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來人一襲玄色衣袍,從胸口處一直蔓延到下擺用紅色參雜着銀色的絲線修着一條五爪金龍,龍頭的位置正好落在左胸口,似乎是将他纏繞起來,頭頂帶着冕旒,腰上配着一條白色玉佩,随着他的走動微微擺動起來。
從頭到尾都透露出「貴氣」二字,準确一點則是「皇家天子風範」。
能這樣親昵的叫着陸儒安的名字,身上帶着威嚴的人除了當今天子再無其他人。
“你、你怎麽來的?”陸儒安震驚的睜大了雙眼,指着他一臉不可思議的追問。
這個問題身為小賣部主人的孟允舒同樣好奇,但頭一次見到古代的帝王,小心髒一時還受不住,站在櫃臺後好奇的看着兩人的互動。
“自是你如何來我便如何來。”和政之走上前将他身上的狐裘往上拉了拉,又瞧了一眼偷摸瞅着他們的孟允舒,臉色不變的脫下來自己的衣服披在陸儒安的身上。
陸儒安仰起頭看他,“你不是去上朝了?”
和政之理直氣壯的回答:“下朝了。”
陸儒安聞言一臉不相信的注視着他,還将他當做從前的傻白甜嗎?從寝宮出去不到一刻鐘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上沒上朝他心裏有數。
當然,他還記得在外面要給自己的枕邊人留面子,沒有戳破,至于和政之怎麽來的小賣部,原因往後細究,今天最重要的就是将玉米和土豆帶回去,扔給戶部,讓戶部尚書那個老頭子好好研究。
陸儒安給他一個回頭再和你算賬的眼神,便拉着他來到孟允舒的面前,笑眯眯的介紹:“我家那口子,姓和,就叫他和大人。”
許久沒聽到這個介紹的孟允舒聞言愣了一下,随即輕笑。
“嗯。” 孟允舒看向和政之,給自己打着氣,“和大人。”
這個稱呼在嘴裏繞了一圈,孟允舒總覺得不得勁,讓他忍不住聯想起清朝歷史上的和珅,可陸儒安既說了他也不好多言,他只要時刻記得此和大人非彼和大人。
“玉米和土豆都成熟了,我給你留了幾顆嫩玉米,剩下的你拿回去做種子。”孟允舒邊說着邊彎腰從櫃臺底下拿起裝好的嫩玉米,他拍着放在櫃臺上的袋子,“都在這裏了。”
許久沒吃過嫩玉米的陸儒安想的不得了,解開袋子深深的聞了一口玉米的味道,激動的說:“對,就是這個味道。”
和政之聽陸儒安給他講過玉米和土豆,作為帝王,他不關心味道怎麽樣,只要能夠讓百姓填飽肚子,能在幹燥荒涼的土地上存貨,能讓夏朝少一些在冬日裏餓死的百姓,那麽它便是好的,味道若是好,那就是如虎添翼,錦上添花。
拿起袋子裏的玉米,看了半晌,他剝開玉米青綠色的外衣,露出來裏面嫩黃色的顆粒,指腹摸着玉米粒,沉默許久,“能讓百姓填飽肚子?”
孟允舒聽了,點頭道:“當然。”
“好,寡人買了。”
陸儒安在一旁聽得無言,簡直想要這個一言不合就吐出「寡人」二字的拉回去,都說了他早不是寡人了,明明已經改口在朝臣面前稱「朕」,一激動還是會不自覺的說出「寡人」。
對于他的口誤陸儒安已經習以為常了,見這次貨架上又進了些新東西,懷念零食的他又買了些。
孟允舒刷着商品,眼看着收銀器上的數字往上跳,心裏異常開心,上揚的嘴角怎樣都抑制不住,直到他看到賬單上有些商品的金額乘了百分之八十,他才想起來保質期這一回事。
眼瞅着生生少了一百幣,孟允舒心疼的在滴血。
那都是錢啊,都是他辛辛苦苦賺的錢。
陸儒安爽快的付完華夏幣,拉着和政之離開,臨走前還和孟允舒期待的說:“下一次來,我能吃到甘蔗嗎?”
