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一個一個來，John，我們有大把時間。”他看着John，但John卻感覺那目光根本不像是來自一個10歲男孩。Ben的眼神波瀾不驚，既不溫暖也不冷酷，仿佛沒有半點兒正常人的喜怒哀樂。他就只是這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也不帶任何主觀評判意圖地看着John。

John坐在Ben對面的藤椅上，垂下眼睛想了想。“……這個地方是哪裏？”

“這裏？”Ben聳了聳肩，“這裏是‘小島’。”

John向男孩投去一個迷惑的眼神——“對，它沒有名字。沒人給它取過名字。”男孩回應道，“所以我只能告訴你，這裏是‘小島’。”

Ben，Benjamin。“小島”。男孩給出的每一個答案都只是在直接回答John的問題，字面意義上的，且不帶半點多餘的附加信息。出乎意料地難纏啊。John皺起了眉頭。

男孩似乎察覺到了John的情緒波動。“你得有點兒耐心，John，因為我——以及這個‘小島’——還有我要告訴你的事情，我……”他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某個恰當的措辭，“……我沒有信心能夠解釋得足夠清楚，讓你完全明白。”

坦率，而且真實。John在心裏評估道。“那麽，請說下去。”

“我們該從哪裏開頭呢？”Ben的右手撐在腮邊，左手食指輕輕敲擊藤椅的扶手。“John，你能想起的最後一段記憶是什麽？”

John怔住了。

陰冷的天氣。中央公園。和平騎士團的游行變成了暴動。紅發女人。名字，Grace Hendricks，她的名字。狙擊槍射出的子彈，12.7mm口徑。溫度，濕度，角度，風向，風速，氣壓。熟悉的，十字框裏的世界。

然後是一片黑暗。黑暗。黑暗。黑暗。

他悚然而驚。這不對。這裏不對——而現在他終于知道哪裏不對了。

“我應該……已經死了。”John擡起眼睛，望向一臉淡然的Ben。年長的男人唇角繃緊成了一根堅硬的線條。“我已經死了。”他說道。

“從技術上講，你确實已經死亡了。”Ben慢吞吞地開口道，“John Lewis，生于公元2048年9月26日，2068年從華盛頓大學畢業——提前一年修完全部學分并且成績優異。畢業後，你志願加入美國陸軍特種部隊——實質上是IFT防衛軍，同樣功勳卓著。2074年冬，你的小組在巴西境內執行秘密滲透任務時，遭到Rayleonard部隊的伏擊，12名士兵陣亡，你的左腿被機槍打斷，後援人員把你送回後方救治。然而不到一個月之後……”Ben停頓了片刻，“……我想你應該記起來了。”

“是的。”John語氣肯定，仿佛他正在談論了不是自己的生死問題。

“但你沒有當場死亡。”Ben眨了眨眼睛，“那顆子彈擊中的位置并非致命處，你撐到了醫療小組趕來進行緊急處理——至少你的大腦撐到了那個時候。”

John聽完Ben所說的話，并沒有懷疑其中的真實性——如果他真的已經在“技術上”死亡了，那麽欺騙一個死人又有何好處呢？Ben沒必要在這種問題上對他撒謊。John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作何反應。聽到自己的死訊，他心裏卻沒有多少想象中應該有的痛苦或悲傷；失落，有一點；但更多的是疑惑。

“軍醫Megan Tillman女士簽署了你的死亡證明。”Ben繼續說道，“但是她保存了你的大腦，通過緊急冷凍程序，然後轉送至IFT生化工程部，移交給了Anna Klein博士。”

John的疑惑變得更強烈了。他從未聽說過IFT有生化工程部，也不認識Anna Klein博士。“等等，既然我已經死了，那麽‘我’又是誰？”他打斷了Ben。

“我想你已經感覺到‘小島’的古怪之處了吧？”Ben笑了一下，随即又恢複成那種毫無波動的神情。

“是的。”John點了一下頭，“這裏……恐怕不是在地球上的任何一個地方。”

