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言,不過是一枚棋子與另一枚棋子的區別。然而,始祖知道玖蘭樞對于悠的重要性,兩者之間,他自然也就做出了選擇。不過,這些事卻不能對優姬明說,她太過單純。
“優姬,這件事,我會好好查清楚的。”始祖伸出手,想要摸摸優姬的頭,卻被她躲了開來,她直覺中意識到,始祖并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不是零做的!”
說着,她有些難過地看着始祖:“Kaname前輩,你為什麽會變得…這樣令我陌生?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樞前輩!”
“優姬。”始祖斂去了面上的溫和,嚴肅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吸血鬼的本性,都是殘忍的,只會對特定的人展露溫柔。只接受自己願意接受的一面,否定我不為你接受的另一面……你果然還是沒有真正的成長起來啊。就像現在,你除了在我的面前一再地堅持為錐生零辯解之外,還能夠做什麽呢?如果不真正長大,你就什麽也無法保護。”
他有了自己要守護一生的人,雖然優姬仍然是給他帶來過歡樂和感動的妹妹,他卻不可能再庇護她一輩子。尤其是,玖蘭始祖并不希望因為優姬,而給悠帶來任何麻煩,或者危險。
玖蘭樞與查爾斯在遠處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看來,妹妹被爸爸和媽媽保護得很好。”
查爾斯聞言,忍不住苦笑。事實上,在得知了他并不是真正的玖蘭悠之後,一向溫柔的玖蘭樹裏對于優姬的保護就變得有些神經質。查爾斯雖然也能夠和優姬親近,但看着玖蘭樹裏毫無底線地溺*優姬,讓優姬養成了柔弱的性格,他卻不好強硬地插手,以免觸動樹裏在喪夫喪子之後變得格外敏感的神經。
優姬的單純在她作為玖蘭家的女兒的時候自然是對于為她辛苦奔波的家人的慰藉。如果玖蘭悠和玖蘭樹裏能夠庇護優姬一輩子,當然皆大歡喜,可惜結果證明,他們不能。
所以,查爾斯認同始祖的話,優姬必須成長。
查爾斯看着面前少年隽永而消瘦的側臉,看着他瘦弱的雙肩過早地扛起風霜,卻又止不住的心疼。理智知道,現在這樣對眼前的少年才是最好的,如果他如同優姬一樣無知,現在恐怕會被玖蘭李土算計得連渣滓都不剩,可情感上,他又寧願自己的孩子永不長大。
感受到了查爾斯的目光,玖蘭樞對他笑了笑:“我沒關系的。我覺得這樣很好…至少現在,我可以保護爸爸了。”
Chapter 35
不列颠
“最近…私人軍隊的調動很頻繁,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魯魯修雖然沒有成年後的雄才大略,但長期身處在明争暗鬥的環境中,他的直覺頗為敏銳。
尤其是在他與C.C簽訂了契約之後,在毫無遮掩的殘酷黑暗中,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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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你的那個母妃?”C.C慵懶地将自己縮進沙發內,語氣中帶着幾縷漫不經心。
“不是我的母妃。”魯魯修顯得十分冷淡,在親身體驗過了瑪麗安娜皇妃的‘母*’之後,他對皇妃們的母性就已經不再抱有過多的期望。更何況,皇妃們與非己所出的皇子是天然的夙敵,魯魯修對總是拿鼻孔看他的雷莉西斯皇妃很不感冒,他強調道:“是克洛維斯的母妃。”
“沒差別。你父親名義上的妻子之一。”
魯魯修挑了挑眉,不知為什麽,他對“父親的妻子”這幾個字眼有些反感。
在普通人家裏,丈夫和妻子,應該是最為親密的存在吧?可惜在不列颠皇宮中卻恰恰相反,他們的皇帝父親毫無保留地把父*給予他們這些孩子,卻對他們的母妃們敬謝不敏。以至于魯魯修幾乎忘記了上述常識。
一想到父親與自己之間可能有旁人的介入,魯魯修就有一種本能的抗拒。
尚且年幼的魯魯修無法分辨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感,只能将其歸咎于他的父*的一種執念。曾經憧憬過,又從父皇身上得到過,便再也無法放開。
心中的不悅,使魯魯修主動繞過了這個話題,他想了想,紫色的瞳眸深邃了些許:“雷莉西斯皇妃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她一直野心勃勃,這一次,趁着父皇不在,也許她真的會有大手筆。”
魯魯修白嫩的臉微微皺着,卻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種讓人看了就想要發笑的可*,小小的人,比從前多了幾分沉穩。
“不錯,這意味着一場政變可能即将到來。”C.C支着頭,偏着腦袋看着他,就像閑暇時偶爾散步到自己的後花園,看看親手栽種的小樹苗成長的情況,“那麽,你打算怎麽做?”
