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宿醉(捉蟲)
李沛昭稍顯稚嫩的面龐上浮現出了一抹尴尬之色。
除了手持拂塵站在他身後的徐公公, 所有宮人都深深埋着頭,看都不敢看坐在他下首的謝浔一眼,仿佛謝浔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而他只是個穿着龍衮的無知小兒。
李沛昭面上的笑意僵了僵,依舊用商量的語氣道:“朕會好好處罰寧國公的,不過是看在太後的面子上,想饒他一條命罷了。
謝浔不屑一哼, 觑起雙眸, 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手上的翡翠珠串:“皇上好生大度, 意欲謀反的叛臣都能放過,還有什麽不能放過的。”
李沛昭被謝浔嗆了個白臉, 愣了好一會兒方道:“朕知道這件事為難謝侯了, 這樣, 謝侯先前不是提議命謝溶出任江寧巡撫一職嗎?朕思索了幾日, 覺得此議甚好,便……”
“多謝皇上恩典。”不待李沛昭把話說完,謝浔便道, “謝溶能得到皇上如此信任, 是他的福氣。”
李沛昭噎了噎,尬笑:“給謝侯上茶。”
謝浔手邊本就放着一碗熱茶,聞令,宮人們立刻換了套新茶碗上來,重新給謝浔奉茶。
“等等。”謝浔斜睨着身後的宮人, “你們下去,讓徐公公來。”
李沛昭與徐福齊齊一頓。
“徐福。”稍稍停頓了片刻後, 李沛昭肅然下令, “去給謝侯奉茶。”
徐福面不改色地走到了謝浔面前, 欠了欠身,畢恭畢敬地奉了茶。
“謝侯爺,茶好了,請品嘗。”
謝浔卻不接茶,只似笑非笑地盯着徐福。
徐福垂着雙眸,雙臂伸直,端着茶碗一動不動,李沛昭默默注視着謝浔的反應,面色越來越沉。
終于,謝浔擡起手臂,接過了徐公公手中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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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茶碗撂在一旁,起身道:“皇上,臣忽然想起衙門裏還有些事沒處理完全,便先行退下了。”
“好。”見謝浔要走,李沛昭如釋重負,“天氣炎熱,謝侯一路當心,莫中了暑氣。”
“臣多謝皇上關愛。”謝浔草草行了一禮,帶着藍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禦花園。
謝浔一走,李沛昭立刻松弛了脊背,虛靠在龍椅上。
“徐福,你說,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李沛昭無力道。
徐福白眉一挑,鎮定道:“皇上,無論謝浔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此人都留不得了。”
“留不得……”皇上苦笑,“可惜滿朝文武之中,與朕心意相通的只有一個寧國公。”
徐福惋惜地搖了搖頭:“為了保全寧國公,皇上寧願将江寧巡撫一職拱手相送,江寧……怕也保不住了。”
李沛昭雙拳攥緊:“朕知道,但朕沒有辦法!他想把江寧交給他弟弟,朕成全了他便是,總好過朕自斷一臂。”
他盯着頭頂的九龍華蓋,失意道:“朕一定是沛國最窩囊的帝王,雖高坐于金銮殿,卻始終仰人鼻息,受人擺布。如今,朝野上下唯謝浔馬首是瞻,只怕再過幾年,人人只識謝侯爺,不知新帝王。”
“皇上不必灰心喪氣。”徐福道,“皇上就是皇上,任那武安侯再嚣張跋扈,天下依舊是皇上的。”
“是朕的嗎?”李沛昭冷笑:“朕想送給皇後的芙蓉石,他要走了;朕為曹太妃備下的棺木,他要走了;只要是他謝浔想要的,朕敢不給嗎?”
他拍了拍身下的龍椅:“只因這龍椅是他推着朕坐上來的,朕便要做他一輩子的傀儡,悲哉,悲哉啊!”
