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逢·搬家

◎雇工與雇主◎

方灼的手機在她包裏, 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包在病床旁邊的櫃子上,方灼一只胳膊打着點滴, 不方便, 沈煜伸手過去,拉開包鏈,然後拿出手機給她遞了過去。

方灼道了聲謝謝, 然後在看到電話號碼的時候停住了。任由鈴聲繼續, 她似乎并沒有去接的打算。

沈煜疑惑的盯着人看了兩眼,方灼幹扯了下嘴角, 解釋:“推銷電話。”

“那就挂斷。”沈煜手直接伸過, 将手機拿在手中,然後輕觸了下手機屏幕,将來電挂斷。

剛巧醫生走了進來,手裏還拿了張單子,沖他招呼,沈煜起身走了過去問:“怎麽了醫生?”

“這裏是回去之後要鞏固的藥單,”醫生将一張開好的藥單給沈煜,“兩天的量, 直接在樓下的藥房裏抓藥就行。忌口生冷辛辣,記住了?”

“好, 謝謝。”沈煜接過藥單索性也沒回病房,直接找電梯,往樓下的方向去抓藥。

沒走幾步, 手裏拿着的手機便傳來一串叮叮當當的鈴聲, 是方灼的電話。

剛剛他将手機拿到手裏, 還沒來得及放回去。

依舊是剛剛的電話號。

她說是推銷的那個。

沈煜蹙眉。

直接摁了接聽, 他沒有出聲, 電梯來了,順便上了電梯。

“小妞兒,怎麽不接爺爺電話啊?”手機裏一道很是猥瑣的聲音傳了出來。沈煜聽着手機,腦中卻是過着剛剛方灼盯着手機看的無措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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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爛尾的事兒,爺給你想個法子,陪爺睡個幾夜,伺候的舒服點,這事兒就算翻篇了,怎麽樣啊?”接着是一串淫.浪的笑。

“給你報個地址,金城酒店1120,別在這給我裝清高,你得慶幸,老子愛色不愛財。”

“還有啊——”

沈煜沒再往下聽,啪的一聲将電話給挂了。然後掏出自己手機反手撥了個電話出去,電話嘟了幾聲被接聽,鐘良的聲音傳了過來:“哥們兒,幹嘛?”

“金城酒店,1120,你他媽現在找人過去,把裏邊人給我廢了。”

“操!什麽情況?”這麽幾年,鐘良還沒見沈煜發過這麽大的飙。“阿煜?”

沈煜沒了聲。

鐘良:“咱能理智一點?”

沈煜挂了電話。

重新将手機抄進衣兜,順帶用手指勾扯了下襯衣領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被松解,清晰的露出了鎖骨位置。

深吐了口氣。

接着将手機再次拿了出來,給廖東撥了通電話,直接報了警。

沈煜拿了藥回去,方灼并沒在病床上,将藥放好,轉身才看見人拿着吊瓶挪着步子走了進來。

“我去洗手間了。”方灼主動報告行程。

然後一邊舉着點滴藥水袋子,一邊挪着腳步往床邊走,走過去開始踮起腳将點滴袋往上面支架的鈎子上挂。欠了那麽一點高度,挂不上,手勁一松,前功盡棄。

接着沈煜直接伸過來手從她手裏将藥袋拿走,輕松挂上,他指尖掃過她的手背,帶了一點粗澀。

等方灼重新在床上躺好,這才發覺,大剌剌伸着一條長腿的沈煜,目光莫名其妙一直盯着她不放。

那個眼神讓她頭皮發緊,想着是不是自己臉上有髒東西,她擡手蹭了一下臉頰,似乎也沒什麽。

“你幹什麽、這麽看着我?”方灼目光若有似無的對上沈煜的。

“沒什麽,就是最近我家那老爺子一直在催婚,讓明天務必帶個女生回去讓他看。我在想着,你做為FREE的一名合格員工,能不能幫個忙,為老板分點憂。他老人家跟我不一樣,頗為崇洋媚外,喜歡海外歸來的。剛剛看到你,突然就想到了這件事。”沈煜說話間兩腿交疊,背靠過椅子上,一副讨賬的樣子:“禮尚往來,我這麽大晚上的幫你這麽大個忙,你也幫我個忙,不過分吧?先不說別的,明天陪我在他老人家面前裝裝樣子就行。”

方灼:“......”