魯魯修昂起下颚,露出一抹自信與從容:“皇妃殿下有大事要做,誰也不會防備一個年幼并且失去母妃的皇子的,不是嗎?”
憑借年紀的優勢,以及Geass的能力,魯魯修從與雷莉西斯有關的人或事中收集到不少情報。他并不敢過分的深入對方的陣營,這并非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是因為他從種種行動的背後,隐約地感受到了推動這一切發生的幕後之手。
——哥哥,那個名為安格文的醫生…我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了母親的氣息。
聯想起娜娜莉偷偷向自己傳遞的消息,魯魯修不由得握緊了拳。
無論他的敵人是誰,他都要替父皇守護住他的領地,還有,将娜娜莉從她的主治醫生,安格文·雷森的身邊帶離。
※※※※※※※※※※※※※※※
探聽到情報對于魯魯修而言并不困難,可是想要一個人阻止陰謀的發生,就有些捉襟見肘了,即使他擁有Geass能力。過于幼小的年紀使得別人不會防備這位十一皇子,同樣使得他們很難相信他的話。
力量……這兩個字眼剛剛在魯魯修的心頭閃過,他的肩上就被人重重地來了一下。
朱雀拍着魯魯修的肩,不滿地道:“你又在走什麽神,魯魯修?剛剛跟你說的話,你到底聽進去了沒有啊?”
“抱歉,剛剛沒有注意…你們都說了些什麽?”魯魯修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尴尬。
對于魯魯修如此的“厚臉皮”,朱雀顯然很是無奈。一旁的洛洛輕笑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尼桑。剛才我們在說克洛維斯皇兄的事。克洛維斯皇兄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來上課了,我們都很擔心。”作為不列颠皇帝的養子,雖然他們沒有皇位繼承權,但卻與真正的皇子們有着兄弟的名分。
洛洛跟其他的皇子關系一般,對自己的養父以及十一皇子魯魯修的感觀卻很好,所以對魯魯修也就比對別的皇子要更親近一些。
不列颠衆皇子在查爾斯的教導之下,不說兄友弟恭,至少關系還是比較和睦的,為了皇位不擇手段這樣的事情在他們的面前從來沒發生過。他們中有的人雖然對父皇半路領回來的“養子們”不感冒,但礙于父皇的緣故,也不會故意刁難。所以,洛洛等人發現,做皇帝的養子,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困難。
畢竟還是渴望着*的小孩子,在對的時機,經過了正确的引導,原本有些憤世嫉俗的洛洛等人也開始像正常的小孩子一樣,每天上學、下學、與同齡人接觸。如果過了這個年齡,他們恐怕也就很難再相信別人了。
“克洛維斯殿下…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有什麽是我們可以幫忙的嗎?”朱雀的頭腦一向比較簡單,而且凡事都喜歡往好的方面去想。魯魯修對他的這個性格,既欣賞又無奈,不過…幫忙?
看着洛洛與朱雀等人,一個計劃在魯魯修的心中悄然成形。
基諾出身貴族世家,雖然性格開朗,但對于某些事也不會一無所知,他伸手扯了扯朱雀的袖子,對魯魯修說:“如果不方便的話,就不要告訴我們了。”
他是拜因貝魯克家的幼子,若真要論起來,雷莉西斯皇妃還是他的姐姐,雖然不是同母的。最近,家族中的老人們因為姐姐的事情,可也沒少煩心。對于克洛維斯最近連着幾天看不到人這件事,他心中倒是有數。只是,他寧願自己不知道這些。
伸出手,煩躁地撓了撓頭,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基諾,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洛洛微微蹙起了眉。不方便的事…大概也就只有皇室的事情了吧?
