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南洲(七)
雎不得将食指抵在他唇間, 輕聲:“噓!你聲音太大了,會吵到她的。”
祖萬驚恐地閉了嘴,然後發現自己的鬼魄在無聲燃燒, 蒼白的火焰從他腳底升騰, 冷得他發抖。
他的眼淚汩汩流下, 悲凄道:“哥哥, 這個世間,你只有我了啊,你要把你最後的血肉至親毀掉嗎?”
雎不得冷笑:“你算什麽東西?”
冰冷的火将祖萬的魂魄圍裹了, 他全身都結上一層冰霜, 漸漸那副驚懼的表情被定格, 風一吹過來, 他便寸寸崩壞, 變成無數細小的冰花落在草地裏。地表的溫度融化了它們, 它們化作晶瑩水珠, 泛着柔和的陽光,再不見那個水藍色詭笑的少年。
雎不得無視地上痛苦掙紮的長老, 從樹上将祖萬的屍體拽下來。銀白蛇還未腐爛, 蛇鱗堅硬有光澤,蛇皮微滑。
這樣的料子,拿來做護甲剛剛好。
果樹劇烈一抖,他噴出一口滾熱的鮮血, 頭眩暈了片刻。
識海裏的詛咒已被逼至角落, 只剩一點殘紋,但這一點卻如何也消滅不去。
從詛咒後退的那一刻起, 他便知道, 自己已無退路。
母親給他下的詛咒, 能令其退卻的,只有愛意。
他将自己仔細收拾了一番,又将地上的斷肢殘人一把冥火燒成灰,才邁着步子進了屋。走到門邊,他瞥了眼還在費力掙紮,企圖翻身的黑蛛蛛,嫌棄地用腳尖把它踢翻過來。
黑蛛蛛終于翻身,在地上激動地蹦了兩下才跟着雎不得去看林念慈。
林念慈已經醒了,正坐在炕沿上喝水,見他進來便跳下炕抱住他:“謝謝你啊。”
這近十天裏,她雖然很少有清醒的時候,但雎不得做過什麽她都心知肚明,尤其是他還為自己解開了詛咒。
外面發生的事她絲毫未覺,她只知道他恢複靈力後為自己修複了身體。
Advertisement
雎不得被她抱住,人瞬間僵硬起來,手臂不知道要放在哪裏才好,猶猶豫豫半晌才試探着搭在她肩上。
她還是很瘦,抱着都有點硌人。他只能通過灌輸靈力将她的虛空補足,卻不能将她的肉補回去。
溫柔的陽光悄悄從窗紙爬進來,黑蛛蛛躲在門邊,偷偷地仰面看。
經歷了許多天的昏昏沉沉,林念慈感覺現在自己充滿力氣,她很快松開手,跑出屋子。
她驟然離開,雎不得的懷中一空,心髒好像也跟着一空。他緊追出去,默默跟着她,看着她到處同相識的村民打招呼。
村民驚訝于她恢複的如此快,紛紛圍着她向她恭喜。
雎不得望着她對他人的笑面,止不住的嫉妒油然而生,想要将她關起來,只有自己能看見。
但他同時又清楚地知道,她不會乖乖被自己束縛,自己若真這麽做了,她便不會再理自己。
他強忍酸意,一路站在林念慈身後,像一尊守護神,不必要說話,只需站在那裏,便安全感十足。
小小的院子一片靜谧祥和,綠色的草地果樹,藍白的天空輕雲,仿若世外之地,無人知曉剛剛這裏慘死了八人。
林念慈坐在草地上拿出儲物戒裏的方臺,其上的一把劍金光微爍,與她的識海冥冥呼應。
雎不得輕而易舉劈開方桌,露出長劍完整的面貌。
劍是把普通的劍,甚至在一衆靈器裏毫不起眼。劍身雖生了鏽,兩人卻一眼瞧出這是逐風一直帶在身上的佩劍。
若是只有一個寂空雕刻的木镯,還可以說是巧合,但現在又出來一把逐風的佩劍,整件事便玄之又玄起來。
為何他們一路走來,找到的一切都與逐風寂空有關?寂空逐風到底與他們是何關系?衛國神女是誰?為何是林念慈的臉?背後的人為何要讓他們去尋這些?
