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豢鳥

謝浔狹長的眸子眯了眯。

他明明聽清楚了裴玄霜的話,卻還是故作不解地問了句:“你說什麽?”

裴玄霜雙手抵在謝浔光|裸精健的胸膛上,聲如蚊蚋地重複:“我願意給你做妾,你今夜,先放過我……”

謝浔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的?”他半信半疑地問。

“真的。”她半真半假地答。

潮熱的卧房內忽然間安靜了下來,只餘一急一緩兩道呼吸聲,和一重一輕,同時躍動着的心跳聲……

裴玄霜目光僵硬地盯着面上諱莫如深的謝浔,幾乎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但顯而易見的是,謝浔并不打算就此放過她。

溫熱的大手擒住她的脖子,力道不輕不重地掐弄着,逼得裴玄霜弓起了身子,雙手越發用力的往外推謝浔。

謝浔不動如山,只含着一抹冷笑問她:“你想清楚了?願意委身于本侯了?”

“是。”裴玄霜咬住舌尖,竭力保持着鎮定,“我願意……”

謝浔嗤笑,蜻蜓點水般在她濕潤的面上、唇上吻了吻:“你不是在诓騙本侯吧……”

裴玄霜抵着謝浔的手一抖,忍着心頭的不安與憤意道:“民女不敢……”

謝浔幽幽擡頭,半睜着雙眼,在裴玄霜紅霞遍布的面上掃了掃,緩緩坐直了身體。

他甫一離身,裴玄霜立刻掙紮着坐了起來,用繡着鴛鴦戲水的被衾将自己赤|裸的身體緊緊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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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浔歪頭盯着泫然欲泣,委屈凄涼的裴玄霜,淡笑着道:“想通了就好,本侯也不願意和你做一對怨偶。”

說着話音一轉,意味深長地補充了句:“只是,如果結果不是本侯想要的,那麽後果也不是你能承受的了的。”

裴玄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謝浔,雖然縮在厚厚的錦被裏,卻一點也感受不到溫暖。她身子發冷,心也發冷,周身的血似乎都凝固住了,被那四根打入她體內的冰針淬成了冰。

而那個對她施以報複的男人此刻竟理所當然地坐在她的面前,一腿屈膝,一腿盤着,目光戲谑邪佞,一派放蕩不羁的模樣,就連嘴角蹭上的胭脂都賦予了他霸道矜貴的氣息,仿佛置身于瓊樓玉宇,俾睨天下。

撲面而來的男子英爽豪氣刺激着裴玄霜不堪一擊的穴道,她半阖眼簾,佯裝乖順:“能得侯爺青眼相待,民女喜不自勝。”

謝浔眼簾微擡,淡漠地将她望着:“希望你是真心改過。”

裴玄霜低着頭不說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謝浔便失了興致,腿一掃下了榻,從紫檀架上取下新衣,慢條斯理地換上:“本侯今日便放過你,你在此處安心住着,直至出嫁。”

“是。”裴玄霜木着臉道。

謝浔乜眼睨着她:“庚帖上的吉日還記得吧?”

裴玄霜頓了一瞬:“記得。”

“選一個出來。明日告訴本侯。”謝浔道。

裴玄霜暗暗攥緊了雙拳,睫毛輕輕顫抖着,在眼窩落下一片陰影:“知道了。”

謝浔眸色陰沉地盯着裴玄霜看了片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派人暗中看緊她。”他對着守在門外的藍楓下令,“但也不要看得太緊,教她失了興風作浪的機會。本侯倒要看一看,這一回,她要耍什麽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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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霜抱着被子,從天黑坐到天亮。

