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是你的Alpha

沈宴看着遠方, 那個狙擊手所在的方位,遲遲沒有等到他開槍。

他知道。

他猜對了。

對方不敢殺他。

空氣中滿是席歸淵鮮血的味道,纏繞在風中四處飄散, 兩人一步一步向身後的建築退去。

全城戒嚴,軍用小型巡邏機像蜂鳥一樣密密麻麻盤桓在帝都上空,民衆從家裏走了出來, 仰頭迷茫的看着這一幕。

“發生了什麽?”

沒人能回答, 片刻之後通報傳遍帝京,軍機所在演習突發襲擊稽查。

民衆們的心又落回了肚子裏,在夜色中回到了溫暖的家裏,忙碌着一天簡單的事務。

鄭存英和闵陽最先趕到了事發現場, 趕到之後看着半身是血的席歸淵雙眼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席……席上将?!”

“這……這是怎麽回事啊!”

“席上将受傷了?!”

在兩人難以自控的震驚中,闵陽看着那件變成布條浸滿鮮血的白襯衣回過神來,眼神趕緊往沈宴身上看,沈宴身上只穿了一個制服外套, 裏面的襯衣已經不見蹤影。

沈宴将襯衣脫了下來,從中間撕開成長條,給席歸淵簡單的包紮了傷口,控制出血量。

闵陽看見他毫發無損之後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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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站在席歸淵身旁, 冷靜的向兩人報了一個複雜的坐标方位。

“狙擊手應該已經離開了, 但去找找他在現場留下的痕跡。”

“是!”闵陽答。

衆人護送着席歸淵前往帝都醫院, 一夜之間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天翻地覆, 衆人忙得焦頭爛額,更大的陰雲壓在頭頂上,讓人隐隐有種預感。

要變天了。

帝都醫院的院長親自為他做的手術, 兩人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深夜了。

席歸淵堅持要回家, 院長便提出之後他每天都親自上門為席歸淵換藥, 診斷情況之類。

席歸淵拒接了,複雜的修複手術之後,後續的護理都是他們學過的內容,他們自己能夠解決。

而沈宴大概懂他的想法,他們都不确定,院長足夠靠得住。

進入玄關将門關閉的一瞬,将紛紛擾擾都關在了外面,沈宴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着席歸淵的背影。

他換了一件醫院提供的黑色襯衣,從背影來看仿佛沒有受過任何的傷,席歸淵還是那個席歸淵。

但沈宴覺得,他的心情可能有點複雜。

他大概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希望之海的子彈打中吧。

畢竟最初的希望之海,是席家人研發出來的。

“席歸淵。”

沈宴不禁輕喚他名字。

席歸淵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那雙漆黑的眼眸看不出其他的神色,依然是那樣冰冷的一張臉,只臉色有些蒼白,在燈光下透露出一絲不言而喻的脆弱。

沈宴不由自主放輕了聲音:“早些休息吧。”

席歸淵點了點頭,卻平靜的道:“我清理一下。”

說着他向浴室走去,沈宴快步跟了上去:“席歸淵,別逞強了,你脫得下衣服嗎。”

走進浴室,沈宴對上席歸淵的目光腳步一頓,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濃烈血腥味,和他信息素那樣夾雜着寒冷深雪的鐵鏽味不同,是濃烈的,炙熱的,他滾燙的血液。

沈宴忽然覺得牙齒有些發癢,喉嚨幹涸。

一步一步走上前,腳步停在他身前,沈宴不知不覺的伸出了手,指尖停留在他緊扣的最頂端的一顆紐扣上。

黑色紐扣被捏在白皙的指尖,從那窄窄的縫隙中頂出。

一顆,兩顆,三顆……

衣襟敞開,露出了席歸淵的鎖骨,再拉開一點,便是纏繞在肩膀上的白色繃帶。

一直解到最後一顆,流淌的血痕幹涸在了他線條起伏的腹肌上,一直延伸到被薄薄肌肉覆蓋着的小腹。

沈宴手指微頓,垂眼看着他的褲子,看着那顆牢固的軍用紐扣,猶豫自己該不該解開它,片刻之後收回了手,擡眼看向席歸淵:“就這樣清理吧。”

席歸淵垂眸看着他:“嗯。”

沈宴伸手将小的淋浴花灑取了下來,轉身拿了一塊毛巾,選擇了一個合适的水溫後将水流調到最小,讓那點點滴滴的細小水流落在他的肩頭,他的胸膛,他的腹肌上,準确的避開了繃帶所在的位置。

