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沈宴是他的心髒
沈宴猛的睜開了雙眼, 在黑暗中大口喘息着。
他是被燥意逼醒的,肌膚上的熱度像被點燃一樣,滾燙得讓毛孔都全數張開, 窒息的渴望着空氣。
他做了一個怪異的夢,夢見自己在吮吸岩漿,滾燙炙熱的岩漿如同一把火焰, 味道卻意外的甜美, 填滿了他的口腔,滾燙的液體劃過喉嚨,食道不斷的蠕動,想要得到更多。
他從沒有過這麽好的感覺, 那種感覺強烈得讓沈宴腿根發顫,心裏隐隐開始畏懼。
這不太正常……
Omega都會這樣嗎?
他記得書上沒寫過這樣夢的的症狀與反應。
他感覺自己幾乎要被這個夢吞噬了。
沈宴努力的喘着氣,幾個呼吸後才平息下來生理和心理上巨大的戰栗。
擡手擦了擦額角的汗,指背不經意擦過席歸淵的下颌, 沈宴才反應過來自己還躺在席歸淵的懷裏。
原本攬住他肩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向下移動滑到了腰肢處,收緊的手臂将他牢牢困在懷抱與胸膛之間,他靠在席歸淵胸膛上入睡,額角此刻還抵在他的肩窩, 微微一動就會觸碰到席歸淵的手。
手?
沈宴輕輕動了一下, 額角再次貼上那片肌膚, 在疑惑中确認了一遍, 額角方才觸碰到的的确是席歸淵的手,手指骨骼感分明和脖頸觸感和位置都是有很大差異的。
席歸淵在用受傷的手按着脖頸?
這個念頭讓沈宴一瞬不解,擡手支起了上半身, 在黑暗中看着他:“席歸淵?”
沈宴能看清席歸淵在黑暗中的輪廓, 他聲音清醒, 不像睡着過:“醒了?”
摟在他腰上的手向上移動,掌心滑過脊柱,一直向上直到落在他頭頂,摸了摸他的發頂,随即他默然坐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
他向他解釋,也向他交代,自己究竟要做什麽,起身在黑暗中向外走去。
“席歸淵。”沈宴再次喚他名字,在巨大的茫然中,他只能下意識的喚他的名字,看着席歸淵的身影輪廓消失在門扉處,沈宴看着那扇在黑暗中半開合的門扉,忽然産生了一種感覺。
有一個答案,就在前方。
但很可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沈宴默然了片刻,赤腳踩下床,睡眠襪很薄,踩在地毯上很柔軟,但落在地面上時,冰冷的感覺清晰又鮮明的傳遞進肌理裏。
這種涼意稍微緩解了一點身體裏的那股莫名燥熱。
走過廊道,步下階梯,一直走到浴室門口,沈宴擡手,手指握住冰涼的把手,掌心向下壓。
咔嗒————
一聲細微的輕響。
沈宴的視線看進去,落在席歸淵身上,視線閃爍了一瞬。
質感良好的暗灰色浴袍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系帶還完好的系着,衣襟大開向下褪去,随意的垂在腰間,上身的傷口全數都露了出來。
方才他手指壓着的地方,已經貼上了一塊簡易的傷口貼,膚色的薄貼緊貼在脖頸側。
席歸淵聽見門開的聲響,側頭看了過來,看見沈宴站在門口,那雙漆黑的眼底神色複雜。
“回去睡覺。”
沈宴卻依然一步一步向裏走去。
席歸淵垂眼掃過他的腳踝:“地面有水,別弄濕襪子。”
家務機器人準備的是一雙白色純棉睡眠襪,高度在腳踝上兩厘米左右,恰好被柔軟的睡褲遮住。
積水早已被排得一滴不剩,地面沁潤着一層薄薄的水汽,赤腳踩下去只感受到一點濕潤的潮意。
“席歸淵,那是什麽。”
沈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側頸上貼着的那塊傷口貼,腦海中想起夢中的噬咬和吮吸,如遭雷擊。
席歸淵的目光落在沈宴臉上,看着他難掩震驚的神色,淡淡道:“你夢游。”
“什麽?”沈宴思考着他給出的信息,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艱難的吐出自己的不解:“每次……嗎?”
