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重逢·夜夢

◎你在挑戰我的意志力嗎?◎

銅壺區對面是尚城國際。

全部是公寓式住宅。

臨北市中心區域裏最高檔的小區, 就附近的居住條件來看,起碼比起對面方灼住的老舊房屋至少好幾十倍不止。

傍晚時分。

夜燈初上。

方灼拉着行李箱出來的時候, 沈煜和那個叫國安的就在樓下等。

國安早些年是沈故海的司機, 現在除去司機的工作之外也會幫忙做一些雜事。

看到沈煜,她又想起來幾個小時之前某人嘴裏的那句“雇工與雇主關系”。

這個關系,還真的是清晰明朗。

界限分明。

“方小姐, 我來吧。”國安上前将行李箱接過去, 然後放進旁邊車子原本就打開的後備箱裏。

“就這些?”沈煜看了眼她那只孤零零的行李箱,這東西也未免太少了。

方灼嗯了一聲, 她東西原本也是真的不多。因為剛回國, 好多東西都沒辦法帶回來,送人的送人,賣掉的賣掉。唯一帶回來的就是這行李箱裏的東西,也是全部。幾件應季的衣服,一些常用的護膚品,還有洗漱用的之類。再加上幾本書還有一點工作上的資料,筆記本,移動硬盤之類的。別的真沒有了。

一個行李箱剛剛好。

二十分鐘後, 方灼到了尚城國際的第十層,然後立在了十層東戶的公寓房間裏。

Advertisement

公寓樓設計的是一梯兩戶, 東西對門。

裏邊是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布局。

七十平方左右的面積,帶個小陽臺。南北通透,光線和通風都好到不行, 家具擺設以暖色調為主。

方灼莫名就想着, 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反正此時此刻的感覺非常好, 甚至稱得上喜悅開心。

就像某人說的:不吃虧!

裏邊只有些許的浮灰, 國安要幫忙給她收拾,方灼過意不去說自己來就行。最後兩人一起收拾。

沈煜則是每個房間挨個的看,挨個的轉,指揮着人這裏擦擦,那裏掃掃。像是他才是要住在這裏的主人似的。仔細的有點過分了。

最後收拾完畢,國安也功成身退。

方灼将沈煜送到門口,客氣的說:“沈總,我就不送您下去了。”方灼突然又想到他今天中午給她說的那番話,接着又以雇工的身份表示祝福道:“祝您生活愉快!”

沈煜看着人挑了挑眉,嗯的應了一聲,心情似乎看上去不錯,甚至面對她這如此明顯的挑釁意味,也混不計較。轉身過去手抄進口袋,摸出一把鑰匙,然後兩步走到對面,将鑰匙插進鎖孔,開了對面的門。

方灼:“......”

甚至關門之前還轉頭給她道了一聲:“晚安。”

方灼:“......”

沈煜關上門,背靠過門板,想着她剛剛那個驚訝的表情,扯了扯唇。

接着,門就被人砰砰叩響。

敲門的人也不吭聲,敲了兩下,又敲了兩下。

他自然知道是誰。

任由敲了五六下之後,他從背靠着的門板上起身,然後握住門把手,将門推開。

“怎麽了?”沈煜半邊身子靠着門框。

方灼舔了舔唇,稍稍踮起腳往裏邊看了眼,然後方才擡頭看過沈煜問:“你住這裏麽?”

“怎麽,對你老板私生活這麽感興趣?”沈煜睨着人,目光透着一絲玩味,接着又繼續:“況且,我住這裏,應該再正常不過了吧?”

沈煜看她的神情,給人感覺就是,請不要明知故問的意思。

方灼:“......”

房子多了不起啊?

方灼有點無語,抿了抿唇,已經不想理人了。轉身回去,走到門口,直接愣在了原地,門怎麽還鎖上了?

她握着門把手來回用了點力,确定上了鎖。方灼連忙摸向口袋,口袋裏空空如也,鑰匙也被她鎖了進去。

沈煜這邊退進屋裏已經作勢要關門,方灼連忙喊了聲等等,上前拉住他的門,手指着把自己鎖到門外的那個新家問:“你這裏,有備用鑰匙嗎?”

沈煜頭側過她看了眼對面,明知故問道:“你鑰匙沒帶在身上麽?”

“......沒有。”方灼多少透了點可憐巴巴,看着人的眼睛都紅了,從昨天到今天,這都是些什麽事兒?

沈煜睨着她那發紅的眼尾一愣。

想着是不是自己真的過分了?

