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解圍
曲鋒的震怒讓曲氏族人不敢再輕舉妄動。
祭祖儀式很快就開始,趙長夏作為外人不應該在現場,于是退出了門外。
祠堂裏是清一色的男人,就連孩童都只有男童,身為女子的曲清江覺得自己特別格格不入。先人畫像前,不管是蒲團還是草席,都被滿堂的男人占了,那兒似乎沒有她的一席之地。
“樂娘,去上香吧!”曲鋒起身,将香遞給了她,又看衆人,“我身子差,聞不得香味,讓她代勞,你們沒意見吧?”
衆人将目光對準了這對父女,皆是無言。
曲清江斂神,接過她爹遞過來的香,深吸了口氣走過去将之插在香爐中。
“上了香要行禮。”曲鋒提醒。
曲鎮不動聲色地讓開了一點位置。曲清江抿唇,旁若無人地走到那兒,向先人的畫像行了三跪九拜之禮。
“你今日在祖宗面前露了臉,往後慎言慎行,不要說那些沒家教、沒腦子的話,以免贻笑大方,讓祖宗覺得丢臉。”曲鋒指桑罵槐,先前在暗處侮辱她的那兩個族中子弟都漲紅了臉。
曲氏族人面色各異,但都有些憋屈。
“女兒知道了。”曲清江神色一松,眉眼彎彎地回道。
天色很快便大亮,祭祖儀式也進入了尾聲。
曲錦不停地給曲銘使眼色,幾個曲氏族人也頻頻看向族人中唯一的老者。曲鋒雖察覺有異樣,卻摸不準這些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終于在曲鋒讓曲清江收拾祭品準備離開時,曲銘道:“老三,先別急着回去。”
曲銘開腔後,曲氏族人紛紛将目光牢牢地鎖住曲鋒,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
曲清江有種不妙的感覺,但她說不不上來這種危機感源自于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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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還有事?”曲鋒鎮靜地問。
“趁着今日祭祖人齊,孩子也都在,你就從這裏面挑一個作為嗣子吧!”曲銘沉聲道。
曲鋒臉色一沉:這些人還沒死心呢?!
曲鎮剛要開口,曲錦按住了他:“這事三叔也是贊同的。”
曲錦口中的三叔是曲鎮的父親,也是曲鋒、曲銘、曲錦的三叔父、曲清江的三叔公。
他已年近古稀,一直在家養老,因而很少理事。今日祭祖他倒是來了,但從祭祖儀式開始前就一直置身事外、不發一言,因此曲鋒跟曲鎮都未曾想到他也攪和了進來。
他雖不是曲家最德高望重的人,但也是曲鋒他們的長輩,輩分最高,說的話也能壓他們一頭。曲銘他們得到了他的支持,氣焰頓時嚣張起來:“老三,你該不會連三叔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吧?”
“三叔、三叔公?!”曲鋒與曲清江心中一涼。
“爹?!”曲鎮也皺着眉頭,看向他爹。
三叔公坐在椅子上,沉聲道:“阿鋒是二哥獨子,他絕不能絕戶,所以過繼一個嗣子對他和對二哥來說,都是最好的。”
“我有樂娘,不需要過繼嗣子。”曲鋒拒絕。
“樂娘又不是男子,遲早要嫁出去的,生的也不是曲家的骨血!”曲銘道。
曲鋒反問:“過繼的嗣子生的孩子就是我的骨血了?”
“那好歹是我們曲家的根!這事關你的牌位是否能擺到這祠堂裏,事關你百年之後繼承人的問題!你沒有兒子,也沒有嗣子,将來絕了戶,二哥泉下有知也只會感到痛心!你對得住二哥嗎?”老人斥責道。
“爹,這是三哥的家事!”曲鎮站出來反駁他爹。
“阿鎮,這裏沒你的事,你給我靠邊站!”三叔公連他一塊兒斥責。
“哥,你別頂撞爹了。”曲鎮的親兄弟們也紛紛上前來将他拉走。
曲鎮這才知道,原來不僅僅是曲銘、曲錦這兩兄弟盯上了曲鋒的家業,連他的親兄弟們都産生了貪念!
他瞪他們,他們心虛地別過臉去。
曲鋒已經沒空去管曲鎮了,他問三叔公:“看你們這意思,今日我不答應繼嗣,你們是不肯放我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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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僵持不下,曲鋒不想輕易妥協,曲氏族人也一副他不答應,就得一直僵持在這兒的态度。
“咳咳咳……”曲鋒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不僅如此,他覺得呼吸還有些不順暢,不由得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爹!”曲清江的心揪了起來。
曲氏衆人卻怕他兩腿一蹬就死了,敦促道:“老三,你快快決定,指一個孩子為嗣子!”