林念慈百思不得其解,或許等他們尋到所有星之力便能解開答案。
看見佩劍,雎不得毫不意外,對于背後人玩的手段,他心知肚明。
方桌被劈開,佩劍露出大部分,承載了星力的劍身終于出現,林念慈将手放上,星力便進入她體內,與此同時,熟悉的感覺又一次降臨。
目之所及迅速變換,幽暗的夜色裏,紫衣女子瘸着腿偷偷跑在一排排房間後,到了最後一間房時,她看見這間的窗戶沒關嚴,登時大喜,悄悄将窗推開,手一撐,無聲無息地翻了進去。
原本以為房間裏的人已睡,不想進去卻正對上他探究的視線。
小和尚漆黑的眸子發亮,讓她在夜裏一眼難忘。
那是逐風記憶裏,第一次見到寂空。
後來,她養好了傷,只留下一只草兔子,沒有任何的道別便離開了。因為她知道,她還會回來。
她掙脫了束縛,如一只自由的鳥翺翔在這人世間。沒有了家族父親的庇護,她開始過的格外艱難,經常吃不飽飯,露宿街頭,再或者是被人誘騙、搶劫。
她靠着自己的機智一次次化解危機,也在一次次的困難中成長,她沒有被摧殘,反而越來越生機勃勃。
逐風先是去了神川鄉,傳聞那裏的景色極美,有許多特色的名吃和手藝。她在神川鄉玩了很久,走時買了幾尊小泥人,全部讓師傅照着自己的描述捏好。
所有彩塑裏,只有寂空的模樣最難捏。因為他的樣子,逐風無法形容,她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形容詞,才能描述寂空。
他是空山新雨,美得清透。若非要再加形容詞,那就是好看,非常好看,難以形容的好看。
師傅說,你說的這是什麽屁話。
逐風高興笑起來,這雖是屁話,卻也是實話。
師傅很有耐心,一點點按着她的指點勉強将人捏了出來。
逐風帶着此行最大的收獲回了京,她先是悄悄地去看了父親,将泥人置于他書房的桌上,又去看了念夢和其他幾位平日與自己關系頗好的弟弟妹妹,将泥人送給他們。
最後,她去了泰明寺。
寂空窗前的杏花開得正好,她看見了窗前隐隐俯桌的人影。
她撿了許多石子爬上樹,悠悠晃着腿将石子擲向窗子,一擊未開,再來一擊。
窗後的人終于擡了頭,推開窗,見到她的一瞬便勾起一抹笑。
逐風感念他的相救收留之恩,每次從外面回來,一定會來看一看寂空,她很喜歡與他相處的感覺,像小橋流水,溫和柔軟。在他那裏,是她為數不多可以放空自己,什麽也不必想的時候。
這個習慣持續了很多年,直到有一日她夜晚來看寂空。
漆黑的夜色吞噬了整座寺廟,她尋了半晚上,終于在有着唯一微光的佛殿裏瞧見了跪地的寂空。
他念念有詞,她靠近了才聽清他說的什麽。
“弟子願以陽壽三十年,換逐風平安康樂,懇求佛祖佑她。”
語氣是她從未聽過的虔誠。
逐風不是不識世事的天真少女,相反,她比大部分人都要通透,所以她一眼看出寂空隐藏的心思。
她從未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将寂空推入泥潭。她一直都想錯了,她以為寂空孤獨,她可以常來看他,陪他解悶,但事實是他常年在寺中修行,未見過旁人,很容易便對她萌生別樣的感情。
對寂空這樣的人來說,心有挂礙時,便已是泥足深陷。
逐風毫不猶豫轉身離開,從此再未來過泰明寺。她已釀成大錯,不能再放任其發酵。
再見寂空,已是一年半以後。
她剛從北境回來,在進城的路上碰見了他。他背着包袱,低垂了頭從泰明寺下來,快步與她擦肩而過。她升起不好的預感,轉身悄悄跟上他,一路尾随着他從京城走到北境。
他沒有發現過她,但她知道了他離開泰明寺的原因。
他每走到一處,便向人詢問是否見過一位身着紫衣,手握長劍的女子。
逐風不敢出來與他相認,但一直偷偷保護他。
她期望寂空快些放棄,早點回京,她不想再看見他為她奔波。她承受不住如此堅定的感情,她不會允許寂空因她堕入凡塵,也不會為寂空放棄自由,他們永遠不會有結果。
寂空的愛是空中樓閣,看上去漂亮好看,但那遠遠不夠生活。
她不知道,其實她又想錯了,寂空這般固執的人,不撞南牆誓不回頭,他不是非要一個結果,他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直到他要被安北王抓走時,她才迫不得已出現。她重新護送他回了京,臨走時告訴他:“寂空,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希望你能早日參透。”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他們分別後,逐風深受煎熬,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找寂空說明一切,雖然他從未挑明過心意。
她第一次遇見寂空這般的感情,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潇灑淡然,開始變得猶豫不決。她将他當作朋友,不希望他因為自己受到任何傷害。
