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挖個坑

五日後, 武安侯府。

蕭慕離和安平湊在一起,盯着桌子上兩塊幾乎一模一樣的木牌大眼瞪小眼。安平最近在武安侯府不太受待見,因為蕭淑怡出事那天是跟安平一起出去的, 蕭淑怡不會反思自己,反而怨上了安平。

蕭慕離不确定地問:“你冒着被蕭淑怡撓的風險偷渡進來,就為了給我展示你的小木牌?”

安平驕傲地點點頭:“嗯吶。我夠朋友吧,有好玩的都想着你。”

“項椋給你的?”

“昂。”

蕭慕離一巴掌拍在安平背上:“昂你個頭啊!你什麽時候認識的他啊!”

事情還要從蕭慕離在風月樓挨揍,啊不是, 在風月樓英雄救美那天晚上說起。當時她暈的幹脆利落, 所以錯過了之後發生的許多事情。

那時侯很多人圍着蕭慕離,安平擠不進去只能在外面幹着急。安平的性格就是, 只要有親近的人在身邊撐腰她就是驕傲的小話痨, 一旦自己面對陌生人馬上變成自閉的小慫包。堂堂一個公主身邊沒了認識的人,突然就無所适從起來。

正當安平六神無主之際,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回頭一看,就見用來拍她的是項椋手中的那柄折扇。安平現在十分不待見這個人, 往旁邊挪了兩步縮到角落低頭不說話了。

項椋也不覺尴尬, 不走也不說話。雖然他安安靜靜站着, 但安平就是覺得這個人存在感極強,讓她根本無法忽視。安平越想越氣,心裏做了好久的準備終于鼓起勇氣說:“喂!你還在這裏幹什麽啊!”

項椋只覺這小公主越來越合他心意了,色厲內荏的小模樣很是可愛。他壓住不懷好意的笑容, 擡手用折扇一敲安平的頭:“喂什麽喂,叫存初哥哥。”

安平如同被激怒的小奶貓, 毫無殺傷力地生氣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敢敲我!”

梆, 項椋又敲了一下。

安平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一臉不可置信世界崩塌的樣子。

項椋這下直接笑出了聲,憋着一肚子壞水故意裝作不認識一樣說:“你這麽可愛,一定是哪家父母掌上明珠的小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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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十分誅心,一下把安平戳漏氣了,她身份貴重,可偏偏沒有父母的偏愛庇護。項椋趁虛而入引誘到:“叫哥哥,我帶你玩,現在就能帶你去看你的好朋友。”

安平現在身邊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阿離暈過去了,太子哥哥轉眼就不見了,淑怡妹妹也不知遇到了誰現在還不回來,只有眼前這個人還勉強算是認識。叫就叫吧,反正也不會掉塊肉,等阿離醒了再告狀,讓阿離給他套麻袋。

安平撅撅嘴,盯着地面小聲道:“哥。”

項椋終于滿意地笑了。

從那日相識起,項椋每天都搜羅一堆有趣新奇的小玩意往宮裏送,頗有千金一博美人笑的架勢。今日送的就是這豆蔻齋的木牌。

“他可是流連教坊司的男人,你知道吧?”蕭慕離眯着眼睛涼飕飕地說。她現在心裏真的是哇涼哇涼的,一邊聽一邊渾身上下汗毛都要炸起來了。

這算什麽事,她就暈這一回,自家小白菜就被豬惦記上了!還有那個齊琛,這麽大事居然沒跟她說!

安平瞪着無辜的大眼睛老氣橫秋語重心長地說:“他去不去教坊司跟我有什麽關系,他只是邀請我去豆蔻齋玩,又不是要娶我。他如果真要娶我就會讓他爹去請恩旨,而不是這樣逗我玩。”

說的很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蕭慕離心想,而且這個人間清醒的感覺怎麽還有點熟悉呢。

“哎對了,那你的通行令牌又是怎麽來的?”安平叉腰問。

這還真不好解釋。

蕭慕離這會兒一個頭有兩個大,痛苦地捂住了臉。這些天她跟了王斐幾日,但線索都斷在了豆蔻齋;而蘇了了那邊,荊楚也沒能取得她的信任,同樣一籌莫展。

事情進入了僵局。

但蕭慕離等不起。太子要娶親了,賜婚诏書随時都會昭告天下。蕭慕離不會幼稚到去對抗天子的旨意,她能做的,只有讓天子自己改變主意。

她需要一個可以跟皇帝讨價還價的契機。如果能挖出百年世家走私的證據,或許可以一試。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今天無論如何要去探探這個豆蔻齋!

