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薔薇目

◎過來。◎

這個距離太近, 即便只是微微靠近于耳側, 滾燙的呼吸也如傾瀉而下的流水。

孟棠月稍稍側臉,绾起的烏發從鬓角間輕落,微微遮掩住些側臉的輪廓。

烏發與雪白膚色之間,因賀津的呼吸靠近太過, 從內裏滲出些淺薄的粉紅。

如浸潤于白玉之上的淺色櫻桃汁, 沿着落下的呼吸逐漸轉重,像是輕輕一捏便要滲出來一般。

呼吸緩慢靠近時思緒也被漸漸侵襲, 吐息間似乎只剩下了來自于賀津的氣息,淡淡的煙草氣味萦繞于此刻的距離之間。

孟棠月幾乎沒有任何退路, 背脊抵于牆壁之上,只有不斷傳來的冰涼感, 與側臉處的呼吸不同, 像是忽的陷入了模糊的感知間。

唯一可知的是賀津靠近時所帶來的感官。

長睫從初時的輕顫逐漸歸于平靜, 孟棠月玉白的手緩緩動了下, 指尖也在下一刻觸到牆壁。

氣氛從最初的平靜緩慢升起些莫名的暧昧。

孟棠月小巧的耳垂處帶了對極白的珍珠耳飾, 圓潤的弧度襯于肌膚之上,珍珠的光澤也染了些從頂端落下的光線。

賀津靠得極近,薄唇像是要擦過孟棠月的側臉,但,他偏偏在一個将要親吻時的距離時停了下來。

即便孟棠側臉去避, 卻也像是逃脫不開一般。

耳垂也漸漸染了粉紅,于珍珠之下, 更是顯眼。

賀津似乎是低笑了下, 滾燙的吐息也在頃刻間落下蔓延, 他微微退後了些, 挺直的鼻尖也輕輕劃過孟棠月的側臉。

微微擦過, 肌膚上瞬間泛起薄紅。

留下一點肌膚相觸的感知,已經是最明顯不過的觸感。

孟棠月的呼吸緩了緩,心髒間的跳動也因此而亂,清水的眸子間全是驚起的波瀾。

如溫和平靜的水面忽的被扔下一顆石子。

賀津擡手,指尖緩緩擦過孟棠月的側臉,烏發被他整理至耳後。

幾秒停頓後,賀津俯身,低低的嗓音間透着啞,“賀太太在緊張?”

賀津忽的問道,聲音穿過極近的距離之間,沿此落入孟棠月的耳側。

他并沒有收回手,指節輕輕撤離烏發間,最後落在耳垂的珍珠之上。

指尖下是一點細膩而軟的肌膚,即便只是稍稍觸到一些,卻也極為清晰。

賀津的眸子在瞬間沉了下去,于漆黑之間的情緒,在孟棠月避開的視線之中緩慢顯露。

孟棠月輕抿了唇,紅色胭脂暈染開一些,她頓了好一會都沒有給出回答。

思緒漸漸遲緩,因靠近太過的距離。

“嗯?”

一個低沉的尾音緩緩落下。

似乎只是想要一句應聲,卻沒帶一點等久的不耐,于安靜的別墅間,最為清晰。

孟棠月安靜了幾秒,只能緩緩轉回眸子。

眼睫如掀起的蝴蝶翼,眸子間盡是細碎的星光影。

她并沒有回答賀津的問題,只是溫溫的喚了句:“賀津……”

嗓音裏帶着些細微的顫音,溫軟而輕和。

孟棠月原本是想喚賀先生,畢竟她太習慣于這個稱呼,只是微微啓唇時,又忽的想起今日婚宴時的場景。

現下雖是無人時刻,但那一句禮貌的賀先生顯然不是一個合适的稱呼。

賀津聞言,眸色轉深,視線與情緒卻并未收回半分。

他輕挑眉梢,低聲一句:“嗯。”

孟棠月這一句稱呼之後,停了好一會才繼續往下道:“我想是我長時間一個人,還未很快的接受這樣的轉變……”

“是有一些緊張……”孟棠月回答了賀津。

聲音說到最後變得小了些,又是輕緩的語速,怎麽聽都是溫溫軟軟的。

這個距離顯然太過親密,但今日是結婚的第一人,她顯然不能拒絕這樣靠近。

孟棠月感情上雖是空白,但不至于遲緩到不知結婚當日的事情,也正是清楚所知,才會有一開始的微亂。

她并不能一下子去習慣這樣親密的靠近。

側臉起了些淺色的紅暈,眸中的細微慌亂卻很快被孟棠月斂回。

靠近于耳垂的指節收了回去,離開時像是無意般的輕捏了下,賀津的神色只是深沉,眼底的情緒也沒有一點被打亂的跡象。

只是那樣望不到底的漆黑,而後的暗念也被掩于深色之間。

他只是平靜的低聲陳述:“賀太太可以一次說完。”

孟棠月的視線落至賀津的領帶間,黑色的綢面像是被潑染的墨,也盡數映于孟棠月的眼中。

孟棠月停了停,微微啓唇時,呼吸與賀津的氣息纏繞于一起,躲避不開的暗念。

孟棠月:“我會慢慢習慣的……”

她将沒有說完的話小聲的說了出來,語調中帶了好些遲疑的不确定性。

當下完全去接受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就比如賀津此刻的靠近,不算突然,甚至是極為合理。

但孟棠月不太習慣,如她剛剛所言,她會慢慢的去習慣,習慣婚姻生活,習慣這樣親密的靠近。

側臉泛起的淺紅沒有一點要褪去的意思,反而更顯眼了些。

賀津幽晦的目光瞧過去,最後低聲笑道:“習慣什麽?”

