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工人
尚宮局內。
小瑩被綁在在了一條長凳上,渾身顫抖不已。左右兩個太監各拿着一塊一人高的板子,準備行杖責之刑。
她如今才真的後悔了,悔不該為了五兩金子就出賣自己的小姐。等回去了一定要将蕭淑怡做的壞事都告訴小姐,小瑩在心中暗想。
二十板子,雖然必定皮開肉綻,但總能留條性命,小姐的救命之恩她一定要報答。
這時,監刑太監清了清嗓子,摸了摸袖子裏貴人剛賞賜的銀子,将腳擺成了內八,尖細的聲音說到:“開始吧。”
拿着板子的小太監對視一眼,高高揚起寸厚的木杖,用盡了力氣狠決地向着小瑩腰部砸去…
腳擺內八,十杖必殺。
這是一個暗號。若是監刑太監将腳擺成外八,則只傷皮肉,就算打百杖連點殘疾都不會留下,若是內八,則必死無疑。
五杖之後,慘叫聲就沒有了,只餘下木板打在爛肉上發出的噗噗聲,一下,一下…
次日。
蕭慕離正趴在桌子上拿着一只木炭筆塗塗畫畫,就聽說蕭淑怡病了。
意料之中。
蕭家此時不宜跟韋家産生沖突,蕭淑怡又絕對不會甘心嫁給韋希林,幹脆稱病拖延。正好韋希林也并不着急娶,他剛得了禮部正經官位,正忙着巴結晉王穩固地位,哪有空管蕭淑怡。而且他還沒在教坊司玩夠呢,娶了老婆,還是一個厲害老婆,總歸多有不便。
這兩人暫時不作妖,蕭慕離也不能真的去釣魚執法,她決定大度地讓自己的妹妹和準妹夫多茍幾天。
因為現在她也沒功夫管這倆人。
她的系統還在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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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六日,若是找不到那身穿紅衣的女孩子墜樓的真相,和諧值依然會歸零。大家一起完蛋。
還有一個隐秘的理由。蕭慕離直覺這件事跟齊琛的英年早逝會有關系,這是沖着太子來的,要救美人,就得找出真相。
蕭慕離看看自己手裏的畫,上面畫的是昨夜墜樓的女孩和惠妃身邊的小太監。她作畫的水平很一般,但是出于上輩子警察的敏銳觀察能力,畫的還算神似。
就在這時,外面咋咋呼呼的聲音打斷了蕭慕離的思路,一個粉衣少女氣勢洶洶地沖進來,幾個丫鬟跟在旁邊裝模作樣地欄,實際連少女的一片衣角都沒碰到。
少女沖進院子,見蕭慕離坐在石桌旁,叉腰揚着下巴道:“本公主來了,你趕快行禮!”
蕭慕離擡頭一看,噗嗤一下笑了。
這是一個蕭慕離還蠻喜歡的角色——皇七女安平公主。這小公主現在算是蕭淑怡的閨蜜,跟蕭慕離很不對付,可是在原書中安平是唯一企圖阻止原主出嫁,還寫信給原主兄長求助的人。
安平跟蕭慕離一般大,不過心性還像個孩子,如果說現在蕭慕離是裝傻,那安平就是真笨。
蕭慕離現在看着這個同齡公主就有種大人看笨小孩的寬容感,甚至想去揉揉她的小腦袋。
安平長得漂亮,大眼睛高鼻梁立體的五官,有種異域風情。說起來安平确實算是個混血小孩,二十年前宣德帝剛登基的時候,程潛蕭讓一文一武,政事昌明,大梁國力鼎盛,安平的母妃就是那時嫁過來的北方部族的貴族之女。
可惜她母妃早逝,安平就交給太後撫養。有宮中傳言,安平母妃其實是被惠妃害的難産而死,肚子裏安平的弟弟也沒保住,因而安平是十分痛恨惠妃的。
在原書中蕭淑怡嫁給晉王後,沒少利用安平來對付自己的婆婆。
蕭慕離一笑把安平都笑愣了。
小公主警惕地後退一步,狐疑道:“你笑什麽?”
