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入夜。
江珠家裏的煤油燈早早地被吹滅了, 人都睡下了。
張瘸子熟練地翻牆進來了。
這次,他沒有直奔西屋,而是摸到了江珠睡的東屋。
他一推門, 竟然給推開了,這門竟然沒有從裏面拴着, 張瘸子頓時喜從心來, 他摸着來到了炕上。
反正江有財的閨女遲早要嫁給他, 他先沾點便宜再說,就在他輕手輕腳掀開炕上的被子的時候。
“啪”
那是悶棍的聲音。
“啪啪啪”
這是三道悶棍一起打在肉上的聲音。
“啊啊啊”
張瘸子的慘叫聲還沒有落地,就被江有財往他嘴裏塞了一塊已經馊了的臭襪子。
張雲和江珠三兩下把人用繩子綁了起來, 江有財把煤油燈點亮,屋子一下子亮堂了起來,只見被綁的人是張瘸子,他的臉上印着一道紅豔豔的棒子印。
沒一會兒,那道印子便快速地紅腫了起來,就像是被馬蜂給蟄了似的。
張瘸子被打的腦袋嗡嗡的直發疼,緩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站着的人。
“嗚嗚嗚……”
因為口中被塞了東西,他只能發出嗚嗚聲, 并且他清醒過來後,嘴裏臭襪子的味直沖腦門, 他忍不住吐了出來,可因為嘴裏塞了襪子……一時間,他的臉色憋的一陣青一陣紅。
“張瘸子,你大半夜跑到我閨女屋裏幹嘛?”
江有財壓根就不想聽他解釋, 他手中的棍子,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身上。
“珠她爹, 你歇歇,讓我來。”
張雲手中拿着掃把就朝那張瘸子砸了過去。
而一旁的江珠被那張瘸子惡心的不行,她拿着木棍,也啪啪地往他身上打着。
“嗚嗚嗚……”
張瘸子被打的疼的快要暈了過去,兩行清淚從那張腫的像豬頭一樣的臉上流了下來。
等三個人把那張瘸子輪流揍了一遍,那張瘸子已經倒在地上鼻青臉腫的不成樣子了。
江有財把他口中的臭襪子給扯了出來。
“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們,別再打我了……”
張瘸子連忙跪在地上求饒。
“張瘸子,你真是不長記性,白天才提醒過你,不要打我的注意。”
江珠用棍子擡起了張瘸子的下巴,看着他滿是恐懼的眼睛。
“你怎麽這麽快就給忘了。”
話音剛落,只聽咔的一聲,江珠直接用腳碾碎了對方的手骨。
“啊啊啊……疼……疼”
張瘸子疼的滿頭大汗,一股子劇痛從右手傳遍全身,而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起來。
江珠用力地碾了一圈,這才收回腳,看着疼的在地上縮成了一個蝦米的張瘸子,她蹲了下來,笑的十分純良。
“還有沒有下次了?”
“沒有……沒有……我再也不敢了……都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膽,是我該死……”
張瘸子的左手扶着被踩傷的右手,看着江珠的目光中,滿是懼色,唯恐江珠再踩他一腳。
随後,江珠像是提小雞似的,抓着他的領口,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然後打開大門,像是扔什麽垃圾似的,把手中的張瘸子給扔了出去。
她扔了人後,拍了拍手上壓根就不存在的灰塵,然後,關上了門。
“珠珠啊,你力氣啥時候變這麽大了?”
江有財對剛剛的那一幕,嘆為觀止,那張瘸子少說也有個一百來斤,可閨女單手就把人給提溜了起來,他都做不到。
“我最近吃的多,也不知道咋回事,這力氣一天比一天大。”
江珠打着馬虎眼,然後推着江有財和張雲。
“爸媽,你們快去睡覺吧,不早了。”
“要不,今天讓你媽在這陪你睡,要是那張瘸子再敢來,咋整?”
