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木梨

◎茶。◎

三月雨淅瀝落下,青石臺間的綠色苔藓都浸潤着雨水,滿地的潮濕。

孟棠月垂着眸,收了手中的傘。

雖是小雨,但旗袍的針織披肩還是濕了小半,青藍的顏色,落了雨,濕意蔓延着,倒是顯目。

孟棠月穿過茶館的走廊,堂廳間傳來人們的交談之聲,她神色溫和地走過,到一處門前停下。

推門進去時,孟棠月彎腰将手中的傘放置牆沿,視線順着看向裏面,遲疑幾秒,她最終走向最靠窗邊的位置。

還未置桌邊,已經有人起身迎她。

“是棠月嗎?”

氣質溫婉的女人起身喚道,雖是已入四十的年歲,但瞧着溫蕙如蘭,眉目含笑,未見一點歲月風霜的痕跡。

孟棠月點頭應下,眉眼間染着淺笑,“是。”

她話落,随即禮貌喚道:“程阿姨。”

程婉應下,笑着道:“坐吧。”

孟棠月應言,随即安靜入坐。眼前老式的木紋方桌上擺放着一套茶具,白玉瓷的樣式,杯中盛着西湖龍井,淡香氣也跟着瓷玉杯底飄起的白霧而出。

茶館是古色的內飾,原木色的桌椅,最南側的窗戶也是簡約的雕花邊框,不失雅致。

“記得上一次見你都是好些年前了,這一晃眼十幾年過去了,竟快要認不出了。”

“是剛從醫院來嗎,衣服都濕了小半,喝口茶,免得感了風寒。”

程婉給孟棠月眼前的杯子添了一些茶水問道。

孟棠月望着眼前茶碗中所起的氤氲霧氣,神情溫靜,她點頭應聲:“謝謝程阿姨。”

程婉:“孟叔叔的身體要緊嗎?”

孟棠月擡眸,眉眼微帶淺笑,嗓音也是一慣的溫和,“醫生說靜養一段時日就好。”

程婉:“手術做完幾日了?我說是要去看望的,只是不知會不會打擾到孟叔叔修養。”

孟棠月擡手端起茶碗,輕聲回道:“有兩天了,爺爺昨日才醒。”

清淡的眉眼上沒有笑意,即便如此也瞧着溫和。

孟棠月低眸淺抿了口西湖龍井,放下白瓷茶碗時,旗袍袖口滑落,瑩白的手腕也随之被遮掩住。

不遠處的四季屏風前,傳來吳侬軟語的蘇州評彈,孟棠月目光轉向左側的窗戶處,依舊是綿綿的小雨。

天氣潮濕,倒也不顯煩悶。

孟棠月收回視線時,程婉已經沏好一杯茶水,她将茶杯放于桌面的右側,溫和問道:“昨天才醒嗎?”

孟棠月輕輕應聲:“嗯。”

她視線順着程婉的動作看過去,茶碗飄出絲絲的霧意,孟棠月目光停頓稍許,随後擡眸。

程婉對孟棠月笑了下解釋道:“賀津今天也是來了的。”

“他出去有一會了,這孩子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麽,這半會了都沒有回來。”

孟棠月目光頓了下,眸子間是淺淺的霧。

賀津?

孟棠月的目光又再次看向右側,随後淺笑着點頭,表示知曉。

程婉:“早些年的時候和孟叔叔少了些聯系,後來孟叔叔又帶你搬去了清淨處,更是極少見面了……”

“剛提起名字才想起來,你和賀津還一直沒有見過面,等他回來了我介紹一下……”

程婉話音落下,準備再為孟棠月沏茶時,館內的外門被人推開。

臺前仍傳來清晰的蘇州評彈,遠處推門而入的聲音也被掩蓋住。

程婉客氣的為孟棠月倒好茶,視線轉向其它處時,回過臉笑着對孟棠月道:“賀津回來了。”

