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重逢·回信(正文完結)
◎得償所願,此生安好◎
兩個院子之間的那堵牆是兩年前, 沈煜從法院拍下方灼姥姥的院子之後拆的。
起初的原因不過是方灼當初的一句話,他記得她當時說中間的那堵牆礙事。他也覺得礙事, 所以幹脆就拆了。
那天拆完後, 鐘良還有陳耀還有公司技術方面的幾位一塊喝酒,外加上一個五一期間公司放假回家休息的胖子。
幾個人大晚上聚在一家燒烤店裏,喝光了兩箱的啤酒, 整整一個大方桌, 擺滿了喝空的啤酒瓶,橫的豎的, 還有地上腳下亂滾的。
沈煜酒量太好了, 他們都喝趴下了,他還清醒的要命。自己又跟老板要了一瓶白的,老板給他拿了一個小小的白色瓷酒杯,說喝白的用那個合适,他說不用,直接将白酒倒進了剛剛喝啤酒的玻璃杯子裏,裏邊還有小半杯的啤酒。然後就着已經冷掉的幾根羊肉串,大口的猛灌了幾口。
鐘良醉眼朦胧的, 醒的時候沈煜已經自飲自酌了半天,他被尿憋醒了, 然後連滾帶爬的跑去衛生間小解。又吐了一次。但是并沒有清醒,回來時候眼神不好,一腳踢在了旁邊喝醉趴那不動的一個朋友身上, 又把沈煜面前的白酒當成啤酒對瓶口吹了一口, 接着吭吭唧唧的趴下便說起了胡話, 沈煜攔都沒攔住。
“我靠, 我剛剛是不是尿這酒瓶子裏了?”鐘良覺得自己剛剛喝下去的有點不對味兒。他原本就剛吐過, 嘴裏的味很惡心。
然後趴那又迷糊了會兒這才看見了沈煜,禁不住唉了一聲,“阿煜,你吃的什麽?”
“羊肉串啊。”沈煜咬了一口涼掉的羊肉串,抿了一口酒。
鐘良又坑次坑次的直起了身,揚身躺進後邊的椅子裏,沖老板吆喝了一聲:“老板,給我來壺水。我要醒酒。”
老板應了一聲,給鐘良上了一壺水。
鐘良開始喝白開水。
“哥們,你知道嗎?其實我是個情種,真的。”鐘良莫名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起來,“我是被人傷害了,我一點都不渣。”說着他端起一杯白開水兀自喝了一口,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說:“我十五六歲的時候一個小姑娘住我家,我舔着臉跟人表白,然後被拒絕了。但是我沒氣餒啊,我就一直追,一直追,買好吃的,買好玩的,人傷心了我陪着,哭了我安慰。靠!你猜結果怎麽着?人原來心裏有個人,她喜歡別人。那男的我也見了,長的也還行吧,肯定沒我帥,也沒我有錢。但人吧,就是犯賤,我還是喜歡她。看着她一邊收着我的禮物,看着她一邊跟那個男生偷偷約會,我還給自己找理由,她既然肯接受禮物,就一定心裏是有我的。直到那天,聽見她背後跟人說,不過是想讓那個男生吃醋。我他媽原來就是一工具人。”
接着鐘良指着沈煜又說:“不過你這人,肯定體會不到,都是你甩別人吧?”
沈煜哼笑,抿了口酒,神色透着點吊兒郎當,口氣半真半假:“這你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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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鐘良給人下結論。
沈煜就只是笑,沒說話,兀自吃着剩下的羊肉串。
鐘良繼續醉醺醺着一雙眼,然後湊近了特意低聲的問了句:“唉,采訪一下,這位渣男,請問你是喜歡主動招惹你的?還是喜歡對你愛答不理的?”
“我喜歡主動招惹過後,又對我愛答不理,吊我胃口的。”沈煜順着他的話,回的很正經,沒有敷衍的意思。
“我靠,誰啊?對你愛答不理?”鐘良呵呵呵的嘲笑他。
“你認識。”因為鐘良醉了,沈煜幾乎是有問必答,也沒藏着掖着。
“我認識?”鐘良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位置。
“就那個......學習好,長得美,好學生,高考考了七百多分的,方灼。”沈煜說着又咬了一口肉,填進了嘴裏。口氣很輕松,卻自嘲般淡扯了下唇角。說完最後兩個字,垂眸去端酒的時候又遺漏些許不易被人察覺的落寞。
鐘良啊一聲,糊裏糊塗的,出神了小半天方才想起來沈煜口中的方灼是誰,“她?”然後切了一聲擺了擺手,一臉的不相信。“你們不就談了那一會兒。”聊勝于無吧!他覺得沈煜在說話調戲人。
故意擺出來這麽一個最不可能的。
雖然沈煜的戀愛對象他也就見過這麽一個。
“五年。”沈煜又一杯白酒下肚,已經有點醉意了,面前的鐘良,他都看成了重影。
“你們最多一個月,不能再多了!”
