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重逢·雨天
◎當我們的晚餐好不好?◎
方灼坐車原路返回走, 她原本以為走到學校前面那一段路會被迫換車,然後她需要走過去再重新打一輛車。但是并沒有, 司機師傅挺會選路, 沒走學校前面那條修着的大馬路,而是繞進了胡同裏。
來回繞了幾個胡同,甚至于把方灼都繞的有點暈, 直到她看見了距離學校不遠處的那個小賣部, 方才知道具體在什麽位置。
小賣部那條街再往回走,過一個路口, 就是碎玉胡同。
來的時候只能遠遠看一眼, 此刻,下一秒,就是在眼前了。
眼看胡同口逼近,方灼臨時叫了停。
“不是要回市區?”司機轉過頭詢問。
“不了師傅,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別的事,先在這裏下了。不好意思啊。”方灼是臨時起意。
可雖然是臨時起意,她知道如果就這麽回去沒進去看一眼,晚上回去估計該睡不着了。
“好的沒事, 八塊,你掃吧。”
方灼轉錢下車, 出租車絕塵而去。
她立在碎玉胡同口,停了小半天方才擡腳往裏走。
青石板路一如既往的走在上面當當響,聲音很脆。
沒走多遠方灼就看到了幾處新建的房子, 是這裏之前沒有的。
改變其實很大, 除了腳下的青石板路沒變, 周邊的牆壁都做了重新修繕。還有之前一排的垂柳不見了, 變成了和外邊寬馬路上統一樣式的小花壇。只不過是縮小版的。
迎面走過來一位大叔, 眼生,沒見過。急匆匆的提着一個公文包像是急于趕路上班,走過去的時候看了方灼一眼,用一種看外來人闖入小巷口的眼神,甚至于走過去很遠她還能感覺的到人回頭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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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走到了路盡頭位置,方灼轉臉看了眼兩座毗鄰的院子,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青石磚,高門樓。
歲月的痕跡并沒有很明顯的在上面落腳,連旁邊的臺面都幹淨到一塵不染。
院子還是之前的模樣,甚至于連門都沒換。
她摸着包帶的手指收了收緊,想着也不知道沈煜上大學走後有沒有再來過這裏。
大門緊鎖,看不到裏邊的任何,也沒有從裏邊傳出來的什麽聲音和動靜。房子早幾年前就已經被人拍走了,在方偉業公司發生危機的起初,這個院子是最早的一所拿來被強制祭天的。但是目前看來,似乎到現在還沒人住。
“姐姐,你是想進這個院子嗎?”
方桌手摸在厚厚的門板上,接着因為背後突然發出的一個童稚聲音而吓得立馬收了回來,重新抓向包帶。
方灼下意識轉過身,原來是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小男孩長得眉清目秀,頭發有點長,留着西瓜蓋,劉海平齊在眉宇的上邊位置。穿着一件身前塗鴉一只超大黃色鴨子的羽絨服,一臉乖巧的看着她。
方灼想着大概是附近住戶家的孩子,她不認識,估計是她走之後新搬過來住的人家的孩子。随即笑着回:“是想進,可這裏不是姐姐的家,不能進。”
“你家不在這裏嗎?”小男孩眨了眨眼一臉天真的問。
方灼嗯了一聲。
“那你過來這邊幹什麽?你家都不在這裏,你來這裏幹什麽?”小男孩看着方灼,“還站在別人家門口,你是來找人嗎?”
“不是。”小男孩一連串的問題惹得方灼忍俊不禁。
“那你是小偷?”小男孩問到是不是小偷的時候,倒也沒有一絲害怕的意味,很平常的口氣便問出了口。
方灼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然後支在膝蓋,半屈下身,視線幾乎與男孩平齊的位置,擺出一個嚴肅的表情反問:“那你怕不怕?”
小男孩搖了搖頭,“不怕,男子漢流血不流淚。”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姐姐看上去不像個壞小偷。”
不像個壞小偷?
方灼啞然失笑,回頭看了眼隔壁沈煜之前住過的院子,心道,有個壞小偷現在不住在這裏了呢......
有些東西丢了,似乎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接着轉而重新看過小男孩,幹扯了下嘴角,語氣重新恢複了平常,不再逗人,指了指面前的大門說:“姐姐之前住這裏的,這裏原本是姐姐的家。那個時候你都還沒搬過來住,姐姐也還在上學。只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是別人的家了,姐姐剛巧路過,就是想過來看看。”
“你是說,這裏之前是你的家?”小男孩音調變高。
方灼嗯的點頭回應。
“你是離家出走了是嗎?”