孟棠月聞言微頓了下,随後側目看去。

雖是雨季,天色卻不顯暗沉,館內因戲臺的需要,更是開了明亮的白熾燈。

此刻,身材颀長的男人正緩緩走來。

明亮的白色摻雜着窗外滲進的光線,都一一落在男人清晰寡淡的眉眼上。

三月的天氣,又靠近水鄉,空氣裏都透着潮濕的冷。

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簡約的大衣,內裏搭着件顏色稍淺複古馬甲,精致的紐扣上挂着金屬的懷表鏈,金色在明亮的燈下折射出一些微光。

襯衣領口一絲不茍,白色領口被壓于大衣之後,沒系正式的領帶。

在孟棠月側目看去時,雙方視線微妙對視。

但似乎也僅僅只是一秒的對視。

深色的眸子淡淡注視向孟棠月,極平靜的一眼,瞧不見任何其它之色。

孟棠月掀起眼簾,眸子細微地動了下,卻并沒有收回視線。

随着男人走近,眉眼也愈加清晰。

他穿過了四周的坐下的人群,走至桌前。

男人已至桌前,垂眸時眉眼更是冷靜,他出聲喚:“母親。”

程婉笑着起身,然後道:“回來了?”

程婉:“我介紹一下……”

話語中斷,程婉看向對面的孟棠月笑着道:“這是孟叔叔家的孫女,孟棠月。”

“原先一直随家裏住在清淨的郊區,最近因為因為孟叔叔身體的原因,搬了回來。”

“我原先常和你提起的,只是因為少了聯系的原因,你們也一直沒有見過面。”

程婉說完,孟棠月收了視線,适時起身。

眸子擡起時轉向右側的男人。

四目相視,孟棠月的眸底清明而柔和,在視線轉過去時,她眉眼間浮起溫和的笑意。

黛眉纖長,眉尾處彎下秀麗的弧度,似是遠山。微施粉澤,是極溫婉可人的模樣。

大抵是日光與環境的緣故,眸子間碎了些光,一眼瞧過去,溺入星河。

孟棠月:“賀先生,你好……”

輕和的嗓音落下,一句客氣禮貌的先生,由她說出倒像是呢喃軟語。

男人目光僅微頓一秒,随即恢複原有的平靜。

他點頭示意,開口回應道:“你好,孟小姐。”

男人的聲音斯文低沉,不過極平常的一句。

程婉:“坐吧,都別站着了,倒顯得太客氣。”

孟棠月斂了視線,随後落坐。

她垂着眼睫,視線看向面前的茶杯,白玉的瓷面更襯出茶水清綠的顏色。

春日潮濕,杯中的茶水不過片刻就已經冷了下來。

“剛剛出去處理事情嗎?”程婉将壺中的茶水重新加熱,問道。

賀津掀起眼皮,随即應聲:“是。”

“不是什麽要緊事情吧?”

程婉看向賀津,還沒得回答就繼續道:“不是要緊的事情延後處理好了,快中午了,你等會留下吃個午飯,別一天天的總不見人影。”

孟棠月聞言目光轉過去,視線裏男人的眉眼斯文紳士,自是一幅極好的樣貌。他生了雙标準的桃花眼,縱使眸子太過于深邃寡淡,也沒減分毫的斯文。

“好。”賀津只是低聲應下,眉目擡起時,眼底的深色也一點點的清晰,視線恰好與孟棠月相視。

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平靜。

孟棠月垂了垂眼睫,斂了目光。

這氣氛,如不是程婉開口,大概是要一直安靜下去的。

“棠月……”程婉喚道。

孟棠月視線看去,眉目溫靜。

程婉道:“你等會也別回去了,這外面的雨下得這樣大,回去了也總免不了被淋濕,你留在這吃個午飯,等雨小些了,我讓賀津送你回去。”

孟棠月聞言,思忖幾秒應下聲來:“好。”

“麻煩程阿姨了。”

