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強吻

無論問他多少次,喻淮安都覺得這種時刻的溫瓷才最讓人動心。

只有極少數的幾次,他能見到她微醺的模樣。像一朵熱烈,卻脆弱的玫瑰。卸下刺,變得柔軟又可愛。連說話時的尾音都會洩露出少女心事。

可是她總不讓他多留,于是這種難得窺見天光的機會變得格外短暫。

喻淮安沒有離開,照例在旁邊留了房間。

他總是希望第二天酒醒之後,還帶有一絲酒後餘韻的冷美人第一眼看到的還是他。

第二天一早,喻淮安如計劃般出現。

溫瓷還穿着睡袍,素面朝天。

只看了一眼喻淮安就知道,劇組裏那些時常吹噓自己素顏能打的女藝人不如面前這位的十分之一。沒有如出一轍的蘋果肌,微笑唇,是種自然又渾然天成的美。顯然她對自己的底子很有信心,沒有半分遮掩的意思。

聽到他過來,溫瓷只是微微揚起下巴,示意他坐。

他們安靜地各自用完早餐。

溫瓷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手,問他:“我昨天沒做什麽過分的事吧?”

她的聲音有點黏,仿佛那絲酒意還在發揮作用。

喻淮安搖頭:“怎麽會。”

只怕你不夠過分才對。

“酒量好像變差了。”溫瓷輕聲自言自語道。

她抿了好幾口檸檬水,單手托腮,似乎在想昨天到底有沒有逾矩。終于在喻淮安也放下刀叉的那一刻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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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瓷起身:“一會去劇組嗎?”

“還不。”喻淮安說,“我先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讓司機——”

“我送你吧,姐姐。”喻淮安很堅持,“我不會讓別人看見的。”

大概是他那張臉太容易讓人聯想。

溫瓷一點兒都受不了他眼巴巴的小狗樣子,點點頭:“嗯。”

等溫瓷從卧室出來,又恢複了平時的模樣。

或許是嫌酒後氣色不佳,她用了一支很正的紅色口紅。烈焰紅唇,明明是最濃烈的顏色,看起來卻比往日更加拒人于千裏之外。

喻淮安接過她手裏的大衣:“昨天說的那部劇,我要不還是別接了。”

“為什麽?”溫瓷問。

“會很忙啊。”喻淮安輕聲說,“想姐姐的時候就不能随時出現了。”

溫瓷抿着下唇,沒說話。

喻淮安又說:“開玩笑的。”

他甩了甩手裏的車鑰匙:“走吧,我送你。”

昨天睡得不好,總是輾轉,溫瓷上了車就開始犯困。她把額頭靠在玻璃上,用冰涼喚醒自己的理智。這樣的姿勢讓她下意識就會把目光停留在倒車鏡上。

車子開出會所,忽然有什麽從倒車鏡裏一閃而過。

溫瓷坐直,盯着看了一會兒,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大概是眼花。

她重新閉上眼,把自己陷進座椅深處。

車行至半路,駕駛座傳來一聲輕輕的啧。

溫瓷分出一絲注意力,輕揚尾音:“怎麽了?”

“好像被狗仔跟了。”

喻淮安因為那張初戀男友臉一直處于事業上升階段,紅得經久不衰。有狗仔跟着也無可厚非。但比起自己,喻淮安知道溫瓷更讨厭被拍。

一發現後面的車,他立馬告知了溫瓷。

這段路況良好,後面那輛緊緊貼着他們的黑色商務車就顯得格外突兀。

溫瓷重新瞥向後視鏡:“再慢點。”

車速降到三十碼,後面的車依然慢慢悠悠跟着,絲毫沒有要超車的趨勢。寬敞的車身擋住一大半視線,和它的駕駛風格一樣霸道。

“我找個地方甩了他們吧。”喻淮安說。

“不用,不是狗仔。”溫瓷看清車标,“你開你的就行。”

經她提醒,喻淮安才發現跟着的是輛百萬級MPV,狗仔的可能性為零。見溫瓷沒有過多反應,他才小心地問:“姐姐,你家裏人?”

“不是。”溫瓷重新閉上眼,這回把披肩往上拉了拉,直到擋住大半張臉。

喻淮安知道她想休息,也或許是不想被追問,很有眼力見地結束話題。

快到目的地時,溫瓷忽然開口:“是什麽時候開始跟的?”

喻淮安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她在問什麽,想了一想:“出會所不久就看到了,不過那時候沒太注意。”

“知道了。”溫瓷埋在披肩下的聲音略顯沉悶。

像之前一樣,喻淮安把溫瓷送進地下車庫。

在距離電梯入口還有百米之遙的轉彎角,溫瓷下了車。緊接着聽到喻淮安降下車窗:“我們什麽時候再見?”

溫瓷心不在焉:“我最近可能會很忙。”

“那……等你有時間,我來陪你吃飯。”他又擺出讓人無法拒絕的表情,“人總要吃飯的,對吧!”