沈煜說完就沒再看人,腿重新放下,然後從口袋裏摸了兩下摸出一根煙,咬到了嘴角,也沒籠火,之後可能覺得光咬着不能吸太沒意思,又将煙掐過給丢到了一邊。惦着打火機在手裏打一下打一下的玩。

樣子看上去很随意,也等的頗具耐心。

他說了這麽一大段話,方灼聽明白了其中一點,他爺爺喜歡海外的,跟他不一樣。

意思就是他其實不喜歡。

但一時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選,時間緊迫之下,剛巧她今晚送上了門,他還幫了她的忙。索性就幹脆找她來應付一下明天的差事。也了了她跟他之間的這筆賬。

似乎這個邏輯也挺合理,沒有什麽不通順難以理解的地方。

她剛要開口說點什麽,手機叮叮當當又響了,依舊是方灼的,沈煜蹙眉看過去一眼,問:“又是推銷電話?”口氣破沖,還很兇。

方灼眨了眨眼,被他兇的一愣,忙看了眼來電顯示回他說:“不是,朋友的。”

沈煜背靠過椅子,依舊剛剛大剌剌的坐姿,沒再說什麽。

方灼接起電話,喂了一聲,沖裏邊喊了聲:“項北哥,怎麽了?”

賴項北是她在紐約讀書時候的校友,早她一年回國,做新媒體運營的。兩人認識是因為上學時候一起做過一個課題,畢業之後就鮮少聯系。僅有的幾次也都是工作上的交流,答疑解惑。

賴項北:“方灼,你那裏還存有Mike老師的那個課件沒?”

方灼:“應該還有,我找到發你郵箱吧。”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賴項北不知道說了句什麽,方灼禁不住笑了笑,接着就挂了電話。

很簡短的通話。

方灼重新将手機放到一邊,就聽到原本垂眸玩着手機的沈煜淡淡随口似的問了聲:“男朋友?”

“不是,普通同學,他問我要之前老師給的課件。”方灼回完方才察覺自己怎麽有種被家長審問的感覺,關鍵她還回了,回的還挺細致。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給他回這麽細致?她聽得出來人不過是随口一問,大概也真沒想了解太多。

沈煜聞言挑了挑眉,依舊垂眸盯着打火機。只不過原本捏着打火機僵在那裏的手指開始随意翻轉了起來。

“明天的話,我需要請個假,我已經請過一天假了,就是不知道——”方灼接剛剛的話題,想到自己上了短短一星期的班,現在就要請第二次假,給部門領導的印象絕對好不到哪裏去。

“請假事情你不用擔心,”沈煜頓了頓,摸出手機看了眼,也不知道在看什麽,之後随即又丢到一邊,拿過打火機摁出火頭,然後合上火頭滅掉,接着繼續道:“FREE暫時目前,還是我的。”

“......”他這說的什麽話!

“等下點滴滴完,我送你回去,你睡個好覺,明天早起一點準備一下,然後我過去接你。”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方灼也沒什麽好猶豫的,而且今天這件事還是她自己先上的他的車,搞得像是自己碰瓷似的。她也不想欠人人情。再說就算念在同學一場的份上,她也沒有推脫的道理,況且現在他還是她的老板。

方灼應了一聲好。

應完不由自主似的問了句:“其實這種事情,你女朋友不是更合适麽?”哪怕編個謊話騙騙那老頭也不是不行的吧?

兩天時間裏辦公室間讨論他跟那什麽明星的八卦她不是沒聽見,只是沒想着去細聽。但是隐約有些事,她還是能感覺的到。七年的時間,他那種條件,身邊如果說沒人,說出來,大概沒幾個人會信。

“她什麽時候合适出現,我自然知道。怎麽,你做為一個剛入職幾天的員工,對老板私事這麽感興趣?”沈煜觑了她一眼,拿話噎人。

“沒有,”方灼斜過目光看了人一眼,不知為什麽,心口被什麽東西堵着,有點悶,口氣也變得不怎麽好,“怕你後院起火,随口問一下而已。”說完幹脆退着往下,重新用被子蓋了半邊臉,直到将能看見沈煜那邊的視線完全阻隔為止。