“嗯。”
“那麽……那些傷口。”沈宴從沒有這麽混亂過,擡手指了指席歸淵另一側脖頸上的傷口。
“嗯。”
沈宴難堪的站立在原地,看着那些細碎,甚至有些已經不太明顯了的咬痕。
他一直不想和席歸淵産生聯系,即使是現在他也不斷的告訴自己,他只是為了馮若,為了周無虞而已。
可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從很久以前開始,席歸淵的身上那麽多他留下的痕跡。
那麽……
究竟是席歸淵不肯放過他。
還是他撩撥席歸淵在先……
在外面做任務時,每個和席歸淵相擁而眠的夜晚,他們都是這樣度過的嗎……
想到這裏沈宴幾乎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了,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并且對他而言過于羞恥。
席歸淵垂眼嘆息了一聲,走上前将沈宴抱進懷裏,看着沈宴一瞬驚慌的眼神,心裏有些無奈。
“看夠了嗎。”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記不清了。”
席歸淵眸色微暗,他記得很清楚,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甚至是晚上的幾點鐘他都記得。
他記得那個晚上的每個細節,但這些話并不适合對沈宴說,至少此刻不适合。
“我來衛生間,要處理的可不止這個傷口。”
沈宴聽着他的話一愣,擡眼看向他,竟然無師自通的明白他在說什麽。
席歸淵輕聲的道:“回去睡覺,不然一會你又要生氣了。”
沈宴抿緊了唇:“你愛做什麽做什麽,我為什麽要生氣。”
席歸淵将沈宴抱緊了一些,哪怕此刻的氛圍不合時宜,他微微低下頭,淺嗅着懷中人發間淡淡的香氣,信息素和沐浴露融合成香甜而柔軟的味道,他的信息素這麽軟,讓席歸淵想要沉湎進去,忘掉懷中人那些冷漠又傷人的态度。
他輕輕呢喃:“我的愛意永遠不是愛意,對你而言只是羞辱。”
“我碰你一下,你的眼神都在恨我。”
席歸淵的話,每一個字都灼得沈宴心髒發顫,他艱難的打開幹澀的聲帶,下巴抵在席歸淵肩窩,嗅着他身上傳來的炙熱味道,每個字都艱澀。
“你把我當Omega?”
“在你還沒分化之前,我夢裏都是你。”
席歸淵接受的是軍事化的教育,他沒有接受過任何情場教育,對于想要的東西,如果無法得到,只代表着一個事實,他還不夠強大,他的能力還不足以吸引或争奪到這個物品。
但只有沈宴讓他毫無辦法,連搶奪都要小心翼翼,攥在手中之後又不敢握緊,擔憂會讓他受傷。
他夢裏早就是他了。
十六歲第一次情動,夢裏是摔跤場,沈宴騎在他身上,低俯身軀壓着他的肩。
十八歲分化的熱潮中,夢裏他抱住了因為不斷輸給他神情倔強眼眶微微發紅的沈宴,那是他第一次看見沈宴那麽脆弱的神情,進場之前沈宴知道他開始分化成Alpha的消息。
或許他是擔心自己以後再也沒辦法贏了,竭力的纏鬥着。
那是席歸淵最後一次故意輸給他。
夢裏他卻是等待着裁判宣布,直到最後一聲落下,裁判宣布沈宴獲勝,他翻身将沈宴壓在了身下。
他僅有的幾次年少绮夢,夢裏都是沈宴。
但即使是夢裏,他也不想惹沈宴哭,不想讓他生氣,不敢真的碰他。
沈宴怔怔的看着他,夢這個詞和席歸淵太不搭了,他是極其現實的,而夢是幻想。
随即他反應過來,這大概是一句情話的撩撥,在劇烈的心跳聲中向後退了一步,快步向樓上走着。
棉襪踩在階梯上,一階又一階,快步向上,無聲又劇烈,就像他的心跳。
他必須得快些逃。
不然,就逃不了了。
他忽然發現。
他原來不是只有一點點喜歡席歸淵。
他喜歡這個冷酷,理智,卻總是會守在他身邊的席歸淵。
無論複述多少遍,他們是天生的死對頭,席家人不值得信任,他倆之間的關系天生對立。
用多少層的定義來包裝彼此的關系,政敵,競争者,利益相關方。
看起來多麽水火不容,如同注定不會有好下場。
但席歸淵就是席歸淵。
一次又一次擋在他身前的席歸淵,在瀕死時刻醒來給予他擁抱的席歸淵。
沈宴緊緊合上房門,在摔得巨響的門扉聲中忽然想起,席歸淵從沒缺過的課,是體術課。
他也如此。
他們都喜歡體術課,或許是喜歡名正言順抱住對方的那一刻吧……