“嗯。”

溫瓷有些疑惑,好像過了昨晚之後,安靜的小狗忽然主動起來。

在她恍惚出神的間隙,喻淮安把墨鏡帶回到臉上,搭在車框上的手朝她輕快地擺了擺:“姐姐,昨晚我很開心。”

引擎聲漸遠,最後終于消失在車庫另一端。

溫瓷這才收回神。

顯而易見,昨晚一定是做了什麽錯誤的暗示。

她攏緊風衣,邊想邊拐過轉角。身側有一束車燈照了過來,溫瓷下意識往旁邊讓開幾步。車燈忽得在她身邊定格,連帶着車身驟然疾停。還未來得及反應,眼前閃過一道人影,熟悉的冷松氣味将她全身包裹。

唯一不被燈光鋪蓋的隐蔽角落,他們像戀人一樣相擁。

下一秒,毫無章法的吻兜頭而來……

可能是被迫适應他的高度,溫瓷覺得缺氧。

和夢裏的感覺不一樣。

現實中沒有循序漸進,這個吻來得格外混亂,蠻橫,不講道理。溫瓷甚至想到了動物世界,雌雄動物在一起的野蠻撕咬。

她被死死釘在牆上,下颌被迫擡高,雙手桎梏在頭頂。渾身每一處柔軟都恰到好處地與他契合。

明明是場不在預料中的突襲。

她一邊用身體演示反抗,一邊在心理上陷入巨大沉醉。

一定是昨晚喝多了,她想。

嘴唇突然傳來痛感,應該被吮破了。

溫瓷感受數秒而後回咬過去,如願聽到對方從喉嚨深處傳來的悶哼。她擡眼,對上他那雙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猜不透情緒。

他們就這麽靜靜相視,終于,藕斷絲連地放開對方。

吻得太熱烈,以至于到現在,溫瓷才察覺到背後與大理石磚相貼的冰涼。

他們在無人路經的牆角,唯一的去路被他的車擋住了。黑色的龐然大物,足以遮擋所有視線。胸口不斷起伏,她的唇妝花了,有一大半是他吞了進去。

溫瓷安靜地打量他。

黑西褲白襯衣的單調配色終于被打破了。嘴角沾染的那點斑駁口紅,讓他一改往日的禁欲模樣,反其道而行,欲得要死。

可是一旦停下親吻,他眼裏的欲望如同退潮般很快消失。

溫瓷摸索着用指腹擦了擦留在自己嘴邊的淩亂,輕聲說:“這是什麽意思?”

他們并不是可以接吻的關系。

從剛才起就一直萦繞在胸口的邪火不曾散開,薄言松了的手轉而捏緊她下颌。四目相對,薄言冷聲:“昨晚很開心?”

溫瓷眼裏的怔愣被他捕捉到,煩躁一下蹿到了頂峰。

“開心什麽。”他陰鸷地問,“是讓他爽了?”

殘留的溫存只需一秒就被打得支離破碎。

啪——

結結實實的一記脆響。

沉默在兩人之間無限蔓延。

溫瓷手心發疼。

她蜷起手指:“就算是那樣,關你什麽事?”

是啊,關他什麽事。

在他消失的三千多個日夜裏,早該料到這一切。

高高在上的公主,怎麽會缺乏追求者。

這股邪火來得莫名其妙,把他的理智沖得一幹二淨。

等理智回籠,她語氣裏只剩下了冰涼。

“薄言,我們早就結束了。”

看着他的表情泛起些許變化,溫瓷往他心口插了很深的一刀:“我記錯了。我們好像從沒開始過。”

***

這是溫瓷今天第三次對着鏡子整理妝容。

第一次還在會所。第二次匆匆忙忙,只能對着電梯的金屬牆來擦一擦淩亂的唇妝。這是第三次,在頂樓辦公室換了褶皺的上衣,卸完妝重新端詳自己。

嘴唇如她想象的一樣,輕微紅腫,下唇有一個小破口。

卸完唇妝,嘴唇回到了淡粉色,而破口還是那麽紅得顯眼。好歹擦拭完已經不怎麽疼了。她挑了支相近的顏色,小心翼翼描繪唇線。

每一筆落下,想的都是剛才那一幕。

他從什麽時候開始跟在車後的?

會所很隐蔽,不可能是一大早碰巧路過。

是昨晚就在那了嗎?還是從她剛出住處,他就知道了?

一整個晚上,他都在那嗎?

溫瓷撐在洗手臺上閉眼,眼前隐隐約約浮現出薄言今早的模樣。

襯衣西褲看似一絲不茍,卻不像往常那樣板正。領口松開了兩顆扣,領帶也不翼而飛。下颌淡青色一層,蹭過她眉心的時候有些紮人。

他眼裏的狂風暴雨是真的,疲倦也是真的。

像他這樣的精致利己主義,怎麽會浪費一整個晚上來做這種無意義的等待。

過去這麽久,溫瓷還是覺得看不懂他。

作者有話說:

就是這麽刺激,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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