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那些足以把他全身每一個細胞都粉碎成蛋白質的痛苦。有那麽幾秒鐘，Finch甚至以為自身已經徹底消失了，被綁在椅子上的只是一個彷徨的幽靈。
然而下一秒，Root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金屬摩擦般的聲音在他的腦海裏回響起來：『其實我一點也不想用這種毫無美感的勸說方式，Harold，因為這極有可能損害你那充滿智慧和秘密的大腦，那會是多麽讓人遺憾的事啊。』
Finch的嘴唇顫抖着，直接通過強制虛域鏈接輸入大腦的劇烈疼痛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小個子男人滿身冷汗地睜開眼睛。他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神經都極度脆弱，或許是因為輕微脫水和電解質紊亂。幸運的是，他的頭腦仍然保持着足夠的清醒；不幸的是，這意味着他還得繼續忍受那全然令人崩潰的痛苦。
哦，不要緊的。這點兒疼痛算不了什麽。
『我覺得你真是太有意思了，Harold。』Finch看見Root那張蒼白精致的臉蛋正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嘴角帶着一絲瘋狂的笑意。她沒有直接開口說話，而是繼續在虛域鏈接裏用锉刀般的聲音折磨Finch：『硬骨頭我見得多了，硬到你這個程度的卻還是頭一個呢。』她原本甜美的語調戲劇性地瞬間降低到了冰點，『但是任何系統都有漏洞，Harold，你會是例外嗎？我可不這麽認為。親眼看見同伴死去的感覺還不錯吧？那個身材挺漂亮的機械人偶，他的名字叫John Reese，對嗎？』
這個名字在Finch的腦海裏激起了一波心理上而非生理上的痛苦。一波難以忍受的痛苦。她怎麽敢提這個名字！
Root在Finch面前蹲了下來。她戲谑地伸手撥弄Finch被汗水浸濕的鬓角：『看看你，Harold，好心腸的撒馬利亞人。你在乎那些跟你其實毫不相關的人，為了什麽？你幫他們做了那麽多事，而他們又給了你什麽回報呢？背叛，當然。遲早有一天，你的多愁善感會害死你自己，Harold，我可不想看到一個天才這樣低賤地死去。像你我這樣的人和那些蝼蟻沒有共同語言，也不值得為他們犧牲。』
“……犧牲。”Finch忽然幹笑了一聲，“這不是犧牲。”
『哦？』Root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這是什麽？』
“人不是燔祭用的羊羔。我也不是什麽釘在十字架上的殉道者。”Finch無力地眨了眨眼睛，一滴汗水順着他的睫毛滑落，摔在地上濺起一抹塵土。“這更不是贖罪。我的罪不可能贖清……我只是不能再做當初的自己。”
『你犯了什麽罪？』
“驕傲。”Finch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飄忽，“我以為，正确的人生不應該被錯誤玷污……然而我錯了。沒有毫無遺憾的人生，正如人生不可能永無風險。犯過錯……才能更明智，更警醒，更謙遜，犯過錯的人才能學會寬容。”
『所以呢？』
“人總是以為自己的思維無限廣大……然而與浩瀚的信息海洋相比，我們其實非常渺小。”
『那麽，這個信息的海洋在哪……』
“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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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Root捂着額頭猛地跳了起來。從虛域鏈接另一端突然刺入她腦海深處的尖銳噪音幾乎将她的顱骨劈成了兩半。
“……催眠誘導。”Finch擡起頭，眼中的光芒無比清亮。“差點……就被你迷惑了。”
“反制滲透，你也不賴啊，Harold。”Root的唇角擰出了一抹扭曲的微笑，“沒想到還真是被Elias那個死禿子給說中了，也罷，就讓他來陪你玩玩好了。只要能達到目的，我也不是那麽在意過程如何。”
Root戳了戳Finch冰涼的臉頰，“他會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價碼，Harold，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哦。”
