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邬恺毫不耽擱地拿着武器上了馬背,和汪二正面打了起來。

兩個人都很興奮,狀态也很好,各個将長矛揮舞得虎虎生風,兵戈相碰時都能發出刺眼的火星子。

但這麽強大的力道碰撞在一起,兩個人還能牢牢地坐在馬上,誰也沒滑落下馬。

圍觀的人越看,心中越是激動翻滾。

這一天結束後,在場所有人都對今日之事閉口不言,只是快速地跟進馬镫制作進程。

等馬镫制作得足夠多後,元裏就将自己的部曲召集了起來,給他們配備上馬镫,開始将他們當做騎兵訓練。

而多出來的鐵礦,則被元裏命人打造成了玄甲。

元裏在知道鐘稽獻上來的大禮是個鐵礦後,就蠢蠢欲動地有了一個野心。

他想要打造一支恐怖的重騎兵隊。

騎兵分為輕騎兵和重騎兵。重騎兵便是全身覆蓋盔甲的士兵,可以有效對抗敵人的刀劍長矛。重騎兵的要求也很高,首先馬匹要健壯高大,其次騎兵也要孔武有力,肌肉發達,要能夠撐得起沉重的盔甲,揮舞得起手斧長矛。

重騎兵的速度慢,機敏性不大,但殺傷力和沖擊力絕對當屬第一。

在戰争遇到僵持時,派出重騎兵去沖破敵軍的盾兵和軍陣,往往能夠取得出乎意料的結果,甚至是決定性的勝利。北周如今還沒有真正的重騎兵軍團,一是因為養一個重騎兵需要付出的精力和錢財能夠養三個輕騎兵了,二是因為沒有馬镫的先天條件限制,很少有士兵可以從頭到腳覆蓋盔甲的在馬上沖鋒。

但現在有了馬镫,第二個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元裏越想越是興奮。

但他還是強壓興奮,從最基礎的技術開始訓練。

元裏的這些部曲都會騎馬,但因為元裏以往弄來的馬匹不多,他們最多只會“騎”而已,而現在,他們卻需要學習在馬上進行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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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訓練過程中,元裏發現他帶來幽州的三百部曲還是太少了,其中還有三分之一被他派去了海邊提純細鹽,如今只剩下了兩百來人。

二百人雖然都是精英,但用起來還是不夠。他看着訓練中的部曲們陷入沉思,劉骥辛好奇問道:“主公在想什麽?”

元裏道:“我在想着征兵。”

劉骥辛了然,他摸了摸胡子,“是應該征兵了。大将軍雖然有十三萬的大軍,但這十三萬大軍終究需要停駐在邊防處,幽州需要自己的守備軍,否則遠水救不了近火,一旦出事,從邊防趕來就來不及了。”

“是啊,”元裏嘆了口氣,“幽州的守備軍要建,楚賀潮那十三萬大軍別看數量多,其實也很少,他也需要征兵。”

劉骥辛點點頭,“烏丸人的各方勢力加在一起至少也有十幾二十萬的兵力。白米衆裹挾百姓一朝造反,也有三十多萬民衆。大将軍确實應該征兵了,不知大将軍是否也有此意?”

元裏呵呵笑了,“他?只要糧食足夠,他巴不得再征十三萬人。”

就那個敗家子,元裏還能不知道?

要不是沒有條件,楚賀潮早就開始征兵了。

一聽元裏說到糧食,劉骥辛面上也有些憂慮,“主公,咱們若是征兵,糧食怕是會有些緊缺。”

元裏泰然一笑,“放心吧,現在不是秋收了嗎?咱們平定戰亂算平定的早了,幽州內的田地沒有遭到太大的毀壞,更何況,長越,你可忘了我同張氏、虞氏、劉氏合作販賣香皂一事?算一算時間,第一批香皂販賣的錢財也要給我送來了吧。”

劉骥辛算了算,笑眯眯道:“這麽一看,征兵也是足夠的。”

元裏微微一笑,“對,但我也并不打算現在征兵,等秋收後将稅收收上來,翻過年到了春天再行征兵一事。”

劉骥辛思索片刻,提醒道:“主公,不止兖州有自稱沂山軍的土匪,幽州內的土匪怕是也不少。秋收時正是他們喜歡劫掠村莊之時,您可要提前做好準備。”

元裏朝着場中騎兵們揚揚下巴,“用幽州內的土匪來做騎兵們的實戰對手,即可有效訓練騎兵,又能剿滅幽州內的土匪,這豈不是一舉兩得?”