他似不經意的提起,語句也是詢問,眉眼間的神色卻偏偏不是。

他已然清楚孟棠月所言,只是偏要她将話一次說明,語調之間,也是有些散漫的調笑之意,并不明顯。

孟棠月怎麽會聽不出來,她垂了眸,好半會不肯回答。

賀津卻是并不在意的斂眸,視線漸漸轉重,襯衣下的喉結滾了滾,他低聲道:“是指這樣的靠近?”

孟棠月聞言眸子動了動,思緒有些遙遠,但總不好這樣一直安靜下去。

她輕輕點了頭,算是給了回答。

賀津注視着孟棠月的眉眼,最後只是平靜道:“賀太太不願意我不會勉強。”

孟棠月的眸子明顯的停頓了下,在這樣氣氛之下,她又怎麽會聽不出賀津這句話的其後之意。

也正是因此,思緒才會有着片刻停頓。

孟棠月順着男人的領帶緩緩看去,最後轉向他的眉眼之間,于擡起的瞬間,徹底陷入。

賀津平靜回視,眸子間的暗色也被斂了回去。

“我會等賀太太慢慢接受。”

陳述着的語調,只是嗓音太啞。

他并沒有收回目光,眼中漸起燈光之下的顏色,而後他道:“算是一個約定。”

晚間,夜色随着外景漸滅的燈光而傾覆。

孟棠月側身望着窗外,月光皎潔如輕紗一般落下。

思緒太亂,即便是這樣安靜的時刻,也沒辦法一時平靜下來。

賀津所說的那幾句話似乎太清晰了些,明明已經是幾小時前的事情,卻好似剛剛發生。

孟棠月落了落眼睫,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以及她被抵于牆壁前,賀津的眸色,她很難從其中看出些什麽情緒。

或者說,她不想。

而此刻,賀津就睡于她的旁側,只是距離略顯疏遠。

也如他給出的那個約定一般。

卧室內安靜太過,那些細微的聲音也最是明顯。

孟棠月又一次的失眠,只是白日裏的婚宴消耗了些精力,到最後時,孟棠月也不知她是何時睡去的。

思緒漸緩時,她也陷入了長長的夢境之中。

茶館外陰沉的下雨,以及與賀津初見時在醫院門口的沉默對視,幽暗的眸色,她像是被捕獵的兔子。

孟棠月睡眠有些淺,又因所想的事情太多,最後,她于夢境之中緩緩醒來。

入目的還是昏暗月色,以及極為陌生的環境,孟棠月怔了好一會,才遲緩的反應過來。

她睡得淺,又一直保持着同一個姿勢,總歸是有些不舒服,孟棠月遲疑了一會,最後緩緩轉了身。

視線間的景象也換了樣子。

床側空蕩,并沒有賀津的身影。

孟棠月的目光頓了下,随後緩緩看向門側,怎麽會不在?

深夜又是剛醒,思緒總歸不太清晰,孟棠月緩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賀津離開了房間。

這個認知漸漸出現時,孟棠月也跟着清醒了些,她從床處緩緩起身,視線又一一掃過房間,确認之後,她垂了眼睫。

這樣的深夜,賀津會去哪裏?

一分鐘後,孟棠月溫吞着下床。

她本是想出門,但手握上冰涼的把手時,孟棠月又停頓了下。

她遲疑着沒有開門,也猶豫着要不要出去,緩了好一會,孟棠月才打開房間門走了出去。

長廊間也是一片昏暗,孟棠月又不熟悉環境,她緩緩走了幾步,才在牆壁上找到了燈的開關。

按下去時,昏暗也被驅散了不少。

孟棠月走到長廊盡頭,四周回蕩着些她走過去時的聲音,到了樓梯口時,她停了下。

寂靜太過,也因此聽到些細微的聲音。

金屬火機按下去的聲音,即便隔得有些遠,卻是極為清楚。

孟棠月垂眸看向樓梯之下,臺階有些長,又染着夜色。

她停了幾秒,最後緩慢地走下去。

走至一半時,金屬火機的聲音更清楚了些,孟棠月扶着樓梯扶手,視線順着聲音看去。

雪茄燃起的紅色火星是黑暗中的唯一光線。

模糊間隐約可見男人的身影,他坐于沙發處,長腿交疊,盡是斯文散漫的模樣。

孟棠月頓了下,遲疑着是否繼續往下。

而男人似乎一早就聽見了聲音。

昏暗之中,他掀了眼皮看向孟棠月,眸色也如融進夜色一般,并不能瞧清楚。

雪茄被碾滅,紅色火星猝然消失,只餘黑暗。

“過來。”

空蕩大廳間響起賀津低沉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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