貌似不想再看見他。

打完點滴,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淩晨的時間。

沈煜看着人上樓後。

幾步回到樓下他停車的地方,拉開車門,躬身坐進去。

他沒發動車子,一直到樓上的燈熄滅,還是沒發動。

十一月份秋末冬初的寒風刺骨,尤其這淩晨的深夜,步行街路上走着寥寥的幾個人,就連談話的聲音都透着寂寥和空曠。

老舊破敗的小區旁,那停着的黑色邁巴赫與周邊環境多少有點格格不入,稍顯突兀和惹眼。行人路過街邊,空曠的談話間不時有人會多看過去一眼,接着同旁邊一路的同伴交頭接耳談論上那麽幾句閑話。

可惜夜風太大,離得遠了,鮮少有人能聽得清說的什麽。

方灼躺到床上有點睡不着,翻開手機看了眼,已經是将近淩晨一點。

微信圖标左上角上有個紅色的新消息提示【2】,她點開去看,是林琅發來的,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前的信息:

林琅:【我剛路過你家,想着上去找你坐一會兒,結果沒人!】

林琅:【你人呢?大晚上的!去哪兒鬼混去了?】

方灼手戳着屏幕給人回複:【沒鬼混,急性腸胃炎,去打了兩瓶吊水。】

方灼發過去後也沒想着人會回複,畢竟這麽晚了,就将手機丢到了一邊。結果剛丢過去,屏幕就亮了,這女的居然還沒睡。

她重新将手機拿過,翻開:

林琅:【你自己?】

笑臉/:【不是。】

林琅:【跟誰?】

笑臉/:【剛巧...碰到了沈煜。】

林琅:【你确定你們是碰巧?】

笑臉/:【真的是碰巧而已。】

林琅:【我怎麽不這麽覺得?】

林琅後邊還配了個很猥瑣的表情。

笑臉/:【那我說實話,是我喝多了,死皮賴臉上了人家的車。】

林琅:【......】

林琅沒回複,方灼自言自語般的又發了一條信息過去:【林琅,他可能已經有女朋友了。】

雖然在醫院的時候他沒明說,但也應該只是沒明說而已。

林琅回了個哦,之後兩人便沒再說什麽。

黑漆漆的夜裏,方灼仰頭看着一絲窗外路邊街燈透過窗簾縫隙映到天花板上的一道光。

視線模糊。

時間在走,馬不停蹄,沒有什麽會一成不變。

方灼,你在想些什麽?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方灼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她翻身看了眼放在床頭櫃上的時鐘,早上九點。

她騰的起身,然後扒開衣櫃開始翻找衣服。

她不知道沈煜什麽時候會過來,但是這個時間點絕對已經是遲了。

翻來翻去,找了一件算得上大方得體的裙子出來,淡橘色的,外邊配深咖色呢絨大衣。方灼自認還不錯。

衣服找好放到一邊,她去洗漱。

剛踏進洗手間,門便被砰砰敲了兩下。

“誰?”方灼又趿拉着拖鞋踏踏踏的跑到門邊,沒着急開門。她一個人在外邊租房住養成的習慣,不确定是誰,不會随便開門。

“是我。”沈煜的聲音低低沉沉,很有辨別性。

方灼用手撓了一下有點亂的頭發,整理了一下衣服,小跑着跑到卧室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後這才将門打開。

沈煜就立在門口,依舊是昨天穿的那身休閑裝,手裏提着兩個袋子,她門打開,人就擠了進來。

昨天方灼生病也好、之後送她回家也好,沈煜都沒有進來,此刻是第一次。

也是他第一次打量她的住處。

陳舊但還算整潔的黃實木家具陳設,布藝沙發,地方不大,客廳除卻放了一張沙發和一個方正的小小茶幾和電視之外,也不太可能再放的下別的家具。就算沙發也是那種雙座的沙發,堪堪能坐下兩個人那種。

有卧室,有衛生間。

沒見到廚房。

沈煜環視一圈,将手裏的東西放到旁邊的小茶幾桌子上,看了眼方灼問:“剛起?”