方灼幹扯了下嘴角,想着小男孩可能沒聽太明白她的話。“算是吧。”
小男孩哦了一聲,看着方灼眨了眨眼,問:“你是灼灼姐姐嗎?”
方灼莫名啊了一聲,從小男孩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覺得有點詫異。“你認識我?”
小男孩嗯的點了點頭,然後嘩啦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在方灼跟前晃了晃說:“姐姐,我有鑰匙,”然後拉過方灼的手将鑰匙放到她的掌心說:“給你,你不是想家了麽,進去看吧。”
方灼見到鑰匙串的那一刻愣在了那,鑰匙是她當初離開沈煜準備出國,還給他的那把,上面挂着一只哆啦A夢叮當貓。已經看上去有點舊,但是不難辨認。她當時将屬于自己的鑰匙弄了下來帶走,把沈煜給她的那把留給了他。
上面的叮當貓是他當時在精品屋現買給她的,她記得他當時還嘲笑過自己的鑰匙鏈醜,非要讓她用他買的這個。
鑰匙鏈攤在手心,只覺得炙熱燙手,心跳加速,腦袋轟熱。方灼愣怔了數秒,然後看過面前的小朋友問:“小弟弟,這鑰匙——”
“沈哥哥給我的,還給我買了很多很多好吃的,說是如果見到一位漂亮姐姐回來了,她想進院子的話,就把鑰匙給她。”
沈哥哥?
“沈煜?”
“對,沈煜哥哥。”小男孩有種任務完成的欣慰感,話語間語氣輕快。還抿着笑。
方灼卻是鼻頭莫名一酸。
“小弟弟,沈哥哥還給你說什麽沒?”方灼牽強笑了笑回應,話語間帶了些許鼻音。
小男孩擰了擰眉,狀似大人模樣說:“可能有吧,不過我都給忘了。”
方灼幹扯了下嘴角,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說:“沒事。”
方灼握了下手裏的鑰匙,然後轉臉看過身後不遠處的大門,握鑰匙的掌心緊了緊,猶豫了下,接着上前走了兩步去開門。
她開的是沈煜的門。
因為手裏的鑰匙,是隔壁住處的鑰匙。
厚厚的門板推在掌中有種久違的吃力感,推開門後她看着裏邊的景象,徹底愣在了那裏。原本阻隔在兩個院子之間的那堵牆,居然沒了。
已成平地,并鋪上了統一樣式的青石板磚。
兩處上房毗鄰。
兩個院子連成了一個,中間空蕩蕩原本牆的位置那裏,放了把椅子。
旁邊零碎丢着幾根煙頭,煙頭髒撲撲的躺在那,煙柄已經沒了顏色,顯然距離主人上次有段時間沒來過這裏了。
原本被挂來法拍的她家的院子,此刻被他打通,同他自己的、沈煜的院子連成了一處,那不就是......
“沈哥哥很奇怪,每次過來都坐在這裏抽一天的煙,每次都抽每次都抽,抽的可兇了。有一次還哭了,我說他在哭,他還不承認。眼淚都從鼻子這裏滴到地上了。”小男生說着用手比劃在右邊的鼻翼。“不過他最近已經好些天沒來了。”
方灼聞言原本眼眶裏打轉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禁不住吸了下鼻子。
“姐姐,你怎麽也哭了?”
方灼抹了下眼睛,聲音悶重的說:“沒,風太大,迷着眼了。”
“沈哥哥也這麽說,你們大人可真會騙人。”
方灼幹扯了下嘴角,她笑不出來。
剛剛抹掉的眼淚頓時又湧出,止也止不住,一滴一滴的往地上砸。
怎麽辦?她好想他!
明明早上還在一起,但是此時此刻,她卻是想他想到快要發了瘋。
沈煜,那些話你說給別人那麽輕松,怎麽到你這裏,就不行了呢?
她依舊記得當初他電話裏勸鐘良跟人分手的事情。
明明那麽的決斷。
“姐姐你別哭了。”小男孩看上去有點着急,因為這個姐姐哭的有點兇。
明明她想看看裏邊,他也給鑰匙讓看了,剛剛看不到的時候都沒事,怎麽這會兒看到了反倒哭起來了?他不明白。
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哄女生,也不會哄。
“下次沈哥哥過來給我買好吃的我給你留點,他每次過來都會給我帶的。”小男孩很仗義。試圖用這份仗義來哄試試。
方灼用手背蹭了下眼角,轉而摸了摸小男生的頭,說:“好,說話算話。”
“嗯。”小男生狠狠的點了點頭,又說:“有一年秋天沈哥哥生日,給我買的好吃的吃了好久都沒吃完——”
“秋天?”
“對啊!”
......
那年夏天她十八歲生日的那個晚上,他提了一個蛋糕,她先開口問他:
-“今天什麽日子啊?”
