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是他

“大人, 你、你認識小婵?”蘭嬸一臉驚訝。

“認識的。”謝浔笑容淡淡,“不僅認識,我們還非常熟悉。”

蘭嬸一怔, 望着謝浔的目光越發驚異好奇。

謝浔向遠方蒼茫的草原,道:“他們是怎麽失蹤的,在哪裏失蹤的?”

蘭嬸收回怔怔注視着謝浔的目光,慌忙道:“是、是春兒, 春兒去找丢失的小羊羔, 老半天沒回來, 小婵知道了就帶着幾個人去找他,結果這兩個誰都沒回來, 齊齊失蹤了!”

“娘!娘!”

蘭嬸話音剛落, 春兒帶着幾個人急匆匆跑過來道:“娘!快找人去救小婵姐!她為了就我們, 被狼群包圍了!”

“什麽?”蘭嬸身子一晃, “你說、你說你小婵姐姐被狼群包圍了?”

“是啊!”春兒急得直抹眼淚,“狼群就在東面的三岔坡上,娘, 你快想想辦法救小婵啊!晚了, 小婵姐姐就被狼吃啦!”

蘭嬸駭得魂都散了,她下意識地去看謝浔,卻見謝浔戴上面具挎刀上馬,早已飛奔了出去。

夜空在頭頂滑行而過,好似一張閃爍明亮的巨幕。

駿馬疾馳如風, 不多時,謝浔便見了春兒口中的三岔坡。

山坡四周長滿了棘棘草, 被風一吹, 好似張牙舞爪的怨鬼。除了棘棘草, 另有一群野狼,一名女子,女子紫衫黑裙,傲然立于狼群之中,手執一只短笛,正怡然從容地吹奏着清脆悅耳的樂曲。

野狼或立或卧,包圍着她卻不靠近她,以一種保護的姿态守在她身邊,目光深邃地瞭望着遠方。

那一雙雙綠瑩瑩的眼睛好似停頓在半空中的螢火蟲一樣,點亮了那片不起眼的山坡,亦點亮了站在山坡上吹笛子的姑娘。

謝浔沉寂了三年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人從地獄中喚醒,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Advertisement

他目不轉睛地望着裴玄霜,攥着缰繩的手不自覺地攥緊,留在胳膊上傷痕似又泛起了灼皮刺骨的疼。

不該再見她的。

他想。

因為,他是那麽的想要她!

仿佛三年的忍耐都是為了今日的相逢,他聆聽着自己的心跳,告訴自己,得到她。

便輕輕夾了下馬肚,朝着裴玄霜與狼群走了過去。

狼群率先發現了謝浔的到來,在頭狼的帶領下紛紛起立,于裴玄霜身前築成一道人牆,依次發出警告味十足的低嚎聲。

謝浔無視激憤的群狼,縱馬逼近裴玄霜:“你別怕。”他輕聲道,“我帶你回去。”

裴玄霜遙望着謝浔,緩緩拿下笛子。

雖然天色較暗,四下無燈,可裴玄霜還是認出來人便是拓跋氻。

在此之前,她與拓跋洪的弟弟拓跋氻從無交際,今日倒是有緣得很,短短時間內見了兩面。

“拓跋氻?”裴玄霜擡眼瞧他,“你來找我嗎?”

“是。”謝浔在狼群前停下,“春兒說你遇到了危險,讓我來找你。”

“春兒?”裴玄霜垂下眼眸。她在帶春兒回營帳的路途上遇見了狼群,因怕狼群誤傷了春兒等人,便打發他們先回去,自己留下來與狼群周旋,想來是春兒會錯了意,這才請拓跋氻來找他。

可拓跋氻一人而來,單槍匹馬的,如何對抗得了野蠻兇悍的野狼。

“你走吧。”裴玄霜生怕被對方拖累,也怕拖累了對方,“這事我應付得來,不需要別人幫忙。”

謝浔在面具後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本事,也知道,你不需要我幫忙,只是,騎馬回去總比走回去快些,姑娘還是收下在下的好意吧。”