顧客至上,顧客的需求他會盡力滿足,更別提陸儒安還和他在同一個時代。
孟允舒揚起一抹标志性的微笑,“我努力。”
“安安,甘蔗是什麽?”
“吃的,甜的,能做糖,就是比較費牙。”
想着時間不早了,孟允舒買了甘蔗種子存在倉庫裏便出了小賣部。
——
這天,吃完早食,孟允舒見天氣好,便将被子全都拿出來搭在院子裏的繩上好好曬一曬,等到了晚上,蓋在身上指定暖烘烘的。
自從上次成親的話題揭過後,今早孫嬸子來問,在竈房裏熱水打算洗衣服的孟允舒聽到喻錦淮和孫嬸子說,阿允的孝期還有一年,家裏不方便辦紅事,孫嬸子一聽,自不好多說。
為家裏長輩守孝那是孝順,她總不能攔着,只不過還是免不了有些可惜。
鍋裏的水熱好了,孟允舒找出家裏的大盆放在太陽底下,端着一盆盆熱水往裏倒,在喻家着段時間,他學會了從井裏打水,就是每次都膽戰心驚的,害怕自己掉進去。
平日裏家裏打水的活都是喻錦淮來的,可如今不同于往日,喻錦淮腳崴了,即便他能打水,孟允舒說甚都不同意。
竹架子已經快做好了,此時喻錦淮正給它做最後的收尾。
見孟允舒提着一桶水走過來,把周圍的竹子往一旁挪了挪,好方便他過來。
端起水桶往大盆裏倒了一桶,孟允舒蹲下身手在盆裏劃了兩下,感覺水溫合适才提了提褲子,挽起衣袖坐在凳子上。
拿起放在手邊的衣服泡在水裏,雙手在水裏搓着,塗上皂角,他開始洗起了衣服。
手裏的衣服是喻錦淮前幾日穿的衣服,至于上山穿的那件上面沾滿了鮮血,被野豬血浸透了,洗不幹淨,再加上總覺得不舒服,孟允舒一把火給燒了。
冬日裏衣服穿的時間久,也就幾件衣服,孟允舒很快洗完了,眼瞅着太陽還高,想起自己頭發好長時間沒洗,鍋裏的水還多着,叫來喻知寧一家三口都洗了頭發坐在院子裏曬着太陽。
到了下午,喻錦岳來了,帶來了一個消息,劉老婆子賠了崔家三十文,一塊熏肉本要不了那麽多錢,可崔家看不慣劉二狗一家,故意多要了幾文,劉老婆子不給就要去告官,吓得劉老婆子再也不敢多說,安安分分的賠了崔家的錢。
農家冬日無事,誰家有個動靜村裏人那是一清二楚,東傳傳西說說,事情添油加醋很快傳了出去。
喻錦淮上山打的山羊還在,鎮上的有錢人就好冬日裏吃上一鍋涮羊肉,再加上野山羊受了驚,瞧着精神萎靡,喻錦淮便想及早将野山羊給賣出去。
喻錦淮看向逗喻知寧玩的喻錦岳,心裏有了考慮。
“小岳。”
喻錦岳以為是自己逗阿寧逗的太過,喻錦淮看不過去叫住了他,忙利落的收回手,雙手插進自己的袖子裏,心虛的應了一聲。
喻錦淮看出他的心思,懶得計較,再說阿寧也玩的開心,更不會責怪他。
“明日你把山羊拉到鎮上賣了。”
聞聲,喻錦岳松了一口氣,爽快的應下來,他以前和喻錦淮跑過鎮上,知道要去哪裏賣野物。
坐在一旁的孟允舒聽了,接着道:“我也去。”
見兩人看向自己,孟允舒解釋:“家裏的油不多了,香料也沒有了。”
“行啊,哥夫和我一起去。”
喻錦淮定定的看他一眼,遮住眼底的情緒,“想買什麽就買。”
高興能去鎮上的孟允舒沒發現喻錦淮的不對勁,抱着喻知寧就往卧房裏走,他要好好的算一算銀子。
望着他的身影,喻錦淮垂眸看着自己腳,阿允不嫌棄他,對嗎?不會抛下他離開的。
卧房裏,孟允舒數着銀子,心裏計算着開銷,這次給喻錦淮看病花了五十文,今早喻錦淮把家裏的銀子都給他了,加上自己給他的一兩,攏共加起來也不過是一兩多,銀錢不多,孟允舒總覺得心慌,他方才想起來現代的關東煮,趁着閑暇可以做出來賣上一筆錢,給家裏添上一點進項。