天亮後,下人擡了浴桶進來伺候她梳洗。

屋內阒然無聲,裴玄霜用力擦拭着自己的身體,卻怎樣也擦不掉謝浔留在她身上的痕跡。

沐浴過後,她在兩名婢女的攙扶下坐在了銅鏡前,直面昨夜的屈辱。

頸上,鎖骨,肩上,胸口,連同腰腹,雙腿,俱是慘不忍睹。謝浔下手是那樣的很,即便最終未能得逞,也成功地從她身上剝下了一層皮。

“主子,奴婢給你梳個飛星逐月髻好不好?奴婢聽說,最近京中貴女最流行梳飛星逐月髻了。”

名喚冰蘭的婢女一邊梳理着裴玄霜的頭發,一邊興致勃勃地建議。

另一名名喚玉蘭的婢女則挖了香膏,動作輕柔地在她的身上塗抹着。

她們自在從容,仿佛看不見裴玄霜身上的傷痕一般。

“我自己來吧。”裴玄霜面無表情地接過冰蘭手中的梳子,一邊梳頭,一邊怏聲怏氣地問,“我的衣服呢?”

冰蘭愣了片刻後沖到裏間,抱了一摞子錦衣華服出來:“奴婢給主子選了幾件新裙子,主子看看喜歡哪一件?”

裴玄霜從銅鏡裏看着那些名貴華美的衣料,面色微白。

她哪還有什麽衣服,她的衣服,早就被謝浔盡數撕毀了。

“要那件白色的。”裴玄霜将梳子放在妝奁上,“好了,你們走吧,我不用人照顧。”

興高采烈等着裴玄霜挑衣服的冰蘭眼睛瞪大了眼,慌張無措地問:“主子,是奴婢哪裏伺候的不好嗎?”

玉蘭也放下了香膏,斂眸垂首,靜候聽令。

裴玄霜輕籲了一口氣:“你們很好,但我并不是你們的主子,你們不用伺候我。若你們想待在這間屋子裏,我也不攔你們,反正,這也不是我的家。”

冰蘭一聽,小臉立刻垮了,委屈巴巴的,抱着厚厚的衣裙輕扭着腰肢,一副不願離去的模樣。玉蘭則在一旁好言安慰:“姑娘心情不佳,一會兒喝點安神湯,睡一會兒就好了。”

她喚她姑娘,而非主子。

裴玄霜便轉過頭來看了看穩重安靜的玉蘭:“姑娘,你叫玉蘭是不是?”

玉蘭點了點頭。

裴玄霜笑笑:“敢問玉蘭姑娘,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南書別院。”玉蘭道,“原是府尹大人的院子,後因侯爺喜歡,府尹大人便将此院和院中下人一并贈給了侯爺。”

聞言,裴玄霜一愣。

京兆府尹?

這京兆尹言琢竟是謝浔的走狗,怪不得同在京兆府做事的薄大人備受掣肘,阻路難行。

“原來是言大人的別院。”裴玄霜緊緊攥住手中的玉蟬簪子,“想來院中的景致一定很不錯吧。”

“院中景致很好的!”玉蘭尚未答話,急性子的冰蘭便搶先一步道,“主……姑、姑娘要去看看嗎?”

裴玄霜默了默,莞爾一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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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三十裏外的鋒都大營,駐紮着威名赫赫鎮北軍。

戰鼓齊擂的校場上,兩名将士手持長|槍,正是打得不可開交。圍觀将士不斷拍手叫好,為擂臺上的兩名将士加油鼓勁。

不遠處的瞭望臺上,謝浔席地而坐,一壁查看着探子送來的密信,一壁關注着擂臺上的戰況。

北風呼嘯,撩動着謝浔的眸色亂了幾瞬,他将密信捏成一團擲向熊熊燃燒着的火把,看着那團信紙化成灰燼。

“主子。”侍立在側的藍楓小聲提醒,“是否派人手暗中保護少主。”

“不必。”謝浔不假思索地道,“此舉恐令人側目,于他不利。待時機成熟時,我親自見他。”

“是。”藍楓恭謹應下。

謝浔舉眸看向擂臺:“南書別院的那位怎麽樣了?”

