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舊事·沈煜
◎原來那才是第一次見到他◎
方灼從車窗裏往外看, 沈煜一副的神情淡淡。
沈煜在看到車窗縫隙露出的一雙看着他的眼睛時眸色閃了閃光，之後打開方灼挨着的那扇車門, 直接擠着坐進去讓人往裏挪。
方灼被擠着往裏騰位置。
臨到地方沈煜剛下車, 卻是被從車窗裏伸出一只胳膊的鐘良給攔住了，然後塞進沈煜手裏一塑封包裝的東西，沖他擡了擡眉骨說：“推薦你試試這款, 好用, 不謝。”
接着賊笑了一番，退着車子出去。
鐘良知道方灼最近一段日子都住在沈煜家裏, 而且自以為以沈煜的尿性, 估計早将人拿下了。所以做為親兄弟給推薦一款好用的避.孕.套，再正常不過。
他不知道剛剛沈煜往路邊故意擠方灼，不過是想緩和人緊繃的情緒。
但似乎并沒有用。
走在前面的方灼轉過頭看沈煜，問他怎麽了。
沈煜将那枚避孕套握在手裏，看了看方灼，又看了眼遠處走遠的鐘良，轉而不動聲色的将避孕套随手一起抄進了口袋裏。
接着沈煜若有似無的牽了牽唇，諱莫如深的又看着人說：“沒事, 回家。”
方灼見到沈煜的媽媽，是在高考出成績那天的下午, 當時剛下班走出會展中心的大門，她從來沒有想到沈煜的媽媽居然會是她。她不但見過，還印象深刻。
那天方灼在工作, 在會展中心的辦公室電腦上查的成績。
同一個辦公室裏也大多是畢業在這裏工作的學生, 很多人都在查。
陳馳宇看了眼自己的成績單650, 還算比較滿意, 然後視線放到了遠處方灼的身上。自從上次之後, 最近一段時間他們兩人幾乎沒有怎麽交流，也就工作上有個別問題需要交流的時候說過幾次話，不過也都是很客套的話，談論的也都是工作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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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了解到方灼心裏的真實想法，她很明顯的在刻意跟他保持距離，陳馳宇也真切的知道了她跟沈煜的确是在交往，可高考成績出來後，他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走了過去，擡手敲了敲她的辦公桌面問：“方灼，你考了多少？”
方灼也是查詢的頁面剛加載出來，剛剛聽到周邊不時的有人在報出自己的成績，有537的，有600的，她心裏莫名慌慌的，直到712三個數字出現，那顆緊張的心直接飙升到了極點，然後又轉而成為了激動，暗自內心表揚了自己一句：方灼，考的不錯！
陳馳宇也看到了，六百多分和七百多分，哪裏會是一個概念。
“考的不錯啊！”他由衷的誇贊。
方灼沖他抿出一個友好的笑，“謝謝。”接着連忙掏出手機問沈煜：【你考了多少？】
沈煜沒有立刻回複，陳馳宇旁邊不死心的又問方灼：“你準備報考哪個學校？”
方灼盯着手機沒看人，直接毫不避諱的回複他：“清大。”
過了十幾分鐘，沈煜方才回過來三個字：【還沒查】
笑臉/：【把你準考證號身份證號發來，我幫你查。】
沈煜似乎有事情在忙，一直沒給她回複。方灼毫無心思工作，轉轉椅子，倒水喝水，剝一顆巧克力吃一顆巧克力，然後再瞅一眼手機，接着轉轉筆，摸摸旁邊會展中心的标志吉祥物藍精靈形象的玩偶，揪揪耳朵，捏捏它鼻子，最後又去翻看一眼手機。
至于陳馳宇什麽時候走的方灼不清楚，心思全在某人的分數上了，迫切的想知道他考了多少。
沈煜給她拍過來的時候又過去了半個小時。