徐福白眉一皺,躬身道:“若有一天,謝侯向皇上讨要皇位呢?皇上預備如何是好?”他壓低聲音,“奴才鬥膽提醒皇上一句,前太子李沛桓,至今下落不明啊……”
李沛昭冷笑着的臉頓僵。
“那就把他找出來。”他狠狠攥住龍椅,“五馬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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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京城燥熱憋悶,一如謝浔此時此刻的心情。
他分明已經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忘了,偏偏那女人不肯放過他,昨夜偷偷地入了他的夢,害得他不得安枕,從半夜熬到了天亮。
天亮時細細一想,那個該死的女人,已經死了半月有餘了。
最多再有半月,他便能徹徹底底放下那個女人。
如此想着,謝浔腳下輕盈了許多,步子越邁越大。
藍楓緊緊跟着謝浔,問:“主子,是否除掉寧國公?“
“不必。”謝浔不假思索地道,“本侯倒想瞧瞧,皇上和那位徐公公還能耍出什麽花樣。”
話音剛落,一家奴跳下馬背,半跪在謝浔面前。
“侯爺。”
謝浔停下腳步:“什麽事?”
家奴道:“老夫人派奴才前來請侯爺過侯府一敘。”
“知道了。”謝浔翻身上馬,“駕!”
他追風逐電地趕到了武安侯府,尚未踏進春光閣,便聽到了齊老夫人唉聲嘆氣的聲音。
方嬷嬷在一邊勸慰着齊老夫人:“老夫人,您就別擔心了,侯爺做事一向有分寸,便是對那裴姨娘有幾分真心,時間長了,也就放下了。”
“可這都過去半個月了,聽提督府的下人說,那孽障仍是茶不思飯不想的,你讓我這個做祖母的如何放心。”齊老夫人的聲音越發苦澀起來,“那孽障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怎麽活?又該如何向他天上的老子娘交代。”
“老夫人,您過慮了,侯爺是什麽樣的心性品格,您還不清楚嘛?”
“正是清楚才擔心吶。”齊老夫人愁道,“他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女人,偏偏對方還不依他,還自戕,這事極大的刺激了他的自尊心,稍有不慎……”
“祖母。”在門外徘徊了許久的謝浔邁長腿而入,自然而然地打斷了齊老夫人的話,“您和方嬷嬷說什麽呢?怪熱鬧的。”
齊老夫人和方嬷嬷齊齊合上了嘴。
“浔兒,你來啦。”齊老夫人不自然地笑了笑,“瞧你,一頭的汗珠,熱壞了吧。”
一壁說,一壁招呼着下人端上來新鮮的瓜果和涼爽的梅子湯。
謝浔端起梅子湯飲了一大口,道:“今年夏天天氣格外炎熱,祖母還是去竣稷山避避暑吧。”
齊老夫人頓了一頓,掃了謝浔一眼,欲言又止。她細細打量着面色愈發蒼白,五官愈發深邃秾麗,輪廓愈發鋒利逼人的謝浔,郁道:浔兒,祖母聽說你在提督府吃不下睡不好,不如搬回侯府吧,咱們祖孫兩個彼此照顧着,既妥帖,又能有個伴。”
“孫兒害祖母孤寂了?”謝浔放下梅子湯,淺笑着道,“再過些日子的吧,提督府有白事,孫兒此時回來,恐沖撞了祖母。”
他以此為借口,便是齊老夫人再不情緣,也只能應了下來。
“好吧。”她望着謝浔濃黑的雙眼,“最晚中秋,你必須搬回來。”
“一定。”謝浔轉過臉來看着齊老夫人,“中秋佳節,孫兒一定陪祖母一起過。”
說罷,用銀挑子挑了塊四四方方的西瓜塊,遞到了齊老夫人的嘴邊。
齊老夫人一愣,繼而笑眯眯地接過了謝浔遞來的西瓜。
老人家吃着孫兒遞過來的西瓜,心裏比蜜還甜,她隐隐覺得方嬷嬷說得對,她的寶貝孫兒根本不像她想的那麽脆弱,他堅強果決的很,豈會為一個女子折戟。
再看他的神情,雖是陰郁了些,但雙目炯炯,神采奕奕,全然不似傷心欲絕的模樣。
齊老夫人心下大安,覺得手裏的西瓜更甜了。
“浔兒,有件事,祖母想告訴你。”她咽下西瓜,道,“溶兒看上了一位官家小姐,前個兒送了書信回來,想要定親呢。”
“哦?”謝浔扮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能入二弟的眼,想來這位小姐定是天姿國色,才貌雙絕。”
齊老夫人望着謝浔笑意盈盈的烏眸,莫名有些心虛:“聽溶兒說是個大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他感情極好。”
“情投意合?”謝浔忍不住冷笑一聲,“既是情投意合,祖母還不快快成全了這對鴛鴦。”
齊老夫人盯着謝浔愣了一會兒,默默攥緊了手裏的絹子。
“這件事,我打算交給你二姐去辦。”她在謝浔結了冰似的面上瞟了瞟,“祖母要留在京城,操辦你的事。”
“我的事?”謝浔倚在靠枕上,一臉的滿不在乎,“我有什麽事需得祖母親自操辦?”