裴玄霜聞言一愣。

什麽叫,我知道你的本事……

正欲張口問個明白,一聲尖利的馬鳴劃破夜空,黑色的駿馬一躍而起,越過狼群,來到裴玄霜面前,恣意地揚起前蹄。

馬上之人俯身而下,一手緊拉着缰繩,一手摟住裴玄霜的腰,将她抱上馬背,縱馬躍出狼群的包圍,向着天與地交接的地方奔去。

裴玄霜騎在馬背上,心如擂鼓般跳動着。

怪。

太奇怪了。

拓跋氻對她而言無異于一個陌生人,可當她與他同乘一騎時,為何感覺如此熟悉。

冰冷的熟悉。

還有,他剛剛那句“我知道你的本事”到底是什麽意思?

莫非,他認識她?

裴玄霜瞬間汗毛倒豎,一種不祥的預感将她層層包圍。

“把我放下來,我認識回去的路,可以自己走。”她默默攥住衣袖,聲音微抖地道。

“你要離開?”謝浔一瞬不瞬地望着裴玄霜發絲淩亂的側臉,“就讓我帶你回去吧,這裏還很危險。”

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低沉嗓音攜着草原夜空的冷風一并灌入裴玄霜的耳中,裴玄霜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莫名覺得他的聲音是如此令人恐懼。

她強壓着心頭的恐慌,道:“我沒事,請你放我離開。”

謝浔不由自主将他與裴玄霜之間的距離縮得更緊。

“離開?”他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沉聲道,“不能了。”

裴玄霜一顫。

似曾相識的壓迫感!

她猛地回過頭,猝不及防間對上了面具後的那雙烏沉沉的眼眸。

頭頂的夜幕星河都不及那雙烏眸深邃悠遠,帶着一股莫名的力量直抵人心,連魂魄都被攫取了去。

“你……”裴玄霜幾乎要叫出那個名字,“你是誰?”

謝浔卻不答話,深深地望了裴玄霜一眼後用力一甩馬鞭:“駕!”

二人一馬在草原上疾馳許久,仿佛真的要跑到天地的盡頭。

如此漫無目的地在草原上奔跑了許久,謝浔終于在一片璀璨明亮的星空下扯住了缰繩。

不待身|下的馬匹挺穩腳步,裴玄霜便跳下馬背,踉跄後退幾步後瞪着謝浔道:“你不是拓跋氻!你到底是誰?”

身着羯族首領服侍,帶着青面獠牙玄鐵面具的謝浔翻身下馬,扔了馬鞭,一步步走向裴玄霜。

見其緩緩逼近,裴玄霜不禁後退兩步:“你到底是誰?”她攥住手中的短笛,“你是……”

是謝浔!

不!不!!!

裴玄霜極力否定着這個答案,千方百計的勸說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謝浔遠在沛國城都,怎麽回到漠川來,怎麽可能遇見她!

“你別怕,別躲。”謝浔柔聲細語地哄着裴玄霜,像是在安撫受了驚吓的小獸一樣,“我不會傷害你的,請你相信我。”

裴玄霜後退了幾步後緩緩剎住腳步。

她砰砰亂跳的心在向她索要一個答案。

她亦想朝向緩緩逼近自己的男人索要一個答案。

終于,男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沒有片刻猶豫,裴玄霜擡起手,摘下了對方的面具。

猙獰驚悚的面具落地,謝浔那張俊美無俦且不可一世的臉赫然而出。

裴玄霜望着那張臉,呆愣在地。

是他?!

是他!!!

居然真的是他!

這張三年來不曾放過她,時時入她夢中折磨她的臉,居然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噩夢成真,她該如何是好?

“謝浔?”三年沒有喚過這個名字了,再次喚出,嗓子裏當真是生澀得很,仿佛生了一根倒刺,來來回回地割着她的喉嚨。

“是你?”她一抖,“怎麽會是你?”

“怎麽不會是我?”謝浔涼笑着道,“你難道不知,前來營救漠川王的人,是鎮北軍?”

裴玄霜難以置信地瞪着謝浔,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她确實不知道前來救助漠川的軍隊,是鎮北軍。

她急着帶北夷百姓逃難,急着去尋找春兒,急着趕回營帳,沒想也沒去打聽過,幫助了漠川王的人是誰。

原來是謝浔。

竟然是謝浔!