方灼拉過電腦鍵盤到自己跟前一點一點的将準考證號和身份證號輸進去，點enter鍵的時候有種比給自己查分還緊張的感覺。
看到結果的時候她兩眼一亮。
沈煜考了735。
不愧是他。
方灼盯着那個分數看了許久，最後扯着嘴角兀自的笑了，有種志得意滿的感覺。
她給沈煜發過去一條信息，先賣了個關子，騙了騙人：【怎麽辦，咱倆好像上不了同一個學校了，我考的不太好......】
言外之意就是，我發揮失常了，怎麽辦？
方灼突然對他會怎麽回複希翼起來。
接着又追問了句：【你還會跟我報一個學校嗎？】
這次沈煜回複的很快，[句號/]：【你去哪我就去哪】
笑臉/：【真的嗎？】
句號/：【說話算話！】
這話說的方灼還挺感動，禁不住又問他：【那如果是你考的不好呢？】
句號/：【那我就要問問你了，好學生，我考的不好，你會陪我一起麽？】
句號/：【前提條件，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方灼輕咬了下下嘴唇，将粉潤壓出了一道白。打從認識了沈煜，她覺得自己就沒正常過。從第一面在雨裏見到他，敢大着膽子給一個陌生男生遞傘開始。
她回了兩個字：【當然。】
接着又回了兩個字：【會了。】
接着沈煜的信息又過來了：【那不得了，分高分低，有影響麽？小姑娘，上班時間，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下班我去接你】
方灼回了個哦。
聊天至此結束。
到最後方灼才發現，說了那麽多，她也沒能告訴沈煜他具體考了多少分。
而他，也沒問。
方灼覺得今天的工作效率最差，大部分時間是在摸魚，小部分時間是在走神。
不過有件事情倒是水落石出了，水鳶那張破損的畫找到了搞破壞的人。
畫展拐口處的那點監控雖然是死角，但是其他地方的監控串聯分析，最後将人給鎖定了。
是個七八歲的男孩子。
全部親口承認，說他當時因為夠不到還搬了個椅子。
覺得畫畫的不好看，就自己發揮了一下......
沒有絲毫的隐瞞。
旁邊站着的父母都透着無語。
最後對孩子做了一番思想教育。
至于賠償方面，會展中心和男孩子的父母各自分擔。不過聽水鳶那裏的消息，不準備要這份賠償，聽說賠償款當天就入了她的賬戶，結果又被人給返還了，而是提出了別的要求，具體是什麽也沒詳說，總之這件事算是至此了斷。
案件通告就張貼在會展中心的大廳通告欄裏，也就內部工作的人會注意到。前來看展的觀衆很少會上心這種事。
方灼下班的時候是下午五點。
沈煜給她發了信息說已在樓下，她興沖沖的從樓上跑下來，出來會展大廳大門然後就看見了他，手裏提着一杯奶茶，不止他，他旁邊還站着一個女人。
兩人在談話。
起初女人是背對着方灼，長長的燙發，穿着一身暗紅色複古的連衣裙。看着很貴氣。女人并沒有留意到身後走過來的方灼，依舊在跟沈煜說話，聲音細聲細氣的：“阿煜，媽媽沒別的事，你不是快生日了麽，這個給你。”
女人就是沈煜的媽媽董慧，手裏提着一個袋子給沈煜，袋子很精致，連袋子上的LOGO都是手工編織的那種，至于裏邊裝的什麽就不知道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過生日。”沈煜聲音透着點懶，沒去伸手接，頓了頓又說：“我也不想沾染任何和你有牽連的人和事，知道吧，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就好，不用管我，自己多保重！我還有別的事，就不送你了，你過去路邊打個車吧。”沈煜說着往一旁的路邊偏了偏臉，分明是在趕人了。
立在不遠處的方灼手機恰好叮叮當當的響了起來，她連忙從包裏掏出來摁了挂斷。