“是一舉兩得,但咱們這些人是不是過于少了?”

元裏:“我當然不會只指望這兩百人便能訓練出一支令人聞風喪膽的騎兵。等楚賀潮回來後,我有意問他要些人。”

現在不是征兵的時候,元裏打算在楚賀潮的軍中挑選一些人加入自己的隊伍,訓練他們成為一支魔鬼騎兵隊。

但這件事,還得和楚賀潮商量商量。

元裏倒不覺得楚賀潮會不答應,因為這支騎兵的存在明顯會對楚賀潮大有益處。

在軍隊之中,每個将領都有自己的親信隊伍。像是袁叢雲、楊忠發與何琅,他們都有自己的親兵,而這些親兵效忠的是各自的将領,而不是天子或者楚賀潮。

北周的國情便是如此,如果将領跳槽,而這個将領又極有魅力,那麽很有可能會有一大批的士卒願意跟着将領一塊離開。

元裏是楚賀潮親口承認的軍師中郎将,他也會有自己的親兵。如同邬恺和汪二,也可以說是他的親兵。

經過元裏訓練出來的騎兵自然也會成為他自己的親兵,但楚賀潮和元裏是綁在一體的,元裏的目标不是做名将,他也不會上戰場殺敵,他訓練的騎兵雖然是他的親兵,但只要上戰場,楚賀潮也可以使用他們。

元裏心裏一直都很清楚,他雖然想要用後勤在楚賀潮的軍隊中擁有話語權,但元裏絕沒有扯下楚賀潮自己取而代之的想法。楚賀潮才是十三萬士卒的大将軍,是幽州的下一任楚王,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元裏和楚賀潮的領域并不沖突,他們完全可以互補。

相信等楚賀潮看到這兩百騎兵的實力後,絕對願意同意他的要求。

元裏算了下楚賀潮回來的時間,按着他們一路回程一路收取稻子的速度,最起碼也要一個月後。

但沒想到半個月後,楚賀潮就帶着軍隊提前回到了薊縣。

元裏接到消息時,太陽已經落山,夜色籠罩着天地。

他也已經躺在了床上,得到消息後匆匆起床穿衣,令人給楚賀潮一行人打掃房間,準備飯菜和熱水後,急忙來到楚王府門前時,大軍已經停在了府外。

元裏微微氣息紊亂,看着隊伍最前方的人。

楚賀潮正從馬匹上翻身而下,披風滾滾。他剛擡眼,就看到了元裏。

他們來得太過突然,元裏毫無防備。一路趕來時連頭發都未曾束起,黑發披在身後,身上就穿個單薄的單衣,風一吹,外袍和發絲便淩亂揚起。

臉被襯得過于白了,看着更加年少漂亮便罷了,楚賀潮卻總覺得他有些冷。

如今已是深秋,夜中也是寒風瑟瑟,更別說今夜還吹起了風。

楚賀潮皺眉,加快速度上前,幾步就走到了元裏的跟前,摘掉身上的披風迎頭蓋在了元裏的身上。

元裏看到他還有點火氣藏在心頭,但在外人面前還得營造一副叔嫂好的模樣。假笑剛剛露出,就被罩得嚴嚴實實,笑都僵在了臉上。

随即就聽見楚賀潮呵斥林田的聲音,“你就讓他穿這麽少跑出來了?”

林田低頭,“小人錯了。”

元裏摘下披風,“将軍,我并不冷。”

楚賀潮皺眉看着他發白的臉和被風吹紅的鼻尖,沉聲,“披上。”

元裏剛剛沐浴過,當真不想披上他滿是風塵的披風,于是随手把披風遞給了林田,換了一個話題,“将軍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楚賀潮餘光看着披風,沉默了片刻,“只是收割幾座城池的稻子而已,能用多少時間?”