“‘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 whatever remains, however improbable, must be the truth.’——所以，你認為呢？”Ben的眼睛閃閃發光地注視着John。

John張了張嘴。常識在阻止他說出那個猜測，但理智告訴他，這就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虛域網。”John終于回答道，“鑒于我本人已經死亡這個事實，那麽，能夠在我的大腦裏創造出這種虛拟體驗實景的……只有虛域網。”

“是的，John，确實如此。”Ben眨了眨眼睛，“人類生活在信息時代，John，誰掌握了信息，誰就能掌握一切。”

說着，男孩忽然揮了一下手，澄澈明亮的晴空瞬間暗淡，億萬星辰出現在了漆黑的天幕上。“而虛域網就是這樣一個平臺，信息的平臺，而且是這個時代唯一的最可靠的信息平臺。”Ben擡起頭，星光落在他的瞳孔中，“試着去想象一個沒有虛域網的世界吧，John，你出生在2048年，那時候距離虛域網正式投入運營還有十四年時間，回憶一下你童年的生活——是不是很難想象？不需要架設信號基站，24小時全天候無間斷随時可以使用，數據傳輸速度是傳統技術的上千倍，儲存容量理論上近乎無限，而且永遠不必擔心信息失密的危險——這麽棒的技術，誰不想要呢？所以我們又回到了你的第一個問題——既然這裏是虛域網內的某個節點空間，那麽‘你’是誰呢？而‘我’又是誰呢？”

重點來了。John換了個坐姿，把右腿交疊在左腿上。

“先從‘你’說起吧。”Ben憑空變出了兩個杯子，一只裝滿了金黃色的白蘭地，另一只則盛着橙汁。他把那杯白蘭地遞給了John，自己捧着橙汁小口小口地抿着，“你是一位軍人，John，你對這個世界的局勢比普通人更加敏感。我知道你加入IFT防衛軍的原因是什麽。我這麽說或許有些太過主觀——但是當華盛頓的政客們收着Rayleonard的秘密政治獻金，在國會上一次又一次地為軍事寡頭企業的擴張大開綠燈的時候，他們已經在給你所深愛的祖國挖掘墳墓了；而像你這樣的軍人才是讓這個病入膏肓的國家強撐到今天的基石。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這片土地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不是為了那個已經朽爛到骨髓裏的政府。John，可以允許我稱呼你為‘務實的理想主義者’嗎？”

John幾乎笑了出來。他搖晃了一下手裏的酒杯，“請便。”

“美國政府在好幾年前就已經名存實亡，而IFT和Rayleonard則變成了這塊大陸的實際統治者。你當然會被IFT的理念所吸引，John，至少我不認為你能适應Rayleonard那種充滿官僚主義的環境。”Ben繼續說道，“在各大軍事寡頭企業中，IFT是最晚成立的一個，根基也最不穩固，若不是依托着虛域網并且始終牢牢把持技術核心的話，她早就被其它軍事寡頭企業吞并掉了。戰争的硝煙已經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升起，若想在這場戰争中取勝，IFT就必須另辟蹊徑。這就像一場沒有規則的長跑，John，而IFT的對手在槍聲響起之前就已經出發，那麽在這種情況下，她要怎樣贏得比賽呢？”

“抄近道。”John回答道，“提升自己的速度，或者讓對手慢下來……能迫使對手直接退出比賽當然是最好。”

“所以IFT的智庫提出了好幾個軍事改革方案。既然IFT在傳統軍事實力方面落後于其它軍事寡頭企業，那麽就幹脆改變游戲規則。”Ben狡黠地微笑道，“從2062年起，IFT開始暗中推進幾個研究項目，其中一個被命名為‘獵戶座’計劃，Anna Klein博士是該計劃的主要負責人。‘獵戶座’計劃旨在推進當時剛剛興起的仿生人技術，創造出能迅速适應任何戰場情況和戰鬥任務的超級戰士。但是他們遇到了一個難以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