還有每日炒菜在大鍋總不方便,沒有小鍋用的方便,他想給家裏賣上一個小鍋再做一個爐子,這樣一來用的柴不多,等天更冷了,白日将爐子放在卧房裏,既能烤火還能燒水烤窩窩頭,簡直是一舉兩得,但這些都建立在銀子上。
所以,現在的他迫切的想要賺上一筆錢。
入夜,等所有人都睡着後,喻錦淮睜開雙眼,伸手摸着自己額頭上的疤,指腹順着傷痕一點一點的移動,追憶着自己在戰場上的事,刀光劍影,血流成河,在戰場上只有你死我活。
抓住孟允舒被子裏的手,喻錦淮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阿允,阿允。
——
翌日早上,孟允舒早早的起來簡單吃過和喻錦岳趕着馬車去了鎮上。
清晨還是有些冷,他縮着脖子,呼吸間看到空中的白氣,冷風嗖嗖的吹着,一張嘴吃下去的冷空氣讓人止不住咳嗽,是以車上的兩人都沒有說話。
到了鎮上,喻錦岳直接帶着孟允舒去了他們常去的酒樓,喻錦淮打的野山羊肉多,體形中等,羊肉滋補,雖精神不好可還是賣了四兩銀子。
兩人剛從酒樓後門走出,就聽到坐在後巷裏的幾個中年大叔說着話,其中一個還在鼓吹者當年他去漠北走商時的事,誇得那是一個天上地下,讓人聽了都笑,但捧場的人只多不少。
“我還記得那天,天黑風高,我們路過鬼哭崖,突然傳來一陣陣狼嚎聲,吓得我們走不動道,可就在這時,狼群動了,其中一位獵戶最猛,拿着大刀殺了三四匹狼。”
“狼是記仇的,即便将它們打退了,卻時不時還出來搶貨物偷襲我們,最後那獵戶等不下去,急着回家,和我們老大帶着幾個人沖了出去,可惜了。”
講故事的人嘆了一口氣,引得衆人争相追問。
“可惜什麽?霍大哥,你快說。”
“是啊,快說啊,那獵戶怎麽了?”
被稱作霍大哥的中年男子長嘆,惋惜的說:“可惜再也沒回來,不知是生是死,想來,是沒了。”
“那獵戶姓甚名誰?”
“喻,我記得姓喻,叫什麽都不知道了,老大叫他喻老二。”
“喻姓可不多。”
“是啊,哪裏人士?”
“聽老大說是咱們縣裏的。”
孟允舒看見身邊的喻錦岳在聽到這裏像是瘋了一樣沖過去,抓着講故事人的衣服,紅着眼睛質問:“誰說他死了,他沒死,沒死。”
他用力嘶吼着,眼睛紅的充血,抓着那人衣袖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這時,孟允舒才明白過來,那人口中的喻老二是喻錦岳的父親,喻錦淮的二叔。
“我是喻老二的兒子。”
就在孟允舒出神時突然聽到這樣一句,而那名霍姓男人聞聲也不掙紮了,竟大聲的哭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6-03 15:06:04-2022-06-04 17:12: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愛自己 3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柚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