沈煜熟悉這個鈴聲，目光很快将人鎖定，然後沖人擡了擡手裏提的那杯奶茶。
董慧也轉過了身向方灼的位置看了過來。
沈煜往方灼跟前走，提着奶茶的袋子在方灼眼前又晃了晃，喂了一聲。
而方灼此刻視線則是與董慧視線相撞，神色頓時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
這個女人，居然是沈煜的媽媽？
董慧也愣住了。
目光盯着方灼不放。
沈煜往她臉上吹了一口氣，又喂了一聲，“看什麽呢，你男朋友在這呢。”
方灼此刻方才回過來神，看沈煜，沈煜抿着唇沖她笑，然後又向她晃了晃手裏買的那杯奶茶：“拿着，快喝，天這麽熱，一會兒冰都化沒了。”
方灼沖人幹扯了下嘴角，視線從剛剛的同董慧對視，變成了不再往那邊看，甚至于躲着不願意看見。
董慧也覺得頗為尴尬，甚至于聽到剛剛自己的兒子說是方灼的男朋友的時候，覺得更諷刺。
眨了眨眼，甚至沒跟沈煜打聲招呼就走了。
記憶回潮，方灼終于清楚的明白到為什麽那天看到沈煜錢夾裏的那張學生照片那麽熟悉了，因為她見過，在方偉業那裏，在他的公司辦公室那裏。
一次她去他單位找他有事，然後在他辦公室裏見到的。
一個女士的包躺在方偉業她的好爸爸的辦公桌上，從裏邊散落出來的東西中，就有那麽一張學生照片。紅底的一寸照，小寸頭的男生看着很精神。
原來那才是她第一次見到沈煜。
之後她出來辦公室，就正面撞見一個女人，也就是此刻的董慧，她進了方偉業的辦公室。
方灼還特意多看了兩眼。
她穿着一身的職業工裝，氣場很強。一看就是事業心很重的職業女性。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董慧，但印象深刻。
因為她長得算的上漂亮，大氣那種。
她原本以為她跟方偉業是那種不清不楚的關系，因為她早就知道方偉業在外邊有別的女人，但是為了媽媽的感受，她選擇了閉口不說。
但之後發現不是，因為何越方偉業和董慧，還平聲靜氣的在一起吃了幾次飯。
談的是公司合作的事情。
然後再之後的一次，她見到何越找到董慧，将一份文件丢在了人身上，一并跟人大吵了一架。
說什麽陰陽合同，做假賬之類的，她當時小，也聽不明白。只知道他們的合作出了問題。因為回到家方偉業又找何越大吵了一架，讓她不要管那麽多事。出了事，他擔着，牽連不到她。
方偉業不忠，何越和方偉業的感情原本就岌岌可危，處在崩裂的邊緣，僅靠着公司的關系維持着。
而現在，何越那僅有的，那一點可以維系兩人關系維系這個家走下去的希望，似乎都看不見了。
之後果然出了事，方偉業鍋甩的徹底，将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董慧身上。董慧入了獄。她原本就跟沈家良的婚姻名存實亡，而她原本也是大家出身。為了家裏公司聲譽，入獄三年，瞞着消息，沒人知道。甚至出獄，也沒人知道。
而從那以後，方偉業卻是實實在在的掉進了溝裏，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突然的一天，也是董慧要出獄的前一天，何越跳了樓。
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沒有人知道她的抑郁症已經嚴重到了那個地步。
一切發生的令人措不及防。
這些事情，雖然模糊，但前因後果，方灼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
包括董慧入獄。
她的好父親，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而她的媽媽何越......