“洛洛哥哥。”他身邊,一個長得瘦瘦小小,看起來特別秀氣的孩子突然開口說道:“他心裏在想,‘要是不知道雷莉西斯皇妃會叛亂就好了,克洛維斯皇子現在恐怕是皇妃軟禁了’。”
這個孩子叫做艾文,也是被皇帝收養的Geass教會出來的孩子。在從教會中出來之前,他一直是洛洛的忠實小跟班,他的Geass能力是讀心。當然,他的能力也不是通過正常途徑獲得的,他們的能力,每使用一次,就會對心髒造成一定的負荷,這就是獲得這種力量的代價。
雖然知道自己周圍的幾個夥伴有些異樣的能力,但當真正的将這些攤開來擺在面前的時候,基諾和朱雀兩個唯二的非Geass能力者發現,這對于他們的沖擊,不下于雷莉西斯皇妃即将進行的叛亂。
基諾有些游移地望向鎮定的皇子:“魯魯修殿下,你一直都…知道嗎?”
“啊。”魯魯修點了點頭,瞥見基諾眼中的掙紮,補充了一句:“這個力量,并不是洛洛和艾文自己想要得到的。”
“……我知道。”基諾艱澀地從嘴中擠出這幾個字。
但是,有誰可以對能夠随時探聽到自己心裏話的人不抱有恐懼和防備?雖然知道這不是洛洛和艾文的錯,但向來單純的基諾,在家庭與學校中接二連三地遭遇到艱難的抉擇的時候終于發現,原來有些事,不是你以為沒有關系,就可以當它不存在的。
基諾默默地離開了,他需要時間來冷靜一下。
艾文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眼中迅速地閃過一絲失落,卻唯獨沒有後悔。他隐隐約約能夠預感到,這是他們報答皇帝陛下恩情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他不挺身而出,也許能夠保住和基諾的友誼,但他将永遠過不去自己這一關。
和自幼生長在長輩呵護下的孩子不同,Geass教團,是沒有真正的孩子的。
洛洛安撫地拍了拍他褐色的頭發,鼓勵道:“這不是你的錯,艾文。”
洛洛和艾文就像是兩個矛盾的個體,他們的身體是孩子的身體,可實際上卻已經殺過很多人,無法再将他們看作單純的孩子。可同時,他們在人情世故方面的欠缺,也讓人無法将他們看作心機深沉的大人。
“尼桑,是不是我和艾文說錯了什麽?”盡管如此,在事後,洛洛仍是遲疑地向魯魯修求證。習慣了這種溫暖的感覺,他們就再也無法重回孤獨:“艾文他,只是想要展示出自己的能力,他說,也許他的能力對于父皇會有用。”
看着眼中不安的洛洛,魯魯修嘆了口氣,壓下了心中淡淡的不悅。無論怎麽說,他們的出發點都是好的,也許他不該太過苛責于他們。
“洛洛,我的确需要你的力量,也需要艾文的。但是,你要記住,有些能力,永遠不能随便用在自己人身上,否則,是會寒了他們的心的。”
魯魯修的頭腦中忽然擠進了另一個意識,女人的聲音不無嘲諷:‘又是從誰那裏聽來的句子?’
‘這與你無關吧,魔女。’剛剛還在洛洛面前扮演成熟哥哥的魯魯修在C.C的面前好像一下子丢棄了他的冷靜。對于那個女人的拆臺,他毫無抵抗力。
這一邊,洛洛聽了魯魯修的話,沉思了片刻,随即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尼桑,以後不會對你和父皇使用Geass的,艾文那邊我也會去告訴他。”
魯魯修:“……”這孩子的表情十分的糾結,看着像是高興,從他的嘴中卻又隐隐能夠聽到磨牙聲。洛洛奇怪地叫了一聲:“尼桑?”