-“今天我生的日子,要不我慷慨一點,等下願望分你一半,幫我過個生日?”
-“你到底多大了?”
-“19歲多吧,還沒20。”
-“我們普通人,都過整歲生日。”
-“......”
方灼,你真傻,哪裏會有人不過整歲生日呢?
方灼坐車回去的時候天陰沉沉的,像是會下雨的樣子。臨北的天變得真不是一般的快,她看着遠處匆匆而過的熟悉街景,眼睛澀澀的有點疼。
輕握了下手裏鑰匙鏈上的藍色叮當貓,想到剛剛她哄騙那小男孩場景,所以鑰匙沒還,因為她不想還。垂眸看了眼,叮當貓張大着嘴巴在沖她笑。
出租車一路開到尚城國際門口,方灼下了車往小區裏邊走。
過年的氛圍漸濃,大門口高處扯上了一連好幾排的彩燈還有小紅燈籠。
也可能前幾天就已經扯上了,她沒注意到,此刻方才瞧見。
一并認真多看了幾眼。
往年這樣的喧嚣到了她這裏總會透着些格格不入,畢竟一個人慣了,但是此刻不一樣,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一路回到家,摁下電梯到十層,方灼開門推門進屋,喊了聲沈煜。
沒人應。
入眼客廳位置的沙發上放了一堆的資料,有的很規整,有的放的有點亂。她過去卧室看了看,依舊沒人。被褥沒疊,淩亂的放着。她甚至能猜想到他早晨起床下床,随手将被子從身上撈開丢到一邊的動作。
方灼上前過去将被褥整了整,然後重新出來。
這個時間雖然是過節放假,但是他是單位的主心骨,肯定有各種關系需要疏通走動,飯局酒局什麽的避免不了,說不準比平常還要忙。
方灼掏出手機原本想跟人打個電話,但是轉眼看到了他的那一堆資料後,就止住了想法。
選擇不去打擾他。
然後脫下外套,拐回頭重新走進卧室,走到衣櫃旁邊,拉開衣櫃,接着原本要将外套往裏邊挂的動作止了止。
不知是沈煜的衣櫃太大,還是她的衣服和東西太少,一邊一半是沈煜的外套西服襯衫,下邊格子裏也都是他的褲子襪子之類。另外一邊是她的幾件外套,眼下季節穿的,不多,三四件,孤零零的挂在那,還沒有旁邊沈煜的衣服多,甚至沒有他的一半多。
方灼将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都拿了出來,丢在床上,來回之間無論怎麽搭配,突然感覺都不怎麽好看。她這些衣服也都已經是好幾年間的舊衣服,想想,她其實很少買衣服。尤其是最近幾年。
方灼眉毛輕擡,想到了從此刻到晚上之前這段時間如何來打發了。
她從丢在床上的幾件衣服裏挑了一套,搭配好,然後穿上,走到外邊客廳拎上包再次出了門。
剛剛坐出租車回來的路上她見到沿路一直往前在十字路口的位置有一家大型商超,旁邊停了很多的車子,就算是天氣不好,大門口進進出出也有不少的人去光臨。接下來的時間她準備在那裏邊度過。
買幾件衣服,再買點日用品之類的。
她的護膚品好像也已經用的所剩不多。
走路到地方大概花了二十分鐘,進去逛了鞋服區,還有生活區。單單鞋服區就用掉了她三個小時,挑挑揀揀,她原本就選擇困難,因為款式太多,她看的眼花缭亂。中間的一段時間在裏邊吃了一頓午餐,一份牛肉湯面。
覺得分量不是很足,她沒吃盡興,又買了一塊餅。
然後在商場生活區轉了一圈,買了一些廚房裏用的圍裙、吸油紙、精致的小勺子之類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
最後買了些蔬菜玉米和排骨,想着晚上回去可以炖湯喝。如此又花費了三個小時,回到家的時候天都黑了。
方灼進門将大包小包的放在了玄關口剛入門的櫃子上,鞋子還沒換好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她買衣服的時候活動抽獎抽到了一個包包來着,她來回在各個包袋裏翻找了一番,都沒有。
是忘了拿了!