江有財有些擔憂。
“是啊,閨女,今晚我陪你一塊睡吧。”
張雲不放心閨女一個人睡。
“媽,你們就放心吧,那張瘸子被我們打成那樣,即使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再翻牆過來。”
江珠望着緊閉的大門,像是能透過大門看到那張瘸子似的,他要是再敢來,可不就是踩斷他手骨這麽簡單的事了。
門外的張瘸子,扶着牆,一瘸一拐地往他家裏走去,月光照在他那張青紫紅腫的臉上,滿是怨毒。
今晚這事,他和江家沒完!
次日。
王娟敲響了村裏給張紅旗安排的住所的大門。
“王娟同志,你這麽早來我家幹啥?”
張紅旗披着衣裳走了出來。
“張書記,村子裏有情況。”
王娟一直想幹出點啥事,能讓張書記對她另眼相看,然後也給她安排個啥職位之類的。
“啥情況?”張紅旗一聽說有情況,神情頓時嚴肅了起來,連忙穿上了衣裳。
“張翠芬私自開荒種菜,并且種了一大片,這是犯了大錯誤。”
張紅旗聽了王娟的話,頓時有些震驚。
“啥?那張翠芬膽子那麽大?她竟然敢背着人私自開荒地種菜,這是挖了社會主義的牆角,并且,她種那麽多菜,一個人又吃不完,肯定是想做投機倒把的事。”
“張書記你說的對,我瞧她就是想搞投機倒把的事,你前兩天問我村子裏有沒有人幹投機倒把的事,我可是一直盯着哪,果然,今天被我抓住一個。”
王娟滿臉的激動,她這兩天一直在村子裏亂轉悠,終于讓她找出來了一件能證明自己能力的事。
“沒想到,不僅張大花同志在思想上有覺悟,你王娟同志比着那張大花同志一點都不差嘛,并且在行動上,很主動。”
張紅旗快速地穿好了衣裳。
“走,快帶我去看看。”
“就在那山坡上。”
王娟給張紅旗帶着路,她來的時候正好瞧見那張翠芬在那給那些菜澆水哪,她就急忙跑來找張書記了。
沒一會兒,倆人就來到了山坡上,只見那張翠芬正在侍弄那些菜。
“張翠芬同志,你這是在幹啥?”
張紅旗看着這種了一片菜的地,眉頭緊蹙。
“張書記,你們咋來了?”
張翠芬連忙站了起來,企圖用身子擋住身後的那些菜。
“我沒幹啥,我就是瞅這塊地荒着挺可惜的。”
“所以,你就私自開荒,把它占為己有,種上了菜?”
張紅旗見那些白菜已經長的半大了,還有一些蘿蔔纓子也冒出了頭,一看就是種了好多天的。
“張翠芬同志,你這種行為就是在挖社會主義的牆角。”
“張書記,我沒挖牆角,我在這開荒,種了一點菜而已,不過,你放心,等菜熟了,我就給村子裏挨家挨戶送去,我不獨占。”
張翠芬急忙解釋。
“你自己犯了錯誤,還要讓全村人跟着你犯錯?你從這塊地上種的菜,是屬于占社會主義的便宜,在這塊地上種的菜,就是挖社會主義牆角得來的,那這菜就是你挖社會主義牆角的罪證,你竟然還想讓大家夥吃你種的菜,這像話嗎?”
“不像話,張書記說的太對了。”
王娟忍不住附和張書記的話,然後趾高氣揚地指着張翠芬。
“你現在是一個人犯錯,我們要是吃了你種的菜,那不就等于和你一樣挖了社會主義的牆角嗎?”