魯魯修扯出一個優雅的笑容,只是那不時聳動的眉頭仍可以說明他內心的不平靜:“沒事,我們繼續之前的話題,要幫助父皇……”
那一天,魯魯修和洛洛在一起玩了很久,後來朱雀和艾文也來了,就連一些被大臣們收養的Geass教會出來的孩子也陸續進了魯魯修殿下的行宮,一群孩子在皇家行宮之中“翻天覆地”,“玩”得很開心。
由于地點不在皇宮,主角們又都是小孩子,自然沒有人把這場玩鬧性質的聚會放在眼中。
事後,當人們回憶起這場政變被平息的經過的時候,沒有人想到,雷莉西斯皇妃精密的布局,積極的籌劃,到最後,居然會毀在一群孩子的手上。
是的,孩子。
※※※※※※※※※※※※※※※
日本,東京
“日本人的生活最近過得太舒服了,殿下。并且,他們的貪欲永無止境。如果不是不列颠讓他們吃飽穿暖,他們怎麽會閑得發慌,嚷嚷着要獨立?——當然,我不是在質疑皇帝陛下的決定,只是那些日本人,太不識好歹了,居然跑去資助起義軍!”一名官員追在修奈澤魯的身後,急得直跳腳。
優雅從容的皇子殿下沒有停下他的步伐:“這件事,我有決斷。”說罷,極具暗示性地道:“我們不列颠人熱情友善,卻不會舍身飼狼。日本人既然堅信他們自己的人才能帶給他們‘自由和平等’,那就拭目以待吧。”
在榨幹日本的利用價值之前,還是讓它聽話一些比較好。
他們對日本人的政策看着是優待,但那不過是為了帝國的名聲罷了,每一個殖民地,皇帝陛下都是那麽處理的。
要知道,之前被日本人攻占的島國上的人民,可沒有這個待遇,他們可是連來人的模樣都沒有看清,就在火槍和大炮的猛烈攻勢之下失去了生命。
日本在國際上的聲名現在差到了極點,且仍有不斷下滑的趨勢。就是現在不列颠占領了日本,也沒有多少人同情這個國家。反而是作為侵占者的不列颠,其對待殖民地的“善舉”在國際上“飽受贊揚”。
很快,繼紅月直人等人去世之後,日本又失去了幾個“精英”。在不列颠軍的不斷圍剿之下,好幾個反叛組織都在不斷縮水,漸漸的,他們不但在槍彈上得不到補給,就連吃的喝的都成了問題。
幾個反叛組織的成員們如同饑餓了很久的野狼,終于把垂涎的目光瞄向了生活得豐衣足食的民衆……什麽?革命者就該以革命為第一要務?就算是革命者,也是要食人間煙火的好不好?什麽?不該對手無寸鐵的民衆動手?這是為了革命而做出的犧牲,那些被選中的人家應該感到光榮!
事實證明,不是每一個反叛者都有着高覺悟高文化素養的,更多的人就是跟着起哄的土匪。無論是敵人還是自己人,搶劫起來都毫無壓力。只要自己的欲-望得到滿足就好了,哪顧得了那麽許多?
于是,吃飽喝足的他們,又開始将目标瞄向了本國中美貌的女人……
數月下來,反叛組織臭名昭著,罪行累累。甭管是哪個反叛組織幹的好事,反正現在的很多反叛組織都沒打出名聲來,直接被“同行”拖累,英雄沒當成,反倒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
一個拿着鐵棒将搶劫者趕出自己家門的女人憤怒地說道:“不列颠人雖然占領了我們的國家,卻對我們優待,給予我們穩定的生活。而我們所謂的同胞,那些口口聲聲要為我們争取獨立的同胞又在做什麽?他們在肆意地從我們身上奪走本該屬于我們的東西!他們不是革命者,而是一群強盜!”
很多受害者都認同了她的這句話,他們不約而同地走上街,向着“強盜們”表示抗議和強烈的譴責。一些之前給予過反叛組織幫助的人們也深感愧疚,轉而要求不列颠政府嚴懲這些“罪犯”。
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個領頭的女人,漸漸消失在一條小道上。
有了本國人民的鼎力支持,不列颠軍掃蕩起反叛組織來越發肆無忌憚。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反叛軍都始終擺脫不了強盜的陰影,無法形成規模。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修奈澤魯已經深得其要領。
在反叛組織的罪行不斷的見報之後,日本民衆甚至開始主動幫忙提供反叛軍的下落。
一些從國外被遣送回來的日本“有識之士”倒是想為反叛組織們說些話,奈何每次話都沒說完,就被憤怒的民衆們扔雞蛋砸西紅柿,有的人甚至還把那人綁了送到不列颠政府,這些倒是修奈澤魯事先沒有預料到的。
也不知已經死去的紅月直人知道了這些,會不會氣得從墳墓裏跳出來!