“當然是你的婚事。”齊老夫人一鼓作氣,“浔兒,祖母不想跟你兜圈子,你也給祖母撂句實話,你到底想娶個什麽樣子女子做妻子。”
謝浔把玩着手裏的翡翠玉珠,目光幽幽地不說話。
見他并沒有太過抗拒這個話題,齊老夫人朝前探了探身,追問:“你不是和那個丹陽郡主見過一面嗎?感覺如何?”
謝浔頭一歪,哂笑着道:“丹陽郡主樣貌品行都不錯,但她是太後的親侄女,祖母覺得,我能娶她嗎?”
齊老夫人恍然大悟,立刻否決:“既是太後的親侄女,自然是不宜做咱們謝家的媳婦的,咱們謝家沒那個造化,也不想惹這個麻煩。”老人家垂眸想了想,立刻抛出了第二個人選,“那郎尚書的女兒呢,她父親是你一手提拔上去的,想來不會背刺與你。且此女鐘情于你多年,為了你不知拒絕了多少上門提親的青年才俊,你何不給她一個機會,看看你們兩個有沒有夫妻緣分。”
“孫兒機緣巧合之間見過那位郎小姐。”齊老夫人話音剛落,謝浔便意興闌珊地道,“郎小姐樣樣都好,只是太過板正,好似一塊精雕細刻的木頭,沒意思的很。”
聞得謝浔将好好的名門淑女形容成精雕細刻的木頭,齊老夫人肺都氣炸了。
她重重地在炕桌上一拍,破口大罵:“這個不行,那個沒意思的,你到底想娶個什麽回來?難不成全天下的好女子都比不上那個死了的裴玄霜?!”
此話一出,一屋子的奴才都愣住了。
齊老夫人亦僵了臉,一瞬不瞬地盯着面無血色,手指不緩不慢撥動着翡翠玉珠的謝浔,默默咽了口口水。
聽着那“嗒嗒嗒嗒”的玉珠碰撞聲,老人家只覺得腦仁嗡嗡直響,呼吸不暢。
便立刻和緩了态度,輕聲輕氣地道:“浔兒,祖母氣昏頭了才會說那樣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她嘆氣,“祖母知道,自那裴玄霜離世後,你傷心的很,難過的很。可人死不能複生,你總要娶妻生子,總要向前看,祖母實在不願看着你繼續頹唐下去了。浔兒,你能否明白祖母的一片苦心?”
謝浔烏丸似的眼眸緩緩揚起,帶着幾分不耐與厭惡道:“祖母多慮了,那裴玄霜确實有動人之處,可說到底不過是個山野俗物,孫兒早就膩煩了她,又豈會為她傷心難過?”
齊老夫人一臉惑色:“是嗎?”
謝浔嗤笑:“孫兒豈會诓騙祖母。”他慢條斯理地将翡翠珠串戴在手腕上,語氣分外冰涼,“奴才們閑來無事,最喜搬口弄舌,挑撥是非,祖母随便聽聽便罷了,不必往心裏去。”
齊老夫人盯着謝浔看了好一會兒也分辨不清他的話中幾分真幾分假,只得暫且妥協:“如此最好。”她軟軟地斜躺在引枕上,“如此,祖母就不擔心了。只是浔兒,你到底想娶個什麽樣的人做妻子呢?”