“謝謝你，Theresa。”
Zoe掂了掂手中的記錄儀，“你有什麽地方可去嗎？”
“Reese叔叔給我提過幾個落腳點。”Theresa吸了吸鼻子，“他和Finch先生是不是被La Cosa Nostra的壞人抓走了？”
Mulholland街的女話事人垂下頭，一縷發絲落在她的額前，“……恐怕比那更糟。”
“你能幫幫他們嗎？”Theresa的眼睛裏頓時盈滿了淚光。
“我盡力而為。”Zoe收好記錄儀，然後彎下腰按着Theresa的肩膀，“聽着，孩子，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确保自己的安全。而我要出一趟門。”
“帶他們回來，an女士。”Theresa擡手擦掉眼淚，“Finch先生是個好人。Reese叔叔也是。”
這可不好說。Zoe笑了一下：“我會的。”
“其實我并不相信‘機械神’的存在。”
Carl Elias坐在Finch對面的那張椅子上，平靜地笑了笑。如果僅憑外表判斷一個人，恐怕誰也想不到這個發際線堪憂、略微發福、戴着眼鏡，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和藹的歷史老師的中年人竟然是機械教會的首席技術主教。
“不，這麽說也不準确。”Elias摸了摸下巴，“我只是不相信那東西是‘神’。”
“當我還是一個見習技術教士的時候，我産生了一個疑問：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Elias說道，“為什麽我們得像老鼠一樣生活在地底下，而不能随意地到地面上的世界去探索呢？那些巨大的廢墟，那些精巧的機器，那些奇妙的知識，它們是怎麽來的？真的有一位全知全能的‘機械神’在指引和庇佑我們嗎？”
Elias輕輕搖頭。“我不相信。”
“我知道這些思考對教會來說都是亵渎的異端邪說，但是我無論怎樣都找不出答案。”Elias的牙齒在燈光下閃着慘白的反光，“2101年8月29日之前的所有信息都已經被銷毀了，幹幹淨淨，沒人知道在那之前的兩千多年歷史乃至比那更早的歷史。但我多少摸到了一些頭緒，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地方保存着我想知道的那些信息的話，就只能是這座‘巴別塔’了。Root證實了我的猜想。她在這裏找到了一些了不得的技術資料，幫我修複了好幾條生産線，甚至還控制了一個強大無比的鋼鐵巨人。這樣一位天才竟然因為是個女人所以無法擔任聖職，不得不說這是教會莫大的損失——它的損失，我的賺頭。”
“但也有一些事情是Root還做不到的。”Elias聳了聳肩，“破解‘巴別塔’的秘密是個龐大的工程，光靠她一個人是不行的。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的幫助。只有更多的人參與其中，我們才有可能解答出那個終極問題——我們從哪裏來？往哪裏去？”
“……非常高尚的事業，Elias主教閣下。”Finch僵硬地笑了一下，“如果可能的話，我也希望能幫助您，但我懇請您理解——秘密往往是危險的，無論是在尋找的過程中還是在了解其內容後。有些秘密是不應該去觸碰的。”
“你在害怕什麽秘密嗎，Finch先生？”
“秘密會誘導出人類最原始的本能，閣下。”Finch回答道，“而由此導致的結果很可能是我們無法承受的。”
“我想你可能搞錯了一件事，Finch先生。”Elias遺憾地說道，“這并不是什麽談判，我只是在告訴你我需要你做什麽。我需要你的幫助，Finch先生，請別讓我說第三遍。”
“……”Finch緊繃地抿起了唇，“……我恐怕幫不了您，主教閣下。”
“我不喜歡強迫別人，但我更不喜歡別人違抗我。”Elias的舌頭從嘴縫裏伸出來舔了一下嘴角，随即又縮了回去，“你以為教會是碰巧逮到你的嗎，Finch先生？其實我們已經關注你很久了，對于你這種人才，一般的手段難以奏效，所以必須把握好時機和火候。挑動La Cosa Nostra是非常簡單的事，但卻相當有效，想必你也無法否認。若無必要，我也不希望用這麽激烈的方法把你請到這裏來。如果你願意合作，那将是再好不過的事。”
“如果我說不呢？”
“Zoe an女士，Mulholland街的居民，比如那個姓Whitaker的小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