方灼盯着沈煜，突然不知道為什麽，鼻頭莫名的酸澀。
“怎麽了？”沈煜看方灼臉色不怎麽好。
“沒事。”方灼接過那杯奶茶，直接往他停車的方向去了。
沈煜凝眉看了眼走遠的人，大長腿兩三步跟上，偏過臉看她：“怎麽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沒，就是有點累。”方灼扯着幹幹的唇角沖人笑了笑，撩起眼皮往上看了他一眼。
沈煜擡手揉了一把方灼的頭發，“廖東團了個局，今晚我們過去玩。”
“好。”
方灼坐上了副駕駛，沈煜驅車往市中心的酒吧街方向去。
廖東鐘良他們去的早，沈煜和方灼最後去的。
“沈煜，理科狀元，今晚這場得是你請吧？”廖東見到人過來遠遠的就開始調侃。成績出來之後沈煜的成績就直接在臨北一中的官網學校通務欄裏通告了。
不過沈煜也是後來才知道的，老崔給他打了電話。
沈煜切了一聲，爽快道：“我包場了！”
方灼手裏還提着沈煜給她買的那杯奶茶，半路她喝了一半，還剩了不少。跟着沈煜坐到他身邊，她将奶茶放到了桌面。
沈煜則是跟他的那些朋友們一直在寒暄說話，目光不經意間瞥見了那剩餘的半杯奶茶，看出來方灼是不想喝了，随即伸手拿過喝了起來，然後推給方灼一盤廖東他們點好的烤牛肉粒。
酒吧正在上客的時間，舞池裏的炫燈已經開閃，打碟的老師也已經開始營業。
熱鬧喧嚣的很。
方灼咬下一顆烤牛肉粒嚼着，小臉蛋一鼓一鼓的。然後想起了剛剛的那個沒接的電話，連忙掏出手機，看到還有一連串未讀的微信。
全是林琅發來的，都是語音條。
方灼點開聽：
【阿灼你考了多少？】
【我他媽的考了422，專業分也過了，喜死我了嗚嗚嗚】
【給你打電話怎麽不接？說，是不是在幹壞事？】
方灼回給她：【恭喜了】
別的什麽也沒再說。
接着過了一分鐘電話便來了，林琅打來的，方灼摁了接聽，喂了一聲。
“喂你個頭喂，你三個字就把我給打發啦？”
“那你想我說什麽，不然安排一下，我說給你聽。”
林琅被噎了一下，覺得今天有人不怎麽正常。
“幹嘛啊你，說話這麽難聽，吃槍藥了？”
方灼沒應聲。
承認有氣沒處撒了。
停了一會兒林琅又問：“你是不是考的沒達到預期啊？考了多少啊？沒事的啊，條條大路通羅馬，咱有能力，遲早會發光。”
“712”
“......”林琅又被噎了一下，“712你在這不開心個什麽？”
“我哪有不開心。”
“你就有不開心，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現在不開心，很不開心。你在哪兒呢？亂糟糟的。”
“酒吧。”
林琅哦的拉了個長音，“旁邊還坐着一位呢吧？”
方灼聞言下意識的看過身邊的沈煜，灰暗的燈光打在他側臉的下颌骨上，眉宇挺翹，骨像完美，發梢略長的掃在眼尾，同另一邊坐着的廖東正調侃的起勁，神采奕奕。
似乎感覺到了方灼在看他，沈煜正聊着，就驀地轉過了頭，故意抓這個包似的，同人四目相對。他目光透着一絲玩味，毫不避諱的問她：“偷看我？”
方灼的話筒裏傳來林琅一聲：“卧槽！”
方灼連忙給林琅胡亂搪塞了句：“那我先不給你說了啊，等下微信聊，這裏亂糟糟的我也聽不太清你說的話，先挂了。”說完她就挂了電話。
接着目光又對上了沈煜。
沈煜挑了挑眉，“我允許你光明正大的看。”
方灼嘴角終是沒忍住向上扯了扯，按捺着心情，輕輕嘁了聲，垂下目光說了句：“自戀。”
沈煜伸手過去捏了捏她的臉。
方灼抓過他捏自己的手，沈煜适時松開，方灼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眸光輕閃：“沈煜......”
