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抉擇
所處的地方就像一個孤島,而外面,是敵意和危險的大海,将他們困在了這裏。
對外的聯系只有朽木白哉。
控制著他們的也是朽木白哉。
一護是害怕見到他的。
有時候,他走進來的時候,神情中帶著勞心之後的倦意,讓人錯覺帶著幾分溫和,然而夜間的掠奪一如既往的兇猛,而一旦他帶隊出戰之後回來……
是俊美精致宛如名貴瓷器的容顏,毫無瑕疵間卻帶上了一份致命的鋒利和尖銳──血和殺戮渲染上的氣息,極度危險,在看見自己剎那,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中立即爆發出灼烈的欲求,於是危險也變得如此的……情色,是的,情色,而誘惑,一護經常只是在四目相接的時候,就感覺到身體一瞬間不受控制地燥熱起來。
仿佛在期待……那宣洩著死亡和血氣的力量和狂野……
宛如被鋒利的刃逼到脖頸而一動不敢動彈的危險感和性愛的快感連接在了一起,叫人戰栗,更叫人……
那樣的夜晚,他絕對無法輕易解脫,只能在男人兇猛而永無休止般的貫穿和翻弄之下呻吟喘息到無力叫喊,即使求饒也沒可能輕易得到赦免,各種危險的驚悚的姿勢──按在書桌上侵犯,讓他被碾壓在冷硬的桌面和他的胸膛之間無助喘息,或者在浴室,整個人都被擠壓在牆上完全無法落地,逼仄的空間中支撐身體的只有那一雙有力的臂膀和深入到內髒的巨大柱體,因為緊張而加倍敏感,将體內肆虐的兇器緊緊纏住,他輾轉著在那個人充滿占有欲和掌控欲的懷抱中,在命令下不停叫著他的名字而被強勁的抽動厮磨著內髒送入高潮,一次,又一次。
帶著汗的潮濕的體息中,耳邊反複萦繞著音色如蜂蜜般醇厚甘美的呢喃,宛如惡魔的低語。
「裏面這麽濕,其實直接進來也可以的嘛?」
「叫得好大聲,每次都說著不要不要的,其實一護很喜歡這種事情吧!」
「用那裏死死的纏著我……才一直停不下來的……」
「根本不用碰前面就可以高潮呢……」
「你的本質,就是這麽熱情,而且淫亂啊,一護!」
「要更加用力一點的話,不要只是拼命抓緊我,好好說出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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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反駁,早已變得敏感得可恨的身體對任何一個都觸撫都能激起甜美到戰栗的電流,宛如注入血管的高純度毒品,發作的時候只能在窒息的苦悶中狂亂渴求著那迷幻的慰藉,而明知道後果會更加無法擺脫卻依然一次次沈淪下去。
為什麽……在清醒的時候無法找到的答案,於迷亂的時刻,一護終究還是明白了。
因為性愛帶來的感受──是從骨髓深處,從血管內壁,從每一根肌肉每一根神經每一寸皮膚上蔓延燃燒出來的,是原始,是獨一無二,是生命最本能的快樂和奔放,無法約束無法控制無法界定,令全身的每一顆細胞都在躍動著叫嚣出渴求,然後飽滿。
即使事後會對自己的沈迷無比懊悔,即使明知道背德而滋生深深的罪惡,卻在來臨的時候,被那強悍到掃除一切雜質的快樂占領,而只剩下純然的狂亂和迷醉。
就像被一匹美麗而危險的獸在暗夜的掩蓋下纏住,在極致的快樂中一次次經歷死亡和再生,於嘶喊中迸發出極致絢麗的煙火。
倦極睡去的時候,模模糊糊間,被抱到浴室的震動感,溫順流淌過肌膚将倦怠的肢體浸沒的舒适感,以及擦洗和清理的手的仔細小心……
即使不是出於本心,然而實質上并未改變──他們分享了世間最親密的東西。
精神上的隔閡并不能完全阻攔。
與其說害怕的是朽木白哉對他要做的事情,不若說是忌憚著這些行為帶來的日漸深刻的影響。
白日裏,那些摧枯拉朽的熱度,那些交疊的觸感和绮麗的幻覺,仿佛可以安靜收斂不來打擾。
在井上安靜流淌的讀書聲裏。
女孩的眉宇間依然保持著天真嬌憨的純淨。
宛如春日明媚卻不灼烈的陽光,任何情況下都能樂觀地笑著,說沒關系,會好的,一廂情願相信著,一切一定可以結束,一定可以回到從前,那些在她的話語中一次次眷戀不已地描述的過往畫卷,帶著陽光和輕盈的風,花草的香氣和絲雨的清涼的時光。
回得去嗎?