方灼舔了舔唇,起晚的事情就算是想瞞,也似乎不太可能,她應了聲嗯,指了指旁邊的沙發:“你先在這邊坐一下,我很快,不會耽誤你事情。”說完就幾步走進了裏邊的洗手間,然後關上了門,裏邊嘩嘩水龍頭流水的聲音、還有拿杯子刷牙的動靜頓時傳出。

沈煜提了下褲腳,然後坐進了那個空間有限的小沙發裏,他一整個坐進去,幾乎占去了多半。

沙發墊子下面還硬硬的,有點硌,他伸手将墊子翻開看了眼,一個小瓶子被抖落了出來。

沈煜将瓶子拿到手裏,将标簽放正了看,是一瓶藥,上面寫着:酒石酸唑吡坦。

他翻開手機,将藥名輸入進去查了查,了解到一個通俗的叫法,就是安眠藥。

沈煜将藥瓶握在手心,接着裝進了自己的衣兜。

伸手從茶幾下面拿了一本雜志來看。

方灼洗了個頭發,做了個簡單的護膚,一頓操作便推門走了出來。

之後進去卧室,将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最後塗了個襯氣色的橘色系口紅。

收拾妥當從卧室出來,她看見沈煜一樣一樣的将剛剛他提的袋子裏東西拿了出來放到了茶幾上,全是吃的。

他這是——要擺席麽?這麽多?誰吃得完啊?況且剛剛還看他等的很着急的樣子。

沈煜觑了眼人,然後說:“過來坐,先吃飯。我可不想當第二回 冤大頭。”

“......”方灼眨了眨眼,唇抿成了一條線,郁悶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他有必要這麽——較真麽?

方灼走到跟前,卻發現就算是她想坐,似乎也沒地方坐。

只有一個雙人的小沙發,還幾乎整個被某人占了。

她原本想着站着吃算了。

結果下一秒,沈煜将早餐整理好,随即往沙發的另一邊挪了挪,看了眼方灼,眼神往他身邊空出來的一點位置偏了偏臉,“坐這裏。”

方灼:“......”

他、不嫌擠的麽?

随即沈煜就将她寫在臉上的心裏話說出了口:“別嫌擠,你站着太礙眼了。擋光。”

方灼:“......”

這人!七年過去,說話倒是,越來越刻薄了!

他那麽難伺候的一個人不嫌擠,她肯定不嫌。方灼挪着坐過去,然後不出所料的,跟他緊緊的挨在了一起。幸虧天冷,穿的衣服厚。可是也正因為穿的厚,也感覺格外的擠。胳膊都要沒地方放了。

沈煜偏過臉看了眼身邊某人的發頂和拉長的一張臉,牽了牽唇,将手裏的一個燒麥送到人眼皮底下:“給。”

一個【給】字說的倒是溫溫柔柔的,方灼心裏不上不下的那口氣,頓時平息了些,從他手裏接過去,咬了一口。

鹹口的,糯糯軟軟,還挺好吃。

“你在哪兒買的?”方灼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一個燒麥,三口下肚。

“前面胡同口的早餐店。”沈煜說着又遞給她一個包子。青菜豆腐餡的,她還是需要忌口,吃容易消化的。

“我怎麽不記得有家這麽好吃的早餐店?”方灼一點印象都沒有,明明每天要沿着前面的那條街去上班的。

“因為在你上班的反方向,不過也不算遠。”沈煜說着又遞給她一份保溫杯裝着的小米粥,看上去很精致。

方灼此刻像個被投喂的倉鼠。

吃的雖然慢,但是一個接一個,就沒停的。

直到她要吃不下了,沈煜卻是又塞給了她一個水煎包,方灼嘴裏的包子還沒咽下,盯着手裏的水煎包有點出神,嚼了小半天,終于将口中的咽下,然後開口帶了一點酸:“沈總,你對你下屬員工,都這麽親力親為麽?”就差喂了!

沈煜一口湯嗆到了嗓子眼,悶着咳嗽了幾聲,轉而看過她,方灼擡起一雙眼跟他對視,眸光裏霧蒙蒙一片,對視了兩秒,她忽閃了下睫毛連忙躲開,然後起身将手裏的那個水煎包全部塞進了嘴裏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可能落上的飯渣碎屑故作輕松的說:“我吃飽了,去外邊等你。”