說着,各家将自己的孩子都推到他的面前。
曲鋒看着虎視眈眈的衆人,只覺得他跟曲清江被重重包圍,仿佛四面楚歌,叫他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曲鋒的臉色蒼白,曲清江無助道:“誰能幫忙去找郎中來……”
曲氏衆人面面相觑,皆沒有動彈,只有曲鎮擠出人群往外跑:“我去!”
“別讓他去!”不知是誰暗暗說了句,立馬有人攔下他,“只是臉色難看了些,沒事的,不用叫郎中,冬至裏喊郎中多晦氣啊!”
“你們這是想要三哥死啊!”曲鎮嘶吼。
“別冤枉我們,誰都沒碰他,是他自己發病的!”曲錦不滿地嘀咕。
“爹,難道你也要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這麽逼死三哥?!”曲鎮對他爹十分失望。
三叔公皺着眉頭,顯然不想因此逼死了曲鋒,剛要說話,祠堂門口卻有了動靜。
只見一道身影從牆頭一躍而下,徑直朝人群奔來,外圍的人還沒有反應,就被掀翻在地。
很快,人群中就清理出了一條路,趙長夏來到曲清江的身旁,面沉如水:“小娘子,郎君這是怎麽了?”
“六月,我爹他發病了。”曲清江看到她就看到了希望。
趙長夏二話不說,攙扶起曲鋒往外走:“我已經讓人去請郎中了,先把郎君扶到寬敞的地方歇息。”
衆人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們這兒進來了一個陌生人,而且也因為她的出現,使得現場的局勢發生了扭轉。
曲氏族人知道,絕對不能讓他們這麽離去,否則計劃落空不說,還會惹上一身騷,——原本他們是打算逼曲鋒答應過繼,只要他松了口,就不怕他不承認。可沒想到,竟會中途殺出個程咬金。
雖然不清楚趙長夏是如何闖進來的,但他們都有一個陰暗的想法,那就是絕對不能讓趙長夏如意:
之前被趙長夏盯上的男子不悅地上前打算推她,結果還未碰到她,便被她抓住手指往上一折。
清脆的一聲“嘎嘣”,年輕人的手指以極為畸形的形狀折了,他發出了痛苦地嚎叫聲,“啊——我的手指折、折了!”
衆人被吓得紛紛後退了兩步,趙長夏順利地将曲鋒扶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不知是否是心理原因,趙長夏替曲鋒解圍後,曲鋒的臉色總算是好了起來,呼吸也沒那麽困難了。
那邊,曲氏族人反應了過來,紛紛指責趙長夏:
“你是如何進來的?”
“你竟敢傷人?好大的膽子!”
“你一個外人擅闖我們曲家祠堂,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你休想全身而退。”
他們指責歸指責,卻是無一人敢靠近,生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
趙長夏對他們的指責充耳不聞,曲鋒緩過氣來了,大大地松了口氣:“六月,你來得正是時候。”
曲鋒開了口,衆人的聲音便小了下來。
曲銘上前問責:“老三,你的惡仆傷人,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曲鋒冷冷地看着他:“給說法?你們這群人企圖逼死我,是不是也該給我個說法?”
曲氏衆人面面相觑,底氣不足地道:“你別含血噴人,沒人想逼死你。”
曲清江心中的怒火早已滔天,她道:“爹,跟這些人說道理是說不通的,不必與他們廢話,我們直接收回族田,他們是要将我們逐出曲家也好,把名字從族譜劃掉也罷,随便他們,大不了我們自己修個族譜!”
曲鋒做了個深呼吸,道:“你做主吧!”
父女倆的态度讓曲氏族人一驚,這對父女真的要做這麽絕?
三叔公聞言,痛心疾首地說道:“阿鋒,你可得三思!想想你爹,他當年為了保住你這一條血脈,花費了多少心血!如今你簡單的一句除名,就是要将你爹多年的心血毀了啊!你這是大不孝啊!”
曲鋒痛苦地閉上了眼。他自然也不願意連累他爹被族裏除名,更不希望別人說他不孝,可是他得為自己的女兒着想!他爹已經死了,他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可以享受,與其考慮已死之人的想法,還不如先考慮活着的人。
“對呀!不立嗣就不立嗣,不要拿這種事來威脅和吓唬大家。”曲銘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看着這群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一直因外人身份而沒有介入其中的趙長夏扯了扯嘴角:“好一束白蓮花,裝得好無辜、好可憐。”
曲家人斥責她:“這裏沒你說話的地方!”
原本有些動搖的曲鋒聞言,心下一凜,他們總是一口一個“你沒資格在這裏說話”,對趙六月如是,對樂娘亦然。
甚至他還未死,他們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聯合起來逼迫他。若他死了,樂娘在這裏還有容身之處嗎?
曲鋒沉着臉起身:“既然這裏沒有他說話的地方,那我們走,去一個他說得上話的地方!”