“怎麽了？”
方灼頓了片刻，卻只說了句：“沒事，就是少喝點酒。”
“好，聽你的。”
方灼自欺欺人的以為，這件事如果她不放在心上，權當什麽都不知道，就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但是這點自欺欺人的美好并沒有給她多少時間。
第二天中午，在會展中心忙碌的她，輪番迎來了兩波客人。
先是董慧。
後是方偉業。
董慧在知道方灼和自己兒子交往的第一時間，就給方偉業通了氣，打了電話。
先上門的是董慧，方灼中午原本要跟着同小組的衛凡趙青東下樓一起去吃飯，然後就看到了等在大門外邊的董慧。
董慧依舊是昨天的那身行頭，看到方灼出來，直接走上前問：“我們能談談麽？”
“好啊！”方灼回的很痛快。
兩人進了一家咖啡廳。
方灼自始至終都兩眼看着窗外，一直都是董慧在說話，方灼沒去看她。
這也是兩人第一次正面相對。
“沈煜這孩子，我雖然沒有看着他長大，但是脾性我都挺了解。”董慧将話說一半，留了一半，沒說沈煜是什麽脾性，只是說：“你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之後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接着董慧又說了一些沈家的具體情況，似乎是慎重醞釀了一番：“還有沈煜，他爺爺很喜歡他，我雖然已經不在那邊住，但是各方關系還都有，所以都很清楚。他爺爺不會随随便便讓他娶誰，跟誰在一起。到時候受傷害的還是你們。你了解了就會知道，沈家的商業版圖很大，沈家裏哪怕最毫不起眼的一個小輩都會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更何況沈煜。”
服務員過來給兩人上了咖啡，董慧面前的喝下半杯，方灼的一口未動。
聽人不再說，方灼目光從窗外的遠處收回，然後看過她問：“還有要說的麽？沒有我就回去了。”
方灼說着就起了身，在路過董慧的位置時，董慧又開了口：“你們這個年紀談戀愛，即使都是正常家庭的孩子，也是很難走到最後的。大都腦子一熱，就談了。然後腦子一熱，又分了。之後你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學習，工作等等。我是從你們這個年紀走過來的，知道的比你們多，大多玩玩鬧鬧，沒有結果是真的，更何況再加上我們兩家的這種情況，他現在是不知道——”
方灼沒聽她把話說完，大步走向了門口，然後推門走了出去。
她什麽胃口都沒有，什麽都沒有吃，就回了會展中心他們的辦公室。
衛凡和趙冬青吃完飯回來的時候見到方灼正趴在桌子上睡覺，兩人相視一番也沒敢打擾。
方偉業下午兩點多過來的，當時方灼剛開始忙下午的工作，正在展廳的大堂裏，方偉業直接進來找到了她人，中途也沒給她打電話，見到她直接喊了一聲：“方灼，出來我給你說個事兒。”
方灼丢下手裏拿的畫框，然後往大廳外邊的門口走，中途甚至沒看方偉業一眼。
一直走到外邊的一個小花壇旁邊，她知道方偉業在後邊跟着，直接轉過身，她知道他過來幹什麽。
方偉業沒有董慧那麽說話客客氣氣，直入主題：“跟那個小子分手，聽見沒？我是為你好。那小子要是知道我做過的那些事，他會怎麽想？”說着方偉業把話的聲音壓低，“她媽媽是因為不想事情再鬧大，當初索性認了栽。”