他嗯的一聲清了清嗓子,往自己房間裏偏了偏臉,“先進來。”

方灼穿着一件薄薄的打底裙,腳下穿着拖鞋。北方的這個時間,除卻室內供暖的地方之外,就算是樓道間也是冷的。

她蜷起腳趾盯着人猶豫了下。

沈煜盯着人凍的發紅的鼻尖看了幾秒,沒再給人猶豫的時間,伸手便将人扯進了屋子裏。

接着反手關上了門。

一股暖流席卷而來。

她剛剛在對面的屋子裏可能一直打掃着衛生的緣故,沒注意到這麽暖和。

跟她之前住的地方簡直天差地別。那個老小區沒有地暖,在家也要穿着厚厚的毛呢大衣才不會冷。

“坐吧,我給國安打個電話。”沈煜沖不遠處的沙發擡了擡下巴,然後摸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很快接通,沈煜将手機放到玄關入戶的櫃子上,開的免提,一邊換鞋子一邊問:

“喂,安叔,我對面房子的備用鑰匙在誰那裏放着?”

“小煜,怎麽了?”

“就——”沈煜頓了頓,看了眼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看上去乖巧到不行的方灼,接着說:“灼灼把鑰匙鎖家裏了,現在人在我這裏。”

“哦,那、明天吧要不,今晚你們先湊合湊合?你們不是——”

國安話說了半截,但是聽到的都知道他什麽意思。

男女朋友,一起湊合一晚,也算得上正常吧?

“今晚送不來嗎?”沈煜換好鞋子,拿着手機過去旁邊的一個家用吧臺,拿了個玻璃杯子,将旁邊的牛奶拆封,然後往杯子裏倒了多半杯。接着一邊接電話一邊端着杯子又走到了旁邊的廚房裏,伸手将微波爐打開,将杯子放進去。

熱牛奶。

“小煜,今天來不及了,你爺爺讓我過來談個合同,我現在也回不去。”

沈煜真切的聽出來了國安的為難。

他倒是沒什麽,關鍵是某個人。話說到這裏,他也沒再強求:“行,沒事,知道了,那先挂了。”

挂完電話這邊熱着的牛奶時間也叮的一聲到了。

沈煜端着牛奶從廚房走了出來,然後放到方灼的面前。

剛剛沈煜開的免提,方灼自然是聽的一清二楚。

方灼說:“要不,我今晚還先回去那邊住。”

沈煜凝眉:“房子不是已經退了麽?”

是退了!

“鑰匙我還沒還。”方灼說着去摸口袋,卻發現她也就穿了個裙子,連個口袋也沒。她要笨死了,她只身被鎖到了門外,哪兒來的鑰匙?

沈煜睨着人,自然知道她腦袋裏在轉圈想着什麽。

“記得把牛奶喝了,你住吧,我去酒店。”沈煜拎起旁邊沙發上的外套,說着就要往外走。

方灼騰的坐起身,“要不——”

沈煜停住腳看過去。

方灼繼續沒說完的話:“你留下來吧。”

沈煜:“......”

方灼怕人誤會随即補充:“我意思是,我睡沙發也行,你這沙發還挺大的。”

說來這個問題原本也就是她自己導致的。

就算住酒店,其實也應該她住,但是她什麽都沒帶,甚至手機都沒帶,更別說證件了。

她說完舔了舔唇,清了清嗓子,被沈煜那眼神盯得有點尴尬。莫名的還有點讓人不安。其實她就是想着這裏原本就是他的住處,這麽晚了,因為自己的過失反倒讓人再出去找地方住,自己是方便了沒錯,可于人情上來講,有點欠妥當。

就是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我盡量不發出聲音,應該打擾不到你。如果你覺得不方便,那——”

沈煜在她話沒說完之前重新拐了回來,将手裏的外套往黑色的真皮沙發上一丢,說:“你去睡卧室。”

方灼:“沒事,我睡沙發就行。”

沈煜打眼将沙發看了一眼,眼裏透過一絲促狹:“行,不過,我沒有跟人擠在一張沙發上睡的習慣。”

方灼:“......”

方灼眨了眨眼,将目光看過一邊,莫名很想打人。

沈煜見人氣呼呼的樣子,眼睛裏漾起星星閃閃的笑。

方灼安靜了片刻,轉而看了眼沈煜妥協道:“那你睡吧!”說着轉身往他的卧室方向去。

這裏布局和她那裏布局一模一樣,很容易找到。

走到卧室門口,手搭上門把手準備推開門的時候,她突然察覺到了自己灰撲撲的一只手。随即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這才想起她澡還沒洗,牙也沒刷。

來來回回奔波了一整天,剛剛還打掃了衛生,甚至手上還蹭着灰。她眉頭緊鎖,總之,渾身哪哪兒都不得勁兒。

“過來先把這杯牛奶喝了,我給你找件衣服,你等下先去洗個澡。我可是昨天剛換洗的床單被罩。”沈煜說着幾步走了過來,然後直接越過她推門進去了卧室。

“......”