“五年。”沈煜重複了一遍。
“一個月,你喝多了哥們,你早把人給甩了!”
“五年。”沈煜又低着聲音,重複了一遍。
“......”
“這女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我他媽戒指都買好了。”
“......”
鐘良也不知是懶得搭理人,還是又睡着了,總之沒了聲。
之後就全成了沈煜的自言自語。
那天一桌子人睡在那,沈煜是最後醉的。
至于他口中的戒指,是他當時兩年前一次出差在國外一家免稅店看中的,也沒想那麽多,覺得漂亮,跟人适合,就順手買了下來。
方灼上完洗手間回來,這牌又打了沒多大會就散了場。
鐘良接了個電話後就魂不守舍的,一直在給人送牌,沒打兩圈就又嚷嚷着不打了。
剛剛是因為輸錢肚子疼,這會兒是因為什麽不得而知。
沈煜和方灼原本也就是閑來無事出來玩,散場就直接回家。
兩人繼續路邊打車。
朦胧了一天的小雨已經停了,有微微涼風在臉上吹着。天也已經黑了。
“你餓不餓?”方灼覺得自己又餓了,最近胃口似乎有點好。
“回家做還是在外邊吃?”沈煜視線掃了一圈周邊的飯店轉而問她。
“回家回家。”天有點冷,方灼兩手抄在外套口袋裏,頭發披散在肩頭,脖子縮着,兩只腳在地面來回交替的蹦。試圖緩解身上的冷。
沈煜見狀将外套衣扣一顆一顆解開,然後敞開将人裹進了衣服裏。“還冷不冷?”
方灼咯咯咯的笑,哈着白氣,“不冷了。”
“怎麽想起來去碎玉胡同了?”沈煜想起來剛剛她包裏掉出來的那把鑰匙,垂眸看了眼貼着身前懷裏的那張白白的小臉問。
“就——林琅讓我給她去學校拿檔案,然後剛好路過,就進去看了眼。”方灼整張臉悶在沈煜的懷裏,說出來的話聲音也是悶悶的。“然後一個小朋友,看我站在門口想進去又進不去,挺可憐的,就給了我一把鑰匙。”
沈煜抿了抿唇,下意識的清了清嗓子,又問:“他給你說什麽沒有?”
方灼頓了頓,然後擡起臉看了人一眼,沈煜一臉的不自在,她選擇了什麽都不說,“沒有,就給了我一把鑰匙。”方灼說着踮起腳尖伸手勾住沈煜的脖子。
“然後呢?”
“然後——就把咱家的門給打開了,然後我就看見某人吞并了原本屬于某人的財産。”
“我是合法競拍。”沈煜垂眸觑了人一眼。
“資本家,你是不是觊觎我姥姥那個小院子很久了?”
“還真是,原本就是一百多年前的古城遺址修繕下來留存僅有的幾個院子,價值不可估量。當初你家從我爺爺手裏将房子買走的時候,那真是運氣好,其實他老人家當時賣了就後悔了。有這麽個好機會,自然是得立馬再拿回來。”
“......”
沈煜這麽一番條理分明的說辭,方灼就算是不想相信,心也被說動了幾分。
勾着人脖子的手松下,踮起的腳也放下,就是沈煜勾着人腰間的力道沒松,她依舊還在人衣服裏包着。
方灼擡起小臉,撩起眼皮,目光閃爍,心頭酸了幾分,問:“真的麽?”真的只是因為有商業價值才買的嗎?就沒有因為別的什麽嗎?那推倒的牆怎麽解釋呢?
沈煜轉而睨着人,一雙眸子深沉且浩瀚,方灼看過去,有種被溺斃的窒息感,只見他頓了頓,口氣回轉,認真,又十分幹脆的說:“假的!”
沈煜心裏想着,可不能放人亂跑着出遠門,畢竟老婆有點太好騙了。
“我買來是因為太想一個人了,為了睹物思人。”沈煜繼續睨着人
“想誰啊?”方灼原本垮下的小臉重新展開,嘴角浸着笑,若有似無的不想被發現。
“不對,”沈煜凝眉思索了下,“是一只離家出走的小貓。”
“......”她長的有那麽像貓麽?