即使沈宴告訴自己。
他只是想贏。
席歸淵是這樣想的嗎,沈宴捋了捋頭發,混亂的思維開始失控,想着許多過往的事,那些在回憶裏半真半假,他從不認真去想的細節。
躺在床上的一瞬,沈宴想,自己始終沒有接受自己已經分化成了Omega的事實,Alpha和Omega之間天然存在的聯系對他而言不叫自然而然,簡直侵.犯。
他不允許有人那樣對自己,尤其那人還是席歸淵。
片刻後,他擡手捂住了眼睛,在黑暗中喘息,想要将這些情緒排出。
他開始騙不住自己了。
沈宴翻了個身,将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裏,幹脆什麽都不去想了。
……
過了許久,沈宴盡管沒有看時間,但預估也知道差不多有一小時,他沒有主動去聽,但過人的聽力還是能清晰的聽見席歸淵在走廊一步步走來的腳步聲。
門扉被輕輕打開,又輕輕合上。
腳步聲一步一步靠近床沿,随着他走動帶起的細微空氣流動,也将帶着冷意的濕潤香氣帶到了沈宴鼻端。
他似乎……沖了冷水澡。
正想着這個念頭,沈宴背脊一瞬緊繃了起來。
席歸淵俯下身握住了他的腳腕,掌心在他腳心處輕握了一下,感受到柔軟布料上的潮意,指腹順着踝骨向上探,摸到了襪子的邊緣,将沁濕了的襪子向下剝。
“別穿着濕襪子睡。”
沈宴聽見床尾傳來的話語,便知道席歸淵知道他沒睡着,幹脆翻了一個身,席歸淵卻始終沒放開他的腳踝,松松握在掌心。
席歸淵用掌心捂了捂發涼的腳心:“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有這麽多壞習慣。”
被打亂了生活節奏還被弄得心慌意亂的沈宴一言不發,在黑暗中聽着自己的心跳聲已經夠震耳欲聾了。
席歸淵脫了鞋上.床跪在床尾,掌心微微托高将沈宴發冷的一雙赤腳放進了自己敞開的浴袍衣襟裏。
他知道沈宴沒那麽嬌弱。
可是。
這是他的Omega。
哪有一個合格的Alpha不疼自己的Omega。
席歸淵給自己找了個足夠好的理由,方便他将沈宴捧在手中。
哪怕之前他還對AO論嗤之以鼻。
緊貼在他腹肌上的腳掌沁涼,腳趾微微蜷縮,腳背繃得很緊。
沈宴感受着腳心傳來的炙熱溫度,方才被他話語打斷的思緒隐隐約約再次浮了上來,黑暗中他輕聲道。
“我夢游的事,你覺得我會信嗎。”
席歸淵握着他腳踝的手一頓:“那你覺得會是什麽。”
“不知道,但我需要确定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夢游如果真的存在,對我的安全有威脅。”
席歸淵沉默了片刻:“不會有事的,我會守在你身邊。”
“我會申請再次診斷。”
畢竟過去二十幾年,無論哪一份全面檢測報告,都沒有發現過他有夢游的情況,連他自己也一無所知。
“沈宴。”握在腳踝上的手微微收緊,将他向自己的懷裏拉,有着一種要鉗制住他的壓迫感,聲音突然沙啞了幾分:“我要是說你只對我夢游,你信嗎。”
沈宴一怔,霎時耳根湧上一陣火辣的滾燙,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夢游是個很體面的詞。
他只在睡在他身旁的時候,只對他做這樣的事。
他在無意識的時候,只對席歸淵這樣。
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了……
沈宴腦袋轟的一聲,霎時沒辦法思考了。
這個認知讓他腦袋被熱流填滿了。
“你胡說……”沈宴下意識的反駁,卻被席歸淵俯下身抱進了懷中,溫熱的鼻息灑落在耳廓上,輕聲的道。
Alpha的本性十分惡劣,感受到沈宴陷入羞恥中局促的語氣,甚至暗暗藏着一絲可憐的意味在裏面,Alpha惡劣的本能得到滿足,就像逗弄一只高傲的小貓,将他欺負得瑟縮,眸光開始閃爍後退,然後再将他抱進懷裏,看他局促無措的模樣。
可沈宴不是他的小貓。
沈宴是他的心髒。
他摸了摸懷中青年的發頂,輕聲道:“不是你的錯,那段時間你生病了,是我願意的。”
“沈宴,是我讓你養成這個壞習慣的。”
是他先做的壞人。
沈宴在他懷裏怔了一下。
自己……生過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