方灼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你們肯定成不了事，女兒，小灼，我已經聯系了國外的學校，你出國讀書，跟他徹底斷了關系。爸爸這次是真的在幫你，幫你們。你肯定也不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之後的一天變成自己也不願意看到的樣子吧？爸爸承認是我有錯在先，但是現在事實已經是這樣了，你不能犯糊塗啊？”方偉業也清楚的知道，就董慧而言，就不會同意兩人在一起。那個女的從始至終也壓根沒看得起過自己。
方偉業鮮少這麽語重心長過，可以說是第一次。
“知道了，我要工作了，你回去吧。”
方灼沒有說好，還是不好，而是說知道了。然後錯開身往剛剛出來的會展中心入口去。
“你回去好好想想，”方偉業沖她背影又說了句，“你倆不會有未來，與其長痛，不如短痛。況且你們都還年輕，之後要面對很多變數。至于現在，就好好讀書，上個好大學是正經。其他的就先放到一邊，以你的成績，将來還要往上考研——”
方灼推開門，然後進去，反手關門，方偉業的聲音就被屏蔽在了門外。
再也聽不見。
然後她走到剛剛放下的那塊畫框旁邊，重新拾起，整理，挂上。一切照舊如常。
旁邊衛凡拿過來一幅畫問她是否知道是怎麽安排的，她拿着畫跟她說需要查一下。之後上了二樓辦公室，調出了電腦裏的方案設計，然後一點一點的查。查到之後又到樓下，開始跟大家一起安排。
大廳裏前來觀展的人流不斷，小朋友尿急要上衛生間的，還有休息區喊續咖啡的，大家該忙的忙，方灼也是忙的不行。一會兒幫小朋友引路，一會給前來觀展的客人講解，還要協調展廳裏上層的一些工作派遣。
方灼忙了整整一個下午，一刻都沒停下來。
然後下班看到等在門口的沈煜時候，瞬間眼眶熱了，鼻子也酸了。
沈煜原本靠着門口的牆，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閑運動套裝，神色透着幾分慵懶，指間夾着一根煙，火焰頭被他罩在掌心，忽明忽暗。見到方灼出來将煙遞到嘴邊深吸了口，白色的煙霧從唇縫滑出，然後将煙直接掐滅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蓋上面。擡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邁開腳走到方灼跟前兩手抄兜，用質問的口氣說：“怎麽出來這麽晚？下次不準加班，聽見沒？”
“沈煜，”方灼稍帶了點鼻音，“我想你親我一下。”
沈煜凝眉，臉轉圈看了一眼，正是下班的高峰時間，旁邊路上還有附近的飯店娛樂場所，甚至方灼旁邊幾步遠的會展中心出口的地方人都還絡繹不絕的進進出出。
“當着這麽多人面，你确定啊？”
方灼盯着他也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沈煜舌尖頂了頂右臉廓忍了忍笑，帶了點不正經，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右手扶住她後腦勺，稍捏了下她後勃頸迫使人揚了揚脖子向上，側過臉壓低姿态親了上去。
他唇間帶了絲絲的煙味，還有點清冽的薄荷味道，像是煙味被什麽過濾了似的，并不難聞。
先是輕咬了下她的唇瓣，接着便很輕易的撬開了齒縫，長驅直入。
周邊過往來往的人群像是被忽略掉的背景板，有不少人捂嘴吃驚的往他們這邊看。
還有小姑娘看一眼又不好意思的将目光移開。
這個吻沈煜沒打算親很長時間，反倒是方灼在他要分開的時候下意識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了腳從被動變成了主動。
最後沈煜掐着人的腰，強制的将人分開，兩手搭在方灼的肩頭，舔了下唇角，酥麻的柔軟觸感和笨拙的主動方式，太過讓他心猿意馬，啞着嗓子問：“乖，咱回去也這麽熱情好不好？”
“沈煜——”