話語間,楊忠發幾人已經走到了跟前。

相比于面上看不出喜怒的楚賀潮,楊忠發與何琅幾人一眼便能看出面上的疲憊。府門前不是說話的地方,元裏率先停止寒暄,帶着他們進到府內。

何琅累得胳膊都擡不動,有氣無力的,第一次踏入楚王府也高興不起來了。不過眼神還是到處看了一圈,感嘆道:“不愧是楚王府,氣勢就是大。不過只有元公子和将軍兩人,還是過于冷清了些。”

元裏随口應了一聲,忽然想起自己曾經送給楚賀潮的兩個虞氏美人。他頓時調侃地瞥了楚賀潮一眼,笑了一笑,“說不定過幾日就不會這麽冷清了。”

元裏将幾位将領送入房內後,便打道回房,然而楚賀潮不回自己的房間,反而是跟着元裏一路回到了元裏的住處。

“将軍,”元裏腳步一停,“你跟着我幹什麽?”

楚賀潮道:“我來跟嫂嫂道歉。”

元裏皮笑肉不笑道:“你打算怎麽道歉?”

楚賀潮看了仆人們一眼,楚王府的仆人皆散去,只留下了林田一個人。元裏見狀,也對林田微微點頭,林田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元裏好整以暇地看着楚賀潮,他不得不承認一看到楚賀潮的臉,他的拳頭就開始發癢,很想重重砸在楚賀潮這張欠揍的臉上,尤其是他那張嘴上。

“人沒了,将軍可以開始了。”

楚賀潮擡手脫掉身上的盔甲,沉重的盔甲砸在地上。他沉聲道:“動手吧。”

元裏一愣,“幹什麽?”

楚賀潮眉心壓着,“讓你動手出氣。”

元裏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一時都有些無話可說,“這就是你的誠意?”

楚賀潮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嗯,見元裏還不動手,眼中還含着不耐的催促。

元裏頓時笑了。

他揉揉手腕,眼中含着蠢蠢欲動的亮光,“将軍,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他就一拳頭揮了出去。

人都送到眼前了,元裏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當然是不能放過這種機會。

不過因為日後還要合作,徹底給人難看也不好。元裏的拳頭終究還是沒有落到楚賀潮的臉上,而是落到了楚賀潮的身體上。

整整一刻鐘,楚賀潮一聲沒吭,汗水不斷留下,浸濕了衣衫。

元裏見好就收,也出了一頭的汗。他心情舒暢地呼了一口氣,對着楚賀潮幹脆利落地道:“好了,我原諒你了。”

元裏下手其實很有分寸,不會傷到人,但會讓人很疼。楚賀潮是第一個能不喊一聲疼撐過去的人,元裏打着打着,氣就沒了。

楚賀潮咽了咽喉嚨裏的腥味,聲音沙啞,汗意濕潤着臉龐,透着幾分色氣的性感,“消氣了?”

元裏誠實點頭,“消氣了。”

楚賀潮心裏堆積了半個月的郁氣一松,他擡眼,看到元裏衣袍後方趴了只小蟲子。

元裏打了個哈欠,困意上頭,轉身要走,“将軍,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請回吧。”

但剛走一步,楚賀潮就叫住了他,“嫂嫂,你腿上有只蜘蛛。”

元裏頓時停住了腳步,低頭往腿上看,“哪呢?”

楚賀潮走到他腿後蹲下,期間傷口扯動,疼得他咳嗽了幾聲,“在後面。”

元裏一凜,“快給我弄下來。”

楚賀潮太過高大,單膝蹲下來時頭還能到元裏的腰臀處。他低着頭,擡手在元裏的左側小腿處打掉了蜘蛛。

元裏追問:“打掉了嗎?”

蜘蛛掉落到了更下方,接近腳踝。楚賀潮腰背彎得更為厲害。但不知道是被元裏打得太疼,還是一路回來太過疲憊,楚賀潮一下子沒撐住這個姿勢,身形即将不穩之時,他下意識拽住了元裏的衣袍穩住身形。

但下一刻,他的巨大力氣直接撕裂了元裏的衣袍。

元裏一怔,随即臉色難看地驚呼,“松手!”