方灼張了張嘴想反駁句什麽,旁邊車輪擦地,輪胎滾動着路邊的石子嘎嘣響着,停下來了一輛出租車,裏邊師傅探頭出來沖倆人吆喝:“要坐車嗎?”
“要!”方灼原本看着沈煜的臉轉而沖的士師傅應了一聲,然後牽着沈煜的手,就往車邊去了。拉開車門,自己先上了車,又拉着沈煜,自己則是挪着往裏邊去。
“師傅,尚城國際。”方灼報位置。
“好嘞!”
剛下過雨,路面濕淋淋的,從車裏往外看過去,城市的燈紅酒綠斑駁在路面上,像鏡子一樣。
這煙火氣,此刻美的妙不可言。
到了地方,下車,進小區,坐電梯,上樓,進門,換拖鞋。
方灼将包挂到玄關口的小挂鈎上,然後看過沈煜說:“我想吃面條。”
沈煜脫下外套,丢進沙發,聞言一邊卷着襯衣袖口,一邊淡扯了下嘴角問她:“還想什麽?”
“還想吃完睡覺。”昨晚被折騰了那麽久,原本就沒休息好,今天又跑了一天,她是真的有點累了。睡意滿滿。
不知道為什麽,她自從又見到了沈煜,又跟他在一起,瞌睡就莫名的變多了起來。
她一直可都是入睡困難戶。
異國他鄉偌大個屋子,在黑漆漆的夜晚,夜深人靜的時候,是最難熬的。
“我确定,你第二個想法不會那麽快實現。”沈煜說着進了廚房,接着又說:“不過第一個會很快實現。”
“......”方灼耳根一熱,已經不再單純的她秒懂了其中意思,“我非要睡呢?”
沈煜嗤的一聲笑出聲:“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
方灼似乎對他這種直白的話多少有了點免疫。
她咬了咬下嘴唇,紅潤的唇瓣被她壓出一道白,沈煜一邊準備着面條的食材,她立在旁邊看着醞釀了小半天,終于醞釀出來一句反駁道:“這算不算家暴?”
沈煜:“......”
沈煜垮掉一張臉觑了她一眼,方灼得逞般的擡了擡眉骨,想笑又不敢笑似的,轉身出去了廚房外。能勝沈煜,不容易啊!
然後背對着人邊走邊小聲補充了句:“我覺得應該不算。”
沈煜瞟了眼人的身影,若有似無的牽了牽唇。
眉眼間閃着細碎的光。
然後方灼晚上吃了一頓她想吃的面條,睡了個累到不行的覺。
隔天沈煜精神抖擻的被一個電話喊走了。
方灼則是墨墨跡跡踩着上班點過去了公司辦公室。
放假過後第一天的辦公室幾個人正擠在一塊談論的熱鬧,然後在看到進來的方灼後聲音戛然而止。
方灼突然想起來,跨年那天晚上,沈煜親她被張萱撞了正着不說,他還在大庭廣衆之下将外套丢在了她身上......
就算他們不怎麽相信張萱的一面之詞,但是就沈煜把外套丢在她身上這件原本其實算得上很小的事情來說,讓他們的關系起碼已經變得暧昧不清起來。
而且能清楚的感知到,大家看過來的神色,較之前以往不太一樣。
其實目前就她跟沈煜之間來說,公開是遲早的事。
“灼灼早上好啊!”
“早上好。”
“外邊很冷吧,我給你倒了杯熱水,先捂捂手吧。”
“......”方灼笑了笑,頗有點尴尬。
“沒想瞞着你們,我跟沈總其實也是最近才——”
“方灼?”方灼話說到半截,趙晴過來喊了一聲。
方灼轉過頭看過辦公室門外,趙晴穿着一雙恨天高,沖她擺了擺手讓她過去一下。
方灼将包放到辦公桌上,然後就這樣話說了半截被趙晴給喊走了。
她走之後的辦公室:
“我就說灼灼跟沈總是剛談的朋友,灼灼也才剛回國,我猜對了!來,一人一百。”張萱探頭看了眼外邊還沒走遠的趙晴和方灼,然後輕敲了下桌面,窸窸窣窣的伸手沖其他的幾位要錢,“別不認賬啊,說好的,願賭服輸。”
其他幾位:“......”
