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答案

距離早晨起床有多久, 這個早安吻出現得就有多離譜。

短暫錯愕過後,溫瓷很快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會是因為挑婚紗那天沒出現到現在才來賠罪吧?”

想起昨晚她的無視,薄言彎了下唇:“你聽見了?”

“……”

溫瓷退開一點, 坐正。

正兒八經拿出手機開始看今日新聞,視線卻有些飄散。

到了老宅, 老太太叫他們過來喝茶。

教誨翻來覆去聽了一遍又一遍, 溫瓷還在想今早那個突兀的吻。

或許是這次走神特別明顯,被老太太逮住了,數落一頓後話題重新拉了回來:“他這點比較放心, 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親戚。不像你爸, 這麽多年我們溫家不知道給他們填了多少的坑。”

老太太這麽毫不避諱地提到家世,讓溫瓷收回神。

溫瓷很早以前就知道薄言只有一個人,但她從來不覺得會有人把這當成是值得慶幸的一點。現在老太太說出這種話,即便只當着她一個人的面,并沒有讓別人聽去, 溫瓷還是覺得不舒服。

她動了動唇, 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老太太剛愎,這麽多年溫瓷從來沒贏過。

因為她的乖順, 教誨提前結束。

溫瓷回到前廳時剛巧看到薄言也從茶室出來。

“我爸找你?”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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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言點頭:“工作上的事情。”

再往深處, 她就不打聽了。

新婚她只給自己放了三天的假,看薄言的樣子,倒是一天都不準備休息。溫瓷想了想, 打算提前結束假期。除了和海氏的融資案準備啓動, 她最近還需要出席一個珠寶活動。原本是準備自己一個人去的, 畢竟接到邀請函的時候她還算單身。

不知出于什麽心思, 溫瓷順口問了一句:“後天晚上, 你有空嗎?”

為了配合莊思邈的時間, 那天晚上有場線上會議。

還有工作四個字在嘴邊延遲數秒,薄言改口:“什麽安排?”

“珠寶公司的活動,以前都是我一個人去。”溫瓷無意識地擡眼,目光停留在他唇角,“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

“嗯。”薄言沒猶豫:“那天不是很忙。”

***

八點的視頻會議,七點五十,薄言依然沒有進場。

方經緯剛打算給他打電話,人就來了。

他不知道在哪兒,背景不是辦公室,也不在家,像是簡單遮擋用作臨時休息間的地方。身後偶爾有匆忙路過的人影,顯得有些嘈雜。再仔細一點,似乎還能聽到遠處麥克風的回響,還有場外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方經緯問,“你在外面?”

“都到了?”薄言沒閑聊的欲望,單刀直入,“十分鐘開完,我還有點事。”

半小時的會議進程被壓縮到了十分鐘,簡直是頭腦風暴。

方經緯整理好數據,在群裏發出會議記錄的這幾秒,另外兩人已經退出會議室。他撓撓頭,在群裏問:你們還有勞倫斯的小會要開?跑這麽快?

方經緯猜的不錯,在他還有閑心調侃的時候,薄言和莊思邈的聊天窗口已經進展到了勞倫斯的撤場工作。

莊思邈做完那邊的項目就會回國。

因為Lisa沒法參與進薄言最近的項目組,對于莊思邈來說,薄言最近的行動均在不可控的範圍。他不确保計劃是否會正常進行。

等安排好撤場,莊思邈也問了同樣的問題:“你在外面?”

“嗯。”薄言這次沒有選擇無視。鏡頭一晃,他道,“勞倫斯還有什麽問題?”

