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
番外
薄言說要替她找職業經理人, 沒多久就找到了合适的。
人是溫瓷親自面的,很有想法,面面俱到。反正存心想偷個懶兒, 她叫人查清背景, 便讓他收拾收拾上班了。
經理人上班的這些天是自溫瓷母親去世後, 過得最清閑自在的日子。
沒有老太太在頭上壓着,也沒有工作學習上的瑣碎一堆, 她終于享受到了跟陸诏一樣的,富N代的快樂。早上九點多, 平時該出門到公司了, 但這會兒她還悠哉哉地在更衣室游蕩, 只是為了挑一條合心意的裙子。
房門輕微一響,有人一大早出門又回來了。
因為挑不中裙子,溫瓷索性抽了條牛仔褲出來, 緊身的。一段時間沒穿總懷疑自己在偷偷長肉。
更衣室的雙開玻璃門再響的時候,她正提到大腿。
聽到聲音下意識扭頭, 于是只開了幾盞筒燈的更衣室, 像模特展示似的, 燈光都打在正中間的落地鏡前, 讓人想忽視她飽滿的臀部曲線也難。
很明顯地, 看到薄言在門口怔了一下。
他紳士地偏開頭:“你在這?樓下和花房都沒見你。”
溫瓷深谙只要對方尴尬、自己就不尴尬的道理。她将褲子提至腰線,扣好金屬扣,又故意在他面前轉了一圈:“好看嗎?”
“嗯。”薄先生依舊寡言。
溫瓷踮起腳, 雙手捧着他的臉啄了一下:“你甚至都沒看一眼就說好看, 怎麽?結婚久了開始敷衍了?”
在她的強迫下, 四目相對。
男人眼底平靜得仿佛沒看到最初的那一幕,“想我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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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喉結很輕地滑動了一下, 僞裝全部破碎。
溫瓷滿意離手,半開玩笑地說:“就跟昨天一樣看啊。”
昨天,是怎麽看的?
卧房燈大亮,她去關,他不讓。手指在她肋下傷口游離再三,他舍不得碰,只說再看看。從傷口看到別處也就是前後幾分鐘的事。
溫瓷在別的事上有多能忍讓,這件事就偏偏走另一個極端。
她拎高睡裙衣擺,握着他的手貼上來,眼底寫滿了邀請。
這張邀請函很有效。
他很順利地擠了進去。一只手脫離桎梏,撫上她的唇。指腹就按壓在花瓣似的下唇上,輕輕一點,指尖沒入唇縫一半。
“別咬。”他幹澀地說。
溫瓷慢慢眯起眼,一時不知道他說的別咬是哪裏。
天花板上那盞主燈倒映在眼裏,偶爾被他浮動的身影擋住一半。
溫瓷咬住他的手指,吮了一下。亮如白晝的卧室一點都沒法掩蓋隐秘水聲,要多直白就有多直白。看他鎮定自若,但臉卻微微偏向一側,耳根浮起紅。
還是和以前一樣,幹淨得讓人喜歡。
她問:“不是你想看的嗎?怎麽不看了。”
薄言當時沒回答,越沉默,動作越發狠。
提到昨天,他一樣沒話說。視線慢慢下垂,落在她極少穿的牛仔褲上,眼神似乎在說:我已經在看了。
溫瓷光腳踩住他的腳背,不安分地動起來:“那你有沒有覺得我最近變胖了?”
薄言很誠實:“沒發現。”
“可是我覺得腰口有點緊了。”溫瓷很是煩惱,拉住他的手再去摸自己的腰,“你不覺得嗎?”
他像撫摸一件瓷器似的手指輕輕往下點了幾下,“這裏倒是真有些緊。”
指尖往下按,是飽滿的觸感。一松,又彈了起來。
眼看大好時光又要耗在更衣室,溫瓷嘀咕:“你今天沒別的事?”
“有,一大早出去辦了。”薄言道。
“你早上出門是辦正事?”