其她幾位都給她個不長腦袋的用力使眼色。
張萱是天生的嗓門大,辦公室太過寂靜,方灼她們都還沒走遠,她們都怕被聽見。
畢竟背後八卦人,多少帶了點心虛。
等到兩人真的走遠看不見了,沈偉麗首先發難說:“人家話都還沒說完,你怎麽确定就一定是剛談的男女朋友關系?”
另一位同事旁邊湊着,是主抓宣傳的可可,附和的狂點頭:“附議!而且方灼剛剛明明就是想解釋,說她跟沈總不過是最近剛認識,話語間很明顯嘛!況且,像沈總那樣的,一看就是标準的不婚主義。”
“就是,這麽些年,他身邊肯定女人不少,你見他跟誰公開了?你知道他跟誰在一起過?”又有一位過來摻和意見。
“那跨年夜那天,沈總将外套丢在方灼身上,你們怎麽說?”張萱不罷休,有種渾身是嘴,卻是怎麽說也沒人信的感覺。畢竟兩位正主也的确真的是藏得太好了,在公司跟不認識似的。
衆人禁了聲。
雖然說來将外套丢在女職員身上是有點暧昧,但出去公務辦事時候,下屬給領導拿一下衣服,似乎也未嘗不可。
有人在心裏找借口,做心裏建設。
畢竟也就那麽一次。
“說不準是領導順手慣了,吩咐人慣了呗。”
“那我們打這個賭有什麽意思?”張萱不幹了。
“親,再等等,成不成?一個月?”沈偉麗提意見。
其實打賭也不過是茶餘飯後做的一個小游戲而已,張萱當時提出,大家随口一應,但都沒怎麽放在心上。
而且張萱之前謊報軍情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雜志部門嘛,編故事編多了,腦袋裏花樣也多。她們都以為這張萱是忒膽大,為烘托同事間茶餘飯後的氛圍,這是編起沈煜跟自己辦公室新來的同事來了。但順服力顯然太差,畢竟人新人剛來也才沒多久。
“一個月之內,兩人間如果又發生什麽別的端倪了,咱再下這個結論也不晚不是?”沈偉麗之所以這麽提,是因為沈煜大概接下來的一個月內估計都不會出現在公司。他鮮少來單位,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故事不攻自破。
張萱癟了癟嘴,氣的拿着一份資料拍在了桌子上。
方灼過去趙晴辦公室核對了一下上次采訪的資料內容,趙晴年長些,起身過去飲水機旁給自己接水路過方灼的時候,還拍了拍人的肩寬慰:“你剛來,同事之間有時候會說些玩笑話,別放在心上。”
方灼一顆心幾乎全放在那份需要核對的資料上,對趙晴說出來的話,沒怎麽上心琢磨。
想着不過是對下屬員工的随口一說。
方灼回來辦公室後,大家也都各自被分配了任務,外出的外出,核對的核對,忙碌的一天已經開始。
剛剛的話題也莫名的無疾而終。
中午方灼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沈煜打過來一個電話,說公司上的事情,需要出差兩天,讓她下班就早早回家,注意安全,到家給他打電話。
方灼說知道了,也叮囑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沈煜晚上不在家的第一天,方灼下班回到家先是聽話的給人發了條安全到家信息,然後進去淋浴間洗了個熱水澡。出來之後看了眼廚房,冷鍋冷竈的有點不習慣,她過去給鍋裏添了點水,然後開火熱上。
她見過沈煜下面條,而且不止一次,不複雜,她雖然是個天然不會做飯的手殘,但是她覺得現在給自己做一碗面條應該問題不大。
一邊燒水,方灼一邊開始打開冰箱翻騰,然後找出來挂面,還有一些青菜和一個雞蛋。
将青菜洗了洗,然後看見水滾沸了,又去掀開鍋蓋開始放挂面。
一不小心,就放多了......
她照着沈煜做飯的量放的。
方灼很鎮定的找來一只碗,将裏邊放多的面快速給撈出來一些。
面條滾沸了一會兒,放進了青菜和雞蛋。又加了些調味品。
最後,一碗青菜雞蛋面條就出了鍋,賣相還不錯,覺得跟沈煜做的區別好像不大。方灼端着碗坐到電視機跟前,吸溜了一口之後,愣在了那。
不好吃。
明明看上去一樣的東西,但是就是不好吃,味道怪怪的,也不知道做的時候哪裏出了問題。
不過也不至于難以下咽。方灼胡亂的往肚子裏扒拉,也不再想着好吃不好吃,吃完為準。
吃完飯方灼看了會兒電視,外邊淅淅瀝瀝的又下起了雨,這雨最近是賴上臨北了,晴一會兒歇歇腳的感覺,然後繼續下。
整個房間只有電視的聲音,方灼躺在沙發上隐隐泛着瞌睡。
一串手機鈴聲打破了這點安靜,方灼伸手将丢在一邊的手機拿到手裏接聽,喂了一聲,林琅的聲音便将她的那點睡意全部趕跑了:“你搬到對面的小區裏住了是吧?尚城國際嗎?我進來了,你在家嗎?我媽做了幾樣小菜,我跟她說你回來了,非讓我給你帶過來點吃。在哪一棟?幾樓啊?”