“你昨天怎麽不在宮裏?昨天宮裏可熱鬧呢。”蕭慕離邊說邊招招手讓安平過來坐。
因為蕭慕離的父親死在外族手中,而安平又有外族血統,再加上蕭淑怡的挑撥,原主一直對安平态度惡劣。如今的蕭慕離可不會再犯原主的錯誤,她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不過蕭慕離突然如沐春風起來,反而讓安平心中發毛,小小的腦袋中充滿了疑惑。
她小心翼翼接近蕭慕離,小心翼翼摁了摁石凳,見确實沒有什麽機關,才撅着屁股慢慢慢慢地坐下了。
坐定後又颠颠試了兩下,見确實沒問題才回答:“我去西屏山替太後給災民施粥去了,今天剛回來就聽說淑怡妹妹病了。你可真沒用,如果我在,絕不會讓她跟韋家扯上關系。”
“災民?”蕭慕離自動過濾了那些蕭淑怡的破事,敏銳抓住了安平話中真正的重點。
安平嘆了口氣:“是啊,還好有二哥安排,否則他們就太可憐了。”
說完後小公主又突然意識到這邊還坐着一個晉王的瘋狂追求者,忙一副人間清醒的樣子補充說:“但是你別動別的心思啊,二哥別說喜歡你了,他連尊重你都沒有,否則怎麽會任由那些風言風語瘋傳呢。”
蕭慕離眉間一跳。
這當然不是因為她關心晉王,而是,她恰在此刻收到了一條系統任務。
【任務觸發:一月內合理安置災民,任務成功獲得和諧值+10,失敗-10】
北地天災,赤野千裏,入京的災民們就被安置在了西屏山。晉王如今監領戶部,西屏山災民安置是他分內之事,晉王本人甚至已經住到了西屏山。
這些都是原書中的內容。原書中,晉王這差事做的不錯,還因此在朝中獲得了不少聲望。今天聽安平的意思,如今晉王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正在兢兢業業走原書劇情。
那麽,系統為什麽還要發布一條任務,讓她去安置災民?
晉王,究竟在西屏山做了什麽?
蕭慕離皺眉沉思,就聽身旁的安平嗷的喊了一聲,直接把她喊了一哆嗦。
還沒等蕭慕離發怒,安平就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指着桌子上的人臉畫像嚷嚷道:“蕭慕離你走火入魔了吧!你!你難道喜歡的不是二哥,而是他身邊的小太監?!”
“晉王身邊的小太監?”蕭慕離立刻不生氣了,對待安平如同對待總能提供案件線索的朝陽群衆一樣熱情洋溢。
安平點着那畫像說:“對啊,這不是小卓子麽,我在西屏山見過幾次了。”
蕭慕離連忙把墜樓女孩的畫像也翻了出來,盯着安平問:“那這個姑娘你見過嗎?”
見還有第二張畫像,安平才意識到自己的腦子太放飛了,尴尬一笑,忙仔細幫蕭慕離看了看,點頭确認:“是的,沒錯,這是惠妃身邊的宮女,我不得不去請安的時候見過,地位還不低,是在內室侍奉的大宮女,好像是叫,嗯,秋月。你畫他們做什麽啊?”
蕭慕離緩緩地皺起了眉,事情比想象中更加撲朔迷離。
惠妃身邊的大宮女在先皇後的殿中墜樓,恰好穿了一身跟先皇後一樣的紅裙;太子恰好在現場目擊了一切;而晉王身邊小太監手上的傷又那麽恰好被她看到…
為什麽會有如此多的巧合?