謝浔面上現出幾分半真半假的惆悵:“此事孫兒也苦惱的很。”他看向齊老夫人,“若孫兒遲遲遇不上兩情相悅之人,便請祖母全權做主,選個妥帖的人兒做孫兒的妻子。孫兒也沒什麽特別的要求,只要祖母您喜歡,且識大體,不拈酸呷醋便可。”
“你這要求也太寬泛了些,一聽就是糊弄人。”齊老夫人被謝浔氣得腦袋發沉,“我會好好幫你挑幾個人,但最終要娶誰做妻子,你自己決定。你也別跟祖母說空話,你明确的告訴祖母,你打算何時定親。”
謝浔默了一瞬,道:“孫兒才死了個妾,若急着操辦婚事,豈非白事紅事撞到了一塊?”他目光沉了沉,冷道,“便等那死人過完尾七吧,尾七一過,孫兒立刻定親。”
得到謝浔首肯的齊老夫人迅速行動起來,不出三日便将一沓子名門貴女的畫像送進了提督府。
可惜,在四星臺逍遙快活的謝浔一張都沒看到。
曾與謝浔一同在四星臺找樂子的官員悉數前來,左擁右抱,好不快活,嬉鬧的笑聲一浪高過一浪。
謝浔以手支頭看着纏綿于紗幔之中,卿卿我我的男男女女,只覺得痛快的很,逍遙的很。
“侯爺,再喝一杯吧。”一白衣舞姬跪在謝浔面前,婉轉輕柔地道,“侯爺喝了酒,再看我們姐妹舞一曲怎麽樣?”
謝浔擡起迷離的雙眼,默默地瞧着那舞姬。
許是喝多酒的緣故,他的眼前一片朦胧,壓根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知道她白衣勝雪,膚如冷玉。
他眉心一動,緩緩坐直了身體。
“是你?”他盯着那道雪白,“你來了?”
“是,奴婢來了。”舞姬順勢靠在謝浔膝上,“侯爺,您喜歡奴婢嗎?”
謝浔耳中一片嗡鳴,根本聽不清她的聲音。他只一味地盯着那張模糊不堪的臉:“是你嗎?”他冷笑,“你還敢出現在本侯面前?不怕本侯叫你魂飛魄散!”
話雖如此,他依舊直起了身,死死拽住了那舞女的衣襟。
舞姬吓白了臉:“侯爺,你幹什麽?”她軟着聲音求饒,“您,您抓疼奴婢了。”
謝浔将那舞姬拽至身前,目光幽冷地打量着。
“侯爺……”舞姬輕輕拉住謝浔的袖子,哀求,“您放了奴婢好不好?”
她在求饒?
她若是肯求饒的話,他要不要放她一馬?
“繼續求我。”謝浔放開了她,仰頭灌了壺酒,“求到本侯心軟為止。”
舞姬十分懂事地跪在地上,便去解謝浔的腰帶。
染着蔻丹的手撫上他腰身的一瞬,謝浔猛地清醒過來。
他一把攥住那舞姬的手,瞪着她道:“你想幹什麽?”
舞女花容失色,被謝浔狠厲陰沉的模樣吓得一動也不敢動。
烈酒蕩滌了他的雙眸,他終是看清了那膽大包天敢給他寬衣解帶的女人的臉。
那是一張嬌嫩得能掐出水來的臉,美則美矣,可惜,不是她!
“誰讓你穿白裙的?”謝浔一腳将那舞姬踹開,“滾!”
舞姬連滾帶爬地退下了。
見謝浔動了怒氣,官員們紛紛停下了動作。
“侯爺,您怎麽生氣了?”坐在謝浔下首的言琢道,“一個小小的舞姬而已,侯爺犯不上動氣。”
謝浔循聲望去,不想,竟是看到了一雙淺褐色的眼睛。
尚未平息的怒火再次襲上心頭。
“你!”他擡手指着那人,“過來!”
跟着言琢的小倌一顫,戰戰兢兢地跪在了謝浔面前。
“侯爺……”
謝浔一把鉗住小倌的下颌,冷冰冰地瞪着他的眼睛道:“本侯看見這雙眼睛就來氣!來人,拉下去,砍了!”
“侯爺不要!”面上刺有紅梅的小倌跪行至謝浔面前,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侯爺饒命,侯爺饒命啊!我弟弟他犯了什麽錯?侯爺為什麽要殺他?”