“......”
十分鐘後,林琅進了方灼的家門。
手裏拎着一個大飯盒,立在門口,方灼尋思着這女的今天怎麽突然這麽閑?也不趕着約會了。
林琅進門目光就鎖定在了鞋櫃旁邊的那雙男士拖鞋上,她腳在上面踢了踢,然後看過方灼。
“......”方灼只想着反正沈煜沒在家,卻沒成想倒是把這茬給忘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方灼頓了頓,醞釀了番,但似乎并沒有醞釀出別的說辭,索性直言,“這是——沈、沈煜的。”算了,方灼覺得沒有瞞住她的必要了,又頓了頓繼續:“我倆領證了。”
“......”
林琅想到兩人可能又在一起了,但沒想到居然是已經同居領證了。她深出一口氣,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說着将拎着的飯盒往旁邊的櫃子上一放,頗為哀怨的說:“這是我的訂婚餐,我想着來給你炫來着。”沒想到反被自己閨蜜給炫了個結婚證。
這話方灼莫名覺得好笑,忍了忍笑。
林琅往裏探了探腦袋用氣因問:“他在家嗎?”
方灼搖了搖頭,“不在,出差了,兩天後才回來。”
林琅再次深舒一口氣,嗓門亮了起來,“你不早點說。”說着便脫了外套一路往沙發去了。
方灼把她帶來的飯菜拎了過去,也沒客氣,反正她晚飯也簡陋,沒吃好,将飯盒一樣一樣的弄開,擺開。
有紅燒魚,有排骨塊,還有小炒菜,還有一份甜絲絲的南瓜湯。
方灼兀自拿了勺子和碗筷過來,給她和林琅面前一人擺了一副,一邊夾菜一邊點評:“好吃,這個炒青菜最好吃,魚肉有點膩了,油太大,排骨酸酸甜甜的還好。”最後又喝了一口湯,“湯也好喝。”
“阿灼,你是不是懷孕了?你們奉子領證?”林琅半天沒動筷子,看着人冒出來這麽一句。
方灼正在喝湯,嗆着咳嗽了幾聲。
其實具體領證原因當時也是陰差陽錯,方灼更是無從下口去說。簡單回了人一句:“沒有,吃你的飯吧。”
林琅狐疑的看着人,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其實她剛剛吃了不少。但是她的确也是飯量大,剛剛就算吃,那麽多人看着,她也沒吃好。
“還瞞着我,我早覺得你最近不怎麽正常了。”林琅巴咂了下嘴。
方灼笑了笑:“沒想瞞着你,就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給你說,現在不是知道了。”
林琅鼻音哼出一聲嗯。
在沈煜約定會回來的當天下午,方灼收到了一個包裹。
那天同學聚餐之後她加了楊可可的微信,楊可可說她的同學将那些信找到了一些,但是沒有全部找到,一些丢了。然後兩天前就說打包寄了快遞,兩天後的此刻,到了方灼的手上。
方灼拿着包裹進門,拍了拍身上淋的雨,換了鞋子,然後拿着包裹放到了客廳茶臺旁邊的小圓桌子上。看了一圈發現包裹膠帶纏的太過嚴實,她又轉身過去電視櫃,抽開抽屜找了把剪刀出來。
弄了小半天,終于将小紙箱打開。
裏邊七七八八堆了不少的白色信封,放的有點亂,方灼拿出一封掂在手上,信封邊角已經泛黃,上面粘着些擦不掉的髒污灰塵。
......
