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婚
六月二十八, 黃道吉日。
溫瓷還是再一次闖進了他的生活。
饒是溫家這場婚事辦得很低調,也擋不住鋪天蓋地的小道消息。
溫氏集團的千金覓得良婿,是八卦周刊要輪番播報一周以上的程度。
當天晚上婚禮結束, 還有不少車輛蹲守在香樟豪邸門口。森嚴的門禁将其他車輛擋在小區門外,只有屬于溫家的那輛加長版勞斯萊斯駛進了別墅區。
在溫瓷常住的那棟隔壁, 玻璃花房與之聯通的那一棟, 用來作為他們的新房。
房子每天有人收拾,由于新婚,布置得比平時熱鬧許多。
原本有些朋友是要來鬧洞房的, 但看到溫瓷不怎麽歡迎的表情, 再看到同樣淡漠的新郎,這個想法剛萌芽就熄滅了。
回到香樟豪邸的只有這一輛車。
溫瓷踢了高跟鞋走在紅地毯上,撥亮全屋燈火。燈光照在她純白的禮服裙擺上,将綢緞的色澤照得鮮亮無比。這是最後一身禮服,也是王可替她挑的。走動間, 長腿若隐若現。
經過一天奔波, 她已經累了。
“你上去嗎?”溫瓷光腳踩在地上,人也斜斜地靠着樓梯扶手。
視線落在比她晚幾步進門的男人身上, 他長身鶴立, 這套深灰色西裝三件套把他襯托得格外矜貴。與平時一樣的西裝革履,卻有種不一樣味道。
今天的一切都像一場夢,一場源自于十年前那場意難平的夢。
溫瓷下意識地摸了下無名指, 突兀的觸感提醒她, 他們确實已經結婚了。
她眨了下眼, 長睫壓住了一半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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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 還是要回你自己那邊?”
他也住在香樟豪邸, 所以溫瓷弄不清他的打算。
那些複雜的彎彎繞繞也只能假裝不經意地, 稍微提一下。
話音剛落,薄言摘手表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擡眼:“你希望我回?”
“随便問問。”溫瓷說,“我只是怕你住在這不習慣。”
“房子而已。”薄言沒什麽語氣地說道,“沒什麽習慣不習慣的。”
兩人順着樓梯一起上樓,第一間就是主卧的起居室。
薄言一眼就看到了平鋪在沙發邊,他前段時間剛送的那塊羊毛毯。上回過來是幾天前,他把自己的衣物勻過來了一些。那次還沒看到這塊地毯,顯然是這兩天新鋪上去的。
如果提起地毯,肯定又要牽扯到以前的事。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撇開視線,避之不談。
溫瓷進衣帽間拿了點衣服,出來時餘光瞥見薄言坐在沙發邊,一手握着平板,一手不住地揉捏太陽穴。她咳了一聲,示意他看角櫃:“裏面有蜂蜜,你沖一點。”
薄言注意力都在平板上,聞言只是低聲嗯了一下。
她把手裏的衣服扔在一邊,腳踩着羊毛毯踱過去,就停在他身邊,而後小腿輕輕一擡,踩住他的腳背。
腳趾抵着她柔嫩的腳心,薄言喉結一滾:“怎麽了?”