發生的一切是如何濃墨重彩地烙印在身體和心靈之上,一護再也清楚不過了。
但是井上還可以。
至少我還能保護住這份幹淨和天真。
──以此作為動力,努力堅持下去。
無論被怎樣對待,無論那些對待有多麽的羞恥和難熬,都要忍耐下去。
一次次在少女的陪伴下鞏固了自己的決心,一護對著擔憂詢問的目光露出了蒼白卻堅定的笑容。
但是有一天,井上不見了。
朽木白哉來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一護愣住了,“怎麽會!”
他并沒有懷疑朽木白哉暗中解決了井上──這個人無論如何,是極端高傲的,不屑於做偷偷摸摸的事情。
“她是自己逃走的。”在沙發對面坐下,朽木白哉遞了一封封了口的信給他,“留給你的,我沒拆。”
焦灼不堪地接過寫著“黑崎君 親啓”的信件,打開。
紙上是女孩秀麗的字體。
“黑崎君:
對不起,一直以來,都是黑崎君保護著我,我才能平安無事。軟弱的我,明明知道卻只能安享著黑崎君的犧牲而生存下來,但是……已經不能繼續下去了,只有我離開,沒有了負累和顧忌的黑崎君才能不受威脅,才能……有希望獲得自由。
所以,請不必擔心我。好歹也在國中時跟龍貴學了一段時間的空手道,這些天我偷偷也做了不少準備,只要小心,放倒幾個男生還是沒有問題的。
黑崎君是太過溫柔的人,但是溫柔的人在這個地獄裏只能被欺壓,我知道黑崎君有非常堅韌的一面,接下來,請黑崎君為了自己而努力,好嗎?
幸運的話,我們或許真的可以在陽光之下重逢,那時候,世界平和而沒有噩夢的存在,那時候,希望再次成為黑崎君的同學,一起上下學,一起做著平凡的瑣細的事情,那時候,我會再次對黑崎君說出我心裏的話。”
落款是個大大的笑臉。
一護将手裏的信紙揉成一團。
笨蛋!傻瓜!說什麽為了不連累我……就自己去面對危險嗎?
一個人下定了決心!
這些日子以來,一點口風也沒有漏,每天努力笑著,照顧著我,陪伴著我,我居然一點也沒察覺到她的打算!
怎麽辦?怎麽辦?萬一遇到危險,萬一被發現……那麽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簡直就像是一塊鮮美的肉扔進了饑腸辘辘的狼群……
“消失……有多久了?”
“被打昏的值夜人員說時間大概是淩晨三點,這麽算來已經有五六個小時了。”
五六個小時!
一護用力捂住了臉。
能找回嗎?誰去找?自己?根本出不了這個房間!
求朽木白哉派人去找?
他根本巴不得井上出去自找死路吧……再說,井上如果能安全逃出去……硬将她找回來不是反而斷絕了希望嗎?
安穩的囚籠和危險中的一線希望……究竟該怎麽選擇?
“已經叫情報組出去搜集信息了。”
一護猛地擡起頭。
“無論如何結果,會讓一護知道。”
安詳交叉著雙手放在膝上,這個俊美的男性擁有著的安詳雅致的風範此刻奇異地稍稍撫平了一護內心充塞的焦灼,“一護并不希望我将她帶回來吧?”
“所以,”唇角微微扭曲出冷淡的紋路,“我不會叫人去保護她,也不會叫人去追捕她──能夠憑自己的能力逃出去的話,就算她運氣好。遇到危險死了的話,也不要怨我。”
“這樣的處置,一護可以接受嗎?”
“無論結果如何,都會讓我知道嗎?”一護反複權衡了良久終於咬牙點了點頭,“好,就這樣。”
井上,請一定要平安逃出去啊!
一護握緊了手掌心,在指甲刺入了掌心的刺痛中,如此祈禱著。
可還是止不住的怨恨了。
怨恨不能一直保護著她,卻反而促使她為了自己的不受威脅而踏上危險路途的自己。
也怨恨以她威脅著自己,迫使自己屈從,奪走自己的自由,造成如今局面的朽木白哉。
更怨恨玩弄著所有人的命運,讓他們在生死面前掙紮,露出醜态的幕後黑手。
但是怨恨於事無補。
不可能改變任何事情。
如果……如果傳來的是不好的消息,該怎麽辦?