“所以,暮時去救我們的人……”

“也是我。”謝浔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我給了自己一點點時間來确定自己對你的心意,最終發現,我仍是放不下你。裴玄霜,有時候我真的很懊惱,懊惱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放不下一個女人,我甚至不願意承認對你動了真心,但事實就是事實,我……确實想要你。”

一壁說,一壁朝裴玄霜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她的臉。

裴玄霜驚恐萬狀地掃過那只戴着玄狐皮手套的大手,匆忙朝後退了兩步。

“你說過要放過我的,你明明已經放了我的!”她搖着頭朝後退,似在躲避一頭随時要撲上來将她咬碎的兇獸,“請你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請你離我遠一點!”

謝浔的心不出預料地疼了起來。

“你就這麽讨厭我……”他緩慢而堅定地走向不斷後退的裴玄霜,“我知道,是我欠你太多,做了太多過分的事。玄霜,你相信我,我以後不會在欺辱你,逼迫你了,我會好好對你,請你再給我一個機會。”

裴玄霜絕不會相信謝浔的話!

她為什麽要相信謝浔的話?即便他說得是真的又怎樣?她打從心底厭惡、憎恨這個人,除非她瘋了,否則的話,她絕不會重蹈覆轍,再次落入對方的魔掌。

“你別做夢了。”裴玄霜一臉決絕的堅定,“想讓我跟你走,除非我死。”

謝浔足下一頓。

“又要尋死……”他唇角泛起一絲無奈的嘲笑,“我是希望你心甘情願跟我走的,如果你不願意,我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

裴玄霜恨極了!

“你想耍什麽手段?”他那些手段,她再清楚不過,不由得後背一凜,“你想用他們威脅我是不是?”

謝浔唇角一勾,清瘦下來的面龐比之五年前越發棱角分明,越發陰郁陰鸷:“先不說這些……”

他猛地将裴玄霜抱入懷裏,無視對方的掙紮與驚恐道:“我要你,就現在。”

作者有話說:

062 回去

裴玄霜愣了一瞬, 轉身便跑。

這個瘋子,魔鬼,畜牲!

身形閃出去的剎那, 謝浔搶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吻如雨點般急切地落下,仿佛被兇獸殘忍舔舐,裴玄霜左躲右閃, 口中不斷哭罵:“你放開我!謝浔!你放開我!”

謝浔吻住那殷紅的薄唇, 忘我的吸允碾轉。

裴玄霜緊攥着謝浔的衣領, 被迫承受着這場狂風暴雨。

一吻作罷,冰涼的大手毫不猶豫地探進了裴玄霜的衣襟。

裴玄霜又氣又急, 呼吸難暢, 近乎昏厥, 然而當那只冰涼的大手觸碰到她肌膚的一霎, 她還是清醒了過來,拼盡全力推開謝浔,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不能被他得逞!

不能!

她絕不要再次墜入噩夢之中。

她攏着衣襟狂奔, 卻因氣虛乏力而雙膝發軟, 狼狽不堪地摔倒在地。

“玄霜。”謝浔不緊不慢地跟了上來,“你別跑,你跑不掉的!”

裴玄霜掙紮起身,卻被謝浔一把按在地上。

“別跑。”謝浔在她耳邊喘着粗氣,“怕什麽?又不是沒做過。”

裴玄霜渾身直打哆嗦, 盯着謝浔的目光與盯着一頭餓狼沒什麽兩樣:“你這個禽獸!你就不能放過我?”

謝浔抱住裴玄霜:“不能!”

他答得是那樣的堅定,好似這三年時光不過是一場夢幻泡影, 只要他願意, 只要他想要, 随時可以将這層幻影戳破,将她從人世間帶回地獄中。

“憑什麽?”裴玄霜用力抵着謝浔的肩,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她從不是謝浔的對手,從不是。

“憑什麽?”她法接受這個殘忍的現實,不斷呢喃,“憑什麽我要一直受你擺布,無法徹徹底底的逃脫?”