臉皮果然是練出來的。

方灼索性不接他的話茬,權當沒聽見後半句。

剛好她想洗澡,剛好他怕把他床弄髒。

而且還很聽話的重新走到沙發跟前,端起那杯牛奶抿了口。

溫度剛剛好,接着一口氣喝掉了多半杯。

最後繼續把所有的牛奶喝完,一滴不剩。

杯子剛放回到桌子上,沈煜便拿着一件他的黑色襯衫走了出來,然後往她站着的方向遠遠的一丢,方灼伸手接住。

展開看了眼。

“我穿過一次,不介意吧?”沈煜将襯衣給人丢過去,然後幾步過去沙發跟前,邊詢問人意見邊往上扯了一下褲腿坐到了沙發上。也沒看人,從旁邊的櫃子上拿了一本書在手裏看。

“沒、沒事。”方灼手裏抓着他的襯衫,臉莫名熱了起來,抱着衣服往洗澡間方向走。

此刻沈煜方才從手捧的那本書上擡起眼,從她身後看過去,就只看到了她一側發紅的耳尖。

沈煜見人進去,關上門,随即将手裏的那本書丢到一邊,然後仰頭靠進沙發裏。喉結的那點尖銳頂着他脖頸間那層薄薄的皮膚,向下輕滑,仿佛那點尖銳突出的部分下一秒能将他皮膚穿破。

片刻,他深出了口氣。目光撩起盯過天花板上的那盞吊燈,似乎看的頗為出神,接着便遲遲沒再有別的動靜。

方灼洗過澡,穿着衣服出來,多少帶了點扭捏。雖然沈煜的襯衣夠大,她穿上像是小孩穿大人衣服,能遮到差不多膝蓋上面。但是就是不得勁,像沒穿衣服似的。方灼不由得往下扯了扯。但是衣服畢竟就那麽大,無論怎麽扯都不會扯到膝蓋下面是真的。

沈煜觑過去一眼,兩條細細的腿,晃蕩在下面,白的晃眼。他從沙發上起身,然後随口似的問:“洗好了是麽?”

“嗯,”方灼不着痕跡看了眼往她這邊走的沈煜,然後問:“你這裏,有沒有一次性牙刷?”

“在洗漱臺櫃子裏,等下自己拿。”沈煜走到人跟前站定,看到她懷裏抱着的她的那些衣服,然後沖人攤開手說:“衣服給我吧,我剛好等下要丢衣服進洗衣機,一起丢進去。”

“好。”方灼也沒想那麽多。

她不怎麽愛洗衣服是真的。

但衣服給過人之後方才覺察,是不是給的也太随意了些。

沈煜看她一張臉變幻莫測的,一會兒皺眉一會舒展的。淡扯了下嘴角,最後交待了一句:“等下刷了牙,就早點睡去吧,明天我不想多見到一個遲到的員工。”

方灼:“......”

方灼稍顯不忿的從鼻腔裏哼出一個好字。

然後原本想要偷偷回瞪人一眼,結果回頭就跟人對視上了。

瞪人的目光轉而連忙擺正,眨了眨眼,睫毛輕閃,禮貌客氣的沖人道了聲:“晚安。”

從呲牙恨不得咬人到溫順乖巧,切換的不僅僅是生硬。還透着莫名的尴尬。

沈煜嗤的笑了聲,沒再說什麽,進了洗澡間。

那個笑,讓方灼局促了小半天。

方灼找到一次性牙刷,簡單刷了個牙,就回去了沈煜的房間。

沈煜的房間一如七年前那般,很簡單的擺設,衣櫃,寫字桌,另外就是一張床了,沒有別的東西。

大概是喝了一杯牛奶的緣故,她入睡的很快。

她已經好久沒有睡的這麽踏實過了。

半夜還是口渴渴醒的。

她起來推開門想着去沈煜的廚房找點水來喝,輕手輕腳的開門,外邊黑漆漆的,只有少許從窗外照過來的一點亮光。她一點一點挪着,一步一步走到客廳和卧室的臨界位置,驀地發現客廳亮着一盞灰黃的小夜燈。

而沈煜就坐在旁邊,還沒睡,指尖夾着的焰火忽明忽暗,他在抽煙。察覺到她這邊動靜,看了過來,也不說話。

“你怎麽沒睡?”這次是方灼先開的口。

沈煜盯着人看了會兒,方才回她:“睡不着。”

方灼想也沒多想,穿着拖鞋走過去,看到沈煜面前攤放着一些資料,便想着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她睡了一個長覺,這會兒還挺精神的。蹲在他面前的桌子旁邊,看過那些資料頗為慷慨的說:“我來給你幫幫忙吧!”