臨北中醫院。
街邊醫院門口過來一輛救護車,然後下來幾名醫生擡着擔架将患者擡進了醫院。
鐘良眉頭皺成了麻繩,龇牙咧嘴的沖晃晃悠悠,手抄兜走在擔架旁邊的沈煜指了指說:“我說,能有點良心嗎?我都這樣了,你他媽的還吹口哨。”
沈煜霍的笑起來,伸手沒道德的又戳了下鐘良纏上紗布的腳。
惹得人唉喲了一聲,喊了聲疼。
“你也就崴了個腳,幹什麽,120還不夠,要不直接給你送ICU?”沈煜瞥了人一眼,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樣子。
“......不需要。”鐘良兩手抱在了腦後枕着,擔架擡着一晃一晃,都快要把他給晃吐了,跟坐轎子似的。說來也是倒黴,出差回來路邊躲了個車,就成這了,大過年的......
進去醫院大門,沈煜過去服務臺給人繳費辦手續。
辦完手續,拿着收費條去繳費,然後手機落在了服務臺沒注意到。恰巧這時方灼給他打了通電話過去,電話響了兩聲被接起,是旁邊忙碌的護士:“你好,這裏是臨北中醫院,患者家屬是嗎?”
“......”
半個小時後,方灼下來出租車,一路沖進中醫院。
醫院裏人群來來往往,有哭聲,有笑聲,喧鬧聲不斷,但她一陣耳鳴後自己的世界裏卻是寂靜到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不知道沈煜這麽些年給她寫了多少封信,她猜不到,但感覺應該數不過來。
她收到的,不過是滄海一粟。
而她也看到了他人口中笑言的預報天氣,可她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2020年農歷八月三十,20°c,晴天】
【生日快樂!】
【2016年農歷臘月二十七,-6°c ,大雪】
【橙子明明這麽難吃,為什麽有人還吃的挺歡】
【來英國了】
【白色襯衣用紅色繩線縫扣子,真挺醜的,穿上更醜】
【2017年農歷三月十六,12°c,晴天】
【2017年農歷五月二十,30°c,晴天】
【2019年農歷臘月初三,-7°c,大雪】
【2021年農歷六月十三,30°c,晴天】
【2021年農歷七月二十,29°c,晴天】
【2017年農歷五月二十一,32°c,晴天】
【2017年農歷冬月初一,-1°c,晴天】
......
旁邊一名護士推着一個蒙白布的患者從身邊而過。她鬼使神差的盯着一路看了好久,直到被身後一個聲音給喊回了神。
方灼扭過頭便看見了沈煜。
沈煜沖着她笑,她卻是瞬間哭了,眼淚啪嗒啪嗒無聲的往下掉。
然後沖過去抱着人脖子,悶着重重的鼻音混着醫院的嘈雜聲說:“我還以為你怎麽了......”
醫院裏人來人往,嘈雜聲不斷,沈煜沒聽清。
“你怎麽來這裏了?哭什麽?”沈煜掰過人的臉,細細的看。
“我沒事,我剛打電話護士接的,我還以為你有事。”方灼抹了一把眼角的淚。
沈煜擡起手背蹭了下人濕澀的臉頰,解釋,“我沒事,是鐘良,崴到腳了。我剛給他辦理住院手續,手機落在了護士站。”
方灼沒再吭聲。
醫院走廊盡頭一名醫生沖沈煜方向招手,沈煜挪開方灼,然後牽着人的手安置到旁邊的休息區說:“你先坐着,別亂跑,我等下弄完就過來。”
方灼點頭應了聲嗯。
沈煜向剛剛沖他擺手的醫生方向走。
給鐘良辦完住院手續,他接了個電話,是公司的行政管理處,說是有他的一封信,知道他此刻在中醫院,一位職員剛好順路過去捎給他。就是沒打通他電話,現在在外邊門口等着。
沈煜幾步走到門口,來人将信遞給他:“沈總,信件寫了加急。”然後職員又自言自語了句:“挺古樸的,現在還有人寫信。”
白色的信封,幹幹淨淨,只寫了收件人姓名,他的姓名。沈煜目光閃爍,筆跡一眼認出。
下意識的撩起眼皮,穿過門口來往的人群往裏邊休息區看了過去。
接着拆開信封,抽出,白色的信紙上只有簡短的幾行字:
你好陌生人!
無意中收到了你七年間的來信,很開心。
祝:得償所願,此生安好
冒昧告訴你一件事:
從開始,到現在,方灼,都從未停止過愛沈煜。
——正文完(2023.2.23)——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正文到這裏就完結了!
接下來是甜甜的番外,不定時掉落的哈。
番外應該不怎麽正經,所以......一定要看哦(*/ω\*)
總之:我為沈煜舉大旗!
話說,我們阿煜的天氣預報,怎麽沒有預報過雨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