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愛上愛情，生死無懼
人啊，有的時候真的很沒有定力。
徐若桃從毯子裏探出頭，小心翼翼地觀察周圍的動靜。一個深沉的睡眠結束後，綁架犯地塔納已經不知去向。她直起身，觀察完好的衣物。幸好，正太就是正太，只有被推到的份兒。
她晃晃腦袋走下床，望着窗外清晰的晨光發呆。
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是不是有損自己輝煌積極的人生？她郁悶地靠上窗子，迎着微風地挑釁。
“逃跑吧，總要試着逃跑啊？”
徐若桃點點頭，火速奔到床邊，拎起寬大的床單，擰了一個麻繩出來。望着足有三層樓距離的地面，她突然就打起了退堂鼓。萬一從窗子逃生失敗，豈不是一屍兩命？這樣太不劃算……
她懊惱地張大嘴，吐出一口悶氣。
“算了！還是談判更加符合我的性格。”她收起被單，扔到牆角。然後整個人倒回大床，兩眼發直地盯着紅色蕾絲帷幔。心想：堂堂一個國王居然喜歡這麽夢幻少女的東西，真是不可理喻。
就在咒罵地塔納的第二輪自言自語中，厚重的石門被推開。進來一個蒙着臉的侍女。她向徐若桃行禮，并且自我介紹：“王後殿下，陛下命奴婢來照顧您的起居。”
“名字？”
“傑西卡。”
“敘利亞人？”
“不是，赫梯人。”
“奴隸？”
“戰俘。”
“怎麽可能？赫梯從來沒有輸過敘利亞。”
“六年前，穆爾西裏陛下舍棄了軍隊，急匆匆地歸國，參加老國王的婚禮。所以，那一戰不戰而敗。”
“哦！”徐若桃假裝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歪歪頭，表示惋惜。她爬下床，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拍拍她的肩，低低地安慰：“我知道，你在氣穆爾西裏吧，是他放棄了你們。”
“奴婢不敢。”她垂下頭，眼神沉進陰影。
徐若桃拉起她的手，和煦的笑容像陽光一樣撒滿臉頰。
“放心吧，穆爾西裏會把你們救出來的。”
女侍傑西卡淡淡地點頭，卻沒有回話。
徐若桃坐回床上，望着依舊卑微的臉問：“地塔納要你來幹什麽？”
“照顧您的日常起居。”
“說白了就是監視嘛！”她倒回大床，側身鑽進被子，纖瘦的背影仿佛唱着一首聽不懂的歌，“放心吧，我不會逃跑的。如果我逃跑，你一定會被他殺掉吧。短短二十幾天，他還挺了解我的。”
女侍輕輕擡起頭，望着床上的背影。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卻知道她的臉一定沉在柔和裏。
“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看着我了。逃跑對于我來說難度有點大。”她把被子罩上脖子，随後閉上了眼睛。
身後沉寂了幾秒，石門再次打開，又合上。
徐若桃嘆口氣，感慨：這個女人不太好對付。
午飯時刻，地塔納急匆匆地推開寝室的門，望着正在咀嚼的徐若桃問：“赫梯王不準備救你了？為什麽總是按兵不動？”
“多簡單的問題，”她扭動脖子，望着他，“他知道你不會殺我。”
“什麽意思？”地塔納走過來，坐到她的對面，眼睛裏冷卻的溫度沒有絲毫生機。
徐若桃放下手裏的食物，眨着眼睛解釋：“因為他知道你喜歡我啊！”
地塔納有些失望地扭了一下脖子，然後不再理她。這場談話，實際上毫無意義。
徐若桃揮手叫來身邊的傑西卡，把牛奶杯遞到她的手裏，溫柔地囑咐：“再來一杯，不要太燙。”
傑西卡順從地點頭，拖着杯子出了寝室。
徐若桃調轉身，攀上地塔納的手臂，“咱們商量個事兒？”
他低頭望着眼前那雙猶如池水的魅惑眼睛，不禁點頭。
“是不是我死了，就不會打這場仗了？”
她的眼神非常平靜，波瀾不驚，說出的話卻滲透了驚天地泣鬼神的魄力。
地塔納猶豫了一下，卻什麽都沒有回答。
“你是想逼死我嗎？明明很了解我的。”她的手撫過他的臉，驚起一片雞皮疙瘩。這種帶着毒性的撫摸，穿透力極強，幾乎可以讓骨髓都腐敗。
地塔納躲開她的手，有些詫異地反問：“你竟然要為了他去死？”
“不，我是在心疼你。”
她抽回手，垂下眼睑。
空氣沉進寂寞，地塔納望着面前過分安靜的臉，突然不知道作何感想。他明知道，她的心疼并不代表什麽。但是，心裏那絲僥幸，卻漸漸膨脹，幾乎要撐破胸膛跳出胸口。
他猶豫着攬過她的腰，瞬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此刻，她的呼吸就平穩地停在他的胸口，溫暖的體溫也實實在在地傳了過來。
“給你講個故事！”徐若桃從懷裏擡起眼，嘴角的笑容有些飄渺，“其實，六年前，我是赫梯老國王哈圖西裏一世的王後。王後這個位置對于我來說簡直就和吃飯一樣随便。所以，即使現在到了敘利亞，你不是也想讓我當王後嗎？我覺得，可能我就是做王後的命，沒辦法謙虛啊！”
“你想告訴我什麽？”地塔納稍微松開了一些力道，盯緊她的臉。
