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這句話成功讓楚賀潮的腳步僵住了。

一瞬間,楚賀潮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很快轉過頭,看向青年,“你說什麽?”

元裏的身子一半落在陰影中,他雙手動了動,再次說道:“如果我沒有感到被強迫呢?”

楚賀潮站在原地,呼吸窒了窒。

他的雙腳像是紮根在了地上,驚喜來得太過突然,楚賀潮甚至一時之間有些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楚賀潮張張嘴,說不出來話。

男人就這麽看着元裏,呼吸逐漸粗重。半晌後,他忽然大步走到元裏面前,低頭看着還坐在椅子上的元裏,眼中沉澱的東西浮起,炙熱,“你知道這句話代表什麽意思嗎?”

元裏被燙得一哆嗦,他深呼吸一口氣,“我知道。”

男人的呼吸更是急促。

這三個字在楚賀潮聽來美妙極了。

仿若久旱逢甘露,又像幹柴碰烈火,楚賀潮心中的無名火沸騰燃燒着,他脫掉牛皮手套,雙手小心翼翼地摸上了元裏的臉頰。

他的手指粗糙有力,灼傷刮着元裏臉上的皮膚,又疼又癢,癢到骨頭裏,又讓人口幹舌燥。

從眼角摸到耳旁,又從耳旁碾轉到了唇邊。

元裏被摸得心跳很快,他開口,低聲似呢喃:“你只後悔跟我說那是最後一次放縱嗎?”

出聲了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有些奇怪,低低啞啞的,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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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寬厚的脊背彎着,湊近元裏的臉龐,他的目光一寸寸從元裏的眉梢往下看,最後定在元裏健康紅潤的唇上。

喉結滾了滾,“對。”

他說完就要往下親上去。

元裏偏過了臉,楚賀潮親在了他的臉側。

男人撩起眼皮,以為元裏後悔了。

躲過去的青年卻有些慌亂的模樣,耳朵慢慢紅了,他小聲道:“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楚賀潮太陽穴突了突,誰他娘地在這種時候跟你玩一問一答。但他還是忍住了,額角的汗珠流下,壓抑催促地道:“問。”

“如果這次我們逾越了,我無法再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元裏道,“你當真可以承受得住……叔嫂亂倫的結果嗎?”

楚賀潮直接笑了,他低聲道:“那你就給我叔嫂亂倫的機會吧。”

元裏看着男人的臉龐,看着他眼中的火熱,搖擺不定的心忽然就堅定下來了。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畏懼任何事情的人,也不是一個和別人親熱後還不負責任的人。

既然他喜歡楚賀潮,楚賀潮也喜歡他,既然他和楚賀潮都不畏懼他們在一起的後果,那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呢?

既然彼此都堅定了走下去的心,那就一個個跨越解決困難。即使有人累了後悔了,元裏也可以坦然地面對這種結局,因為他們至少努力過了。

男人看懂了他的眼神,低下了頭。

五月份的天氣悶熱。

外面蟬聲一下接着一下,蚊子到處亂飛,有蚱蜢趴在草叢裏看着盡忠職守守着門的親兵。

屋子裏,楚賀潮在親着元裏。

喘息潮濕,呼吸越來越混亂。男人的手移到元裏的腦後,掌着他的後腦勺,指頭摩挲。

頭皮又癢又麻,想讓他移開手,話卻被男人吞走。

男人恨不得往元裏的嗓子眼裏鑽。

元裏嘴唇被親得發麻,舌頭也麻,他熱得全身上下都流了很多的汗。汗水打濕了眼睫,男人汗濕的臉龐在他眼中變得模糊性感。

這是一個放縱無比的吻。

被踹壞的門勉強合上,破碎的洞口縫隙還能看到外面的影子。

親兵就背對着門守在兩側,讓人心裏緊張。

楚賀潮恨不得把元裏吞吃入腹,男人帶着上瘾和野蠻在元裏嘴裏橫沖直撞,比上一次更加熱烈,好像帶着火。

求而不得的痛苦全部換成了渴望,男人的手指摩挲到後頸,按了又按,捏了又捏,元裏聽到了男人吞咽他口水的聲音,他被楚賀潮這樣的模樣也吓了一跳。

不得不出聲提醒,“輕點聲。”

他們不能被人發現。

男人笑了幾聲,笑聲讓人耳朵發癢。元裏呼吸被帶得急促,嘴唇忽然被咬了一下。

小嫂子規矩很多,皺眉,“別咬我,留印子了怎麽辦?”

