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木梨
◎淺紅。◎
孟棠月僅僅是往後退了一步。
她眼睫不太自然的落了落, 剛剛靠得太近的緣故, 臉側忽的起了些不太明顯的淺紅。
随着距離的拉開,吐息間的煙草氣息也淡了些,卻并沒有消失。
孟棠月退了一步便停了下來,她收回了剛剛微怔的神色, 随後低眸有些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 剛剛回頭時不知賀先生在身後。”
她說着并沒有擡眸去看賀津的神色。
“嗯。”賀津極淡的應了一聲。
他注視着孟棠月的眉眼,幽晦的眸色之間只有淺表的細微波瀾, 賀津掀了眼皮,又道:“磕疼了?”
孟棠月聞言這才擡了視線, 目光又不可避免的看過賀津的領帶夾。
金屬所制,刻了些紋路。
倒是不太疼的, 只是碰到紋路與金屬, 有些不太舒服。
“沒有的……”
在她話音剛剛落下之後, 一道颀長的陰影随之将她籠罩。
目光間, 是賀津漸漸靠近的眉眼, 在最近時停下。
他俯身,漆黑的眸子定定看向孟棠月,只是因着淺表的眸色,并不能看出其中之意。
晦暗與平靜之間,盡是浮起的墨。
孟棠月失神了幾秒, 清水的眼底倒映着賀津的眉眼,澄澈時更顯的清晰。
眼底也只有賀津, 随着他俯身靠近時而不斷占滿。
孟棠月眼睫微動, 在她要往後避開時, 賀津開口道:“額頭紅了。”
孟棠月下意識地擡手, 去觸自己額間的皮膚, 大抵是磕到後力度重了些,額間印了領帶夾的紋路。
她沒有鏡子自然不知自己此刻的樣子,孟棠月的眸子間生了些疑惑,視線随即看向賀津。
指尖下的紋路似乎有些明顯,孟棠月停了手,只是溫和道:“紅了嗎?”
“過一會應該會消掉的。”
她說着便要收回手,只是還未有動作時,賀津又往下靠近了些。
這次是極近的距離,呼吸都好似要靠近于眉眼,随之而來的是賀津淡淡的吐息,落下時帶來清晰的溫熱感。
也僅僅只到此處。
孟棠月怔了下,在她還沒做出反應時,賀津擡手,肌膚靠近時,指節觸到孟棠月的手。
微微動作後,将孟棠月的手擡離額間。
只是碰到時指節還是不可避免地擦過額間肌膚。微微而過,卻帶着明顯的體溫,即便已經退離,那處卻還是有着淡淡餘熱。
賀津也在此刻平靜開口:“更紅了。
話落,呼吸間充盈了煙草氣息。
雖只是輕微的觸碰,但靠近時,沿着相貼的肌膚傳來明顯的熱意,與落下的呼吸顯然不同。
這是最清晰不過的觸感,好似要沿着肌理蔓延至心跳間。
孟棠月下意識的避開了視線,眼簾落下時,賀津松了力度,她的手被輕輕放開。
孟棠月低着眉眼,額間的碎發散落了些,賀津淡淡眯眸,在狹長之間溢出極淺的暗意。
孟棠月本就生了極白的膚色,稍有磕碰皮膚必會起些明顯的紅痕。
她剛剛又擡手摸過,原本被磕到的印跡被揉開了些,淺紅在肌膚淺表暈染開,像是從白色之間滲出的粉色汁水。
更是顯眼。
在孟棠月擡眸時,賀津也在此時擡手,指尖沿着孟棠月的額間淺淺滑過,他替孟棠月整理了散下的碎發。
賀津的眸色有些深,只是眉眼依舊是平靜的樣子,并不帶着任何情緒。
指尖随後退離,他低聲道:“不要揉。”
話落時他垂眸,目光轉向孟棠月,漆黑的眼底映着些淺光,晦莫不明間,像是透不進去任何光亮一般。
孟棠月落了眼簾,輕聲一字:“嗯。”
大抵是肌膚相觸時的感覺太過明顯,額間的痛意雖消失了,但留了些賀津指尖的溫熱。
不知怎的,被觸過的那幾觸肌膚竟莫名的燙了些,孟棠月極不習慣。
這樣有些親密的接觸,對于孟棠月來說總歸是有些突然的。