大家都知道他這是要走,一邊想攔着他們,但是趙長夏一招掀翻一個人的身手又讓他們犯怵。
“曲鋒,你這惡仆傷了我的阿溙,不能就這麽走了!”曲錦惡狠狠地道。
曲鋒置若罔聞:“六月,收拾祭品。”
趙長夏往前跨出一步,曲氏族人便後退一步。真有膽子大的想上前攔,然後就看到她抽出了那把被她分過“屍”的殺豬刀,淡定地放在三牲祭品上。
曲氏族人:“……”
他們雖不認為趙長夏真敢殺人,但誰都不願意出這個頭去賭那萬分之一的概率。
在他們面面相觑的時候,曲鎮已經讓自己的兒子跑去給他們打開了祠堂的大門,曲清江扶着曲鋒離開,趙長夏負責斷後,很快他們便出了祠堂的門。
他們這一走,衆人的臉色才陰沉了下來。曲錦更是把矛頭指向曲鎮:“老四,你這是什麽意思?”
曲鎮看向他爹:“爹,我問你,我也只有洋兒一個孩子,萬一他哪天生不出兒子,你也會這麽逼他?”
三叔公道:“你若擔心,不妨再生一個兒子,或者讓洋兒也多生兩個。”
當然,他最真實的用意并沒有說出來,待回了家,他才罵曲鎮:“我不忍心讓二哥絕後,這有錯嗎?再說,你有幾個侄子,随便過繼一個給二哥那一房,将來繼承了阿鋒的身家,你也有錢可以給洋兒多納幾個妾,還怕絕後?”
曲鎮愕然,他們家并非大戶人家,而納一個妾的錢抵得上他們一家幾年的開銷,他爹和他的兄弟們這是打哪兒來的奢靡念頭?
難道是見曲鋒納妾,所以眼紅了?
——
曲鎮家父子兄弟之間的争執,已經回了家的曲鋒等人是不知道的。
曲鋒看見曲清江為自己的身體而着急,不由得笑道:“樂娘不用擔心,爹沒事,在祠堂裏不過是故意騙他們罷了。”
曲清江愣了下:“啊?”
曲鋒心情有些沉重:“爹本以為靠發病來吓唬他們,讓他們放我們離開,沒想到他們會如此步步緊逼。”
原本他認為,他們雖然不是親兄弟,對方也都觊觎他的家産,但好歹是同族宗親,危難的時候都應該互相幫忙,伸出援手。沒想到自己演的那出戲意外地讓他發現了他們的真面目,心裏頓時涼透了。
“那爹你是真的沒事?”
“沒事。”
趙長夏引着李郎中走了進來,道:“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郎中已經請了,還是先讓郎中看一看吧!”
曲鋒有些許意外,他以為趙長夏在祠堂的時候說已經讓人去請郎中是假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李郎中給曲鋒看診,曲清江一顆懸起來的心稍稍放下,她問趙長夏:“六月,你當時是如何知道我們有麻煩的?”
“當時聽到祠堂裏頭有動靜,想推開門看一眼,但發現門被栓住了,就知道大事不妙。”
曲清江:“……,就這樣?”
趙長夏只好進一步解釋:“若只是為了避免外人在場而關門情有可原,但也不該将門栓上。這顯然是不希望有人進去,也不希望有人出來,所以我知道興許是郎君和小娘子出了事,就請了一個村民,讓他幫忙去請郎中,自己再翻牆進入祠堂。”
曲鋒贊賞道:“你很敏銳,也很果斷,今日全靠你,我們才能安然回來。”
“是啊,謝謝你,六月!”曲清江想到曲家的那群人的所作所為,既心驚,又惱火。
李郎中診斷完了,道:“脈象沒有太大的變化,問題不大。”
“多謝李郎中在冬至跑這麽一趟。”曲鋒給了李郎中三倍診金,暗示他,“在這樣大好的日子裏,就該聽些好消息不是嗎?”
李郎中會意,知道他是希望自己宣傳一下他的身體好轉的消息,雖然不知道緣由,但這絕非他能深究的。他收下了那三倍診金。
曲鋒又望着趙長夏:“六月,你送李郎中離開後,把那些羊肉和豬肉都分一分,之後過來一起吃頓年夜飯。”
曲清江猛地看向她爹,趙六月卻想:“看來系統的‘散福’任務也有機會完成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呢!”
作者有話要說:趙狼滅:吃年夜飯?任務有希望了。
小醋缸:……,你知道不知道讓你一起吃年夜飯代表什麽?
趙狼滅:代表什麽?
小醋缸:代表爹要将你當成一家人。
趙狼滅:所以影響我做任務嗎?
小醋缸:……,毀滅吧你!
——
今天雖然沒有萬字,但是有二分之一九千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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