“幫方經緯處理點他公司的事。”
溫瓷不是想要打聽,所以說的話抱怨的含義更多一點:“現在才九點多,什麽事情值得你跑一趟、還只花那麽點時間?”
想到為了想趁她醒來之前辦完事到家,一大清早就讓方經緯等在公司,薄言嘴角露出淺淡笑意:“所以方經緯咒了我一路。”
踮腳吻了吻他的唇,溫瓷也覺得好笑:“他咒你什麽?”
薄言低垂眼眸,“……大概是,咒我活該一輩子折在舊愛上。”
“那怎麽叫咒呢。”
“你呢?”薄言突然問。
溫瓷莫名:“我?”
花了數秒,溫瓷反應過來。她後撤幾步,從他懷裏逃脫,站在鏡子前好好整理了一番被弄褶的衣服,“我當然是——”
“你還找過小明星。”薄言替她補充了後話。
從鏡子裏瞪他一眼,溫瓷嗔怒:“你又來。”
喻淮安的話題只是一根羽毛般的小刺,引不起什麽風浪。
這個時候說出來,比起拈酸吃醋,調情意味更甚。
“人家有名有姓,又不是叫小明星。”把衣擺折好掖進褲腰,溫瓷突然想到別的,又說:“我們純聊天,難得喝喝酒,還要被你記挂這麽久。是不是太冤了?早知道我就——”
就的後文還沒來得及說完,手機突然響了。
屏幕一閃一閃,上面顯示的名字正中紅心——喻淮安。
笑意在嘴角尬了幾秒,溫瓷說:“我本來把他删掉的,後來,後來他跟我說了點正事,我又存了回來。這個……嗯,純屬巧合。”
眼看男人平靜的眼底突然晦暗幾分,溫瓷把手舉到耳旁:“好久沒聯系過了,真的。”
“我信。”薄言的聲音和他表現得一樣冷靜。
當着他的面,挂電話顯得剛才所言非實,溫瓷定了定神,心想喻淮安百年不聯系的,這會兒來添什麽亂。
羽毛般的小刺也是刺。
一邊腹诽一邊接通。
那邊響起還算熟悉的嗓音:“姐姐?”
溫瓷在心裏說:聲音別那麽大,ok?
但面上還是保持住冷淡,嗯了一聲:“什麽事?”
對方靜了一瞬:“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
怪只怪更衣室太隔音,外面的聲音像湮沒在了真空,于是聽筒裏的被無限放大。溫瓷不确定薄言能不能聽到,擡起眼梢偷偷瞥過去一眼。
他安靜地靠着中島臺,視線似乎落在那幾排腕表上,又似乎通過玻璃的折射往她這裏來了。
溫瓷原地徘徊幾步,試圖弄出點響聲。
那邊又說了一句讓她更頭疼的話來:“薄……你,你先生在嗎?”
在不在都很難說,溫瓷躊躇片刻,換了個模糊的詞:“啊。”
上一秒還在問薄言,下一秒,喻淮安沒頭沒腦地提到別的。
“姐姐最近有看我的消息嗎?”
他指的一定是娛記爆料,溫瓷想了想,很穩妥地說:“我不怎麽關心那些。是有事?”
“嗯,有事。”喻淮安的聲音聽起來略顯疲憊,“最近被人纏上了。”
花了不到五分鐘,溫瓷将這通電話掐斷。
她臉上的愕然還沒完全收回,下意識望向中島臺。
薄言還在那,看似很安靜地等着她。
她嘴唇動了動,剛要開口,他率先截斷:“抱歉,這裏太安靜了,我都聽得到。”
任平時再怎麽巧舌如簧,到了這會兒溫瓷還是有點不知怎麽應對。
她慢慢吐出三個字:“陸……水清?”
