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夏夷則在前往最後一個村莊前,終于見到了姍姍來遲的官兵。
兩天半已然過去,這些官兵才姍姍來遲!夏夷則沒忍住心中怒火,揪起帶頭的官兵衣領,惡狠狠地質問:“不是早就叫人報了官,為何你們現在才到?你們知不知道已經死了很多人?”
那官兵被他一吓,色厲內荏地吼道:“官府也有其他案子要忙!報官的人那麽多,我們老爺處理得過來嗎?再說了……”
夏夷則咬牙切齒:“狡辯!分明是你們身在其位不謀其政!”
那官兵被他氣勢所攝,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其他跟來的官兵也不敢說話,最終還是邊上的一個村民伸手拉開夏夷則,勸道:“夏公子,既然官兵已經來了,您就快點兒去救其他人吧!我們會照顧鄉親們的。”
夏夷則按着額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讨伐這些官兵的時候!
“如此,便拜托各位了。”夏夷則回頭瞪視那幾個官兵,語氣冷冰冰的,“我已經在各個井口施了法術截斷水流,你們最好守着這幾口井,不要讓任何百姓碰這些法陣--你們也不行!過段時間會有人趕過來救治大家,給予援助。你們……給我看好了!若是村民們有任何損傷,別怪夏某手下無情!”
“是是是……夏公子慢走……”幾個官兵說着不倫不類的奉承話,夏夷則厭惡地皺了皺眉,禦劍而去。
三天後,官府派人在各村設了關卡守着法陣,并向江陵借調了部分官兵前來幫忙。
夏夷則與華月往來于各個村莊間幫助那些中毒受傷的人,安撫着恐懼悲傷的村民。不過幾日,原本富庶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人們短短時間裏經歷了無數的大起大落,心神俱傷。
華月看夏夷則累得整個人臉色發白,形容憔悴,卻還是不眠不休,每天晚上別人睡覺的時候,他還一個村莊一個村莊走一遍,檢查一下法陣是否牢固。
華月看得不忍心,勸了他好幾次:“夏公子,你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年輕人仗着身體好也不能這麽折騰啊!再說,你布法陣靈力消耗太大,身體極度虛弱,千萬別救了其他人,你反而倒下了。快去睡會兒吧。”
夏夷則苦笑着搖搖頭:“睡不着。”
“怎麽?”
夏夷則看了看四周,人們死氣沉沉地一句話不說,只是來回送一些江陵城中送來的幹糧瓜果,或是擁抱或是嗚咽,顯得壓抑又傷懷。他閉上眼,按着額頭,道:“在下一直以為,世人難免為生活為權勢為財富而奔波勞碌,總該有一些底線。争權奪利也好,汲營謀私也罷,怎可連累他人?在下實在無法理解……一己私欲,難道比其他人的性命更重要?”
華月心知他這幾日一直為這些被他連累的人而自責內疚,然而……世人何辜?若不是夏夷則,威逼會遭此橫禍。華月知道他也是受害者,卻無法說出安慰的話,便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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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夷則睜開眼,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讓姑娘看到我這麽狼狽的一面。”
華月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夏夷則看着天空,喃喃自語:“不知道謝前輩他們的偃甲做得怎麽樣了?”
華月告訴他:“我将你的那只偃甲鳥放飛了,将這裏的情況同他們說過了,想來那邊也快來信了。”
兩人正說着,偃甲鳥已經飛了回來。
夏夷則接過,便聽到樂無異興奮的聲音從鳥嘴中傳出:“夷則!我和師傅他們一起做了幾個大型偃甲出來,已經找人送過去了!那些人還帶着一些藥包,你們先将藥包丢入井水中攪一攪,然後将偃甲架在井口,用法術将井水通過偃甲的濾網引出過濾,接着将過濾後的井水引入偃甲的另一端圓筒中,靜置一炷香的時間後,便可引用了。哦對了!記着讓那些中毒的人喝燒開的水泡的藥茶,症狀會減輕很多的!這裏的大夫們正在商議解毒之法,若是填好方子,大家就有救啦!不過現在只有四五個,我們還在做……還要做好多啊!”
夏夷則聽到他的話,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總算沒有生命之危了。
樂無異的聲音繼續說:“夷則,你這幾天都沒消息,吓死我了,還以為你出什麽事兒了呢!要不是華月姑娘告訴我們你一直忙着布法陣,我真要趕過去找你了呢!”
這時,傳來謝衣的一聲調侃:“這裏還有好多偃甲沒有做完,你哪裏來的時間過去找他?”
“哎呀,我開個玩笑嘛!”樂無異吐了吐舌頭,說了最後一句,“總之,夷則你忙完了就快點回來幫忙!沈先生和師傅加上我,三個人的偃術根本不夠用啦!快點兒啊!”
華月笑着說:“看來他們成果不錯,這下你放心了吧?”
夏夷則将偃甲鳥收好,點點頭:“他們很辛苦。我先去幫忙安裝偃甲了。”
“我幫你。”
七日後。
所有偃甲均已制作完畢,投放入小鎮及村中各處井口,中毒之人的症狀均大大改善。
沈夜收到瞳用謝衣的偃甲鳥送來的竹筒,筒中的井水已經換成了蠱蟲,竹筒側面還夾着一封信。
沈夜一邊展開信細讀,一邊聽着瞳的聲音從偃甲鳥嘴中傳出:“阿夜,這井水中的毒的确與流月城中肆虐的魔氣極為相似,我暫時還找不出解毒之法,但是竹筒中的蠱蟲若置入人體內,可保持三個月的清醒,即使是中毒瀕死之人也可續命一月。若是你那裏有瀕死的人可以一試,其他人,還是嘗試一下用藥改善吧。畢竟,這種蠱蟲對人有害無益。”
“信中是我近日查到的城中近況,以及現在流月城中的人員變動、諸事安排。城中事務目前一切按計劃進行,你無需太過擔憂。然而城主日漸危矣,還望你們加緊行程,早日從砺罂那裏拿到解除魔氣侵擾之法,不然……城中恐将有大變。”
沈夜收起信,一揮手燒了個幹淨,嘴上卻輕笑:“有你坐鎮,能有什麽大變?”
說完,便準備回去将偃甲鳥還給謝衣。
做完偃甲後,樂無異直接癱倒在地上,大夫們也都互相扶着回屋去睡了,謝衣則靠着柱子睡過去了。
看着地上呈大字型睡過去的樂無異,又看了看謝衣,還有地上七零八落的一大堆材料零件,沈夜不由得扶額:這師徒倆……
他讓風琊送樂無異回房休息,他則去安置謝衣。
風琊踢了樂無異兩腳沒踢醒,幹脆将他胳膊一拉,直接扛在肩膀上送回去了。
沈夜看他動作粗魯野蠻,皺了皺眉,看着謝衣,有些為難:難道也扛回去?
謝衣好歹也是個大男人,可一點兒不輕啊!沈夜嘆了口氣,走過去,将他打橫抱起來,謝衣初時警惕地睜眼看了他一下,只是目光迷茫,顯然還沒回過神。
沈夜低聲安撫:“睡會兒吧,我送你回去。”
謝衣模糊地哼了聲,閉上眼,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
沈夜便抱着他往樓上走。
忙亂了幾日,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客棧裏一片安靜,人們大多在補眠,倒是沒人注意到他們。
沈夜将謝衣送回房中,安置在床上。
謝衣費盡心力忙了十幾天,不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疲憊不堪,現在昏睡過去,眼底青黑,嘴唇都因為少食瓜果而有些幹裂。
沈夜不禁搖頭:如此勞累,也不怕自己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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