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1
将近淩晨起飛的飛機,等到落地走出機場,連出租車都難打,蔣行趕到宋城電話裏說的那個醫院時已經将近四點鐘。
白天錄制,好在是“擺爛”主題節目,不跑不跳,但也要集中精力不能真的“擺爛”,休息是不可能的。
再算上前一晚,蔣行幾乎已經熬了48小時,熬得滿眼都是紅血絲,眼下的眼袋烏青,裹着一身冬天的冷風跑進住院區,被值班的護士喊住:“诶诶?你站住,急診在那邊,這邊是住院區。”
蔣行戴着口罩帽子,好在是冬天,不惹眼,一開口嗓子啞得不像話:“我是去住院區,我家裏人住院了,我剛趕回來。”
蔣行報了餘之的名字,又想起來餘之時暈倒之後被送來,就又報了宋城的名字:“他暈倒了被送進醫院,是從急診轉過來的。”
值班護士查到了登記,告訴蔣行:“在十樓VIP病房,1008號,你從那邊的直達電梯上去,小聲一點,病房裏面病人都需要好好休息。”
與宋城告知他的病房號碼不一樣,嚴重缺少睡眠讓蔣行思維變慢,遲疑了一下才意識到應該是徐長亭給餘之換了病房,向值班護士道了謝,轉身往直達電梯跑。
夜間沒有人,住院區安安靜靜,蔣行乘坐電梯直達十層,站在1008號房間門口又頓住。
如果是徐長亭給餘之換的病房,那徐長亭會不會在?
如果徐長亭會給餘之換病房,會給餘之陪床,那他是不是稍微的有那麽一丁點,不那麽生氣了?
他吃過大虧,不敢再自以為是,貼着病房門聽裏面的動靜。
安安靜靜的,什麽也聽不出來。
他長這麽大,沒怕過什麽,當初為了當演員跟他爸頂撞,被他爸拿着雞毛撣子揍的時候都沒慫,可此時就這麽一道門,他有點不敢推開了。
徐長亭會說什麽呢?
說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說不許他再來見餘之?還會說再也不想看見他,或者讓他滾?
餘之又會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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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後悔跟他一起發瘋,會不會後悔說喜歡他?
大半夜的,蔣行從門邊退開,坐在了走廊的休息椅上,感覺要虛脫,大腦像是塞了一團棉花,發木又發麻。
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兩宿不睡,蔣行在硬邦邦的走廊椅上迷糊過去,睡不踏實,腦袋一晃就會被驚醒,清早時候開窗通風,他直接被凍醒。
睡了一宿狀态更差,下巴冒出一層青青的胡茬,眼裏紅血絲卻未見得好多少。
那麽大的個子,蜷縮在狹窄的陪護椅上,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徐長亭從電梯間走出來,看見的就是蔣行這個樣子,不由得皺眉,怎麽原來看見狼群都要吼上兩嗓子的大牧羊犬搞成這個樣子,像是丐幫養的土狗,毛也不亮眼也無神,還髒不拉叽的。
徐長亭讓助理去樓下等他,才邁步走過去,站定在蔣行跟前,問他:“你怎麽在這。”
蔣行擡起頭來,仰視徐長亭。
徐長亭穿着板正幹淨、裁剪合體的羊毛大衣,圍着一條深灰色圍巾,一如既往的矜貴冷靜。
他好像從來就沒有過狼狽的樣子。
蔣行趕緊搓了一把自己的臉,站起來,又整理自己衣服,好在羽絨服寬大且不容易皺,遮住了裏面不妥帖的襯衣和褲子,他咳嗽了一聲清嗓子,才說:“宋總說小魚生病了,我想來看看他。”
他低聲下氣的,站在離徐長亭幾步之遙的地方,偷偷看徐長亭一眼,補充道:“行嗎?”
徐長亭沒說話,蔣行就又喊了一聲:“徐哥。”
徐長亭看着蔣行這個德行,心煩得很,他們公司是不是風水不好,老板昨天早上焦頭爛額,藝人今天早上狼狽不堪,都這副頹廢德行。
他對蔣行的請求避而不答,說:“餘之發燒了,體力透支得有點厲害,這會兒還在睡,你看他他也不知道。”
發燒。
蔣行的希冀破滅,那張照片裏的人果然有一個是餘之。
餘之與他那麽多次,他都沒舍得做那麽狠過。
他手在羽絨服兜裏握成了拳頭,他很想摁住胸口,因為那層皮膚下頭的器官硬生生犯疼,可他忍住了,沉默一會兒,終于面對現實:“您……找到別人了是嗎?”
徐長亭本意是這個意思,明确告訴蔣行不要再心存妄想,但蔣行這樣問出來,他又有點不忍心,大約是今天的蔣行與之前太過不一樣,太慘了一點。
所以徐長亭仍舊沒有正面回答:“和你沒關系。”
“嗯。”蔣行聲音更啞了,有一點猶豫,“那他比我好嗎?是不是很聽話,不像我似的,給你惹事。”
他聲音不對勁,徐長亭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蔣行別過頭去,側臉看過去,眼眶紅了。
徐長亭描述那個不存在的人:“是挺乖,不敢指着我鼻子說只做top,也不敢對着我的客人甩臉色,吃飯的時候還能替我擋一擋酒,也不愛擅自揣測我在想什麽,我不說要看他就安靜在一邊待着,是個有分寸的。”
蔣行本來眼眶發熱,強行忍着,被徐長亭這麽一說臉也燒起來,自嘲地咧了一下嘴,像是快哭了似的:“我真差勁。”
這話不需要回應,徐長亭沒搭理他。
蔣行擡手抹了一把鼻子,轉過頭來看徐長亭,又垂下頭去:“徐哥,那你後悔了嗎?千挑萬選地挑了個我,花錢費力的,也沒落個舒心。”
這是個徐長亭沒想過的問題,他一開始憤怒,後來又被煩得暴躁,最後決定教訓這倆混蛋玩意,可好像沒有出現過懊惱之類的情緒,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覺得選了蔣行是個錯?
徐長亭說:“也不算千挑萬選。”
他又給自己臉上貼金了,蔣行臉更燒了,火辣辣的,覺得尴尬,可他又舍不得走,見徐長亭一面太難了,而且也還沒有看見餘之,他“哦”了一聲,死皮賴臉地說:“那我也還是要謝謝您。”
徐長亭“嗯”了一聲,低頭去看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回複消息,露出了明顯不耐煩的神色。
到這時候,蔣行已經沒什麽還能說的話,也沒有繼續賴在這裏的理由了,不然他可能更招徐長亭厭煩。
他動了動腳,睡了倆小時,凍僵了,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徐哥。”他說,“那我先——”
“走了”兩個字沒說出來,病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餘之的小腦袋從門縫裏探出來,頭發睡炸毛了,頂着兩根小天線,迷迷瞪瞪地看過來,發現門口立着徐長亭和蔣行,簡直懷疑自己在做夢:“先生!阿行!”
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臉,疼,不是做夢,于是穿着病號拖鞋跑出來,顧不上走廊人來人往,一下撲進了徐長亭懷裏:“您原諒阿行了嗎?小魚以為這輩子都不能和先生還有阿行三個人在一起過日子了嗚……小魚差點就又沒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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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行:滑跪,寶咋又抱到了……這是怎麽操作的我也想抱我老婆(╥﹏╥)
又:好羨慕老板,他老婆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