水流蜿蜒沖刷過半幹的血痕,帶下一道道淡粉的水痕,從胸膛滾落墜在地上,墜在制服長褲上,将原本深色的布料泅浸成了一點一滴的深黑。

濕潤的毛巾擦拭過血痕,最後也被浸成了淡淡的粉色,

擦到腹肌的時候沈宴睫羽顫了顫,垂眼目不旁視。

腹肌因為緊繃觸感非常的硬,席歸淵因為他的觸碰,不可控的在緊張。

沈宴關掉了水,将帕子擰幹,開始清理他傷口上方的脖頸處,那裏覆蓋着一大片順着衣料蔓延而上的血痕,連喉結處都染上了淡紅。

手剛伸上去,卻被席歸淵抓住了手腕。

他眸色暗而沉,忽然有些緊張。

“我自己清理吧。”

沈宴正想将毛巾交給他,眼尖的發現他血痕覆蓋下的肩膀和脖頸連接處,有不少深深淺淺的傷痕,看起來顏色并不深,細碎的分布在他的肩頭和這一側的頸部。

沈宴眉頭微皺,不記得他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傷。

霰彈?

不像。

碎玻璃?

怎麽會弄得這樣脆弱的地方到處都是?

這不像席歸淵會犯的錯誤。

“手放下,別動。”沈宴淡淡的警告他。

席歸淵堅持了一會,最終還是在沈宴的目光下放開了手,他垂下眼,眼中暗湧的神色複雜,最終化成一片暗黑,幽深不見底的斂在微垂的雙眸中。

溫熱的毛巾貼在脖頸處,一點一點擦拭而過,從脖頸到肩膀,小心翼翼的避開了繃帶纏繞過的地方,露出了那片肌膚原本的模樣。

随着他的動作,席歸淵閉上了雙眼,沈宴擡眼的一瞬注意到他眉心微皺,如同在忍耐一般。

在醫院的手術臺上時,他都沒有露出這樣的表情。

仿佛被觸碰這片帶着舊疤痕的肌膚,比肩頭上巨大的傷口還要難以忍耐。

毛巾一點點擦拭而過,血痕褪去,那些深深淺淺的細碎散落的疤痕便露出了全貌。

看清那些痕跡的一瞬,沈宴握着毛巾手驟然收緊,他垂眸看着席歸淵的肩窩處,那零零散散一大片的……

齒痕。

從肩膀到脖頸。

沈宴大腦空白了一瞬,下意識的喚他名字:“席歸淵。”

“嗯。”

席歸淵睜開了雙眼,靜靜注視着他。

對上他的雙眸,沈宴回過神來,垂眼掩住眸底神色,語調淡漠:“清理好了。”

沈宴收回手,将那塊染血的毛巾随手扔在臺面上,轉身出了浴室。

卻聽見席歸淵在身後有些啞的聲音傳來。

“沈宴,別生氣……”

沈宴背對着他,無聲的笑了一下:“我有什麽資格生氣啊?席上将。”

席歸淵竟然也會允許別人這樣咬住他的側頸,咬住的緊靠大動脈的弱點。

痕跡很淡,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了。

那個時候是席歸淵十八?還是二十?

剛分化成Alpha,玩得夠瘋的。

走出浴室,沈宴搖了搖頭,将亂七八糟的念頭趕出腦內。

席歸淵所謂的喜歡他,也只是在他變成了頂級Omega後的臨時起意,在這之前席歸淵怎麽玩又關他什麽事。

沈宴上了樓,腦海裏揮之不去的卻都是那片齒痕。

是哪個Omega?

這麽野,或許是個Beta。

浴室裏,席歸淵已經換上了薄軟的浴袍,他站在鏡子面前,看着還沒系好的衣襟內,衣領下方的那片齒痕,擡手摸過肩頸,疤痕部分的觸感還很鮮明。

他冰冷的神情看着鏡面中的疤痕忽然有些炙熱,像是想到了什麽,喉結無聲吞咽下沉。

他本可以去掉這片疤的,但他一直留到現在都沒有去掉。

這是年少時的紀念。

他以為是僅有的紀念。

沈宴躺在床上心神不寧,将帶着席歸淵信息素味道的黑珍珠也拎着後頸扔出了房間外,門打開的一瞬,卻是更濃烈的味道撲面而來,光影被遮擋成一片晦暗。

席歸淵就站在他的門口,擡眼從門縫處看了進來。

“沈宴,照顧我。”

他蒼白着一張臉,平淡的話語沈宴居然也聽出了一絲可憐巴巴的味道,握着門把手的手指收緊,卻沒有辦法用力的将門合攏。

就算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隊友好了,被希望之海打中了他也該看顧他一下。

沈宴皺起眉頭:“明天讓護工過來。”

“我不信任護工。”

“你不怕我深夜殺了你。”

席歸淵走進室內,忽然看了他一眼:“可以。”

“什麽?”