方灼剛喊了他名字，沈煜電話便響了，他松開放在她肩頭的手，然後去接電話，喂了一聲，是鐘良打來的：“有屁快放！”沈煜接着電話，目光卻是在方灼的臉上落着，見到一縷頭發被微風吹着偏到了鼻尖位置，他伸手勾過給她別在了耳後。
電話裏傳來鐘良的一聲嚎叫：“阿煜！我他媽的最近要廢了，喜歡上了一個姑娘，但是你猜怎麽着？”
“怎麽了你倒是說啊？”
“他媽的她父親居然之前坑過我，他父親品行不端我知道，但是他媽的他居然還坑過我！我家那公司前年時候出了點破事兒你知道吧？差點倒閉了。我爸我媽差點因為這件事鬧離婚，我喝西北風不要緊，關鍵是差點把我家給搞散了。當時他媽的她那老爹找了個替罪羊把事情扛過去了，到現在這仇還在肚子裏憋着火呢。但是這現在我居然碰上了他女兒，你說說這是什麽虐緣！搞得跟晚間八點檔電視劇一樣，我爸媽肯定不會同意的！”
“那你呢？”
“我不知道啊！我就問擱到你身上你會怎麽辦吧？”
方灼離得近，鐘良說的話她也能完全聽清。
沈煜一邊同人通電話另外一只手還搭在方灼的肩頭，手捏在她兩肩胛骨，若有似無的摩梭。
沈煜知道鐘良這家夥換女朋友的頻率快抵得上一日三餐了，簡直家常便飯太正常不過，他打電話也不過是給自己發發牢騷。沈煜淡笑着，透了點吊兒郎當和不正經，直言：“分了！”
“我覺得也是，碰觸到老子底線了他媽的，不就一個女的！”鐘良似乎得到了有效疏解。
“就是，你運氣也太菜了，不如上山算一卦去吧，這種晦氣的事情都能遇見。”沈煜語氣透着玩笑的意味。
“哥們正解，我這就找大師去！挂了！”
接着電話滴的一聲就被挂斷。
沈煜因為調侃人而揚起的嘴角還沒落下，收起手機，将手機抄進褲兜裏，想到剛剛方灼，轉而偏過臉看她，而方灼垂眸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似乎在跑神。
沈煜手揉了一把她軟軟的發頂，幫人回魂似的問：“你剛剛想說什麽？”
方灼嘴巴紅紅的，但是幹幹的，仿佛剛剛的吻并沒有把它浸潤。聽到沈煜問她，她從遠處收回目光看了人一眼，立馬又躲着似的收回，牽了下嘴角說：“沒事，就随便喊喊，我們回去吧。”
方灼話說完先他一步跨步向前去了路邊，留給了他一個背影。
她跟沈煜的這段時間，快的來說，稱得上白駒過隙。慢的來說，又很慢，甚至可以具體到每一分每一秒，幹了些什麽事。
如果說之前具體的每一分每一秒是幸福，那之後的每一分每一秒則像是把鈍刀一樣，将她原本抱有的一點幻想，逐個破碎。她已經察覺到自己變得敏感不少，甚至變得沒有了自信。
甚至他打個電話，她原本鼓足勇氣到嘴邊的一些話，都能盡數吞咽進肚子裏。
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她害怕他剛剛電話中的那些話，會有一天，用另一種方式，說給自己聽。
作者有話說：
關于沈煜媽媽說明一下哈，她是個天生要強的女人，事業心強。男人懦弱無能，她看不慣，也愛不上。有着高學歷，卻因為沈煜爸爸的沒本事，被人看不起，她選擇棄醫從商。一個女人單打獨鬥，遭受非議和各種流言蜚語，從不解釋，也不被理解。就是走錯了路。最後事業潰敗不說，也失了家庭，寒了自己孩子的心，沒參與過孩子的成長，沒了母子情分。
還有，董慧是肯定看不上方偉業的哈！肯定也是不會跟方偉業有一腿的哈！
方偉業也不配。
董慧從中作梗兩人的關系，單純的就是從一個媽媽的角度來說，她覺得兩人年紀還小，正直上學時候，不合适。找方灼談話，是想方灼考慮清楚。
上一輩的事情總結一句話就是：兩個扶不起的窩囊廢，和兩個不稱職媽媽的故事。
就問，你們猜對了嗎？：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