謝浔一把将外衣脫下,扔入淩冽的北風中:“憑什麽?憑我真的想要你。”

裴玄霜目光空洞的盯着頭頂的繁星,忽地尖叫起來。

啊——!!!

她叫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嗓子吼穿,要将五髒六腑震碎。蒼茫的草原上久久回蕩着她凄厲的慘叫聲,引得遠方的狼群一同嗚鳴,似在分享她的痛苦。

謝浔望着一臉痛苦,緊閉着雙眼放聲嘶吼的裴玄霜動作一頓。

“你怎麽了?”他握住裴玄霜的手腕,“我們早已做了夫妻,你到底在怕什麽?”

裴玄霜後腦頂地,雙腿蜷縮,繼續瘋狂哭嚎着。

謝浔頭皮一陣陣發麻,趕忙松開了裴玄霜,半跪在她身旁道:“你不喜歡,我不碰你便是了,玄霜,你別怕……”

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将裴玄霜擁入懷中。

裴玄霜神智昏聩,即便被謝浔抱進了懷裏,依然在嘶啞地哀叫着。謝浔緊緊抱着裴玄霜,心髒酸痛地聽着她的陣陣哭嚎,等待漫漫長夜的耗盡。

無論裴玄霜願意不願意,她還是被謝浔帶走了。

除藍楓外,另有八名貼身護衛看守着她,以至于她離開漠川時引來無數人的圍觀。

蘭嬸牽着春兒一路尾随着他們,不停地問謝浔:“大人,你為什麽要帶走小婵?是小婵什麽地方得罪大人了嗎?”

謝浔回首看着裴玄霜所乘坐的馬車:“你們不必緊張,本官,帶她回家而已。”

“回家?”蘭嬸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浩浩蕩蕩的軍隊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光影的盡頭。

裴玄霜絕望地坐在馬車裏,欲哭無淚。

她多想告訴蘭嬸,她不是回家,而是被歹人擄走了,可她不敢,因為蘭嬸根本救不了她,她不願讓蘭嬸傷心。

因為要擄走她的人是謝浔,所以,整個漠川無人能救她。她甚至在拓跋洪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慶幸的微笑,仿佛因她的存在,而擁有了一張護身符。

她想逃,可惜,逃不掉了。

謝浔命藍楓點了她的穴道,眼下,她除了眼珠能動,哪裏都不能動了。

或許,只要謝浔不死,她便過不上自由随心的日子。

那你就去死吧。

她忍不住詛咒。

那你快去死吧。

許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祈願,忽然間,外面傳來一陣混亂的馬蹄聲與嚎叫,接着有人大聲呼喊:“有刺客,保護侯爺!”

裴玄霜雙眼猛地一亮。

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繡着王符帥印的車簾,只恨被藍楓點住了穴道,無法趁亂逃出。她默默期盼刺客武藝高強,有如神助,順利取走謝浔的狗命。

馬車外刀劍□□之聲不斷,并時不時有慘叫聲傳來,裴玄霜提心吊膽地聽着,直至那些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淡。

原本微微晃動着的馬車恢複平靜,裴玄霜知道,刺殺結束了。

謝浔死了嗎?死了嗎?

思忖間,車簾被人掀開,身穿銀色铠甲的謝浔道:“玄霜,你可還好?”

裴玄霜望着毫發無傷的謝浔,一震。

腦中的一根弦猛地被人攥緊,剎那間,無數血淋淋的畫面從她眼前閃過。

“你……”裴玄霜睜大眼睛瞪着謝浔,尚未看清腦海中浮現出的畫面,便失去意識昏死了過去。

再次睜開雙眼時,裴玄霜已然回到了琅月軒,那座困了她足足半年的監牢。

三年了,琅月軒中一切如舊,分毫不變。

侍女秋月紅着眼站在榻前,見她醒了過來,緩緩跪地:“主子……”

裴玄霜用力閉了下眼睛,一個猛子坐了起來。

“主子。”秋月趕忙上前扶住裴玄霜,“主子,你身子還虛着,不如再睡一會兒吧。”

虛?裴玄霜心中冷笑,三年來,她輾轉于北夷與漠川,長途跋涉,風裏來雨裏去,身體練得不知有多好,怎的一回到琅月軒就身體虛軟,弱不禁風了。

“我沒事。”她穿上鞋子起身,“武安侯呢?”

