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馬仁義被擊殺了!
元裏露出點點笑意,立刻轉頭去看楚賀潮,“将軍。”
楚賀潮眼中閃過驚異光彩,随即便忍不住揚唇,他派人将馬仁義已死的消息送往邬恺那裏。随即便俯下身揚鞭,提高聲音道:“馬仁義被擊殺,爾等随我去取他首級!”
百人騎兵煞氣騰騰地道:“是!”
這一隊騎兵迅猛地沖了出去,馬蹄揚起踏死白米衆,反手便砍殺數人。他們不斷高呼着“馬仁義已死!”“爾等還不束手就擒!”,淩厲的語氣與殺敵的勇猛令白米衆瞬間吓得扔下武器轉頭就跑。
元裏反手抽出背後的箭矢,正要一同沖上去的時候,系統忽然有了動靜。
【萬物百科系統已激活。】
【任務:平定幽州起義軍。】
【獎勵:土豆。】
土豆?
元裏眼睛一亮。
和香皂白砂糖這種斂財工具不一樣,土豆可是實打實的主食。産量高,耐饑餓,吃法多樣,完全是利民之物。有了土豆在手,哪裏還怕糧食不夠?
元裏握緊手,目光放在任務欄中“平定幽州起義軍”這一行字上,已然對此勢在必得。
前方。
邬恺得到了消息,他也帶着騎兵開始高呼“馬仁義已死!”“我們勝了!”的話,讓許多正在抵抗他們的白米衆茫然呆愣住了。
首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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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的嗎?那首領都死了,他們該怎麽辦?
四面八方都在呼喊着“馬仁義已死”,喊得白米衆們心中惶惶。
他們沒了主心骨之後,後知後覺的害怕湧上心頭,這些烏合之衆好似瞬間從劊子手又變為了被欺壓的可憐百姓。有人開始逃跑之後,剩下的人全部作鳥獸散。
但也有一些人還在頑強反抗,試圖號令其他人一起反抗。
“別跑啊!跟着我們一起殺回去!”
“我們人多,不怕這些騎兵!他們都是朝廷的狗賊,我們怎麽能跟狗賊認輸!”
可跟着他們造反的百姓們不懂得什麽叫大局,他們只是想要吃一口飽飯,所以才跟着馬仁義起了義。他們不懂要為推翻北周朝廷而将生死置之度外,不懂騎兵都到眼前了,他們為什麽還不能跑?
于是跑的人越來越多了。
如楚賀潮所猜測的那一般,只要擒住首領,白米衆便會陷入混亂。
而在一片慌亂之中,楚賀潮如一把鋒利長槍一般率先沖向馬仁義的屍體。馬仁義身邊的部曲和親信還算得上精銳,對馬仁義也很忠心,即便馬仁義死得太過突然,他們也咬牙護着馬仁義的屍體,齊齊圍在了馬仁義的周圍,豎起鋼刀對準着楚賀潮。
楚賀潮面無表情,勢如破竹氣吞山河般向前沖去,非但沒有降低速度,反而再次揚鞭。
即将靠近這些人時,楚賀潮拔出環首刀猛地往外斬去,頃刻間斬殺了四五個人,鮮血噴湧。短暫的交鋒中,這些人猶如蚍蜉撼樹,根本無法阻擋楚賀潮的馬蹄前進。楚賀潮眼也不眨,握着缰繩壓低身體,沖到馬仁義屍體前,時機精準地揮刀斬下了馬仁義的首級,而後反手奪過敵人手中長槍,行雲流水地挑起馬仁義頭顱後高高揚起。
“馬仁義已死,投降不殺。”楚賀潮一手拿槍,另一手拽着馬匹繞着屍體轉了一圈,居高臨下看着衆人。
身後奔襲而來的騎兵有人聰明地扯着嗓子喊:“放下兵器,投降者不殺!”
“投降者不殺!”
喊聲傳得越來越遠,聽到這句話,白米衆們目露茫然,他們朝聲音傳來處看去,就看到馬仁義被高高揚起的頭顱。
不知道誰第一個扔下了兵器,最後,越來越多的白米衆們扔下武器,跪在了地上投降。
北新城縣內的戰鬥很快結束,投降的人被收繳武器綁了起來。仍然選擇抵抗的,就被騎兵圍堵殺死。
騎兵殺人的方式很直接,也很殘忍。若是有人試圖逃跑,便從背後一刀過去,令人吃痛摔到在地,再用馬匹一蹄踏死。
被殺死的人慘叫聲凄厲,令人不寒而栗。
元裏靜靜地在一旁看着這一幕。
他知道這是楚賀潮有意為之,目的是為了震懾已經投降的白米衆,讓他們不敢再生出多餘的心思。
還有騎兵正在将死去人的頭顱砍下,在投降的白米衆面前鑄造京觀。看着頭顱堆成的小山,還活着的白米衆已經有不少人直接吓得昏厥過去,亦或者吓得屁滾尿流,捂着頭瑟瑟發抖。
他們很慘嗎?很慘。
但還活着的北新城縣剩下的百姓們卻更慘。
元裏心中有團東西壓着。
他看着白米衆,看着忙碌的騎兵,又去看被禍害得只剩下十分之一人口的北新城縣百姓。
這就是亂世。
只有親眼看過之後才會知道亂世有多麽殘酷。
元裏忽然冒出了一點疑問。
那些士人真的做得對嗎?