但他喊的晚了,嚴嚴實實的衣袍直接跟高開叉旗袍一般裂到了大腿處。最尴尬的是,因為起床起的太急,元裏裏面沒穿褲子,他穿的是自己自制的四角平褲。此時此刻,這裂縫就開到了元裏的四角平褲下方,乍然一看,像是裏面沒穿東西一樣。

光滑白皙的長腿瞬間暴露在楚賀潮的眼中。

楚賀潮瞳孔一縮,不敢置信。

撕裂的衣袍搖搖擺擺,若隐若現。那只蜘蛛從衣袍上掉了下去,動了動懶洋洋的身子,飛快地跑沒見了。

但這會兒根本就沒人注意到這個蜘蛛。

楚賀潮看着他的腿,神色怪異,“你裏面沒穿褲子?”

楚賀潮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

誰能知道元裏裏面沒穿褲子?要是知道他沒穿,楚賀潮摔了也不會拽他的衣袍穩住身形。

不過這腿真是又白又直……壞了。

楚賀潮臉色一僵,擡頭看着元裏的神色。

“……”

元裏臉色鐵青,他沒看清楚賀潮的具體動作,只以為楚賀潮是故意的。他轉過身面對楚賀潮,臉色漸漸沉了下去,忽地擡腳把楚賀潮踹倒在地。

這一腳用了十足十的力道,楚賀潮本就是蹲着,被這一下直接踹倒在地,元裏快步上前,擡腳踩住了楚賀潮的胸膛上,面無表情地狠狠将男人釘在地上。

楚賀潮低咳了幾聲,擡眼就看到元裏冰冷的面孔和……因為踩着他,而從衣袍裂縫中露出來一半的腿。

他偏過眼,只盯着元裏的臉。

“你在幹什麽?!”元裏徹底沒了平日裏的溫柔神色,眼含怒火,他低頭看着楚賀潮,氣得心口火燒,“楚賀潮,你怎麽總是記吃不記打。”

在上輩子,元裏在做後勤在練兵時也遇到過許許多多的挑釁,溫柔并不能讓別人聽話,但強勢可以。

經過這一次又一次的認錯,誠摯,道歉,元裏悟了。

楚賀潮根本就不吃柔的那一套。

元裏一字一頓,“你就這麽對待你的長輩嗎?”

楚賀潮皺眉,“你和我是同輩。”

他也有幾分煩躁。

好不容易哄好人了,這又是什麽事。

“我可以解釋。”楚賀潮。

元裏倒是想看看他能解釋出來什麽理由,難不成是因為被蜘蛛咬了他一口,所以他手滑撕了衣服?

他冷笑着撤回壓制,蹲下身,“好啊,你說。”

楚賀潮瞥了他一眼,立刻收回眼睛,擡頭看着黝黑天空。今晚的夜色不好,只有寥寥幾顆黯淡的星辰。一路快馬加鞭趕來的半個月,好像沒有幾日的夜空是繁星滿天。

元裏在旁道:“解釋。”

“我想同你道歉,你第二天卻人去樓空,”楚賀潮聲音還帶着沙啞,像是裹着風沙,“怕你跑了,一路緊趕慢趕才能這麽快回到薊縣。”

楚賀潮攥攥手,靠着腰背的力道硬生生地從地上擡起了上半身,湊到元裏跟前,他微低着頭,汗味撲來,“一路太累,又讓你出了氣。給你抓蜘蛛時沒穩住,這才撕壞了你的衣袍。”

“嫂嫂,這算不算是情有可原?”

元裏沒看出他有什麽說謊的痕跡,狐疑道:“真的?”

“當真。”楚賀潮眉峰皺成一團,有些說實話反被懷疑的心煩。

元裏看了他許久,半晌之後,才慢慢站起身,“那我暫且相信将軍一次,時間不早了,将軍回去休息吧。”

楚賀潮松了口氣,幹脆利落地翻身而起,轉身便準備回去。

但剛走兩步,他又回過了頭,神情微妙地上下打量了元裏一眼,“嫂嫂,沒想到你喜歡這麽穿衣。但下次不要這麽穿了,被我發現還好,要是被別人發現,這就不好了。”

元裏額頭蹦出青筋,“我裏面穿了褲子。”

楚賀潮嗤了一聲,敷衍,“好,你穿了褲子,是我眼瞎看不見。”

說完,不等元裏再解釋,他回過身,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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