“做嗎。”溫瓷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而後重複了一遍那句令人措手不及的話,“今天做嗎。”
那點來不及完成的工作成了次中之次。
薄言破天荒地覺得,留到明天也無可厚非。
他伸手攬過她的腰,嗓音低沉:“好。”
溫瓷幻想過很多次關于她的新婚夜,從來沒有哪次幻想比眼前的事更直接。甚至還穿着婚禮上的禮服,沒來得及關燈,兩人身上都殘留着今晚宴席上的微醺醉意。那身風情萬種的高開叉禮服成了最趁手的作案工具。他肆無忌憚地扯高裙邊。
溫瓷順勢跪坐在羊毛毯上,伏低,以擁抱的姿态環住他的脖子。
下颌至脖頸,留了好幾處斑駁的口紅印。
禮服上的褶皺越來越多,溫瓷忽然擡手,揉平他緊蹙的眉心,又揉了揉他因為忍耐而緊繃的頸部線條。
“別繃那麽緊。”她輕聲說。
短暫的空白過後,他用幹澀的嗓音回敬:“你也是。”
……
結束後,溫瓷沒再管他,轉身進了浴室。
浴室燈光把她照得幾乎睜不開眼,她在鏡子裏看到自己被揉得亂七八糟的禮服,脫下扔到一邊。漂亮的胴體上确實留下了一些痕跡,多集中在腿上。溫瓷擡眼,看到了最觸目驚心的那一處,是左肋下的陳年舊傷,一處猙獰的刀疤。
半小時後她出來,發現主卧的床邊擺着她慣用的馬克杯。
杯壁還是溫的,溫瓷嘗了一口,是蜂蜜水。
什麽腦回路……
溫瓷在心裏抱怨了一句,關燈躺下。
十幾分鐘後,她依然沒醞釀出睡意,索性下床,光着腳來到起居室。剛才被扔到一旁的平板又回到了他手裏。性-事過後,他眉眼間殘留着些許缱绻。
“薄總。”溫瓷語氣不佳地叫他。
薄言擡了下眼,見狀,溫瓷繼續說:“今天你也要工作到半夜嗎?”
配合上後半句,先前那聲薄總就顯得有些奚落了。
嗒得一聲,平板發出鎖屏的輕響。
薄言從俯身工作的姿勢慢慢坐直,把原本就扯得亂七八糟的領帶徹底解開。等站起身,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酒意上湧,太陽穴突突直跳。
準備去按壓穴位的手剛擡到半空,就聽到溫瓷說:“我是讓你喝蜂蜜水。”
不顧他的表情,溫瓷啪的擰滅了起居室的燈,自顧自往回走。
下一秒,連廊傳來一個聽起來并不像罵人的詞。
“笨蛋。”
躺下沒多久,浴室傳來嘩嘩水聲。
直到快要睡着時,溫瓷才感覺身邊陷下一個弧度,與她同樣的沐浴液味道散了過來。她保持着入睡的姿勢沒動,鼻腔發出懶散的哼聲。
空調徐徐出風,流動的空氣把兩人身上相似的氣味攪和到了一起。
屬于男人的溫度從後擁了過來。
“睡嗎?”
他的聲音在夜色中染上了涼意,溫瓷卻覺得自己被他氣息撫過的耳廓極盡滾燙。
溫瓷依然閉着眼,用剛才同樣的語氣奚落道:“薄總精力真是不錯……”
“今天晚上。”他頓了頓,“那件禮服很襯你。”
“你喜歡?”
“嗯。還行。”
“喻淮安幫我挑的。”溫瓷随口道。
身後的人沒再說話,只是環着她的力度收得更緊。
溫瓷閉着眼睛:“騙你的。”
環住她的力氣并沒有消失。
溫瓷在這樣的懷抱中昏昏欲睡,在神志完全喪失之前,她似乎聽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她将醒未醒,胡亂地應:“……嗯?”
“我那天确實有工作。”他的聲音在夜裏顯得格外清晰,音調很低卻很柔和,“不是故意沒來。”
“……”
長久的無人應答後,薄言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她的脾氣較之從前變了許多,所以他不清楚她是真的沒聽到,還是故意不搭理。這種由于陌生而滋生的無法掌控讓人覺得不舒服。
明明不久前,他們還在做最着親密的事。
他閉上眼,看到起居室恰到好處的燈光下,她被弄得格外漂亮的表情。
***
第二天早上,他們誰都不用上班。
說好要一起去老宅見奶奶,溫瓷卡着點起的床。醒來時另半邊已經空了,她起床洗漱,化好妝。還沒下到一樓,就在樓梯拐彎角的法式玻璃窗外看到了薄言。
他穿得很休閑,普通T恤和寬松的運動褲,肩胛處有汗濕的痕跡。應該是運動完回來,耳機垂了一邊下來,就挂在領口。
乍一看竟與多年前年少時的模樣重疊到了一起。
溫瓷在玻璃牆內靜靜看了一會兒。
她化着精致的妝,穿着得體的裙裝,仿佛隔着玻璃,同時也隔了十年的歲月。原本緊密的距離又被拉得很遠似的,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下到一樓,他也正好從長廊穿過。兩人同時抵達餐廳。
看到她,薄言只是輕微點了下頭:“你先吃,我沖個澡下來。”
“你還有晨跑的習慣?”溫瓷開口。
“偶爾。”薄言道,“睡不着的時候。”
想起昨夜,溫瓷扯了下嘴角,“你精力還真是好。”
薄言嗯了聲,上樓:“就當是你誇我。”
這樣的語氣,配這樣的打扮,還真是有了點年少時的滋味。
用過早餐,司機過來接他們。
因為要避開還在小區門口蹲守的小報記者,司機特地走的後門。車子駛出數百米,溫瓷忽然想到:“有東西落房間了,我要回去取一趟。”
薄言吩咐司機調頭,而後随口問:“是什麽?”