謝浔一瞧來求情的小倌不僅也長了一雙褐色的眼睛,面上還刺着紅梅,瞬間更來氣了。他一手掐着一個,逼問:“你們一個個是不想活了嗎?帶着這樣的一雙眼睛來見本侯!”
小倌吓得魂飛魄散:“奴才也不喜歡這雙褐色的眼珠!可奴才生來如此,沒有選擇啊!”他哭訴,“奴才記得,侯爺的侍妾也生着一雙淺褐色的眼珠,侯爺不是喜歡的很嗎?”
“住嘴!”言琢疾馳過來,瞪着那小倌道,“再敢胡言亂語,本官立刻命人将你們兄弟二人的皮剝了!”
繼而朝怒火中燒的謝浔一拱手:“侯爺身份尊貴,何必跟這種下賤胚子置氣,侯爺若不喜歡他們,下官将他們殺了便是。”
謝浔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小倌看了一會兒:“我想起來了,當日,那賤人和你們鬼鬼祟祟的說了許多話。”他掐緊了他二人的脖子,“說,她和你們說了什麽,只要你們一五一十地交待出來,本侯便饒你們一命。”
兩名小倌對視一眼,哪敢說出當日與裴玄霜談論過的話。
“侯爺的侍妾說、說、說她很喜歡侯爺,很敬重侯爺……”面刺紅梅的小倌嗫喏道。
聞言,謝浔仰頭大笑起來。
“喜歡?敬重?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滿目寒氣,一臉猙獰,“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你們可真會說笑話!”
兩名小倌慌亂地看向言琢,期待着言琢能救他們。
言琢早已被謝浔的反應吓白了臉,他手一揮下令:“來人,把這二人拖下去,殺了。”
小倌癱軟在地。
“言大人,言大人饒命啊!”
“大人!侯爺!饒命啊!”
侍衛持劍而來,面無表情地将小倌拖了出去。
“侯爺,您今日飲酒太多,不如找個舒适的地方安置了吧。”言琢垂首站在謝浔身側,畢恭畢敬地道。
“你把他們兩個殺了?”笑得渾身無力的謝浔踞坐于地,“那不是你寵愛有加的娈童嗎?”
言琢讪讪一笑,不屑道:“不過是兩個北夷奴而已,死便死了,沒什麽好可惜的。”
謝浔雙目一觑:“你說什麽?北夷奴?”
言琢被謝浔瞧得遍體生寒,忙答:“對,北夷奴。”
北夷奴?北夷奴?
謝浔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勁,正想細細查問一番,眼前驀地一黑,直挺挺昏倒在地。
翌日,謝浔在鳳祥山莊內醒了過來。
“主子!”藍楓提着劍半跪在謝浔榻前,“主子,您醒了?”
謝浔按着昏昏沉沉的腦袋,醉眼迷離地打量了打量四周:“這裏是鳳祥山莊?”
“是。”藍楓道。
他一臉狐疑:“怎麽将本侯送到鳳祥山莊裏來了?”
“想你了,接你到鳳祥山莊見一面,可以嗎?”
謝浔話音剛落,蕭瑾成轉着玉簫走了進來。
“終于醒了,再不醒,我就拿涼水潑你了。”
謝浔睨着蕭瑾成:“你怎麽來了?”
蕭瑾成笑笑:“自然是來看望看望為情所困的謝侯爺。”
謝浔目光不善地掃了蕭瑾成兩眼:“輕羽姑娘屍骨未寒,祁王殿下便有心情出來東游西逛了。”他冷嘲,“看來,她在你心裏不過如此。”
“比不上玄霜姑娘在謝侯爺心裏的分量中。”蕭瑾成反唇相譏,“一月前,謝侯爺還是豐神俊朗,意氣風發,沒想到那玄霜姑娘一死,立刻面如土色,如那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一般。”
“蕭瑾成,你到底有沒有正事?”謝浔躺在榻上,“沒事的話請你出去,本侯昨夜醉酒,今日乏累的很,沒功夫搭理你。”
“哦?謝侯爺喝多了酒,想睡了。”蕭瑾成靠在謝浔肩上,笑得意味深長,“既想酣暢淋漓地睡上一覺,不如在入睡之前服用一粒丸藥,蕭某敢保證,只要拂然賢弟你乖乖服下這粒丸藥,便可安生睡上七天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