她又下意識的想擡手去觸,但視線擡起時又見到男人的領帶夾,她停了手,有些不自然地斂回眉眼間的神色。
心端生出些無意識的亂,孟棠月輕抿了下櫻色的唇,只能輕聲道:“爺爺還在房間裏面,賀先生可以先随我到先到大廳裏等一會,我過會上樓去叫爺爺出來。”
孟棠月說着擡了眸子,視線看向面前的賀津。
眼底已經恢複了從前的自然。
對方颔首示意,低聲應下,“好。”
在得到賀津的回應後,孟棠月才轉身走向大廳內。
老宅年代雖久了些,但面積卻是不小,大廳裏是有些古色韻味的裝飾,瞧着也典雅素淨。
孟棠月引着賀津在沙發處坐下,随後,她禮貌道:“賀先生請稍等一會。”
她說着轉身上了樓,大廳裏只剩下賀津一人。
賀津目光淡淡掃過旁側的裝飾,最後在桌面的花瓶上停頓了下。
一只普通的白色薔薇。
大概是不久前被折回插于花瓶之中,純白的花瓣上還沾着透明的露水,欲往下滴落。
賀津目光掃過,神色又恢複了往日常有的寡淡。
孟棠月再次下樓時是三分鐘後,她去得急,又不好讓賀津一個人在大廳裏等待,所以叫了爺爺之後便匆匆下樓。
剛走到臺階之下,孟棠月微微淺笑解釋道:“抱歉,讓賀先生一個人在這裏等。”
“爺爺馬上會下來。”
賀津坐于沙發處,長腿交疊着,聽完孟棠月的解釋後,他淡淡點了頭,并未言語。
孟棠月說完走到臺桌前,取出了爺爺一早準備好的碧螺春。
茶具被擺于桌前,孟棠月低頭沏茶時溫和地說了句:“家裏沒有其他品種的茶了,只有洞庭碧螺春,希望賀先生能喝得慣。”
賀津聞言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眸色收了回去,視線看向孟棠月沏茶的手。
纖白而柔軟,捏着茶具時,手腕間的紅繩微微往下墜了些。
那一抹紅色倒是顯眼。
孟棠月低着眸,神色專注認真,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賀津的目光。
茶會水間的霧氣暈染了她纖長的眉,于霧白之後,瞧着有些若有若無的樣子,如隔輕紗。
爺爺下樓時孟棠月才剛剛倒好茶水,她聽了聲音後,轉眸看過去。
孟義正滿帶笑容地下樓,“賀津來了?”
“我剛才在書房練筆去,下來的晚些,有失遠迎,希望不要見怪。”
賀津已經從沙發處起身,他站立時落下了一道陰影,籠罩于孟棠月沏茶的手間。
賀津笑道:“孟爺爺說笑了,是我多有打擾。”
孟義不在意地擺手,聲音比往常洪亮了不少:“怎麽會是打擾。”
“坐吧,來了就不要客氣。”
孟棠月只是安靜着沒有搭話,等兩人都坐下之後,她端了杯子禮貌地遞于面前的賀津。
“賀先生。”她輕聲喚了句。
視線轉向男人,眼底也是溫溫的情緒。
茶水不算太燙,可瓷玉的杯子總歸不隔熱,但孟棠月端茶水的手極穩,一滴未落。
賀津低眸接過,平靜一句:“麻煩孟小姐。”
孟棠月只是回了個禮貌的笑,手腕收回後,她又給孟義端去了茶。
孟義接過茶後,瞧了眼賀津,視線又轉向孟棠月,順口說道:“一早托人送過來的新茶。”
“棠月昨天說你喜歡碧螺春,家裏也沒有這些品種,就聯系了旁人。”
“這茶喝得慣吧?”
賀津聞言眸子微頓了下,随後轉向一旁安靜的孟棠月。
她似乎感應到了目光,擡了眸子,視線正好轉向賀津。
賀津幽晦的目光漸漸變深。
眼底的漆黑忽的被渲染開來,看過去時如張密密的網。
賀津收了目光,低笑應答:“自然喝得慣。”
話落視線像是無意般掃過孟棠月,幽晦漸重。
“爺爺費心了,我确實喜歡碧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