“我只是想告訴你，其實，我之所以不喜歡你，是因為你是敘利亞的王。而我，不喜歡同時為王的男人。”她展顏一笑，浮起萬千嬌柔。
地塔納回味着她的話，久久不能釋懷。她的意思再簡單不過，只有他放棄了王位，自己才能在她的眼裏被看做男人。這個取舍，怎麽選都是死路一條。
“那赫梯王呢？”他松開她，眼底流出暗淡的光芒。
徐若桃晃晃頭，笑得天花亂墜，“正好相反，他是為了我才奪下了那個王位，他愛得不是那個位置而是我。如果，在你的心裏，我能夠淩駕于王位之上，我也可以愛你！”
地塔納無言地望着她，在逼視的眼神中，他輸了。
時間無情地消逝，屋內沉默地流過千萬層尴尬。只有徐若桃的咀嚼聲慢慢流淌。
地塔納看了她一會兒，起身走了。
徐若桃只是挑眉瞅了一下他的背影，卻沒有停止嚼着水果，她的眼神停在門外傑西卡沒有溫度的眼睛裏。
“我很強悍吧！”她揚着頭，挂着驕傲的笑容，迎接進門的傑西卡，“明知道地塔納的王位是他的母後用生命換來得，我卻還在威脅他。”
傑西卡沒有表情，一切心機都擋在面紗裏。她走過來，把牛奶杯放在桌子上，默默地站在她的身邊，卑微的氣息像不存在一樣。
徐若桃吃飽飯，仰面躺在靠墊上。抹抹嘴角的食物殘渣，不禁滿足地說：“這裏的廚師做飯可真好吃，應該讓穆爾西裏抓幾個回去。”
傑西卡依舊看不清表情地望着她，眼神卻冷得可怕。
“你聽到剛才我和地塔納的對話了吧，其實，我是故意說給你聽的。”徐若桃直起身，停到她的面前，伸手扯下她的面紗。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白裏透紅，下巴的褶皺裏有一片醜陋的傷疤，淡淡地猙獰出褐色的皮肉。
徐若桃的指尖劃過她的下巴，停在傷疤上。她微微皺眉，心疼地問：“怎麽受傷的？”
“戰争中被火燙傷的。”她老實回答，眼睛裏只有不卑不亢。
徐若桃抽回手，覺得這個回答似曾相識。
“其實，我就是穆爾西裏丢下你們的原因。他是急着回去破壞我和他爺爺的婚禮的。”她輕描淡寫地說完，近距離觀察傑西卡的表情，但是，她像一座山一樣過分沉靜。
“你不恨我？”她湊過去，噙住她的眼神。那淡淡的眼神，像冬日早上降下的霜，只有溫度沒有重量。
“我可以向你道歉嗎？并且發誓會帶着你一起回赫梯，然後送給你房子和田地，最重要的是能夠給你蓋一個華麗的墓室，埋葬你的親人。”徐若桃苦澀地揚着嘴角，滾出得卻不是笑容。
眼前無動于衷的人，居然對自己的苦口婆心沒有絲毫反應。她開始有些失望，也順便懷疑了自己的能力。
傑西卡只是默默地垂下頭，然後冷冷地回答：“這些東西，對于我來說并無意義。我真正想要的東西，你沒辦法給。”
“是什麽？”徐若桃拉住她的胳膊，想要感受她的體溫是不是像面色一樣冰冷。
傑西卡緩緩地仰起臉，盯緊她的眼睛。眼底灼熱的溫度，幾乎可以燙平皺紋。
徐若桃詫異地瞪着眼，完全不知道她在氣憤什麽。
然而她的話，卻像是一個定時炸彈，威力未知。
“我請你還我一個身份，安貝托艾可的身份。”
徐若桃驚呆了，眼前這個女孩，才是雷潔普的親生妹妹。這麽多年，她一直被關在陌生的國家忍受着寂寞和痛苦。她愕然地抓緊她的手，重重地落下承諾。
“奶奶說你在十年前被強盜擄去就無了音訊，我們都以為你已經不在了。”
“是陛下救了我。他的軍隊掃平了強盜窩，我才得以獲得自由。所以，我甘心跟着他征戰敘利亞。但是，因為你，我又一次被舍棄了。”她甩開她的手，眼睛裏的怒氣已經滿溢而出，噴湧的火氣舔上徐若桃的臉，皮膚頓時覺得生疼。她試圖再次抓住她的手，卻被她推到牆角。傑西卡居然利索地掏出匕首，頂住了她的脖子。
又是似曾相識的場面，原來古代的人動不動就會面對生死的考驗。但是，這一次，徐若桃覺得連化險為夷的動機都沒有。她不可能算計眼前這個人。她是真的安貝托艾可，是奶奶真的孫女，也是雷潔普的親妹妹。這樣一個身份，只能讓她懷着愧疚的心忏悔。
所以，徐若桃沒有掙紮，只是下意識地伸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自從得知你來到了敘利亞，我就知道，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殺掉你。因為你只是我的替身，真正應該留在陛下身邊的人是我。而你，早在六年前就已經是一個死人。”匕首淌下潺潺的鮮血，脖子上傳來的刺痛讓徐若桃的汗毛瞬間收縮，她瞪着眼睛，吐不出一句話。
“現在，如果你死了。大家就可以各歸各位，我會替你愛陛下，并且對他不離不棄。”她抽回匕首，粗暴地扒開她捂着小腹的手，刺了下去。
這一次，是真的有堅硬的物體穿透了皮膚，疼痛幾乎轉瞬即逝。徐若桃只是茫然地淌着淚，軟綿綿地倒進了血泊。
眼前顫抖的笑容，久久未曾散去。這個刻骨銘心的笑容，直直滲進徐若桃的骨髓。
傑西卡的恨全部凝結在刀口中，讓人躲閃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