他們的眼裏容納過蝼蟻百姓過嗎?
不,肯定沒有。
因為即便是我,在那些世族的眼裏也不過是路邊的小石子而已。
他們可以随意踐踏,甚至會嫌棄這個小石子踩着不舒服,擱了他們的腳。
如果我可以擁有這些士人的身份、地位,如果我能夠擁有權力,如果我可以指揮利用人數龐多的起義軍,我并不會這麽做。
如果我能夠——
元裏猛地驚醒,他鼻尖出了細密的汗珠。
熟悉的心髒劇烈跳動聲再一次響起。
但是這一次,元裏好像明白了自己在想什麽。
如果我能夠指揮起義軍,我不會讓他們的屠刀對準普通百姓。
如果我能夠讓那些士人低下高傲的頭顱,讓他們看清底層的衆生百态,讓他們感到恐懼、聽話……
如果我能夠……
能夠一步一步往上爬。
“嫂嫂,你在想什麽?”
楚賀潮的聲音忽然響起。
元裏倏地擡頭,對上了他探究的目光。
“我在想怎麽安置這些白米衆與北新城縣的百姓,”元裏面不改色地笑了笑,“将軍,将他們帶到薊縣如何?”
楚賀潮随意道:“一切由你安排。”
等北新城縣內的白米衆被收押之後,楚賀潮便帶着邬恺等兵馬前去東方支援韓進。與韓進一百騎兵彙合擊殺白米衆分部兩千餘衆後,又帶着人埋伏在西側白米衆回程的必經之路上。
楊忠發果然帶着白米衆繞了一大圈,等繞得足夠遠了之後,他帶人就跑沒影了,被派來追擊他們的白米衆們只好調頭回城,卻慘遭楚賀潮埋伏,又被擊殺了千餘人。
等一切平定下來之後,天已經黑了下來。
楚賀潮帶着人審問馬仁義身邊的親信,元裏也正在統計着此戰俘虜人數。
這場作戰大獲全勝,他們總共殺敵四千餘人,俘虜了敵人一萬三千人。雖然還有一些白米衆逃跑了,但那些人已不成氣候。
五百騎兵能取得這樣的戰果,堪稱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因為面對的是一群烏合之衆,能有如此成績不足為奇。
己方也有損傷,五百騎兵死亡二十六人,受傷五十四人,馬匹損傷三十四匹。
這些騎兵都是軍中精銳,北疆勇猛的騎兵,每一個都經過了無數場戰争的洗禮,相比白米衆的死亡人數,這個數字已經很少,但楊忠發等人仍然快心疼死了。
而元裏擊殺馬仁義的那一箭更是這一場勝利的重中之重,直接奠定了勝局,可謂是價值萬金。
楊忠發、袁叢雲聽聞了這件事後,都跑去看了馬仁義的首級,看完之後激動地跑到了元裏面前。
“元公子,聽說您一箭射中了馬仁義的眉心?”袁叢雲略帶興奮地問道。
楊忠發搓搓手,期待地問:“我們還去看了馬仁義那頭顱,真真是一箭斃命!元公子,您還有這麽一手呢?也是跟那個并州老兵學的?這得練不少時間吧,您練了多少年啊,可有什麽訣竅嗎?”
元裏正要回答,餘光瞥見了一旁走過來的楚賀潮。他若有所思片刻,改為對楊忠發二人笑而不語。
馬上就要到薊縣了,元裏想要掌控對幽州的絕對話語權,楚賀潮必須要全權信任他。此時此刻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只要避而不答,一定會引起楚賀潮的多疑。如果楚賀潮能夠光明正大地問出疑點,那元裏就覺得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樹立威信了。如果楚賀潮還是選擇試探,元裏正好借機發揮,發怒立威。
看他不說話,袁叢雲兩人還想要再問,楚賀潮就擦着手上鮮血走了過來。
黑皮指套上的鮮血一一被擦掉,楚賀潮的餘光似有若無地瞥過元裏,淡淡道:“馬仁義的親信交代了,幽州內還有兩支這樣的隊伍,一共四萬餘人,回到北疆後,我會派人清除幽州內的亂子。”
楊忠發與袁叢雲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知道将軍這話并不是同他們說的。
元裏想到了系統給予的任務,他剛想欣然答應,又立刻警惕了起來。
系統給他的任務是“平定幽州起義軍”,若是他沒有參與,只讓楚賀潮平定,還算是完成任務嗎?