方灼說着拎過旁邊的包,然後幾步走到了門外。

沈煜從樓棟裏走出來的時候,方灼在樓下靠在他的車子旁邊,腳下踢着一塊小石頭玩。

圍着一個深棕色的針織圍巾,半低着頭看着。察覺到人過來,她停下腳下踢石頭的動作,從靠着的車子邊起身站直。

沈煜摁了下車鑰匙,車燈閃了下,方灼拉開手邊的副駕駛車門,然後坐了上去。

路程有點遠,車子從市區開出去,又一路往北邊的郊區開。最後在臨北城最北邊的臨川山腳下的一排院落下停住。

沈煜調轉了下車頭,将車子駛進旁邊的停車場,停車場過來一位工作人員,見到是沈煜,喚了聲沈總。

之後沈煜同方灼下車,工作人員将車子開過去停泊了個合适的位置。

沈煜這邊帶着方灼往前面的院落裏邊走。

一排的房屋靠在山腳下,建的并不高,全是獨門獨棟的小院落。

沈煜帶着方灼往中間位置的一棟走。

邊走邊往後看了眼方灼,似乎意識到哪裏不妥,他随即停下腳步,手抄進兜裏沒掏出來,而是将胳膊往方灼的位置敞了敞,方灼剛巧走到他跟前,他動了動胳膊肘:“方小姐,我可是你男朋友。咱倆離這麽遠走進去,不合适。”

方灼手猶豫了下,然後松開扣着的包帶,手原本要過去挽住沈煜的胳膊,結果剛碰到衣料,沈煜則幹脆将手從衣兜裏掏了出來,然後直接握上牽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寬厚溫熱,将她整個包裹,一瞬間像是重新回到了七年前,那個夏天。

方灼想到他可能有女朋友的事情,心頭猛跳的同時,又下意識抽了下手。

沈煜揪着人不放。

觑過去一眼,握着輕撚了下說:“麻煩方小姐逢場作戲的時候認真點。”

“......”方灼這才沒再動。但是嘴上沒饒人,心裏始終有道坎過不去:“我只是替沈總女朋友不值,既然選了人家當女朋友,長輩這邊就算有千難萬般的不同意,做為女生的想法來說,都是應該你身為一個男朋友需要主動去克服去擺平一切障礙才對。而不是現在這樣,走一些旁門左道,治标不治本的路子,況且——”

“誰跟你說我有現女朋友?”沈煜停下腳步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方灼:“......”

方灼一時被噎的沒說上話。

“我有個大家都以為的前女友倒是真的。”沈煜睨着人,神色多少帶了點自嘲和諷刺。

說話間手扯着将人往身邊一帶,方灼一個沒防備踉跄了一下,另一只手也下意識抓住了人的衣袖穩了穩身。

他一番話她聽得糊裏糊塗的,直到快到大堂,見到他爺爺的時候方才捋出來了點頭緒。

他意思是他沒女朋友,她倒也不必拿那些個道德三觀來綁架他。

沒有就沒有呗,眼光高麽!她早知道的事情。方灼莫名心頭一松。

連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松的是哪根弦。

可能是剛剛還內心煎熬勸人回頭是岸的道德觀,也可能是別的,其他的。

等到她收拾好情緒,重新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被帶到了沈煜爺爺面前,一個看上去有七十多歲的小老頭,帶着一個老花鏡,拄着一個手杖,看到方灼後笑呵呵的。

“喊爺爺。”沈煜扯了扯他牽着的小手。

方灼先是看了沈煜一眼,接着又重新看過沈煜的爺爺沈故海。開口喊:“爺爺。”

“诶~好好好,來來來,近處來坐。”沈故海看上去精神頭不錯,招呼着沈煜說:“給國安打聲招呼,讓他準備鍋子,等下咱們爺仨一塊吃火鍋,坐下說說話。”

“好。”沈煜松開牽着方灼的手,直接開始往外走。

方灼無聲的诶了一聲,手扯住了人一點衣袖。但是接着那點衣袖也沒拽住,眼看着人丢下她,就那樣走了。

這人?!

“灼灼是吧?沒事,坐吧,這邊有點心,先吃着,小煜等下就回來陪你了。”

“謝謝爺爺。”方灼覺得有點無措,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捏起一塊像是桂花糕的東西往嘴裏咬了一口,省的讓自己閑着沒事情做,不然手腳都感覺怎麽放都不是地方了。

