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蠻不講理的人工呼吸

“今天帶你出去玩兒!”

地塔納從被子裏探出頭,徐若桃依舊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地刺激着他的腦細胞。為了等待她的到來,自己都已經睡了第二輪的回籠覺。他慢悠悠地直起身,望着從門外風塵仆仆走進來的人形。

“起來啦,找一件可以招蜂引蝶的衣服,咱們出去踏青。”她停到窗邊,推開窗子,順便把窗簾拉開,讓陽光長驅直入。

地塔納眯起眼,懶散地倒回被子。看見陽光的那一刻,他突然沒有了幹勁兒。

徐若桃走過去,拉住他的胳膊,嚷道:“不是你要我來陪你玩兒的嘛!趕快收拾一下,我帶你去見識見識什麽叫夏天。”

他再次晃悠悠地直起身,頂着面癱臉爬下床,伸開雙臂。

身後的侍女們火速湧上來幫他穿衣,順便口是心非地稱贊:“陛下今天非常有精神呢!”

徐若桃無奈地撇嘴,不屑地扭頭望着窗外。真是不害臊的家夥。

終于穿好了衣服,徐若桃溫柔地牽起地塔納的手,快樂地轉身,臉上滿足的微笑倒是一塵不染。

“走吧!”

“去哪兒?”地塔納微微遲疑着,輕飄飄地吐出半句話。

徐若桃不想理他,只管拉着他往外走。他們穿過庭院,路過花壇。最後停在走廊盡頭的荷花池前。

徐若桃調轉身,茫然地感慨:“敘利亞也有荷花啊,開得不錯呢!”

地塔納只是象征性地歪了一下頭,眼神還滞留在地面上,他瞅着路過的螞蟻。臉上那些若有若無的情緒也像是荷花池中鯉魚,時隐時現。

徐若桃撐撐他的胳膊,湊近了問:“你會游泳嗎?”

地塔納回過神,然後搖頭。

“也就是說,如果你被推下水,是會淹死的?”

他點頭,然後繼續觀察着螞蟻。心裏卻在嘀咕,眼前這個沒有一天消停的女人又在打什麽怪主意?

不過,他還沒有想清楚自己應該怎麽面對她,身體就呈現出自由落體的走向,輕飄飄地飛進了池子。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卷起晶瑩的花朵吞沒了來不及擺上表情的臉。

地塔納在水裏撲騰了兩下,眼睛盯着岸上幸災樂禍的徐若桃。

“想要喊救命,就喊吧,我會派人救你的。”

他張開手臂推開層層疊疊的水波,吃力地從水裏探出半個頭。池水已經流進了眼睛,岸上那個莫名其妙有謀殺嫌疑的家夥卻還在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看着熱鬧。

“快點喊啦,不喊我可不會救你。”她揮揮手,笑容滿面。陽光在她的身後勾畫出清麗的光圈,略帶享受的笑容看上去是那麽清新自然。

終于,一邊觀望的雷潔普沉不住氣了,他跑過來:“殿下!地塔納陛下不會水,再這樣下去會有危險。”

徐若桃看着他,無辜地問:“他都不求救,我為什麽要救他?”她晃着頭,眼神卻盯着水面上漂浮不定的腦袋。

終于,地塔納放棄了掙紮,任由池水灌進自己的鼻子耳朵,雖然無法呼吸,卻沒有痛苦的感覺。他不禁恍然大悟,死亡就是這樣吧,對于他來說甚至不會有痛苦。

但是,他還不想死。

他最後瞅一眼岸上圍觀的臉,深深地銘記徐若桃那張如荷花般燦爛的笑臉。她的笑容,仿佛能夠滲出血來。那是一種近乎玩味的嘲笑,讓他的心無法呼吸。

蔓延開的絕望使他的身體變得沉重,他閉上眼睛,不願意與這個世界對視。他對于自己的現狀,甚至沒有疑問。

眼看水面沒有了人影,徐若桃轉身看着雷潔普,命令道:“下去救他吧,要不就真的出人命了。”

雷潔普縱身一躍,紮進水裏,像一條黑色的魚游到地塔納的身邊,抱着他的脖子把他拖上了地面。

“你會人工呼吸嗎?”徐若桃俯下身,蹲在已經暈掉的地塔納身邊,扭頭問濕漉漉的雷潔普。

他搖頭,詫異地瞪大眼睛。

徐若桃搖搖頭,自語:“也是,這個時代哪有人知道人工呼吸是啥?”

她說完,立馬将地塔納的身體擺平,讓他的頭後仰,左手捏緊他的鼻子,自己則毫不避諱地咬了下去。在一口一口的傳遞中,地塔納終于幹咳一聲,噴出一股水花。

“好啦!活啦!”徐若桃伸手拍拍他的臉蛋,随即将他的身體撈進自己的懷裏,問道:“有沒有覺得死亡很近?”