那時候,會後悔此刻的決定吧?
後悔沒有求朽木白哉将她搜尋回來……
心亂如麻中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雙手,在一護的一驚縮手中握緊了他,一根一根,将緊緊掐入掌心的手指掰開,不讓他繼續傷害自己。
一護擡眼望向面前的人。
烏黑的長睫垂斂著,在墨色眸珠上投下陰影,而遮住了深藏的暗色。
沈靜的面容收斂了氣勢於是顯得格外隽秀。
已經很熟悉這個人的各種表情了──雖然細微,但其實還是有變化的,歡喜的模樣,憤怒的模樣,不以為然的模樣,輕蔑的模樣和動情的模樣……其實都能夠一一辨析出來,并且總是蘊含著這個人冷傲洗練的氣質,而獨一無二。
他并不慌亂,當然的,因為不在乎,卻也并沒有多少歡喜,只是那麽安靜著,注視著掌心露出來的傷痕。
微微皺眉,然後将掌心拉到面前。
薄豔的唇微微開啓,探出來的是鮮潤如莓的舌尖。
專注的眼。
掌心被溫潤細膩所觸,傷口中頓時泛起絲絲拉拉的刺癢。
那癢仿佛是連接到心髒的,被羽毛輕輕刷過心頭一般難耐。
想縮回,卻被拉住不放。
一下下輕輕來回,用唾液濡濕了表面的角質層。
轉到指根之間……在那白皙的部分反複流連。
好癢……很難受……
将指尖含住,舌尖掃過,輕輕點觸。
“好了……不要再……”試了幾次都抽不回手的一護終於忍不住出聲阻止。
挑起眉,朽木白哉望向他,卻沒有放手,反而用齊整的齒咬上了指根。
“唔……”
疼痛中奇妙的酥軟感直蔓延了整條手臂。
深黑的眸中漸漸泛起了灼亮的光熱。
第一次,一護在其中看見了某種……類似疼痛的物質。
仿佛……渴望的東西就在眼前,卻無法觸及……
又仿佛久遠的思念和懷想……
搐動著,令心弦震顫不已。
他其實還是……喜歡我的……吧?
雖然總是欺辱著,命令著,罔顧自己的感受……但應該不僅僅是欲望──要一個寵物的話,以他如今掌握的勢力,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自己一個容貌普通才能普通性格也不怎麽好的男性……如果不是喜歡,為什麽會如此的執著呢?
那些長夜緊窒得要将骨骼碾碎的擁抱……
那高潮後緊擁著灑落的汗水……
那著自己的名字的反複呢喃……
“請你保護她!”突兀地開口,“拜托……白哉,保護她。”
“憑什麽?”
若有所待的回答,如果是從前,一護一定會認為是輕蔑的俯視而覺得憤怒,覺得受傷害,事實上這也是他內心深處抗拒朽木白哉的重要原因──即使感覺到被喜歡,被重視,被需要,但他們的關系是不平等的,是依附和被依附的關系,因此朽木白哉可以對他予取予求,他卻沒有權利也沒有立場要求什麽──然而這一次,他看清了,對方是在期待。
不僅僅是肉體上的熱烈反應,也期待情感上的回應嗎?
如果能說出對方期待的話就好了……但是欺騙的話,做不到!
一護痛苦地閉攏了眼,顫抖的手臂摟住對方的頸子,将嘴唇印了上去。
“真狡猾呢……想偷換概念嗎?”朽木白哉卻将他靠近的身體推開,牢牢按在了沙發的靠背上,捏住肩膀的手讓骨骼生疼,而半跪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逼視一如既往的充滿掌控欲,“一護明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我……你不滿意我主動嗎?”咬著嘴唇,微微垂下頭避開對方視線的一護低聲反問道。
“不要轉移話題,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落在胸膛上的五指漸漸收緊,那逼迫的力道,仿佛要将那跳動的血紅髒器剜出來。
或者捏碎。
一護不适的緊皺起眉。
“我想要的,是你始終不肯給的東西。”
心髒劇烈痙攣出疼痛。
“放開……”
“付出和犧牲,也是有底線的對嗎──一護,你的保護僅此而已?”
咄咄逼人。
“是你太貪心了。”一護咬緊了牙關,“太貪心了!”