藍楓一拱手:“回主子的話。依下人禀報,裴玄霜今早在侍女的陪同下到花園裏轉了轉,并叫人抓了三只麻雀,養在自己房裏。”

謝浔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除此以外呢?”

“沒有了。她除了在花園裏走動了走動外再沒有離開過房間,安分的很。”

“安分?”謝浔冷笑。安分這兩個字,怎麽可能用在裴玄霜的身上。

他站起來,若有所思地望向熱鬧繁華的京城:“好啊,本侯便去瞧瞧,她到底有多安分。”

披着一身破碎的星光,謝浔悄無聲息地推開了裴玄霜的房門。

一進門,便看到裴玄霜站在一粗糙簡易的鳥架前,逗弄着三只麻雀。

朦胧的月光自窗牖撒了進來,落在裴玄霜清冷的面容上,令她看起來越發聖潔而高不可攀,便是那一襲曳地的雪鍛長裙,也沾染上了幾分不落凡塵的味道。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直到對方終于承認了他的存在,轉過身,施施然行了一禮:“民女見過侯爺。”

謝浔眼中蕩了一蕩,緩步走到裴玄霜面前,盯着那三只灰不溜秋的麻雀看了看。

“怎的學起那些個纨绔子弟,玩起鳥來了。”他半是好奇,半是試探地問。

裴玄霜微低着頭,掩去了所有神色:“閑來無事養着玩罷了。”

謝浔轉過臉來掃了裴玄霜幾眼,指着鳥架道:“這東西是剛做的?”

“是,我要的急,他們趕緊找木料做了送來了。”裴玄霜道。

清越溫柔的聲音令謝浔心生愉悅,大手一揮攬住了裴玄霜:“明日本侯叫人送個檀木的過來,再給你養幾只名貴的鳥雀。”

裴玄霜不置可否。

謝浔不加掩飾地在裴玄霜面上掃來掃去,不經意間看到了她頸上暧昧的紅痕,心中不免又燃起了幾分燥火。

“這簪子樸素了些。”他挑剔着裴玄霜的飾物,“配不上這身雪鍛,更配不上你這個人。”

裴玄霜垂着眉目,依舊不作聲。

她始終不說話,謝浔也不氣惱,繼續在她身上挑毛病:“你怎麽老穿着一身白衣裳,看着冷冷清清的,仿佛是從那雪洞裏走出來的人,怎樣也捂不熱。明日換一件紅色的,你膚白勝雪,穿紅色一定好看。”

裴玄霜微微別過臉去不願作答。謝浔見她始終淡漠疏離,面上的表情忽然間就變了,擒住裴玄霜的下颌逼迫她擡起頭,冷冰冰地道:“你是啞了還是聾了?一味的不作聲做什麽?”

說完,也不管裴玄霜是個什麽反應,将她抵在牆上,發狠地吻了上去。

裴玄霜再難鎮定,奮力地搖頭掙紮着:“謝浔,你放開我!”

謝浔見招拆招,幾下便撩亂了裴玄霜的氣息。

“謝浔……侯爺……”裴玄霜喉中擠出幾聲低低地哀咛,“侯爺昨夜答應過民女的,侯爺忘了嗎?”

謝浔撚着裴玄霜的殷紅的唇瓣:“答應了便要做到嗎?”

“侯爺!”裴玄霜按住謝浔的肩膀,顫聲道,“侯爺……是君子!”

“君子?”謝浔笑了,他肆無忌憚地在裴玄霜的身上流連了一番,将她箍得更緊,“我可不是什麽君子,做君子太無趣了,留給那些沽名釣譽的人去做吧。”

裴玄霜後腦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無助而驚恐地望着謝浔。

謝浔抿直了唇線,盯着裴玄霜的眼神如刀似劍明滅不定,雖然沒再進行下一步動作,卻也沒松開裴玄霜。

“告訴本侯,你選好日子了嗎?”俄頃,謝浔涼涼地道,“你入府為妾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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