她想了很長時間,最終決定先去看看他,若他還是深陷其中,她便要将他拉出來,挑明一切。
然後她與他錯過,在路上被安北王發現抓走,安北王逼她說出那個小和尚的下落,她不肯,便因此而死。
最後,是她的魂魄指引寂空離開王府。
所有的場景如走馬觀花,快速略過。這次醒來,林念慈沒有像上一次感受到寂空的感情一樣感受到逐風的感情,而是一切都平淡如水。
幻境中的一切林念慈在因果囚裏親自經歷過,此次以旁觀者的視角再看一遍,倍感唏噓。
逐風未必沒有喜歡過寂空,如果不喜歡,她那樣灑然的人不會變得猶豫不決,只不過相比寂空的感情,她的喜歡便淡許多,甚至比不過她的自由。
逐風本是鳥,她可以為他做很多事,卻不會為他駐足,因為她的心裏是整個世界,寂空于她只是世界的很小一部分。
而對寂空而言,逐風雖充斥了他的世界,但她更像他的信念,他的一根支柱,她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他只需看着她,卻不必要得到她。
所以即使他們從未錯過,他們也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林念慈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雎不得腿上,他低頭,沉沉看着她。
此時平靜下來,她望着那雙沉寂的眸子,忽然不自在起來。之前他照顧她,日日為她換包紮的布條,不可避免地有些身體接觸,那時她精神不振昏昏沉沉,也沒精力去想些有的沒的,現在看着他莫名有點羞恥。
她強作鎮定坐起身,沒話找話:“我的修為到化神了,漲得真快。”
“嗯。”雎不得直視她,看她說話時開開合合的紅唇,看她不自在時不自覺的小表情,突然很想仔細摸上一摸,那一定很軟。
林念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不想放過他:“你看我幹什麽?”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頓了一下才問:“你知道寂空第一次看見逐風時是什麽想法嗎?”
她果然好奇:“什麽想法?”
他微勾起唇角,很是期待她接下來的表情:“他想,這個姐姐真是好看。”
然後他伸出手,撫上她的臉,從額到鼻再到唇:“額好看,鼻好看,唇好看,真是哪哪都好看。”
林念慈被他這一下驚了一跳,沒想到他還會說這樣的話,她看着他微揚的唇,便知道他肚子裏在冒壞水。
她沒有如他所願地露出羞澀的表情,而是迅速湊近了他,鼻尖幾乎碰到他的,兩人面面相觑:“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見你想的什麽嗎?”
她的眼若幽深的水潭,讓他對視一眼便掉落其中。
即使知道這是陷阱,他還是鬼使神差:“想的什麽?”
林念慈靠得更近:“我在想,這人長得如此好看,若是我的便好了。”
他的心劇烈跳動起來,長羽般的睫毛眨了又眨,情不自禁地想要與她肌膚相貼。
眼前人卻突然遠離了,刺目的陽光落在他眼上,讓他不由地閉了下眼。
對面,是她戲谑的笑。
他也驀地笑了。
等到林念慈進了屋,他才慢慢沉下笑意。她進入幻境之時,他也進入了。
他看到了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也終于知道因果囚最後他執着了百年逐風到底動沒動過情的答案。
她動過情,情卻不是她的全部,只是偶爾想起來的消遣。
……
兩人在小村子裏又住了幾日,等到林念慈的精神幾乎完全恢複,他們才告別村民,啓程往下一個地點。
兩人禦劍離開南洲,穿過中洲北洲,來到了魔域。
雎不得心頭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魔域地方遼闊,終年烏雲密布,很難見到陽光,以至于其植被寥近于無,一眼望去除了魔氣,便是沙漠。
踏進魔域的一刻,林念慈想起了魔尊的傳言,她給自己戴好狐貍面具,也讓雎不得戴好。
魔域最邊緣處是無方城,無方城魚龍混雜,既有正道修者混于其中,又有魔修。
因為幾日沒有休息,兩人決定先在此休整再去尋星力。
無方城中有很多魔,他們大部分模樣奇異,卻能口吐人言。黑蛛蛛回到了魔域,整只蜘蛛肉眼可見的開心,幻化的人面也變成高興笑着的嬰兒臉。
有的魔是人頭獸身,有的魔是獸頭人身,還有的魔直接是兩種魔獸拼接而成,整條街上的大多數魔都很是奇怪。
林念慈在蜃境中見過魔獸,卻沒見過土生的魔,一時間目不暇接。
她拽了拽雎不得的衣角,悄悄問:“你說魔尊是不是生得比他們還要奇怪?”
雎不得的肩膀緊緊貼着她,聞言否定:“沒有。”
林念慈卻奇異地堅定自己的看法:“若是真遇到魔尊,你我聯手,或許能将魔尊正法,除魔衛道。”
他盯緊了她:“你厭惡魔尊?”