誰家的叔嫂在屋裏談細作之事會談出唇上的一個牙齒印子。

男人說好好好,“不咬了。”

元裏把額頭的汗水擦在楚賀潮的肩頭,楚賀潮摩挲着元裏的脖頸,汗水越來越多,順着脖頸流下。

過了一會兒,屋內的兩個人才停了下來。

楚賀潮閉了閉眼,面上顯出幾分隐忍,他站起身,整理着元裏的衣服和發絲。

元裏面色紅透了,他不怎麽會換氣,一口氣能親這麽久全靠強大的肺活量支撐。這會兒臉上都是濕氣,楚賀潮的手一根根将黏在他臉側汗水上的發絲理在耳後。

先前的那些冷凝和痛苦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了。

楚賀潮理順頭發後,看了元裏一會兒。

元裏疑惑看回來,“怎麽了?”

楚賀潮耳根子都紅了,他深吸一口氣,低下頭,雙手再次捧起元裏的臉,低聲道:“元裏,給我當媳婦吧。”

“我會對你好的,”男人手心很熱,他從沒跟人說過這樣的話,臊得滿臉通紅又心如鑼鼓,“你要什麽給你什麽。下地我給你下,被人欺負了我給你出頭,你喜歡吃土豆都讓給你吃,夏天我的那份冰塊勻給你,冬天給你打獵做圍脖,給你砍柴燒大池子的水當溫泉,別想着楚明豐那個死人了,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元裏感動又好笑,跟男人道:“可是你對我好兇。”

男人濃眉皺着,不知道自己兇在了哪裏,他忍耐地道:“我試着改。”

元裏又低聲道:“要是被別人知道我們在一起的事,你會害怕嗎?”

“不會,”楚賀潮的大拇指抹了抹他的臉頰,“那麽多次生死都過來了,怎麽會怕被他們指着脊梁骨罵?”

但是他知道叔嫂亂倫的名聲不好,他不在意就罷了,但元裏的名聲這麽好,絕對不能擔上污點。他安撫道:“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人有機會鬧到你的面前,誰也不會知道這事,知道這件事我也會讓他們絕不敢多說一句。別怕,有我護着你。”

元裏一時沒有說話。

楚賀潮卻以為他是怕了,呼吸都亂了,男人擡起元裏的下巴,有些兇神惡煞,“元裏,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怕了。”

元裏回過神,笑了,“我沒怕。”

楚賀潮松了口氣,慌起來的心神才安定下去,他又板着臉道:“出了這道門,表面上我們雖是從前那般,但我們已經不是單純的叔嫂了,你不能後悔。”

元裏看出了男人的不安,他輕聲道:“我不會後悔。”

楚賀潮和元裏對視着,看着看着,額頭再次抵着額頭,鼻尖碰着鼻尖,嘴唇黏在了一起。

突然,親兵扣了扣門,道:“将軍,郡守大人求見。”

元裏勉強恢複理智,呼吸之間的熱氣撓人,他推了推男人,“別親了,蔡集來了。”

楚賀潮跟沒聽見一樣。

元裏加重了音,道:“楚賀潮。”

楚賀潮還是不動。

元裏無奈又道:“哥。”

男人總算是退開了,他面上帶着笑,又摸了摸元裏的臉頰,覺得這人怎麽這麽讨人喜歡。

楚賀潮活了二十七年了,從來沒有今天這麽開心的時候。

兩個人三兩下就收拾好了自己,元裏用溫度較低的手背冰着臉蛋降溫,問楚賀潮,“我看起來和先前差別大嗎?”

楚賀潮上下看了他一眼,笑了,有幾分戲谑,“大,一看就是被男人滋潤過的樣子。”

這家夥又開始混不吝了。

元裏朝他翻了一個白眼,打開窗戶吹了一會風,就示意楚賀潮可以打開門了。

蔡集沒進屋,他剛剛知道了舞姬裏混入細作的事,現在都不敢靠近楚賀潮,誠惶誠恐地就站在門邊請罪。

楚賀潮現在心情好,沒跟他計較太多,只讓他将郡守府裏裏外外搜尋一番,那些舞姬全部交給他的親兵,他要全部審查一遍。

做完這些事後,他們就離開郡守府了。

在離開後駕馬回程時,元裏有些沉默,明顯在思索着事情。

楚賀潮問:“你在想什麽?”

元裏沉吟一會,道:“在郡守府的時候,我不是去搜尋周圍是否有胡人舞姬的接應了嗎?”

楚賀潮應了一聲,“你說你搜出了兩個人。”

元裏點了點頭,“但最令我在意的不是這兩個人,而是我搜在尋時誤闖進了蔡集的馬圈,發現有仆人正在清洗幾匹累倒在地上的駿馬,給它們修馬蹄。我看了看,那些馬匹蹄子磨損得已經無法再使用,身上滿是泥濘,分明是跑了成百上千的路才會變成這般樣子。”

楚賀潮皺了皺眉,“難不成蔡集當真和沂山軍有牽連?”