剛剛電話裏,喻淮安說的被人纏上,就是說的這個叫陸水清的女人。
照理說喻淮安被人纏上也不會找溫瓷幫忙,溫瓷起初也聽得雲裏霧裏,後來越聽越是心悸。差點兒咬破舌頭。
喻淮安說,那個叫陸水清的女人是他母親,小時候忽然從家失蹤過幾次,後來他當上童星,媽媽又從天而降,美其名曰說要做他的經紀人。
再再後來,因為沒什麽背景,光挂了個童星身份的他沒法接到更多戲,陸水清又失蹤了。
直到近幾年演藝生涯大紅大紫,陸水清再度出現。
最近糾纏得狠了,連帶着喻淮安上了好多次熱搜。
溫瓷是沒有這個閑心關注熱搜的。
但只要她這個時候再去找,依然能找到很多關于喻淮安爆火後拒絕贍養老母的詞條。毫無疑問,對家将陸水清這個女人利用到了極致。
喻淮安不勝其煩,與她私下見過面。
見面的結果當然不愉快,只不過陸水清也給了一點轉圜的餘地。
她告訴喻淮安,在跟他的父親私奔之前,她有個另一個家庭,生過另一個男孩。姑且稱作是喻淮安的哥哥。
她已經打聽過了,但礙于對方如今的身份實在不好接近。
喻淮安到底門路要多一點,要是喻淮安能替她引見到那位同母異父的哥哥,她當即就能發誓以後再不打擾。
兩張七八分相似的臉。
聽到這裏溫瓷心裏就有了數。
她心裏恨不得當場把喻淮安罵幾遍,第一遍是罵你怎麽跟他有這種關系,要是當初真發生點什麽,我還怎麽跟你哥功德圓滿。第二遍是罵明知道那個女人是個火坑你還來聯系我,推他進火坑還你的自由啊?
第三遍罵……
算了,罵不出口。
喻淮安也是個可憐小狗。
反正電話漏聲,他哥也聽得差不多了。
溫瓷緊張地抿了下唇:“你之前有沒有想過,你倆長這麽像會不會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薄言淡淡道:“我只想過你會不會因為臉産生點別的想法。”
他表現得太淡定,讓人不經懷疑這人到底知不知情。
“……你就一點都不驚訝?”溫瓷實在壓不住好奇,繼續追問。
“有一點。”薄言眯了下眼,指節輕輕叩在中島臺上。溫瓷知道這是略有些煩躁的表現。很快,他又說:“不過想來情有可原,畢竟她動不動就是追着男人失蹤幾年,在外面替別人生一個兩個三個的,不足為奇。”
換作溫瓷無語:“現在,怎麽辦?”
她不是沒處理過這種棘手的問題,但是因為對方與他的特殊關系,她沒辦法越俎代庖。畢竟血脈相連,溫瓷插不了手。
“找個機會見一面吧。”
溫瓷唔了一聲,以為他心腸很軟,結果下一句:“當面斷了她的念想更好。”
***
溫瓷本能地不想讓他和那個女人接觸太多,這個局是她攢的。
見面的那天喻淮安也來了。
他戴黑色口罩,穿一身風衣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溫瓷下意識看了一眼身側的人。同樣是風衣,他挺拔的身材穿起來要更好看一點,更顯矜貴的男人味。不過光是那張臉,在沒有表情的時候還是極為相似的。
溫瓷沒欣賞兩秒,手心猛得被人捏住。
他薄唇微動:“還在看?”
溫瓷詫異:“我看你都不行?”
男人氣定神閑,一點沒有因為房間裏多了兩個人而顯得不安定。他低聲道:“你心裏在對比我和他。”
這句話還真被他說對了,溫瓷只怪自己在他面前的掩飾毫無作用。
但一轉念,這樣也好,他将注意力放在吃酸醋上,就不會因為其他事情弄得不開心、甚至動怒了。
待對面兩人都坐下,溫瓷才稍稍分給了他們一點注意力。
喻淮安摘下口罩放在一邊,同他一起來的是個半老徐娘的女人。不難看出年輕時底子應該不錯,就是這些年疏于保養,眼角細紋一層疊一層,魚尾紋法令紋全都彰顯無遺。皮膚有點幹黃了,褐斑也浮顯在臉頰。
往日溫瓷接觸的人當中幾乎沒有這麽不修邊幅的,大概是歲月洗禮給人的沖擊太大,她無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臉頰。
而後胡思亂想就被對面的兩人打破。
一個殷切地叫她:“姐姐”。
另一個滿目凄惶地盯着她身邊:“小言……”
薄言像沒聽到第二聲似的,目光沉沉落在溫瓷對面,嗓音裏寫滿了警告:“叫什麽?”