僞裝都準備好了,卻沒成想安平來的如此“恰到好處”。雖然安平的同行不會打亂蕭慕離的計劃,但總歸讓她感覺有點不踏實。為了保險起見,她悄悄寫了個字條,吩咐一個小侍女送到東宮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齊琛,這個蕭慕離心裏正直可靠善良仁愛的小夥伴,此刻偏偏不在東宮,而是正在別處忙着給人挖坑。

京城白日裏最繁華的南市中有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樓。雖然裝潢高雅古樸,但卻并不挑客人,上至價值白金的陳年普洱、下至幾文錢一杯的菊花茶都有供應,王孫貴胄和市井百姓也常常共用一桌。

茶樓中一年到頭就沒有一天冷清的時候,樓中常駐戲曲雜耍的藝人,傀儡、皮影、說書人輪番上陣,贏得叫好聲連連。

今天臺上人說的就是一段前朝演義故事,這故事頗長,說書人每隔五日來一次,如今已經講到二十多回了。

樓裏西北方一張八仙桌上堆滿了各色零食,一個不到四歲的錦衣小童正目不轉睛地聽故事,并時不時張嘴接受自家兄長的投喂。

這個照顧弟弟的好哥哥正是齊琛,而那個孩子是柳妃的獨子,十一皇子。

這孩子已經快四歲了,宣德帝卻還沒給定下正經名字,大家也就小十一小十一地叫着。要說這老齊家的基因确實是可以的,這麽小的孩子也能從粉雕玉琢的可愛裏看出五官的精致,若是能平安長大,也一定是一個禍國殃民的美人。

齊琛又給孩子剝了個小橘子,十一皇子身邊的奶娘有點看不下去了,再吃下去怕是晚飯又要喂不進去了。

可是,她又不敢開口替小孩兒拒絕太子的投喂。雖然太子殿下現在笑眯眯地看起來脾氣很好,但她就是沒來由有些怕他。

齊琛注意到了孩子奶娘的欲言又止,也不搭理她,反而得寸進尺像是很喜歡孩子一樣把十一皇子抱了起來,放在自己腿上坐好,從背後将孩子抱住更加方便投喂了。

可惜齊琛太瘦,小孩一開始覺得坐的有點不舒服,在齊琛腿上扭了兩下。齊琛拍拍孩子圓鼓鼓的小肚子,笑着說:“乖,讓哥哥抱會兒。”

小孩兒想了想,大度的同意了,靠着齊琛老實不動了,注意力很快又被說書人吸引了去,聽到高興處還擡起小手啪啪拍巴掌。

這下連小十一的奶娘也被這兄友弟恭的一幕所感動,心想多吃點就多吃點吧,皇家之中能有這般情誼實在難得,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讓太子心裏有了嫌隙。

然而,這一幕并非只落在了奶娘一人的眼中。茶樓的角落裏,有一個老婦人正陰森森盯着齊琛和孩子,目光中是遮掩不住的惡意。

那婦人擡手叫住一個茶童,指着齊琛那邊問:“他們經常來嗎?”

茶童看看那桌,那個錦衣小男孩是少見的漂亮可愛,因而他印象深刻:“是啊,自從開始講這個演義故事,每場都能見到他。”

老婦人随手給了茶童一塊碎銀,自己起身壓低了風帽快速離開。

她正是惠妃身邊那個心腹嬷嬷。

鄭開那日從永嘉宮離開後就死了,說是為了救鄭客犧牲的,但那老太監是個什麽人她們都知道,絕不是個會舍身護主的。人死的蹊跷,那來路不明的扳指就成了惠妃的心病,每每想起就心神難安。

好在小卓子可靠,昨日終于查了出來,那扳指居然是十一皇子送給太子的,而且這十一皇子和太子雖然在宮裏看起來形同陌路,但卻常在宮外見面。這下惠妃徹底坐不住了,今日小卓子打探到太子帶着哄孩子的東西出了宮,惠妃立刻讓這老嬷嬷暗中跟上,果然見到兩人在茶樓中見了面。

嬷嬷腳步加快往回趕去,心中驚疑不定。她們竟一直忽視了這宮中的一股強大力量,這柳妃的兒子,正在一天天長大了!

茶樓內,南一來到齊琛身邊低聲禀報:“走了。”

齊琛聞言如蒙大赦,立刻把小十一放回了座位,起身道:“小十一,你好好聽書吧,哥哥有事先走了。”

小十一伸出小爪子一把攥住齊琛的衣角,滿眼期待奶聲奶氣地問:“哥哥以後還來嗎?”

齊琛看着皺巴巴的衣角嘴角抽動了一下,再想到那小爪子剛剛還抓過糖果橘子黏糊糊也沒擦過,整個人都不太好了,撐着假笑道:“哥哥不喜歡聽書,今天路過恰巧看到你,才進來坐坐。”

小孩一腔熱情就這麽被辜負了,癟癟嘴就要開始掉眼淚,被奶媽眼疾手快抱起來哄,好歹沒在大庭廣衆下嚎啕起來。

拖拖拉拉好一會兒才出了茶樓,南一護在齊琛身旁問:“主子,現在回嗎?”

齊琛皺眉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搖頭道:“我怎麽感覺後背冷飕飕的,好像今天要出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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