元裏并不确定,他也不敢在“土豆”上賭失敗的可能性,于是果斷開口請求,“将軍,如果您征讨起義軍,還請帶上我一起。”
楚賀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頭同意,“你擊殺了馬仁義,記你一軍功。”
元裏笑了,“謝過将軍。”
楚賀潮餘光瞥過周圍的人,楊忠發很有眼力見,連忙拉着袁叢雲離開。
等人不見了,楚賀潮面色忽然緩和起來,他拱手微微彎着腰,“多謝嫂嫂一臂之力。”
這話說得極其真誠,态度也極好,元裏扶起了楚賀潮,“将軍客氣。”
夜色漸深。
叔嫂兩個人并肩走在北新城縣中。路上的屍體已經被騎兵扔到了縣令府前等着火化,鮮血還沒有處理,深沉的同黑夜化為了一體。
火把四處點着,濃煙遮住了天空。
楚賀潮閑聊似地道:“嫂嫂的箭法委實厲害,哪怕我北疆十三萬士兵,都找不出嫂嫂一般厲害的人。”
來了!他果然開始試探了!
元裏自謙道:“若是其他人也如我這般十年如一日,也會做到我這種程度。”
從上輩子到現在,元裏做事都有極強的計劃性,他不是天生這麽厲害,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一直在盡力掌握更多的技能。騎馬、練箭、養馬……因為以往的重重努力和汗水,才能在今日一箭了結掉馬仁義。
楚賀潮耐心地道:“哪怕是勤奮,也還需要諸多天賦在身。”
他今日當真好說話極了,先是不動聲色地奉承了元裏一番,又贊嘆元裏人品之優秀。元裏被誇的有些發毛,更加好奇他會怎麽做了。
最後,楚賀潮邀約道:“一直說讓嫂嫂教我學水,但一直沒有機會。恰好北新城縣內便有一條河,不如嫂嫂辛苦一些,現下陪我練一練?”
元裏眨眨眼,看着暗下來的黑夜,“将軍,現在?”
大晚上的學游泳,你不怕淹死自己嗎?
楚賀潮颔首,“就是現在,正好也能洗去一身血味。”
元裏嘆了口氣,“那就依将軍所言。”
河邊一片黝黑。
楚賀潮将兵器和衣服整齊疊放在一旁,只穿着一條褲子獨自下了水。
大晚上的,元裏不想下水。他偷懶蹲在岸邊用語言指揮,“将軍,雙腳繃直并攏,再往外打開,雙手也要打開,手掌外翻。”
楚賀潮一一照做,但沒有一次能做對。元裏最後看得無奈,也只好脫掉外袍跟着下水,親自上手教導楚賀潮。
他雙手握在楚賀潮精悍的腰間,“将軍,我扶着你,你再按我說的試一試?”
楚賀潮好脾氣道:“好,多謝嫂嫂。”
他作勢要開始,但下一刻,元裏卻覺得一股力量猛地将他拉入了水裏。入水之後又倏地被拽出水面,嘴唇上捂上來了一只大掌,楚賀潮捂着元裏的口鼻大步帶他趟着水走到竹林草木遮掩後的暗處躲藏起來,将元裏壓在一塊石頭上。
“嫂嫂,”楚賀潮低聲,他強壯的身形籠罩着元裏,帶來濃重的壓迫,“我心中有一事不解,想要請教一番。”
元裏滿臉都是楚賀潮掌心中濕漉漉的水跡,他眼神變了又變,冷中帶怒,瞪着楚賀潮。
這一刻,元裏慶幸自己和林管事學了不少作秀的表情,才能在這一刻不露出破綻。
否則定會暴露他其實期待着楚賀潮向他發難的想法。
“你一旦掌管後方,那便是十三萬士兵連同我的命都握在了你手裏,”楚賀潮略微退後,一寸寸審視着元裏的表情,“你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之子,所學卻諸多且樣樣精通。你的箭法厲害,對軍隊打仗更是了然于心,能做出來沙盤、香皂還有那些我從來沒見過的農具,有辦法弄來戰馬和玄甲,在我眼裏,嫂嫂着實深不可測。”
他說完,緩緩松開了捂住元裏嘴唇的手,忽然很是誠摯地低聲道:“我與嫂嫂是一家人,嫂嫂有什麽秘密大可同我說,我必定會助嫂嫂一臂之力。比如……嫂嫂,你究竟所圖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