喻淮安驀地一愣。
心裏還沒緩過當下兩人的關系呢,嘴巴卻誠實地改了口:“ ……嫂子。”
薄言滿意了,在至聖多年的磨煉,讓他舉手投足間都有種不容分說的氣度。也就是溫瓷在他面前可以讨價還價,随意耍小脾氣。
對上別人,譬如喻淮安,只有言聽計從的份兒。
等言聽計從完,喻淮安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幹了什麽。
他本就心情不佳,在見到恩愛的兩人之後更是陷入了微妙的境地。現在莫名其妙認了親,喊了嫂子,等于把本就不可能的關系徹底劃清了界限。
就像原本有一輪明月,底下仰望的人偶爾還能作詩吟賦肖想幾分,現在告知你,不好意思,你連肖想的資格都沒有。
那真是挺殘忍的。
喻淮安默默閉上嘴,幾秒後側頭:“她找你。”
女人像受過專業培訓似的,一瞬間又變得期期艾艾起來,再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難為你還記得。”薄言沒什麽表情地牽動唇角。
“媽媽怎麽會忘記呢?你是媽媽的孩子啊!”疑心自己表現得偏頗,這位陸女士又立馬轉頭向另一側:“淮安也是。你看你們都遺傳到了媽媽好看的地方,兄弟倆長得多像啊!淮安的鼻子有點像他爸爸,你呢,更像媽媽一點。”
可能是說辭翻來覆去總是那幾句,喻淮安有點煩:“你還挺驕傲。”
挺惹人心煩的認親現場,溫瓷差點笑出聲。
她抿了口水,重新正襟危坐。
陸女士立馬注意到了她,臉上的谄媚深了好幾層:“您一定就是溫小姐吧!我聽說過您。哎呀其實我們都沾親帶故的,我就不那麽客氣了,叫你小溫可以吧?怎麽說我也是你家婆——”
這次輪到兄弟倆裏的哥哥打斷:“你沒資格這麽叫她。”
陸水清微愣:“……我,我。”
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又要出來了。
溫瓷免不了想,要是早個幾十年,這位陸女士還美貌如初,确實很适合用這種把戲來追求男人。但現在……多少有點不自重了。
想歸想,溫瓷骨子裏依然充滿了大小姐的教養。
她用禮貌的語氣說:“您不需要攀關系,只需要說清楚訴求。這間包廂是按時間計費的,我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說清楚這次來意。”
陸水清原本想,包間計費與她又有什麽幹系。
可是薄言冷眼掃過她,下一句就說:“是你主動找上的門,理應由你買單。”
這一水兒看着就昂貴的擺件,絲絹般透光卻不透風的屏風,還有進來起通鋪到底的原塊大理石,光用腳趾想就知道待在這裏的每一分鐘都不便宜。
她那個不孝子是幹得出把她押在這,叫她付賬這種事的。
畢竟多年前她去老家要房子,他就當着面把房子低價過給了當地最難搞的地頭蛇。弄得她吵也不敢,鬧也不敢。
陸水清想了一瞬,很快找到今天這場對話的重心。
她是為了錢來的,目的單純,很容易節約時間。
她沒注意到,她開口提到錢時,在場所有人都沉靜了幾分。
因為早就猜到目的,也因為錢是能給出的最簡單的東西。
溫瓷依然不打算插手,面前那杯龍井有幾片茶葉都快被她數的清清楚楚了,她就坐在那,安靜地聽薄言怎麽處理。
薄言沒直接說自己的方案,反倒往桌子的斜角瞥了一眼:“你怎麽想?”