其實沈煜純粹是因為心煩,睡不着,資料也是随手翻開的,沒怎麽看。就是有點出乎意料有人會大半夜醒過來,還這麽熱心。

他往手邊的煙灰缸敲了一記煙灰,然後順便将剩下的半截煙在裏邊摁滅。

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這裏,這裏光線亮,看得清字。”

方灼幹脆起身坐過去。

拿起手邊的一份資料開始看。

“這是這一期時刊的采訪資料啊?”她翻了幾頁随口似的問。《FREE時刊》每期都會安排至少一位當前熱門讨論人物的采訪專欄。

這一期是兩位。

一位是臨北科學院有名的科研工作者,宋遠哲。另一位是文藝工作者,人稱“神之手”的漫畫家,韓孟。

都是男士,一位三十多歲,一位二十多歲。

“哇,三項專利,中國科研事業獎。”方灼邊看邊自言自語,翻了一頁,“神之手,漫畫先行者,國際知名漫畫手。還都這麽年輕,年輕有為。”

沈煜:“......”

沈煜睨着人,盯了片刻,伸手直接将她手裏的兩份采訪資料奪走,丢給她一份數據分析,“你對這份數據。”

方灼:“......”

将數據翻看了眼,密密麻麻,怕不是能把眼睛給看瞎。“有沒有資料供參考的?”

接着她手邊便又多出來一本厚厚的書。

沈煜從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來丢給她的。

“不準出錯。”

“......”方灼癟了癟嘴,老資本家生出小資本家,壓榨的屬性真的被他玩的溜溜的。

她剛剛就不應該心軟過來幫他。

方灼工作起來向來認真投入,好學生的慣性使然,做不到偷奸耍滑那一套,甚至連原本要出來幹什麽都忘了。

“abc阿爾法,shift,50.”方灼邊對資料,一些聽上去不怎麽有關聯的字母,數字,一邊從她嘴裏蹦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不知過去了多久,方灼打了個哈欠,原本半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她,頭直接歪着枕在了旁邊沈煜的大腿上。

沈煜伸手過去将她淩亂遮在半邊臉上的頭發理到了耳根後,扶着人的肩往沙發上靠,結果适得其反的方灼像是夢中警覺到什麽以為人要把她丢下一樣,伸手勾過他的脖子,直接将臉埋在了他的脖頸裏,甚至還蹭了蹭,像是在找一個舒适的位置。

沈煜不受控制的被她拉扯着靠進了沙發裏。

兩人距離太近,緊緊貼着。沈煜滾動了下喉結,仿若自言自語似的,淡淡出聲問:“你在挑戰我的意志力嗎?”

方灼睫毛輕閃,像是醒了,又像是沒醒。

但下一秒沈煜嘴上便貼過一片溫軟。

燈光昏暗,兩人窩在沙發的一處角落裏。

方灼親了沈煜一下。

大概是惺忪夢醒間,親過之後,頓時腦袋像炸開一樣,五雷轟頂。原本的三分醒,變了成了七分,她眨了眨眼,将勾着人脖子的手松了松,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

沈煜愣怔了瞬,湊近剛碰觸并試圖去回咬一下她的唇,卻不料沙發太小,方灼身子順着邊沿滑着便掉在了地上。

地上鋪的厚地毯,倒也沒什麽感覺,她起身胡亂抓了一下頭發,幹咽了下喉嚨,說了聲:“對不起。”

說完莫名的鼻頭微澀。

翻身站起來就往卧室方向走。

但是她沒想到沈煜會跟上來,她聽到身後邊腳步聲的時候,轉了下身,整個人就被追着,被逼着一步一步後退到緊貼在了門板上。

“我不喜歡接受這種道歉。”沈煜直直的睨着人。

七年前,方灼趕飛機的那晚,她見到了沈煜,在她家樓下。

那天下着小雨,淅淅瀝瀝。濕了他的頭發、衣角和鞋面。

她從家裏拖着行李箱走出來,不知道他在那裏等了多久。

方偉業摁着車喇叭,嘀嘀的在一旁催促,還不停喊着:“方灼!過來!”

“什麽時候回來?”

沈煜別的什麽話都沒說,就只問了她簡短的六個字。

她給他扯出一個釋然的笑,類似正常情侶,和平分手的那樣,說:“再見沈煜,對不起,臨時改變了志願,要去國外讀書了,也祝你前程似錦。”

然後她就被方偉業拉扯拽着塞進了車裏。

之後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的開始往下落。

沈煜那麽的意氣風發,看似什麽都渾不在意。喜歡他的女孩子那麽多。方灼當時想着,對于他來講,談個戀愛,分個手,應該也不算什麽的吧?

只需要她做的釋然一點就好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