“張書記,這咋是挖牆角?我家裏沒菜吃,我只是想種一點菜。”
“我看你不僅是挖社會主義牆角,還想幹投機倒把的勾當,否則你怎麽會種這麽多的菜?你一家即使有十張嘴也吃不完。”
張紅旗來到菜地,把地裏的菜一一拔了出來,王娟更是有一樣學一樣。
“別拔啊,張書記,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我真的沒有幹投機倒把的事,這些菜真的是我自己吃的。”
張翠芬看到那剛長的半大,還嫩着的白菜被拔了出來,止不住地心疼,要知道,再等幾天,這白菜可就熟了啊。
“張翠芬同志,我命令你現在把這塊菜地裏的菜全部都給我□□。這事我會報上去,如果,你拔了,那你僅僅是挖社會主義牆角,這事批評一下就過去了。
可你要是不拔,那你不僅是挖社會主義牆角,并且還有投機倒把的嫌疑,到時候,開大會,你就是典型,要被拉上去挨批/鬥。”
張紅旗直起了腰,扔下了手中剛長成的蘿蔔。
周圍村民聽見這邊的動靜,早就圍了上來。
“張翠芬,你就拔吧。”
林木在一旁看了有一會兒了,之前村民偷着種個菜啥的,他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那樣過去了,可自從這個張紅旗來了村子後,她就一直在村子裏專門盯着這事哪,想抓個典型出來。
并且這個張紅旗有點啥事,不經過他這個大隊長,就直接給報到公社裏了,所以他也很為難。
前幾天公社開會,還着重說了投機倒把的事,說最近幹這種事的越來越猖狂了,上邊已經下達了指令,說是要嚴打投機倒把的人,讓每個村子都抓出來幾個典型。
隔壁村子昨個就因為投機倒把被抓走了兩個。
雖然張翠芬這個是有投機倒把的嫌疑,可是被那張紅旗給抓住了,她今天要是不拔這個菜,真有可能會被張紅旗給抓到公社裏邀功去。
“林隊長……”
張翠芬看向林木,滿臉懇求,這些菜都是她好不容易種出來的,現在還沒長成哪,拔了多可惜。
“張翠芬同志,你要是再不拔,就和我去一趟公社吧,你這種有投機倒把的嫌疑,剛好前幾天公社給我下了指示,說是要抓幾個典型過去,我正愁抓不到人哪,昨天還在公社為了這事,挨了批評,剛好你就去吧。”
“拔吧。”
林木嘆了一口氣,勸着張翠芬。
“好……我拔”
張翠芬來到了地裏,蹲了下來,拔菜的手發着顫,這些菜多好啊,就這麽給拔了……
“大家夥都看看,張翠芬同志她私自開荒,挖了社會主義的牆角,并且,種了這麽多的菜,有投機倒把的嫌疑,這次念她主動拔了這些菜,認錯态度誠懇,又是初犯,我會讓公社從輕處罰的,大家要以此為戒,要是以後大家誰敢再犯,我張紅旗第一個饒不了她。
你們記住,這些地它荒着就荒着,可你們不能動,你們動了,那就是在占社會主義的便宜。”
張紅旗看了一圈周圍的村民,警告道。
“張書記,那這些菜咋辦?”
王娟指着那些被□□的菜。
“扔進河裏。”
張翠芬聽到這些菜要被扔進河裏,她頓時急了。
“張書記,這些菜多好啊,扔了可惜啊……”
“張翠芬同志,我剛剛才批評過你,你咋就不長記性,這些菜扔了也不能給你,這是你挖社會主義牆角得來的,必須要扔了。”
張紅旗說着,抱起了田地裏的菜,往河裏扔去。
“別扔啊……那都是好菜……能吃啊……”
張翠芬想阻攔,被王娟一下子推到在地。
“張翠芬,我們這是為你好,你犯了錯誤,我們是在幫你糾正,這些菜,就應該扔了,并且,扔了你也不能去撿,否則就是在挖社會主義牆角。”
王娟抱着那些蘿蔔與白菜往河裏扔。
張翠芬看着那剛長成,水靈靈的大白菜,和還青嫩着的蘿蔔,就這樣被扔了,眼圈頓時紅了起來,這些都能填肚子啊……
“張書記幹的對,就應該這樣,這些菜扔了也不能給張翠芬留。”
“就是,她這是在占公家的便宜。”
……
張紅旗那組的王彩蓮她們,幸災樂禍地看着這一幕,甚至在為張書記這樣的做法叫好。
而其他村民,都閉口不說話,臉上帶着憐憫。
此時。
“張書記,我要舉報江有財一家投機倒把。”
張瘸子的聲音從老遠就傳了過來。
衆人順着聲音看去,只見張大花抹着淚,攙扶着被打的看不出人樣的兒子。
“那是,張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