在被老爺子問了雜七雜八一些關于她上學工作的問題和她吃完第三塊桂花糕的時候,沈煜終于令人可歌可泣的回來了。

沈煜觑過去一眼,除了一臉控訴的表情之外,就是嘴角沾染的那點白色點心末。他走上前,指着自己的嘴角邊給她示意。

方灼心領神會,這次還算機靈,擡起手背就擦了個幹淨。

臉也跟着紅了,就覺得,挺丢人。

“小煜,讓國安多備點這個桂花糕,灼灼愛吃這個。”沈故海觀察的很用心。

“行,他等下過來我讓他再備點。”沈煜說完看了眼方灼。

方灼不着痕跡的沖他搖了搖頭,意思是你千萬不要再備了。她其實已經吃夠了,也真不怎麽喜歡吃那個,就是因為沒事幹,想找點事情幹而已。而且她也真的一點都不餓,過來這裏之前還吃了那麽多沈煜買的早餐。

沈煜自然是看懂了她意思,老爺子記性不好,之後坐到一起吃飯,他也就沒再要。

方灼不怎麽餓,筷子動的不多。

沈煜在沈故海耳朵邊說了句什麽,沈故海呵呵笑了兩聲。

方灼狐疑的看了兩人一眼。似乎有點參與不進去,不過倒是有點慶幸沒被要求着多吃什麽的,因為她真的實在吃不下。

“灼灼,你剛說你住在銅壺區小巷子裏,那一片我沒記錯的話,條件有點差是吧?”說着沈故海嘆了口氣,瞪過去看沈煜,“這點就是你不對了,你怎麽能讓一個小姑娘住那種地方?她是別人嗎?她是你女朋友!人跟着你為了受苦啊?”

沈煜幹笑了聲,稍顯敷衍似的喊了聲:“爺爺——”

“沒有爺爺,沒關系的,那裏挺安全,也離公司近,不是您想的那樣。”她跟沈煜不過是上下級的契約關系!契約關系!但是這老人家不知道啊!

沈故海:“沒事小姑娘,這點事爺爺還是會給你做主的。你可能不知道,爺爺別的沒有,房子倒是多的是。”

方灼:“......”

說着沈故海從口袋裏摸出一把電子門禁卡上面還挂着一把鑰匙,送到方灼跟前:“來小姑娘,拿着,這算是爺爺給你和小煜的見面禮,房子就在你那小巷子對面,距離上是一樣的,等下吃過飯,我讓國安帶你們去看看,收拾一下。那裏條件特別好,安保什麽的,特別好。”

“......”方灼連忙将電子卡推過去,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不過過來幫老板打份工而已,就這麽順走一套房子怎麽行?“不不用了爺爺,我現在住的地方挺好的,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

“這麽不給爺爺面子?”

“......”

“一套房而已,爺爺的一點小心意,知道吧小姑娘。小煜是我孫子,爺爺老了,希望他成家立業,你們好了,我才能安心。況且這件事原本就是小煜想的不周全,房子放着空着不讓住,去租別人的小破地方幹什麽?”沈故海啰嗦了一通,唉聲嘆氣的。

半天沒說話的沈煜開了口,将電子門禁卡直接拿到了自己手裏,幹脆的說道:“您說的對,這件事怪我,等下回去就讓她搬過去。”

沈故海瞪了沈煜一眼,損道:“這就對了,人是你女朋友,讓女朋友住那種地方,也不嫌丢身份!”

方灼:“......”

方灼眨了眨眼,聽了這老頭啰嗦了半天,終于找到根本原因,原來原因在這裏呢?!

不愧是親爺孫!

剛剛都真的要感動不行了!

結果到最後全是為了保全他孫子的面子!

這反倒是,她不住都不行了。

不然就,太讓沈煜丢面。

接着一個電子門禁卡和鑰匙就塞到了她的手裏,沈煜更是湊到她耳邊小聲叮囑了句:“那就麻煩方小姐幫忙幫到底了,為了你老板之後的起碼一年甚至兩年內能有個清淨不被家裏催促打擾的單身日子,勞煩搬個家換個地方住。其實以我經商的頭腦來看,這樁生意,既提高了你的住宿條件,又幫了我的大忙,還能維持好我們彼此之間雇工與雇主的長久和諧可持續的契約關系。你老板日子過得順了,你肯定工作穩定,更不用擔心被炒鱿魚。一舉多得,你不虧。”

方灼:“......”

清風晨光如朗月。

沈煜的嗓音沉沉入耳。

方灼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她跟沈煜會有一天走到這個地步。

等價與交換。

雇工與雇主。

作者有話說:

方灼:我真......不會虧嗎?

沈煜:是的老婆,你甚至還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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