不管怎麽樣,一切都在朝着順利的方向走。對于富士山中櫻戴特的開采仍在持續不斷的進行中,不列颠之前在日本海島上建的兩個軍事基地也已經基本完工了。
不列颠人開始小範圍的向日本遷徙,數量不是很多。大部分是響應政府的號召,來日本經商,順便安插情報人員的。
修奈澤魯現在完全有理由相信,傲慢嚴謹的不列颠人,與“熱血激憤”的日本人,兩者若是融合到一起,恐怕不會相處得太好。
Chapter 36
天色如白紙潑墨般,一點一點的暗了下去。風朔朔吹過,一截延伸到窗邊的枯黃枝桠,在窗外不停地顫動搖曳。
天漸漸的涼了下來。玖蘭樞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落葉,才恍然,原來已是秋天。
他很怕冷。
對誰都沒有說過。
因為,他被帶走的那一夜,正是隆冬之日,冷冽的寒風,厚厚的積雪,還有自己被驅逐着、飽受煎熬的靈魂。飛雪為棺,大地為冢,此生已逝。在死過一次之後,那幾乎已成為他記憶中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沒關系,我還有悠…不會再…一個人……”他輕微的呢喃在暗夜中低不可聞。
倏爾,一道異樣的身影立在了窗口,玖蘭樞警惕地擡起頭,做出防禦的姿勢。
“我有很久沒有召見過你了吧,玖蘭樞?”那個被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惡魔般的聲音,使得玖蘭樞渾身上下有種輕微的顫栗。如果是現在的他,如果是得到了緋櫻閑一半力量的他,即使是以玖蘭李土為對手,應該也有一戰之力吧?
這個念頭從玖蘭樞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當即被他否定。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強忍住身上的戰意,竭盡可能地平靜下來,對玖蘭李土說道:“那麽,你現在出現在這裏,是為了什麽?”
一陣風從被打開的窗口灌入,玖蘭李土的身影在瞬間消失。下一秒,他出現在玖蘭樞的身前,與玖蘭樞僅一步之遙。
孩子模樣的玖蘭李土擡起頭,一紅一藍,一雙異色的瞳眸如同野獸般,給玖蘭樞帶來莫大的壓力,他似笑非笑道:“你覺得,是為了什麽?”
“…跟緋櫻閑的死有關?”玖蘭樞試探性地問道。
“那個女人的死活,跟我沒有半點兒關系。”玖蘭李土冷漠地說道:“相反,她死了,我還少了一個麻煩。”
玖蘭李土不喜歡緋櫻閑,也從來沒打算娶她,但那個女人悔婚的理由是為了一個人類,這對于高傲的玖蘭李土,無疑是狠狠地被扇了一巴掌。同時,從種種事件中,玖蘭李土清楚地認識到,被他視為棋子的緋櫻閑是不可掌控的,那麽,對于他而言,就只有除掉她一途。
與之相比,緋櫻閑是被誰除掉的,就顯得無關緊要了,玖蘭李土對此并不關心。
“那個玖蘭樞已經回來了?”玖蘭李土的問題令玖蘭樞心下一緊,他知道,玖蘭李土這麽問,就已經基本确定了答案,那麽,悠的行蹤呢?玖蘭李土是不是也全盤掌握了?
“用不着緊張,我早就已經不指望你執行‘取代那個男人,掌控夜間部’的任務了。”玖蘭李土的聲音中不無嘲諷,好像對面的人是一個從來不被他看在眼中的廢物,“但是,第二個任務,即使拼盡你的生命,也必須去執行!”
——刺殺夏魯魯!然後,我會讓你見到玖蘭悠!
玖蘭樞垂下眼,遮擋住眼中迸發出的強烈的殺意。他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麽玖蘭李土會執着于讓他去完成這項刺殺任務了。這個男人,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麽吧?他根本就是想讓他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
“他很強。”玖蘭樞極力壓抑着聲音中的怒火,以致聲線有些過分低沉:“而且,‘那個男人’一直在他身邊,我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以前,單純把玖蘭悠喬裝的夏魯魯視作朋友的時候,玖蘭樞就曾經嫉妒過另一個樞,嫉妒他擁有着自己所不能擁有的一切,嫉妒他能夠堂而皇之地占據‘夏魯魯’的大部分時間。到了這一刻,玖蘭悠才終于有些感激玖蘭始祖,有他做借口,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再被逼着去刺殺悠?