“昨天婚禮上戴過的一頂冠。”溫瓷抿了下唇,“祖傳的,所以現在還是奶奶在保管。”
她說完,薄言确實想起今早淋浴出來,看到更衣室的中島櫃上放着一個碩大的珠寶盒。
車子返回香樟豪邸。
薄言這側先開了門,長腿跨下:“我去拿,你在車裏。”
想了想今早這雙漂亮卻份外折磨人的細高跟,溫瓷點頭:“好。”
因為知道存放的地點,薄言很快拿到珠寶盒。
等他帶上衣帽間大門出來,正好看到傭人在打掃起居室。傭人趴在茶幾邊,小心翼翼地打理着那塊地墊,仿佛要伺候到每一根羊毛一樣,小梳子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緩慢移動。
盡管弄得很小心,也避免不了偶爾有打結的地方。
那麽一塊地毯,需要雙腿下跪許久,貓着腰精疲力盡,才能打理的完。
不知出于什麽樣的心理,他路過時淺淡提醒了一句:“普通地毯而已。”
對于他的搭話,傭人很驚訝,不過很快解釋道:“薄先生,這不是普通的地毯。只要大小姐喜歡的,就不普通。”
“是麽。”薄言沒什麽表情地點了下頭,準備下樓。
“肯定要好好打理啊,上一塊這樣的地毯大小姐都用了快十年了,好不容易才換了新的,這塊看起來比上塊做工要精致好多,她應該更喜歡吧。”傭人自言自語道,“不知道又要用多少年呢,可不得好好保養。”
薄言腳下一頓,回頭:“上一塊?”
“和這塊差不多,就是邊緣沒有這些玫瑰暗紋。”傭人說,“一直擺在原來的房間裏的,邊都毛了,她也沒說換。不過前些日子大小姐讓收起來了。”
“方便……給我看一下嗎?”薄言眸光晦澀,“舊的那塊。”
“可以啊,在原來房子那邊。”傭人問,“可是您看了是有什麽用嗎?”
薄言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我認識一家還不錯的保養地毯的店。”
“之前我也想找地方保養一下呢,問了好幾家都說太舊了。不過就是因為這個事,我拍了照片。”傭人說着拿出手機,遞到薄言面前。
照片上那塊舊羊毛毯異常眼熟,邊緣确實已經毛了,不再好看。
是很多年前,他攢了一些錢在商場買的。
不是什麽大牌,只是很柔軟,很舒服,他沒怎麽挑就選了當時眼裏覺得最貴的這塊。如今想來,也不過就是小幾千而已。
不值得被保護那麽久。
回到車裏,溫瓷正在接老宅那邊的電話,挂斷時望過來:“怎麽這麽久?”
“記錯地方了,找了一會兒。”薄言說着在她身邊坐下。
“奶奶說——”
溫瓷紅唇微張,還沒說完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吻打斷。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樣,他吻得很淺,只是在唇邊蜻蜓點水般輕輕一碰。而後鼻尖蹭了蹭她的。
溫瓷愣神:“……你做什麽?”
“沒什麽。”薄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早安吻。”
作者有話說:
聖誕快樂……祝大家都平安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