“對,”她點頭,“我之前為魔尊開過一個分析貼,結果有個叫噴子的人跑到底下來跟我對罵了三天,從那以後我不只厭惡魔尊,還厭惡所有與噴這個字有關的東西。”
他頭皮麻了一瞬,很是心虛,無比後悔當時一時沖動在玉牌上與她罵了三天。
若是他只是魔尊,事情可能還有挽回的餘地,但問題是他還是噴子。
不行,不能讓她知道自己就是魔尊和噴子本人。
他下定決心,打算尋個機會将玉牌毀了。
無方城中所有的建築都是黑的,連沙土也隐約發黑,每當大風刮過,便揚起滿天黑色沙塵,看不清前路。
昏暗的客棧裏,掌櫃灰熊一般的臉上露出一絲抱歉的笑意:“客官,僅剩一間房了。”
無方城客棧不多,他們幾乎找遍城裏才找到這麽一間客棧,沒想到卻只剩一間房。
林念慈沒多猶豫便同意了,他們在村裏時日日睡一張炕也沒有什麽,睡一間房而已,更不可能有什麽了。
能繼續與林念慈呆在一起,雎不得幾乎巴不得,更不可能拒絕。
鱿魚一般身上長滿觸角的小二過來,引着他們上了二樓。
二樓明亮許多,卻寂靜無聲,小二觸手蠕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他打開門,慢吞吞地将兩人送進去,然後啪一下關了門。
房間很小,頭頂的夜明燈感到人來,很快亮起來。床不大,睡兩個人剛剛好。
兩人洗漱完畢,及其自然地并肩躺到床上,沒過多久都進入夢鄉。
睡到半夜,雎不得翻了個身,下意識伸手摟住身旁的人,摟完才猛地驚醒。他的胳膊搭在對方身上,身體僵硬,半天沒敢動一下,生怕将她吵醒。
身體的冷香鑽進他鼻尖,他低下頭,将腦袋埋進被子,深深呼吸。
他沒有喜歡過誰,這個人是第一個。面對她,他便像突然發財的貧民,捧着珍寶時格外小心翼翼。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她厭惡他。
……
聚在路上的人滿臉喜氣,争相湊着往前去。
“恭喜姑娘。”
“恭喜姑娘。”……
穿嫩黃色軟雲輕羅百合裙的姑娘疾步走過,不長的小路上全是聞訊而來給她道喜的丫鬟小厮,姑娘身後的小丫鬟也一臉高興,忙亂地從荷包裏倒出碎銀賞下去。
長長的裙擺曳地,被姑娘急促的腳步帶起。
姑娘很快來到一處書房,通報進去後未語先跪。
桌後平靜坐着的中年男子對她此番作态毫不驚訝,聞聲只是瞥了她一眼,又繼續寫他的公文。
姑娘跪了半個時辰,終于沉不住氣:“爹,我不要嫁給淩雲侯二公子!”
男子冷聲:“這由不得你。”
姑娘膝行過去:“爹,你為何突然為我定下淩雲侯二公子?我不喜歡他,他行事荒唐,為人……”
男子忽然一巴掌甩過去,低怒:“為何?還不是你幹的好事?你以為你同金九霄那小子的事我不清楚?!”
姑娘伏在地上,怔怔看他,過了好一會才聽明白他說的什麽:“你你怎麽會知道?”
“你瞞得那麽好,我怎麽會知道?”男子嘲諷,“是金九霄親口告訴我。”
“不可能!”姑娘極快地抽噎一下,眼眶裏的淚滞住,否定。
“金九霄拿你當猴耍,你還在替他開脫?”男子扔了手裏的公文,“他一個市井潑皮是怎麽搭上你的?你現在想想不覺蹊跷?”
姑娘還要争辯,男子卻不想再同她廢話:“來人,将三姑娘帶回去看起來。”
兩個嬷嬷進來,好言勸了一番,最後夾着她回了自己院子。
月上中天,鵝黃百合裙的姑娘衣裳未換,趴在床上嗚嗚地哭。
門外傳來兩聲沉重的倒地聲,緊接着門被推開。
“扶雲!”長得頗為精神的青年快步進來,将姑娘拉起。
扶雲聽見是他,更不肯擡頭。
金九霄只得攬着她的肩将她抱起來,玩笑道:“我聽說你定親了都沒哭,你倒先哭了。”
扶雲撲哧一聲笑出來,氣得錘他肩:“就你油嘴滑舌。”
她錘完,又板起臉:“你還有臉來找我!”
“冤枉啊,小祖宗,”青年擺出一副哭臉來,“我又哪裏得罪你了?”
場景驟然變淡,他們的聲音也不甚清楚。
林念慈睡夢中忽然覺得有些喘不上氣,慢慢清醒,睜眼一瞧,是雎不得正緊緊地摟着她。
作者有話說:
雎不得:請問作者什麽時候把筆給我?
林念慈(偷偷):把筆給他!
作者:明天(這是可以說的嗎?)
感謝在2022-07-14 19:22:39~2022-07-15 20:06: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上房揭瓦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