秋月跟着站了起來,有些局促地道:“侯爺進宮了,臨行前,吩咐奴才好好照顧主子。”

照顧?是監視吧。

裴玄霜額角一痛,不由得回想起那些血腥淩亂的畫面。

“主子,你沒事吧?”見裴玄霜面露痛楚之色,秋月慌忙對一旁的小丫鬟道,“快,把薛府醫叫來!”

“秋月,我沒事。”裴玄霜扶着秋月在窗前坐下,目光不自然掠過身上的白衣,道,“我睡了多久了?”

“大概兩個時辰了。”秋月将一碗熱茶放到裴玄霜手邊,“因為刺客的事,侯爺氣得不輕,大概要處理完這件急事才能回來。”

她輕輕按了按裴玄霜的膝頭:“主子,你且耐心等着,萬不要責怪侯爺呀。”

裴玄霜目光詫異。

“秋月……”她反握住秋月的手腕,“三年不見,我心如初,武安侯,與我無關。”

秋月本就紅着的雙眼越發地紅:“可是主子畢竟又回到侯爺身邊了啊。主子,說句您不愛聽的話,侯爺雖不得主子的心,可侯爺的心裏,是真的裝着主子的啊。”

“她裝着誰和我有什麽幹系?”裴玄霜道,“三年也好,十年也罷,他之所以放不下我,不過是因為,我不肯屈服罷了。”

“不,不是的。”秋月反駁,“侯爺若不是真心喜愛主子,又為何會拒婚不娶,與老夫人僵持多年,奴才想,侯爺一定是将夫人的位置留給了主子。”

“夫人?”裴玄霜直覺得好笑,“誰要做他的夫人?秋月,這不是我想要的。”

“主子……”秋月苦苦哀求,“就算主子仍不願接受侯爺,也請主子保重自己,不要再、再……”

秋月說着說着便不說了,只淚眼朦胧地望着裴玄霜。

裴玄霜自然知道秋月再說她三年前一心求死的事。

她不會再絕望求死了。

她死做什麽?該死的人是謝浔。

“算了,不說了。”裴玄霜轉身看向院外,盯着院中走來走去的人影道,“這麽多侍衛,都是武安侯安排的?”

秋月點點頭:“是,都是侯爺安排下保護主子的,怕刺客闖入督府,傷了主子。”

“是嗎?”裴玄霜擺擺手,“罷了,你退下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秋月不放心地看了看裴玄霜,道:“是,奴婢遵命。”

裴玄霜閉上眼,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重新睜開眼,多麽希望眼前出現的是茫茫草原,然而展現在她眼前的只有一座大得一眼望不到頭的,四四方方的院子,可一屋子的名貴家具,金器擺設,精致奢靡,卻又腐朽無力。

裴玄霜恨死這個地方。

為什麽,為什麽兜兜轉轉三年有餘,她竟是又落在了謝浔手裏?

難道,她注定擺脫不掉他?

她痛楚的凝眉,目光因混亂的思緒而搖擺不定,全然未察一只灰山雀落在了她的腳邊。

待她發現那只灰山雀時,小家夥已經偷偷啄點心上的酥皮吃了。

裴玄霜一愣,慌忙看向窗外,确定無人發現山雀後默默關上了窗戶。

她認得這只山雀。

在北夷時,為了能與逐風時刻保持聯系,她将禦靈術教給了對方。

逐風一學便會,很快煉化了一只山雀,與她通信聯絡。

沒想到,逐風的山雀居然飛到了沛國,找到了她。

逐風明明已經逃跑了,這個時候找上她,為的是什麽?

帶着種種疑問,裴玄霜摘下了山雀腳上細小的信筒,挑出信紙小心翼翼地展開,逐字逐句地讀完了逐風寫給她的密信。

看罷,裴玄霜面色頓白。

信上只有兩行米粒大小的字——

助我刺殺謝浔。

白十安。

作者有話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