“很強?”玖蘭李土的語氣有些古怪,旋即,他了然地笑道:“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過,你應該能夠應付得了的。倒是那個玖蘭樞,确實是個麻煩。過幾天,我會想辦法把他支走,然後你趁機動手!”
玖蘭樞的瞳孔猛然收縮,嘴上卻低聲應道:“我明白了。”
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握緊,雖然現在時間有些緊迫,但他必須開始布局了。絕對…絕對不會讓玖蘭李土有機會傷害到爸爸!
※※※※※※※※※※※※※※※
一串寂寥的鈴铛聲在樹林間響起。陽光從樹縫間滲透,光斑打在那頭漂亮的銀發上,顯得格外耀眼。
錐生一縷似是察覺到了什麽,警惕地回過頭,“誰?”
樹邊,站着一個抱肩而立的少年,少年不躲不閃,就那樣用一種帶着打量的眼神掃過了他全身。
“玖蘭樞!”
看到少年,錐生一縷的眼神十分複雜。他并不知道夏魯魯就是玖蘭悠,因此,他到現在都以為,是面前的少年殺死了緋櫻閑。他無法不憎恨面前的少年,但他又理智地知道,如果不是出于緋櫻閑本人的意願,沒有人能夠如此輕易地殺死她。
錐生一縷轉過身:“玖蘭樞,你找我,有何貴幹?” 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已經尾随他很久了,錐生一縷絕不相信這個純血君會無的放矢。
“緋櫻閑的追随者。”玖蘭樞的話一開口,就引起了錐生一縷的微微色變,“你應該知道,緋櫻閑是為什麽而死的,以及她真正憎恨的人是誰…不想為緋櫻閑報仇嗎?”
“這與你無關!”錐生一縷如同一只被觸怒的刺猬,冷硬地說道。
錐生一縷由于自幼體弱多病,心思比一般人要敏銳,他自然領會了玖蘭樞的未盡之語。
只是…面前的少年,再怎麽樣也是間接害死緋櫻閑的兇手。要跟他合作,他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緋櫻閑的仇,只要由他去報,就夠了!
“僅憑你,是殺不了那個男人的。你死了不要緊,但你的閑大人…她的願望又該由誰來完成?”
錐生一縷噤聲不語,眉目間有着隐忍的悲憤。
“那個男人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比任何人都憎恨他,不惜一切代價也想鏟除他。所以,嚴格說來,我們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玖蘭樞轉身離去:“你再仔細想想吧,想通了,就來找我。”
他,需要一個能夠跟在玖蘭李土身邊的眼。不需要探聽到玖蘭李土的太多機密,只要能夠掌握到那個男人的大致行蹤。
走了一陣,玖蘭樞的腳步變得越來越虛浮。他的體內不知發生了什麽異變,面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
玖蘭樞卻好像早已習慣這種痛苦,在片刻的停滞之後,沒有絲毫的手忙腳亂,熟稔地找了一棵附近的大樹,靠在樹幹上慢慢平複着體內撕扯翻滾的痛楚。當他蒼白的指節将胸前的衣襟抓出了深深的褶皺,這陣劇烈的痛楚才将将過去。
不知什麽時候,面前出現了另一個人的氣息,這股氣息,他十分熟悉。
擡頭,對上了一雙深邃的棕眸。
“看來,你的複活,不是完全沒有後遺症的嘛。”與玖蘭樞清澈中帶着倔強的棕眸不同,玖蘭始祖的棕眸中滿含犀利,讓人覺得在他的面前,完全無處遁形。
“是啊,我與你…從來都是不同的。”無論是身份、地位、力量,還是複活的方式。
玖蘭樞平靜地說道。他也許曾經對面前之人能夠以自己的身份一直待在爸爸的身邊而淡淡的嫉妒過,但他并不憎恨面前的人。
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有人能夠陪在爸爸的身邊,這對他而言,也是一種慰藉吧。
只是,心中到底酸澀……就好像,即使他不曾存在過,也完全沒有關系。
“需要我幫忙嗎?”玖蘭始祖顯然聽到了玖蘭樞與錐生一縷的對話,也隐約猜出了玖蘭樞想要做什麽。
“不需要,這是我的戰場。而且——即使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吧?”玖蘭樞微微仰起頭,露出纖長的脖項。即使實力上始終比不上玖蘭始祖,作為悠的兒子,他也不想向他示弱。
玖蘭始祖凝眸,細細地打量着玖蘭樞,“看來,玖蘭李土在你的身上,果然有疏忽之處。”
“不錯。”玖蘭樞緩緩地擡起手,将手貼在靠近心髒的位置:“那個男人,從不曾正視我,當然不會注意到這些。而這些疏忽……就足以致命。”
“對于你有什麽打算,我毫無興趣。”玖蘭始祖對于不關心的人,一向十分冷淡:“只是,你要記住,如果你出了什麽事,悠會傷心。”
提到玖蘭悠,玖蘭樞的眼角逐漸柔軟了下來,“我只要爸爸好好的,就足夠了。”
是的,這是他,繼見到悠之後,唯一的願望。
※※※※※※※※※※※※※※※
“雷莉西斯殿下,皇宮中的侍衛,已經被調走了大半。”
女人驀地站起:“很好,讓純血派第一分隊的機甲戰士繼續在宮外待命,等到第二分隊和第三分隊趕來,就開始進攻。所有的皇子皇女都已經集中起來了嗎?”