更麻煩的是,從現有證據來看現在這個案子所有嫌疑人,都是無辜的。
就連惠妃,如果真的要刺激和陷害太子,也沒必要用自己身邊如此親近的大宮女來做局,如此落人口實。
秋月的身份,反而也洗白了惠妃。
晉王的赈災,跟宮女的死,這兩個任務之間又有什麽聯系嗎?
眼看就要進入死局,系統倒計時還在繼續,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手上留下抓痕、還去過西屏山的小太監。
要查小太監,就得先進宮。
能帶她進宮的人,可不就在眼前麽。
蕭慕離突然換了個位子,坐到了安平身邊,單手摟住小公主肩膀在人家的耳邊小聲說:“有個機會能給惠妃添堵,幹不幹?”
然後蕭慕離隐去了太子和景陽宮,掐頭去尾說了小卓子手上的抓痕和秋月的死。安平立刻就蹬蹬蹬小跑着上了蕭慕離的賊船。
“對了,”在去皇宮的馬車上,蕭慕離閑聊一般裝作不經意地問:“太子殿下跟惠妃娘娘的關系如何?”
她的本意是側面了解一些案件的情況,卻沒想到安平聽到這個問題,立刻一臉驚恐地看着她說:“蕭慕離,你上次還問過晉王跟惠妃是不是親近。你,你不會是又看上太子哥哥了吧。你,你也太——”
出于素養,後面的詞安平沒說,但蕭慕離懂了。可她沒法解釋,只能在內心嘶吼:沒有“又”!沒有!
·
阿嚏!
東宮之中,正在池塘邊喂錦鯉的齊琛突然打了個小噴嚏。他身後的侍衛立刻幫他加了一件披風,勸道:“主子,初夏風還是有些涼,先回去吧。”
齊琛擺手:“沒事,應該是誰在背後說我壞話了。你怎麽回來了?南十呢?”
齊琛身後的侍衛長相跟南十十分相似,只是比南十成熟,要年長六七歲的樣子。此時他笑容溫暖地說:“那個混小子說老挨揍,都要揍傻了,非讓我回來替他。”
齊琛這才将目光從池塘中收回,狹長的鳳眸瞥了一眼身後的侍衛,涼涼地說:“南一啊,別什麽都跟你弟弟學,都要點好。”
那叫南一的侍衛先笑着點頭認錯,而後正色道:“主子,南十去查了昨天的那個墜樓的宮女,是惠妃的人。我們從那宮女的屋子裏搜出了一封信,信上揭發的正是晉王在西屏山殘害災民之事。看來這宮女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被滅口了。也是個可憐的姑娘,自己不識字,那信寫的歪歪扭扭一看就費了很多功夫。”
命運無常的是,這姑娘拼命留下的線索,齊琛早已經知曉。南一接着彙報:“西屏山那邊都安排妥了,我也是要跟主子禀報,這才回來的。只等明日秉筆太監鄭客一到,保證給他一個大禮。”
齊琛哼笑一聲:“嗯,這個九千歲鄭公公現在都能代天子巡視了,這朝政可真是越來越亂了。”
南一附和:“越亂越能助主子達成心願。”
齊琛撒了一把魚食,看着滿池塘的錦鯉因此撲騰跳躍相互争奪,漫不經心地換了個話題:“那個蕭家大小姐,查的如何了?”
南一想到弟弟昨晚那世界崩塌的誇張描述,偷偷瞧了自己主子一眼,才說:“蕭姑娘是五年前那件事之後進京的,這些年一直就待在侯府沒什麽特別。兩個月前在街上偶遇晉王,之後,之後就說非晉王不嫁。有消息說昨晚惠妃已經同意了。”
說罷,南一就看到自己主子動作頓了一下。
他不确定地問:“主子,要是這蕭大小姐也卷入了西屏山的事情,咱們要阻止嗎?”
沒想到齊琛卻是一臉期待的說:“不用管,我倒是很想看看她知道心上人的黑心腸後,會有什麽反應呢。”
作者有話說:
齊小琛,你會知道的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