“你可以。”

“但你不會。”

沈宴都要被氣笑了:“席上将還真能屈能伸,為了泡Omega大動脈給人咬,命也不要了。”

席歸淵眼底閃過一瞬訝異,若有所思了一瞬,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安靜的坐在了床沿。

沈宴見他不反駁,頓時有些厭煩:“睡吧,半夜有事叫我。”

背對這席歸淵躺下,這張床很大,兩人各睡一邊中間還有一段空隙在,沈宴想到那些齒痕覺得牙齒有些發癢,也想轉過身去在他肩上咬一口。

克制着心裏莫名的沖動,沈宴狠狠閉上了雙眼。

被席歸淵的信息素裹着,身後就是他若有若無傳遞過來的體溫,沈宴閉緊了雙眼卻不能阻擋那個味道侵襲自己的身心。

燈光熄滅,房間裏只剩下兩人淺淺的呼吸聲,沈宴并攏雙腿一點點蜷起身體,用細微的動作減少寂靜的黑暗中衣料和床單摩挲的聲音。

靜阖雙眼,過了許久也沒能睡着。

身後傳來席歸淵的聲音:“沈宴,你怎麽了。”

席歸淵單手支起身體,看着黑暗中沈宴蜷縮着的身軀,從輪廓能看得出,他的肩頭時不時會輕顫一下。

沈宴的身影埋在那那邊黑暗中,一眼不發。

席歸淵坐起身體,想要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按住他不安輕顫的肩,還沒碰到他的肩,便聽見沈宴有些悶得低啞的聲音傳來。

“別碰我。”

伸出的手停頓在半空中,片刻後無聲無息收回。

“你怎麽了。”

沈宴的手抓緊了枕頭,他覺得有些難受,身體裏細碎的折磨感在深夜,尤其是席歸淵躺在他身旁的深夜,格外鮮明。

沈宴壓着有些混亂的呼吸:“那顆藥……你動了什麽手腳。”

他不得不承認,Omega的激素對他影響很大,幹涸的感覺從身體內部直透肌膚,燒得肌理微微發燙。

很想要。

但沈宴不确定自己想要什麽,或者不想承認。

“過來。”

席歸淵從他身後将他摟住,手臂攬住他的肩向內收,沈宴被他拉得微微側身,幾乎沒有多少抵抗,順着他的力道靠進了他的懷抱中,額角抵着他的胸膛。

席歸淵用沒受傷的一側肩膀抱住沈宴,手臂繞過後頸摟着肩背,微微動一下身體,後頸便會擦過席歸淵的手臂。

沈宴能感覺到席歸淵的手心貼在後背一下一下的輕輕撫摸着,掌心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撫過沈宴半蜷微凸的蝴蝶骨。

“聞我的信息素會好點嗎。”

沈宴沒答話,緊緊靠在他胸膛上,盡管身體還有些不适,但莫名的躁意卻在被一絲絲撫平。

摟在肩膀上的手臂再度收緊,沈宴被摟得更緊,側臉埋進他的肩窩,能聞到一點血腥味,和好聞的沐浴露味道。

“沈宴,不舒服要說出來,不要強撐着,我是你的Alpha。”

沈宴嗅着他肩頸處的信息素味道,舒緩得幾乎昏昏欲睡,聲音都有些含糊了:“你不是……”

席歸淵輕拍着他的後背,他又重複了一遍,忽然緩和的聲響格外溫柔:“我是你的Alpha。”

睡意上湧,沈宴沒有繼續反駁,頭顱靠在他的胸膛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席歸淵垂眼,擡手摸了摸沈宴柔軟的發絲,在他懷裏有些上翹的淩亂發絲,有一縷發尖掃在他下颌上。

細細弱弱瘙癢的掃過那塊脆弱的肌膚,讓他下意識微微仰了仰頭,在黑暗中将懷中的人抱得更緊。

“我是你的Alpha。”

在那片星河中,亮星雲的旋臂在遙遠的某處,透過飛船艙的舷窗能看見整片絢爛的星河,寂靜,無聲的星河,飛船內部也是一片寂靜,他們就像永恒的孤獨者,漂泊在這片星海之中,每當他察覺到孤獨的時候,他就會想到沈宴。

沈宴和他在一起,安靜的存在于這個飛船的某個角落,他只需要存在,就像星辰只需要發光。

沈宴兩個字,對他而言就像一個錨點,讓他不會成為一艘漫無目的的龐大飛船。

他早就被懷中的人标記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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