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挑釁
忙碌到後半周,方經緯終于收到溫氏的會面邀請。
他能感覺到,溫小姐忽冷忽熱的态度應該跟自家那位金字招牌有關。臨出發前,方經緯特意找到薄言:“你今天去嗎?”
薄言扣上最後一顆襯衣袖扣,懶得擡眼:“你覺得我去不去。”
“去。”方經緯見縫插針地提醒,“還是那句話,女人很善變的。”
“所以?”薄言淡聲問。
“……脾氣別那麽硬嘛。”
方經緯的擔心多餘了。
還沒到溫瓷公司樓下,前面那輛黑色MPV忽然轉向,駛進了雙子樓。
方經緯:“Eddie不去?”
“那位大小姐的父親有事找他。”Lisa譏嘲道。
方經緯長長哦了一聲,“不愧是Eddie。”
當初想搭上溫氏集團的線,方經緯還猶豫過是從溫小姐入手還是那位章總。
一個很少插手集團事務、卻是唯一的繼承人。另一個是在總部經營數年的溫家女婿。他猶豫不定的事,薄言有本事兩頭搞定。
方經緯一萬個舒坦。
但想到剛才Lisa的語氣,他善意提醒:“不管你們對那位大小姐有什麽看法,看在這麽多天的努力上,你應該知道怎麽處理。”
“随機應變吧。”Lisa最後描了一遍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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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獨立電梯一路上行到頂樓。
頂樓很開闊,中間有一間由透明玻璃牆分隔開的弧形房間,帶他們進來的人介紹說是會議室。即便如此,這裏絲毫沒有會議室該有的肅穆,随處可見的室內籬笆上爬滿了玫瑰的珍稀品種。有些甚至順着攀爬架綴到了天花板,像被花海包圍了一般。沒來得及驚嘆,玻璃門再次應聲而開。
Lisa望過去,終于見到了紮在薄言心裏近十年的刺。
她不知道怎麽形容這位大小姐,許多想法跑進腦海,最後只是覺得自己最後一次檢查妝容的行為十分多餘。
溫瓷穿着淺色絲質襯衣,墨綠荷葉長裙。
渾身上下唯一的點綴只是一副款式極簡的耳線,這樣簡單的搭配依然讓人貴氣不減。她什麽都沒說,淡淡颔首示意,Lisa幾乎在她身上看到了薄言的影子。
對角線落座,溫瓷同樣注意到了Lisa。
只是短暫注視了幾秒,她就察覺到了對方眼中的微妙敵意。這份敵意一閃即逝,收斂得很快。溫瓷習慣了這樣的目光,也知道怎麽應對。
她翻開企劃書,置之不理。
整個方案由方經緯進行陳述,Lisa在重要處做注釋說明。
雖然薄言不在,但整個方案都霸道地顯示着他的風格。簡單,高效,一針見血。就算不聽說明,溫瓷也知道至聖證券依然是最佳合作夥伴。
“我在坦桑尼亞看中一條礦脈,需要你們幫我融資拿下礦脈……”
“這很難。”Lisa直言,“溫小姐恐怕不了解行情。這世界上名不見經傳的珠寶公司千千萬,坐擁礦脈的卻屈指可數。”
“Lisa小姐的意思是做不到?”
“幾乎做不到。我們是幫您融資,不是幫您印刷紙幣。”
這幾句話諷刺程度可見一斑。
方經緯沒能攔住Lisa的嘴,他趕緊道:“Lisa的意思是雖然很難,但我們會盡力一試。”
溫瓷臉上不見任何愠色:“好,那沒別的問題了。”
溫瓷離開會議室時,還能聽到身後模糊不清的争辯。
“你明知道她在刁難!”
“注意你的态度,Lisa。”方經緯把聲音壓得極低,“你今天……”
還有一些細節留待商讨。
會議休息間隙,溫瓷在露臺咖啡廳再次遇見Lisa。
女人脫了西裝外套,露出板正的襯衣輪廓。她單手下垂,另一只手夾着電話遞在耳邊。見到溫瓷過來,她挂斷電話丢回包裏。
“溫小姐也來透透氣?”
溫瓷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上閃閃發亮的一點:“戒指不錯。”
“還行吧,紐約一名挺有個性的設計師設計的。溫小姐喜歡嗎?我可以推個聯系方式給你。”Lisa展示她的戒指,“不過她的檔期很滿,不一定約的到。”
話裏話外流露出濃濃的優越感。
溫瓷聽出來了,不予置評。
Lisa笑了笑,收起展示戒指的手:“恕我直言,我覺得我們的工作理念并不契合。或許這個合作案本就不适合。”
“是嗎,薄先生也這麽認為?”溫瓷随口道。
“我了解Eddie,他想碰這個case只是因為他覺得有挑戰性。溫小姐不要想太多,他這個人工作起來是無所謂舊情的。”Lisa說,“何況有些陳年舊事,早就翻篇了。”
溫瓷忽然覺得這位Lisa小姐很有意思,說的話做的事都在逾矩卻不自知。她露出柔和的笑:“是啊,翻篇兒的事就不用總挂在嘴上提了。”
Lisa面色一滞:“我只是出于好意提醒。”
私底下的交流并不愉快,溫瓷不喜歡這樣無意義的你來我往。
她轉身往另一處露臺走去,Lisa再度追問上來:“你确定要繼續合作?”