喻淮安怔愣,想去看溫瓷,被他漫不經心放下茶杯的“砰”一聲給吓了回來。他動了動唇:“什麽我怎麽想?”
薄言彎唇,譏诮更多:“你身上也有她一半的血。”
陸女士很滿意這份說辭,這意味着在場兩位男士都需要對她的贍養費負責。
喻淮安同意帶她來是有私心的,是想擺脫自己身上的麻煩。
畢竟面對一個權勢滔天的兒子和一個靠臉靠演戲來賺錢的兒子,肯定是前者誘惑力更大吧?
此刻那位與他有一半血緣的大哥直接将問題抛了回來。
這讓喻淮安本能地不爽。
他躊躇數次,索性裝嫩裝耍賴:“我年紀小,當然聽你的。”
說罷,他不忘去看一眼溫瓷的表情。
她自顧自地低頭喝茶,好像誰都不關心似的。但顯然,在說完年紀小聽他的這句話之後,她嘴角有個更深的弧度,不知在笑誰。
她的表情也被第二個人注意到了。
薄言将手搭在她座椅靠背上,看似随性,實則是用他的氣場擋住了來自對面的窺探。無論對面是什麽身份,一想到他們曾經談天說地到深夜,還時不時飲一場酒,他就覺得喻淮安那張臉很難讓人喜歡得起來。
這種不喜歡很快代入了談話中。
薄言輕笑一聲,很自然地接受他推過來的皮球,随口道:“他小的時候,你陪了幾年?”
這句話顯然是對陸女士說的。
好不容易輪到她說話,陸水清趕緊道:“淮安出生到六歲多,我都一直在身邊的。後來……後來有事離開了一陣,九歲到十三歲我也在的。”
掐指一算,約莫有十年。
而留給自己的零零碎碎、拼拼湊湊,也只有三四年。
薄言倦怠地眯了下眼:“既然如此,贍養費我們七三開。”
他對着喻淮安,“你七,我三。”
喻淮安無措地眨了幾下眼:“我——”
“畢竟陪你的時間長。”溫瓷點了點頭,很真誠地補充道。
反正有錢拿,兩個兒子都那麽有出息,陸女士沒什麽意見,一個勁地表現誠惶誠恐就好了。
她的表現欲只持續了幾分鐘。
因為一向有計劃性的薄先生從風衣口袋拿出一份協議書,上面有些條款是既定的,有些還空白着,等着人去填寫。
他從內袋抽出一支萬寶龍簽字筆,銀色的金屬頭泛着冷冽的光,字跡流暢自然,不需要過問在場其他人的意見似的徑直填上了精準的數字。
而後大筆一揮,率先将名字簽在了尾頁。
簽過字的協議書在桌面一個反轉,挪到了喻淮安面前。
“該你了。”他說。
喻淮安仔細研讀了協議上的每一條,讀到最後忽然忍不住想笑,但是他靠着強大的演技給憋了回去,甚至營造出了一副很不耐煩,很痛苦,很不想簽的模樣。被逼到極致,他才不情不願地動筆,将名字寫了上去,滿臉傷痛地說:“行,我七你三。還是你資本。”
協議最後被移到陸女士眼前。
她第一眼就是去找協議上的數字,很豐厚,于她來說是天文數字,足以讓她一下就忘了多年前被不孝子耍的那一道。
第二眼就是确認兩個兒子都簽了字。
計劃了許久,琢磨了許久,一想到一大筆豐厚的資産即将打到自己賬上,老年生活奢侈無憂,陸水清就止不住笑意。
此次糾纏,她進行得太順利了。
一定是兩個兒子如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想與她過多糾纏以免壞了名聲,所以這次兩人都出得那麽大方。
但怎麽辦呢,她是母親。
再怎麽用金錢買斷,也沒辦法買斷血緣。将來只要她需要,還是可以繼續出現在他們面前。
思及至此,陸女士幾乎是從喻淮安手裏奪過筆,快速地簽上了自己的名。
協議一式三份,落在每個人手裏。
溫瓷喝完面前那杯龍井,慢慢向後靠,直到身體碰到他搭在椅背上的手臂。她用肩抵了一下,問:“還需要再敘敘舊嗎?”