她聲音一向溫溫柔柔的,淺笑時眉眼更是輕和。

……

臨近中午時,雨小了些。

孟棠月低着頭洗了手,水聲清晰的落下,流淌于手指間。

面前的雕花木框的圓鏡中倒映着她的眉眼。

孟棠月關了水流,指尖還有着水滴落下,她低眸取出紙巾擦拭。

做好這一切後,她走出洗手間。

茶館本身是三層的設計,走廊盡頭與樓梯口處都有着窗戶。

孟棠月走到長廊盡頭,鞋跟踏于木質地板,發出清楚的落下聲音。

原本那些因為距離看不太清的景象也清楚了些。

走廊盡頭的窗前,倚着一個身形颀長的男人。

那處本就是個角落,兩側因美觀又擺了兩盆綠植,并不高大的樹木盆栽更是遮住了些窗外透進的光線。

孟棠月眸子頓了下。

昏暗的角落裏,男人的側臉籠于陰沉之下,更是晦莫難辨。

在她快要走到盡頭時,男人漫不經心的回眸,目光淡淡地轉向孟棠月。

窗邊花紋繁複,他脫了大衣,灰色的馬甲在昏暗下顯出極細微的光線。

右手淺搭于下方的木質窗框,指節骨骼清晰。

這副有些散漫的樣子,倒也沒減斯文貴氣。他穿的又是極标準的複古馬甲,手表與紐扣上的懷表鏈一樣不少,襯着寡淡的眉眼,更是斯文華麗的紳士做派。

一時間,四目交接。

隔了一小段的距離,目光與眸色卻是能瞧的清楚,尤其是在這個綿綿的雨天。

搭于窗臺的手微微屈起,指節輕敲着木質的邊框,傳來不太模糊的聲音。

賀津的目光淡淡地注視着孟棠月,似乎是打量,但又似乎不是。

孟棠月停頓了片刻,走到房間門口時,她還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她随爺爺久居山下,大多數時候是不會與陌生人相處的,無論是單對面的場合還是熱烈的人群,她都是極不習慣的。

或者說,她并不善于應付這樣的場合。即便是剛剛單獨與程婉相處時,她也僅僅只是做到了禮貌與安靜。

在孟棠月下意識的後退避開目光之後,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停止了動作。

原就是晦暗不明的眸色,只是那些漫不經心漸漸收了些。

賀津目光注視着往後退了些了的孟棠月,潋滟的桃花眼輕輕眯了下,并未主動開口。

作者有話說:

預收  《萊茵古堡》

稚京流落異國街頭時,誤入了一片叢林。

在她昏倒之際,隐約見到前方走出一只狼犬。陰暗涼薄的黑發男人手持牽引繩站于上端,矜貴而紳士。

棕色的眸子漫不經心地掃過稚京,諱莫如深。

稚京再次醒來時,是在一處黑暗華麗的房間裏。

她從床上起身,黑暗被白熾燈充斥。

在刺眼的光線中,稚京看見了一個坐于扶手沙發上的男人,

男人視線幽晦地轉向稚京,陰暗的猶如暗處蟄伏許久的獸,陰冷而晦重。

稚京本能地察覺到危險,

男人注視片刻,散漫地擡手輕拍過趴于地面上的狼犬,低聲開口:“可憐的小兔子,要吃點東西嗎?”

稚京在這神秘嚴肅的古堡裏住了下來,

她乖巧安靜的跟于男人身邊,

這個人人都說陰郁偏執的男人,安德森,也只有稚京會主動靠近他。

寂靜時,這個斯文矜倨的男人撫過稚京柔膩的側臉,

他低聲問道:“他們說我什麽?”

稚京擡了眸子,軟聲道:“說您患嚴重的精神疾病。”

安德森低低地笑,擡起暗色的眸子,眼底盡是偏執與陰暗,薄唇擦過稚京側臉,

他道:“所以小稚京要離開我?”

溫順乖巧×陰暗偏執

男主比較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