溫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溫小姐,你并不會帶給他任何積極影響,我勸你放棄。”Lisa的挑釁雖遲但到,“剛認識的時候,我和Eddie相處過一段時間,你要知道那段時間才是Eddie人生的騰飛期。我能帶給他的——”
溫瓷無害地彎了下唇,“看到那位咖啡師了嗎?”
Lisa莫名:“什麽?”
在她們談話間隙,咖啡師已經無聲無息退回了操作間。
“今年大學畢業,剛入職的我們公司。”溫瓷向Lisa介紹,“一年的職場新人都知道不打聽同事的私事。”
她說完微微停頓,沒出口的話卻已經擺到了臺面上。
——管得太寬了吧你。
Lisa勝負欲很重:“我和Eddie不僅僅是同事,溫小姐在不了解的情況下是不是應該做到No Judge。”
溫瓷笑笑:“有些話還是建議摘下鑽戒再說。”
“你什麽意思?”
“聽說Lisa小姐進入至聖之後苦苦糾纏薄先生數月未果,退而求其次才轉投另一位莊姓合夥人的懷抱。好不容易修成正果還這樣搖擺不定,總說些沒意思的話,你的那位未婚夫先生知道嗎?”
這些事Lisa捂得緊緊的,連同事都不一定知道。
薄怒之後她警惕地看着溫瓷:“你從哪知道的?”
視線落在那枚鑽戒上,溫瓷用可惜的語氣說:“找設計師的時候怎麽這麽不小心。”
Lisa皺起眉,又聽到她說。
“下次再訂婚記得要注意……”溫瓷把先前在會議室,Lisa說的話原封不動給送了回去:“別找我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珠寶公司簽的設計師了。”
留給她一個祝福的手勢,溫瓷轉身回到會議室。
會議桌前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方經緯正和他彙報今天開會的成果,聽到她進來,兩人都望了過來。
時光真是優待于他,褪去了青澀,他身上那種篤定與自信越發耀眼。
剛因為他的事惹得一身腥,溫瓷心情并不大好。
她重新落座:“薄先生似乎來遲了。”
“抱歉,處理一些別的事。”薄言敏感于她的情緒,“是方案有什麽問題?”
明知道他們這一次又一次的短兵相接,最沒問題的就是方案。
溫瓷的情緒有一瞬凝固,剛要開口,Lisa也回到會議室。視線在Lisa身上游離一圈,這次溫瓷注意到,原本閃着寶石光彩的左手無名指變得一片素白。
溫瓷松緩許多,敲了敲桌面:“開始吧。”
漫長的研讨進行到下午。
期間Lisa多次态度微妙地回嗆溫瓷,反觀後者,倒像察覺不到似的反應冷淡。
會至中途,在某個小分歧點上。薄言停下講解,面色冷峻地對Lisa說:“你今天的狀态不适合工作。”
“我只是……”
“工作上不需要任何借口。”薄言做了個暫停手勢,“介意給我五分鐘嗎?”
溫瓷無所謂,“出門左轉,有一間閑置辦公室。”
這一層的辦公室隔音極佳。
但為了會議室裏這些珍貴玫瑰品種的栽種,整面玻璃牆使用了最新的溫濕自我調節系統。也正是如此,只有這面牆的隔音受到了影響。
方經緯同溫瓷留在會議室裏,耳邊時不時傳來幾句對話。
他內心焦灼,又不好特意提醒。
“我不會退出這個項目的!Eddie,你完全可以指派我們中任何一個人過來,沒必要親自接觸。那位大小姐懂什麽?她除了提出無理的要求根本不了解行業裏的事!這就是我今天态度欠佳的原因,難道她刁難的還不明顯嗎?”
“你是這麽認為的?”薄言語氣平淡。
“是。所以我認為你沒必要在這個項目浪費時間。我和莊思邈都覺得——”
“我回來做什麽莊思邈都知道。”薄言道,“所以你不用事事帶上他。”
Lisa忽得沉靜,面色複雜地看着他。
薄言眼眸半阖:“如果你覺得這個項目是在浪費時間。那麽抱歉,你出局了。”
他俯身,肩膀微微下壓,在Lisa身邊留了最後一句。
再擡頭,Lisa滿眼震驚。
她看着薄言同她擦身而過,而後辦公室大門嘭得一聲關上。
門外,溫瓷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
“最後一句太小聲了。”她低聲說。
在薄言複雜的目光中,溫瓷顯得有些無辜:“我沒聽清。”
作者有話說:
溫瓷:快啊快啊!快說給我聽聽!你是怎麽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