剛才虛晃的鏡頭裏,莊思邈看到遠處的人群一晃而過。燈光璀璨,鎂光燈雲集,像是什麽大型的紅毯儀式。

“挺吵的,我記得你不喜歡這樣的場合。”莊思邈說。

“還好吧。”薄言看了眼表,“既然沒問題,那就先這樣。”

“Eddie。”莊思邈鄭重道,“你那邊呢?你的融資進行的怎麽樣了?空殼公司已經運行很久了,什麽時候可以入場?我們的計劃就等——”

“再等等。”薄言忽然打斷。

莊思邈語氣急促起來:“還有什麽可等的?你告訴我你有什麽需要猶豫?只要這次融資你做的完美,他們會更放心讓你參加集團的資金運作。我們等這次機會等的太久了。薄言,我希望你不要被其他因素打擾。也怪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同意讓你回去的,你根本不是個寡情的人,你太……”

“夠了。”薄言打斷他,而後按捏着太陽穴。

“溫家那些人,一個利用私權占了你原本的深造名額,一個扣了你的學籍讓你沒法在當年正常參加高考。還有一個。”莊思邈輕笑一聲,“壓根沒把你放在心裏過。你倒是挺大方。”

在沉默又克制的呼吸聲中,莊思邈說:“他們可是毀了你一半的人生。”

“如果當年沒被那些事影響,你大概早就以高考狀元的身份出人頭地了吧?更或者直接保送到了你想要的學校。何必再多熬那麽些年。”莊思邈說完,聳了下肩。

他知道薄言這些年最耿耿于懷的是什麽。

那是貧窮人家的子弟唯一一次僅靠自己就能改變命運的機會。那些酒旗風暖少年狂的肆意,他幾乎已經觸手可及了。然而,只是那些人的随口一句話,或許微不足道到第二天就會被他們忘記,卻足以毀了別人運籌數年的人生。

“會按原計劃進行。”許久之後,薄言說。

“那就好。”莊思邈不等他有下一步,立馬道,“我安排下去。”

挂掉電話,沒了莊思邈的打擾,遠處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應該正輪到溫瓷的致辭,薄言可以聽見她的聲音,緩慢而又優雅地說着每一句得體的話。今天這場是慈善晚宴,珠寶公司作為主要贊助商被邀請參加。任今晚那麽多明星雲集,沒有能掩蓋掉她的光芒的。在這一刻,薄言聽着她不疾不徐的嗓音,覺得她的高傲是應該永遠長在骨頭裏的,不應被任何東西影響。

數分鐘後,薄言回到前排嘉賓席。

溫瓷這會兒剛下臺,和舉辦方短暫地寒暄着。

趁溫瓷還沒回來,王可僵硬地诶了一聲:“那個,謝你啊。”

薄言沒想到她會跟自己搭話:“什麽?”

“謝謝你沒搞我們家。前段時間抽了資,把那幾家搞得天翻地覆的……”王可頓了頓,沒把話說太明白,“反正謝你了。愛恨分明。”

薄言沒什麽可說的,抿了下唇,目光一步不離地停在不遠處溫瓷的身上。

王可順着他的目光一起,幽幽地說:“還有啊,要是可以的話你對瓷兒好一點。”

這句話終于拉回薄言一兩分注意。

因為随時随地的攝像機,王可端着姿态:“反正,她過的其實沒你想的那麽好。”

“你什麽意思?”

正欲再說什麽,溫瓷已經往這裏過來了。

王可迅速住了嘴:“随便說說的,姐妹之間互相關心而已。”

話音剛落,溫瓷剛好坐回原位。她側了下頭:“在聊什麽?”

王可嘿嘿笑着湊過來,“在聊你今天的項鏈,太漂亮了!”

溫瓷顯然不信:“和他聊?”

“哎喲你怎麽這麽軸。”王可擺出痛苦的表情,壓低聲,“剛尬聊我都累死了,快別提了。”

這才把話題給揭了過去。

今晚的活動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因為是室外,溫度和濕度不宜留妝,王可一早就說致完詞就要走。她離開沒多久,溫瓷也起身同主辦方告別。

路過王可那輛保姆車時,不可避免地聽見了一些臉紅心跳的響動。

說着要走的人這會兒正和自己的小明星玩得火熱。

溫瓷路過時假意咳嗽了幾聲,車內立馬收斂。

薄言望她一眼,沒說話。

兩人回到自己車上,溫瓷才開口:“王可就是愛玩,人很好。”