“不,是一護太吝啬了。”
“你可以奪走的東西,但絕不包括心,那不是你,或者我可以掌控的東西,不可能的!──在你做了那麽多不顧我意願的事情之後,怎麽可能再要求我的心為你打開?”一護被激起地倔強瞪視著面前這個跟他擁有世上最親密的關系,卻也最疏遠的人,“囚禁我,威脅我,逼迫我……你曾經說過不在乎我憎恨你,現在卻不能忍受了嗎?因為貪婪,不知節制──但是,真心不該是用真心來換的嗎?!”
“可是,你看不到。”
“什麽?”
“你的眼,看不到真實。”
“那你就告訴我真實啊!你提到過的真相,究竟是什麽!你到底在做什麽!在想什麽!什麽都不說清楚,總是只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就指望我能猜到嗎?”
郁積的憤怨和不解,一股腦地奔湧而出。
朽木白哉卻長長地嘆息出聲。
“這麽恨我嗎?已經……這麽的恨我了嗎?”
明明是蘊著痛苦的眼神,眉宇間卻浮現出滿足,違和得讓人側目。
於是懷抱傾壓過來的時候,一護迷惑地沒有閃避。
“那就記住這份心情……一護,快了,就快了。”
還是莫名其妙的話,卻傳達出了無比的沈重和緊張。
你到底……在想什麽呢?
實在是不懂啊!
“篤篤篤!”敲門的聲音驚醒了沙發上的兩人。
緩緩分開,“什麽事?”回身坐下的朽木白哉揚聲問道。
“會場,你讓我們搜尋的那個女人……她被‘夏焰’抓去了。”門外的人恭謹禀告。
什麽?
一護剛要驚呼出聲,卻被朽木白哉嚴厲的眼神制止了。
他指了指挂有門簾的裏間,用口型命令道,進去。
一護依言走了進去。
門開了,那個說話的人進來。
他們的交談可以聽得很清楚。
“是偶然還是特意?”
“後者──他們認出那個女人是會長特意從‘紅之手’救回去的,還專門叫了人請‘紅之手’的人員過去确認了。”
“嗯,然後?”
“那是一個陷阱!會長!看似沒有多少人看守,但是……我們偵查到好幾個集團的主要戰力都離開了自己的總部而進入夏焰的基地。想必已經在守株待兔了。”
“哦?他們認為那是我的女人?”玩味地冷哼一聲,朽木白哉一針見血,“所以,聯合起來針對我?”
“就是如此。好像那個女人一出了我們的基地就被盯上了……我懷疑她能順利逃出去也是有原因的。”
“內奸啊……是我的女人的事情也是內奸透露出去的吧。”
“很有可能!會長決定怎麽做?”
“你的建議呢?”
“一個女人并不重要,我建議不必為了那個女人強攻,反而趁機突襲其他實力空虛的集團總部是不錯的選擇。”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暫時按兵不動。”
“是。”
聽到的所有讓一護渾身冰冷。
在朽木白哉來到面前,那雙深黑不見底的眼瞳落到了自己身上的時候,一護顫抖著擡起眼望向他,露出了哀懇之色。
“你都聽到了,一護。”
“……………………”
“你覺得我該怎麽做?或者說,你希望我怎麽做?”
喉嚨顫抖著,一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那是陷阱。
用井上作為誘餌的陷阱。
以朽木白哉的立場,當然不應該為了一個他并不在乎的女人而采取硬攻以至於損失戰力,導致很有可能出現的,被聯合起來的集團陷入敗亡之境的惡果。
但是作為誘餌的井上……會有什麽樣的遭遇和結果?
“既然是自己決定逃跑而不願接受我的庇護,那麽就該自己承擔相應的後果,這個态度,一護,你不能說不夠公平吧?”
冷冷抛出難題,看著自己掙紮著抉擇。
全身都畏冷似的顫抖起來。
才嚴辭拒絕了他的貪求的此刻,還有什麽籌碼可以打動這個人的?
有些東西不是說付出就可以付出,也不是許諾就能被采信。
欺騙或者敷衍什麽的,在這個人銳利到無所遁形的視線之中,是近乎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良久,一護低下頭,然後在朽木白哉的冷眼注視下,緩緩地跪伏了下去。
額頭觸到了地毯上的手背,身體卑躬屈膝地伏在對方腳下。
塵埃在光線中瘋狂飛舞,上下起落。
而他的姿态比塵埃更低矮。
纖瘦的身體在這種姿态之下,只是小小的一團。
早已破碎不堪的驕傲還有什麽保存的必要呢?
相比起無辜的生命來說。
“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怎麽對待我都願意承受,拜托你,白哉,拜托你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