剛剛褪了一半的鞋子她重新又穿上,然後抓起裝着手機和小票的包重新又帶上門出去了。
下去之後剛出單元門,頭上就淋上來一陣涼澀澀的,她走的急,已經走出去好幾步,沒能一下子收住腳。意識到之後她擡頭往上看了眼才發現這麽一會兒功夫外邊就下起了雨,她又慌慌張張的重新拐回頭進了樓道裏,走到電梯口摁了電梯準備回去拿傘。
還好雨不算大,她手裏也沒拿什麽東西,索性沒打車,依舊步行。
天已經黑透,她撐着雨傘踢着靴子一腳一腳的踩在小淺水灘裏,啪啪的響,聲音清脆的很。
一個小時後,沈煜推門回家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
大包小包堆在門口玄關的櫃子上,往裏走推門進卧室,是幾件收拾到半截放在那裏的衣服。她衣服原本就那麽幾件,不多,大大小小的東西加起來不過一個行李箱。住在一起是不假,可東西少到像是在住旅店,甚至于都不用怎麽收拾,就能擡腳走。
從方灼住進來的那天,這些他都知道。
沈煜重新退出門外,手伸進口袋裏摸煙盒,煙盒捏到手裏,盒面因為他的力道捏陷下去大半,指尖去掏煙,一次兩次沒掏出來,第三次方才摸出來一根,咬在嘴角。然後重新将煙盒裝進衣兜,摸出打火機籠火深吸了一口。
袅袅白霧從唇縫滑出。
接着關上房門摁了下電梯下行鍵,等了會電梯,抽了會兒煙,開始下樓。
走到樓下将吸了半截的煙順手掐滅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然後摸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
沒有聽到嘟的接通聲音,直接入耳的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方灼來到商場,收了傘進去大門,很快找到她買衣服時候搞活動抽獎的那家店,還沒等她掏出付款小票售貨員就将人給認了出來,拿起旁邊沙發上的一款旅行包說:“小姐這是您的吧?”
“對,我忘拿了。”方灼連忙接過,笑着給人道了聲謝。
來回兩趟跑的她都有點累了。
拿上包包,背着。
回去的路上走得有點慢。
原本十幾分鐘的路程,她撐着傘硬是走了将近半個小時。邊走邊逛,雨不算是很大,淅淅瀝瀝的下着,對交通是有影響,但影響似乎不大,堵車的汽笛聲并沒有很頻繁的發出,路上來回的行人也不算少。
終于看到尚城國際大樓的時候,她輕舒一口氣。跨過前面的一個路口,車子有點多,她小跑了兩步,沒注意前面,迎面便撞上了一個人。
方灼撩起眼皮剛要跟人說對不起,擡眼便看見是沈煜。
他沒打傘,額前的幾縷頭發被淋濕,映着路邊店鋪裏邊的燈光,晶晶瑩瑩的有碎光。
方灼神色因為躲車顯得有些許慌張,原本挎在肩頭的背包此刻滑落,在手裏提着,一副像是忘了什麽東西沒帶走,又拐回頭過來拿一樣。
方灼沒想到會在這裏撞見沈煜,将包重新背上,擡頭看眼前的人。
沈煜衣角濕了大片,下着雨也沒打傘,肩背平直繃緊,一副急匆匆失魂落魄的樣子。立在雨中,半邊側臉隐在一片黑暗裏,眉眼間神情平淡看不出什麽情緒,卻是莫名的讓人發怵。
沈煜看着面前急匆匆拐回頭背着一個旅行包的方灼,開口嗓音有點啞:“準備去哪?你這次——什麽時候會回來?”
同樣的話,同樣的雨天,一如七年前。
他站在雨中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仿佛只要她願意回頭看的時候,他永遠都會在。
但沒人知道沈煜抄在兜裏摁在打火機出火口的大拇指虎口,已經滲出了血......染濕了衣料......
方灼盯着人眨了眨眼,将手裏的傘往人跟前移了移,遮住了淋在他身上的雨,說:“不去哪兒,回家,”然後從肩頭拎過那個今天買衣服抽獎送的旅行包在他眼前晃了晃說:“我今天去逛商場買衣服,抽獎抽了個包,剛剛回到家發現忘了拿了,掉在了他們店裏,就又跑了一趟。”接着騰了騰手拉開包鏈,低頭垂眸邊從裏邊拿東西邊說,“路興街那邊新開了家烤鴨店,可香了,下着雨還好多人買,我回來時候剛好路過,就帶了一只,我怕淋濕,還放到這個包裏了。”方灼将裹着一層牛皮紙袋的烤鴨拿了出來,觸手間還是溫溫熱熱的,然後提着紙袋送到沈煜面前繼續說道:“當我們的晚餐好不好?”
“......”
雨漸漸變大,貌似開始變得不再單純,啪啪啪的打在傘面,還有冰冰涼涼的冰碴裹着風飄到臉上。
剛剛還沒風,沒兩分鐘的時間裏,瞬時就起了風。
遠處街邊紮破了輪胎被丢在路邊的電動車,還有被突然起來的一陣風吹折斷散落一地的樹枝枝幹,都預示這場雨似乎沒那麽容易倉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