從前她和王可還沒交那麽深,如今以她的性格也不像是會多這麽一句嘴的人。第一次聽到她替朋友開解,令人新奇。

薄言碰了碰她的手指,問,“我呢?你通常都是怎麽和別人介紹我的。”

剛才她同主辦方聊天的時候,視線好幾次投往嘉賓席。

不出意料,應該是聊到了他。薄言破天荒地感到好奇。

沒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倒,溫瓷很平靜地答道:“還能怎麽介紹。”

想起最近頻繁的早安吻,溫瓷不自覺地彎了下唇:“我先生。”

她的回答中規中矩,但對他們兩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窗外街景倒退,路燈間歇式地灑進車窗。

氣氛緩和得恰到好處,薄言垂了下眼,那句“你這些年是不是過的沒那麽好”已經到了嘴邊,突然吱——

一聲刺耳巨響,緊接着嘭得一聲,車身像是受到撞擊。

後座兩側的安全氣囊瞬間彈了出來,那股巨大沖擊力将兩人沖得直直撞向椅背。

電光火石間,薄言下意識用身體擋住另一側。

待一切平穩,車子疾停在路邊時,他才感覺到肩胛被安全帶勒得生疼,氣囊就沖擊在他的腰側,鈍痛持續數秒才逐漸消散。他松開手,雙手撐在溫瓷兩側:“你怎麽樣?”

剛才那一瞬,他的懷抱緊得吓人。

溫瓷恰恰緩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事。”

而後又問:“那你呢?”

她的視線上上下下,把他看了個遍。

情緒一時半會無法從緊繃中拔出,現在回憶起剛才那一下突如其來的撞擊還覺得心驚。好在他們的車足夠堅固,也好在司機第一時間做了正确的預警措施。

薄言抿緊唇線,無聲退開了一些。等坐回原位,他無視了腰間鈍痛,不動聲色地說:“沒什麽。”

這場車禍來得意外。幸好車裏三人都沒什麽損傷。

司機下車查看後,打了報警電話,随後敲開後座隐私玻璃:“薄先生,要不您先帶大小姐回去吧。我聯系了老宅那邊的司機過來,這邊還需要處理事故。”

“肇事車輛呢?”薄言情緒并不好。

司機以為這是責怪,戰戰兢兢地解釋道:“好好在路上開着那輛黑車突然沖出來,我沒來及看清車牌,只看到車型是舊款帕薩特。撞了人就跑了,還好這邊有攝像頭,車裏也有記錄儀。我留在這等交警。萬幸,您兩位都沒事。”

聽到“跑了”二字,薄言短暫地眯了下眼。

而後像安撫司機一般,他淡淡開口:“這事沒你的責任。”

“你去忙吧。”溫瓷附和道,聲音溫溫吞吞的,“不用管我們了。”

有了他們二人的保證,司機才卸了包袱。

等到另一輛車過來,他小心地把兩位送上車,這才轉身去處理現場。

車內開着一盞閱讀燈。待到明亮光線下,薄言才看清她頸側有一道深紅痕跡,看起來像是被安全帶勒的。當時沖擊力很大,連他都覺得隐隐作痛,那一下避險必然不會溫柔。

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再度嗡嗡作響。

薄言神色不佳。在他想好怎麽開口之前,語氣已經先一步生硬起來。

“溫瓷,你怎麽回事?”

“什麽?”溫瓷沒反應過來。

從剛才到現在,整個撞擊過程結束,只有極短暫的數秒,他才從溫瓷臉上找到一絲驚惶。那幾秒更像人體自動形成的條件反射,而更多時候,她情緒平淡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好像車禍撞擊并沒有什麽大不了,也好像,壓根沒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過心上一樣。

薄言對她這樣的态度沒來由地惱火,“你到底怎麽回事。”

他的手想去觸碰她受傷的頸口,又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最終只是輕輕落在一邊。他閉了下眼,止不住地煩躁說:“你什麽時候對自己這麽不上心了。”

作者有話說:

想關心就關心呗,幹嘛語氣那麽沖。

活該十年前沒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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