔普和奶奶,徐若桃慌忙起身開始收拾行李。

這種時候,還是逃跑比較保險。

她在睡夢中的奶奶面前磕了三個頭,用家鄉的禮儀表達了對她的愛戴。可是,她還是晚了一步,門縫外的火光暴露了房子已經被包圍的事實。借着微光,穆爾西裏冷豔的臉忽明忽暗。

徐若桃輕嘆一聲,火速爬上房頂鑽進提前挖好的密道。黑暗的密道通往隔壁後院的破牆裏,從那裏她可以安全脫身。過分聰明的她以為自己做到了萬無一失,但是她忽略了早上那場大雨。當她爬出密道準備鑽洞走到巷子裏的時候,眼前坍塌的土牆讓她的心涼了一大半。

因為下雨,之前一直來不及填補的石牆被雨水沖刷塌了下去。她伏在濕漉漉的牆上,痛苦地咬着下嘴唇。

這條密道只夠到達鄰居家的院子,從斷牆上看去,火光更加清晰。徐若桃打了一個寒戰,低頭扯開長裙将細長的大腿露到外面得以方便行動。

她吃力地爬上牆,望着一人高的地皮發怵。跳下去,有兩個可能:一是,扭到腳,發出慘叫,然後被發現;二是,成功着陸飛速逃離。無論哪種情況,都顯示她必須跳下去。所以,她跳了。結局卻是第一個,哈圖薩斯石頭地面非常堅固,她的腳在着陸後毫無疑問地扭到,疼痛讓她喊出了聲。雖然聲音很小,卻還是吸引了不遠處火光們的注意。即使被發現她還是一瘸一拐地沿着牆壁遁走,反正潛意識裏最清晰的思維就是逃跑。這種狼狽的相遇,不是她認為浪漫的開始。

可是,沒出巷口穆爾西裏的身體就擋住了她的去路。狹路相逢,殘疾人肯定沒有勝算,所以,她服輸了。

她低着頭,倒進他的懷裏。

熟悉的味道将他們緊緊纏繞,她圈着他的腰,他攬着她的肩。

看似甜蜜的重逢場面只持續了幾秒鐘,就在穆爾西裏挑起她的下巴準備看清楚她的臉時,她卻猛然推開他搶下了一匹黑馬。在衆人的驚愕裏,飛快地躍上馬背,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路飛馳。

穆爾西裏的手還保持着抱着她的弧度,他再次回頭的時候,她已經消失在了黑暗深處。是怎樣的仇恨才能讓她一再逃離自己,望着湧過來的黑暗,他的心底也騰起無名的怒火。

不顧侍衛們的阻攔,穆爾西裏牽起自己的坐騎飛快地追了上去。風從他的耳邊呼嘯而過,他聽見的卻是心碎的聲音。這些年,他的生活少了太多陽光,寒冷已經滲進了他的骨髓。本以為,她會願意像當初那樣拯救自己,但是重逢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她的逃避,擊碎了他的理智。

兩個人追逐了整整四條街,從晚上追到了天亮。最後,徐若桃終于因為體力不支連人帶馬紮進了路邊的幹草堆。

她從草叢裏探出頭,望着穆爾西裏由遠及近的臉。怒氣已經将他的表情撐破,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爆炸。她有些惶恐地垂下頭,想要做最後的辯解。

“我……只是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她的話在風裏凝結,碎了一地。

穆爾西裏像第一次見面那樣拎起她的身體,挂到自己的肩膀上。一路颠簸,一路無語。

她幾度試圖打破沉默都被穆爾西裏的怒吼打斷,他在生氣,并且一直在生氣。

兩個人走回宮殿已經過了早餐時間,徐若桃挂在穆爾西裏的肩上,已經被怒火灼傷了皮膚,她很累,腳面上的疼痛也不曾停息。這一路,她都小心翼翼地窩在他的懷裏,戰戰兢兢地目睹他的臉從憤怒到格外憤怒。

曾經相處了那麽久,她都沒有見過這種表情。所以當她被扔在地毯上無路可逃的時候,她後悔了。

為什麽要跑,為什麽不理會他的感情,為什麽不能給彼此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這些問題都在穆爾西裏漸漸逼近的眼睛裏潰散,他還是壓在了她的身上,像一只瘋狂的野獸不帶半分憐惜地撕咬她的脖頸。

她努力推開他,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是那樣微弱,他的身體像鋼鐵一樣堅固,壓得她幾乎要窒息。本來疼痛的雙腿越發沉重,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這一次,不同于任何一次騷擾。他認真了……

眼前俊美的臉搖晃着炙熱的鼻息掠過她的眼睛,鼻尖,嘴角,慢慢往下延伸。他那琥珀色眸子已經染上了迷離的顏色,他的手殘暴地游離與她的每一寸肌膚,所到之處都會燃起火熱的疼痛。他毫不溫柔地撕裂她的衣服,伴随着摩擦聲簡單的布料已經所剩無幾。

她睜着雙眼,望着面前再度聚攏的微笑。那裏,竟然是輕狂的寒冷。

他抱住她,火熱的身體緊緊貼着她傷痕累累的軀體,冰冷的嘴唇駐足于她的臉頰。帶着強烈占有欲的吻不再甜蜜,他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霸主,正在侵略她的領地。

“後悔嗎?即使後悔也已經晚了。我要讓你痛苦,讓你永遠都沒辦法忘記我,我要把我的所有全部刻進你的皮膚,骨髓,讓你在往後的日子裏都會因為我的存在而心悸。”他的話停在她的耳邊,不帶有人類應該有的感情。他的殘忍已經足以刻進她的心裏,她在痛,徹徹底底的痛。

她不再反抗,只有眼淚在流淌,無聲無息,無色無味。

剎那間,一股要将她撕裂的疼痛腐蝕了她的每一個細胞,幹裂的疼痛幾乎讓她以為自己即将要死去。

他瘋狂的動作沒有任何停歇,疼痛将淚水凍結,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無神的眸子裏只有想要呼喊的沖動。

她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已經沒有血色的雙唇張開又合上,吐出的卻是冷掉的呼吸。

她閉上了眼睛,讓自己不再屬于這個世界。她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動作。她的意識像長了翅膀的昆蟲正準備破繭飛舞,身體的疼痛絞着心痛,将她的堅持碾了個粉碎。

他不願意看她,假裝不知道她的痛苦。瘋狂的動作裏,只有強烈的占有欲,此時此刻,他要占據她的全部。

終于,殘虐的動作更加瘋狂,她皺起眉,在最後一刻昏迷在他的懷裏。

他俯下頭望着支離破碎的臉,那一刻,他以為她死了。

但是,他卻在想,如果她死在了自己的懷裏,是不是代表她将永遠屬于自己?如果這樣,他寧願她死了。

他緩緩放開她,心疼地撫摸因為疼痛扭曲在一起的面孔。在漿糊的作用下,她的臉浮起一片完整的面皮。他挑起面皮,觸目驚心地瞅着那張在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臉。

他抱起她,輕輕放在大床上,幫她蓋好溫暖的毯子。修長的指尖劃過她的淚痕,接觸到皮膚的部分傳來錐心的疼痛。她的苦,她的怨,他來承受。

只要她肯留在他身邊,眼睛裏只看着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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