地塔納還沒有從昏迷中振作起精神,他靠在溫暖的懷裏,臉上卻是錯愕的表情。

“我在問你話。”徐若桃俯下頭,望着面前這張茫然的臉。他的頭發已經完全濕掉,臉上滾下的水珠無規則地滲進已經濕透的衣服。他有些哆嗦地往她的懷裏靠了一下,卻依舊沒有言語。

“我是想告訴你,不要總是一副懶洋洋的姿态。生命沒有那麽多時間随便讓你揮霍。你永遠不會知道,明天和下輩子哪個會先到來。我問你,剛才在水裏的時候,你在想什麽?”她的手撫過他的臉,幫他擦拭頭發上的水珠。陽光下,她的臉暈開淡淡的影子,表情有些遙遠。

地塔納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竟然被眼前這個奇怪的女人牽着鼻子走。他自嘲地仰起頭,綻開一朵世間罕見的笑容。他的臉,也在笑容中頓顯妖嬈。

徐若桃吃驚地瞪大眼睛,下意識地伸手捏住他滑膩膩的臉蛋,非常享受地笑得天花亂墜。嘴裏還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笑起來很好看嘛,幹嘛總是板着臉呢?要是知道你有這種天使一樣的笑容,我早就認你做弟弟啦!”她噙住他的眼神,非常正經地承諾:“咱們結拜吧,以後你就是我的弟弟,我肯定會把你修理成成功的男人的。所謂,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折磨他的女人。我來折磨你好了,你就放心的去成功吧。”

地塔納無法從她的話語中攝取更多的意義,只能夠勉強明白她的主題。大體上是要讓自己做她的弟弟吧,居然就堂而皇之地攀起親來。他已經越來越不明白她唱得是哪出了。

“走吧,先回去洗澡。然後我再送給你一個禮物!”徐若桃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白皙的臉上泛起層層陰險。

地塔納推開他,警惕地問:“你在打什麽壞主意?”

“你想太多啦,我怎麽會害自己的弟弟呢?”她的手再次撈過他的身體,将臉蛋蹭了上去。溫柔的動作,倒像是對待寵物的樣子。

地塔納不安地打了一個噴嚏,然後乖乖地靠在她的懷裏任由她蹂躏。

兩個人手拉手親密地走回寝室,徐若桃厚臉皮地跟在他的身後晃進浴室,命西貝兒把花瓣撒進池子裏。然後蹲下身随意用手指攪動霧氣騰騰的池水。

“這個玫瑰花瓣可以舒緩疲勞,剛才在水底掙紮一定很可怕吧。我幫你揪揪耳朵?”她扭過去,再次捧起他的臉,輕柔地玩弄他的耳垂。騰起的水霧中,她的臉好像分辨率很低的電腦屏幕,表情都開始搖晃。但是,她的溫度卻真實地傳到了地塔納的心裏。他看着她,突然有了媽媽的感覺。

徐若桃變本加厲地攬着他的頭,捋順潮濕的頭發,口中的話也像浸透了蜂蜜的液體,滑而不膩:“先脫衣服吧,我幫你搓背?”她的手停在他胸口的帶子上。

地塔納從莫名暧昧的氣氛中回過神,不自覺地躲開她的手,嚷道:“我自己來。”

徐若桃點點頭,指着池水唠叨:“不要泡太長時間睡着了哦!”

他翻着白眼揮手,示意閑雜人員退下。徐若桃拎起濕掉的長裙,緩緩移出了浴室。

門外,漢提裏捂着嘴靠在石柱上瞅着院子裏郁郁蔥蔥的玫瑰花偷笑,輕輕抖動的腦袋從背面看去像一只偷吃人類食物的小動物。

徐若桃伸手拍上他的後腦勺嚷道:“你是在嘲笑我?”

漢提裏恍然轉身,卻在看見她那張盛氣淩人的臉之後,爆發了清脆的笑聲。

“你這樣對待敘利亞的陛下,是會遭天譴的。”

“這是策略!”徐若桃嚴肅地豎起眉毛,把他的笑容打散。

漢提裏收拾好散亂的表情,不可理喻地晃晃頭,問道:“這樣對待一個孩子,是不是太霸道了?”

“霸道?”她反問,“你可以看看我身邊的家夥,哪個不是既霸道又野蠻?難道我就不能耳濡目染?”她斜起眼睛,湊近漢提裏的臉。眼睛裏的火氣幾乎可以灼傷皮膚。

他無辜地向後躲避,只好勉強附和:“知道啦,是我們不好,污染了您的性格。”

“哼!知道就好!”她退回石柱,扭頭尋找雷潔普的身影。門邊只有西貝兒還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他們,并沒有雷潔普的影子。

她轉頭問:“雷潔普呢?”

“去見陛下了!”漢提裏放低聲音回答。

徐若桃點頭,突然想起上次見到穆爾西裏的時候忘記和他說自己的計劃了,他不會真的要發動戰争吧。她拉住漢提裏的胳膊,擔憂地問:“要打仗了嗎?”

“暫時還不會。”漢提裏安慰道。

“暫時是多久?”

“如果王後殿下遲遲不能回到陛下的身邊,陛下可就真的要發火了。”漢提裏半開玩笑地解釋,眼睛裏卻讀不出感情。

徐若桃知道他的意思,轉而輕輕嘆氣,嘟囔道:“我這不是在努力嘛!我可不想欺負人家孩子,怎麽說咱們也是強國,不能以大欺小啊!”

“陛下可不會這樣想!”漢提裏柔軟地笑着,好看地彎着眉毛。

徐若桃望着他的臉,突然覺得這是一種□裸的挑釁。她拉住他的衣領,罵道:“你是不是在陛下那裏胡說八道什麽了?還是說你根本就是想挑起戰争?”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依舊是不溫不火的表情,眼神像一灘深不見底的死水。

“我怎麽知道你在想什麽?反正,我現在警告你不要壞我的事,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她推開他,退後半步,又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沖西貝兒喊,“幫我叫那對兒姐妹了嗎?”

西貝兒點頭,“已經讓她們在外面候着了。”

“叫她們過來!”徐若桃有些疲憊地靠在石柱上,擦了一把臉上的冷汗。最近身體總是很沉重,動不動就犯困。果然是懷孕的人,不能太過操勞。但是,這種局面,她又怎麽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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