“是的。”那名隊長低下了頭,“除了遠在日本的修奈澤魯皇子之外,就只有魯魯修皇子和娜娜莉皇女不在。”
“魯魯修和娜娜莉……”女人淩厲的眉微微蹙起,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不知道這種感覺來自哪裏。沉吟片刻,終是揮了揮手:“不用管他們。如果在皇宮中碰到…誤殺也是沒有辦法的。”
雷莉西斯話語中的殺意讓人心驚。那個隊長飛快地擡頭看了她一眼,旋即垂下眼皮:“Yes,your highness!”
看着落地窗外的繁華景象,雷莉西斯皇妃驀地攥緊了手中的飾物:“父親,我會讓你知道,我才是正确的!不肯出手助我,你一定會後悔!”
她不曾發現,這名隊長的眼白中,被染上了一圈詭異的紅光。也不曾注意到,蟄伏在皇宮中各處的小小身影彼此之間打了一個統一的暗號,随即,從隐藏的地點一躍而出,幾個起落間便不見了蹤影。
當第一聲槍響在皇宮中響起的時候,尤菲米娅緊緊地拉住了胞姐的手,驚慌地朝四處張望了一陣,用渾然無知的聲音問道:“吶,皇姐,發生什麽事了?”
科奈莉亞蹲□,摸了摸妹妹的頭發:“沒關系的,尤菲,這只是一場軍事演習,很快就會結束的。”
尤菲米娅眨着純真的雙眼,似懂非懂地看着科奈莉亞。只是,在耳邊傳來更為清晰的大炮轟炸聲的時候,她撲進了科奈莉亞的懷中。
看着已經出現裂痕的防彈窗,最為年長的吉妮薇爾和奧德修斯交換了一個眼神:“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裏了,否則我們就是坐以待斃!”
科奈莉亞自然不會看不明白面前的局勢,只是…看着窗外密集的槍林彈雨,又看了看自己懷中軟軟糯糯一臉懵懂的尤菲,她有些猶豫。一旦從這裏出去,他們就等于是将自己暴露在了炮火之下,她別說護住尤菲了,恐怕連自身都難以保住。
吉妮薇爾明白科奈莉亞的顧忌,“宮中有一條通外宮外的通道,是前些天魯魯修發現的,我和奧德修斯皇兄已經确認過了,沒有問題。一會兒我和皇兄出去,想辦法引開對方的注意力,你帶着尤菲逃出去。”
“皇姐……”在這個時刻,皇兄和皇姐,甚至連不知身在何處的魯魯修都在戰鬥,而自己居然要逃跑,科奈莉亞感到很是羞愧。
“你保護好尤菲,對于我們而言,就是最好的支援。”吉妮薇爾握了握科奈莉亞的手,沒有再多勸,她相信科奈莉亞分得清輕重緩急。
通過長長的通道,看着擺放在面前的兩架嶄新的機甲,吉妮薇爾笑道:“說起來,這還是我們在訓練了這麽長時間之後,第一次真正坐上機甲呢。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