“不用了。”薄言往對面看了一眼,女人已經完全沉浸在對金錢的暢想中無法自拔,壓根不在意其他。他用譏嘲的口吻道:“我也實在想不起來小時候有什麽在一起的記憶。”
他們心有靈犀般同時起身。
“希望這次見面到此為止。”溫瓷禮貌地笑笑,“您沒什麽問題吧?”
“沒、沒沒問題。”陸水清趕緊道。
溫瓷望向喻淮安:“你呢?再敘敘舊?”
喻淮安想說不,但眼神與那位不太熟悉的大哥觸碰到一起,本能地回避開來:“我……再坐幾分鐘。”
溫瓷點點頭,挽起薄言的手:“我記得這附近好像有家不錯的法餐,一會兒要不要順路過去嘗嘗?”
“餓了?”
“嗯,有一點兒。”
他們聊着很家常的話消失在包間入口。
喻淮安怔了一會兒,剛打算起身,又見包間門口進來四五個西裝革履統一服飾的男女,他們胸口都別着一枚小巧的工牌。
一眼掃過去,便知道那是溫氏集團專用的律師團隊。
喻淮安松了口氣,心想果然是有點血緣的,沒被大哥坑。
合同上的天文數字是真的,但是有一行黑紙白字點名了撫養與贍養義務同擔,陸水清只顧着看能拿多少錢,不顧自己也要承擔撫養義務。
按照小時照顧過他們兄弟倆的年歲來看,兩相抵消,那些天文數字看起來很漂亮,實則只是水中月,鏡中花,不切實際的一場夢。
律師團隊進來,是善後的。
陸女士沒見過這陣仗,誠惶誠恐。
經過團隊精密計算,陸女士陪伴喻淮安成長的年歲較多,真要計算起來,喻淮安道義上來講可以擔一些贍養義務,總計不到四千人民幣。
喻淮安單場點清紅票子,結束這場鬧劇。
陸女士猛覺不對,想要追出去,又被這間會所的保安攔住。
保安個個人高馬大,圍坐一團:“女士,包廂的單您還沒結。”
陸水清世俗地叫喊,喊到嗓子都快啞了也不見有人幫忙,一問價錢,剛從喻淮安那拿到、還沒焐熱的小四千塊錢又得支付出去。
她兩眼一黑,差點暈厥。
而脫離叨擾的另外兩人,已經在車上聊起了接下來要去的法餐。
車子還未啓動,車窗半阖。
薄言指尖難得夾了一支煙,他還沒來得及點,溫瓷就回過味來:“是不是不太開心?”
“也沒有。”薄言道。
溫瓷取走他指尖的煙,在手中把玩:“就跟你一眼看穿我一樣,我也能看穿你。”
他好像無聲嘆了口氣,良久才壓下心頭煩躁。
“見過面又覺得後悔。”他說,“突然不想讓你看到以前的那些東西。”
“為什麽?”
“怕你覺得麻煩。”說到一半,薄言補充道,“畢竟很多年前,她走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覺得自己麻煩。因為麻煩,成了累贅,所以她才會抛下我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我現在不用搭理老太太,也不用去看章合泰,麻煩的事情在我生活中已經不多了。”溫瓷說着将那支煙點燃,“偶爾來點調劑一下會更有趣。要抽一根嗎?”
薄言從善如流,接過已經點燃的煙。
他很輕地咬住一端,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方向盤。許久,在逐漸攏起的煙氣中回頭望她:“那你覺得我是個麻煩的人嗎?”
“一點都不。”
他唇邊那支煙燃得很慢,整個人泛着迷蒙冷感。
“那你覺得——”
“哪有什麽覺得不覺得。”溫瓷抽走了他嘴邊的煙,将自己的唇貼了過去,吻住,聲音含混地從兩人唇縫中渡了過來:“你現在婆婆媽媽問來問去的樣子,就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