元裏搖了搖頭,“我心裏也覺得奇怪,便趁其中一個仆人小解時讓親兵拿錢去問了問,這個仆人告訴我,馬匹的主人是從洛陽而來的。”

楚賀潮眯了眯眼,“蔡家在洛陽有嫡系一脈,難道是司隸校尉蔡議派來的人?”

元裏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楚賀潮若有所思。

元裏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将軍,你……”

楚賀潮立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身形随着馬匹晃了晃,握着缰繩的雙臂肌肉漂亮堅實,“你叫我什麽?”

元裏看着他線條利落的肌肉,心裏羨慕,改口道:“辭野。”

楚賀潮忽然驅馬湊近,壓低聲音道:“我真想現在親你一口。”

元裏心想我可是個正經人,蹙眉,“你好好聽我說話。”

楚賀潮瞬間換上了嚴肅的表情,颔首道:“你繼續說。”

元裏就接着道:“你覺不覺得蔡議這次的賠罪有些突如其來?在席面上,他對你我二人的态度很是讨好。甚至是提議我們不要冒然越俎代庖一事,也可以理解為他是在為我們着想,想要為你我出謀劃策,表現出自己的能力而已。”

車康伯就是個庸人,若是平時,得罪他也就得罪了,元裏的道理一拿出來,車康伯又不能做什麽。蔡集不是個蠢貨,他不會不知道這樣的道理,但他一上來卻說若是派兵剿匪被誤解為對翼州用兵怎麽辦……奇怪,什麽樣的情況才會讓蔡集誇張的說出這種話,還讓他會擔心車康伯會誤認為他們想對翼州用兵?

北周王朝還在呢,天下還是建原帝的,各方勢力雖然蠢蠢欲動,但絕沒有挑明那最後一道窗戶紙,他們派兵去翼州剿匪,最多就是個越俎代庖啊。

怎麽看,蔡集今日說的話做的事都不怎麽對勁。

那可是八大箱的金子!蔡集怎麽忽然就這麽誠意十足地和他們賠罪了呢?

元裏把自己懷疑的地方和楚賀潮說了一遍,“我總覺得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楚賀潮手指敲着缰繩,道:“應當是還在洛陽的蔡議給他傳回來什麽消息了,等着,我會派人查明。”

郡守府。

蔡集被管事扶着坐下。他擦擦頭上的汗,胸口劇烈起伏,等緩過來了之後,蔡集面色緩緩沉了下去,半晌,他突然一拍扶手,咬牙道:“不行!我要離開幽州!”

昨日,蔡議從洛陽城給他送來了一個令他心驚膽戰的消息,聽到這則消息後,蔡集吓得大半天沒緩過神,天黑後,他立刻下了決定,拿出家底準備和楚賀潮與元裏賠罪。

因為天子快要不行了。

蔡議在信中說,建原帝入春以來就得了病,不知道為何一直沒有治好,病情反而越拖越重,如今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程度。外戚和宦官虎視眈眈,洛陽城人人開始自危,就連他派人給蔡集的信都是唯恐洛陽封城才提前寄出來的。

知道建原帝快要死了後,蔡集便開始渾身顫顫。

他已經不年輕了,但開始遲鈍的大腦也明白,建原帝一死,這天下是當真要亂了。

而更吓人的是,洛陽和幽州遠在千裏,這封信到蔡集手中時,說不定建原帝已經去世了!

蔡集怎能不瑟瑟發抖?

尤其是元裏近日開始征兵了,建原帝一次,天下大亂,各路諸侯并起,楚賀潮與元裏便是諸侯中的一路,幽州會被他們徹底把控。

楚賀潮和元裏的實力越來越強,那麽曾經得罪過他們、糊弄過他們的自己還有好果子吃嗎?蔡集知道,自己得趕緊賠罪,把過去貪污的東西還回去,還要讨好他們,以抹去過去的罪責。

蔡集今日也确實是這麽做的,他還想試圖建議楚賀潮和元裏兩人不要多管閑事地去剿翼州的匪賊。以後天下大亂了,這就是挑釁起兵的信號啊,天子都沒了,車康伯大可以此為借口掀起兩州的戰亂,對幽州發起進攻。

蔡集當然不關心什麽戰亂,也不關心百姓的死活,但他貪生怕死,他怕自己會在戰亂之中被牽累,以至于丢了財富或者是丢了性命。

讓他說,好好的幹什麽剿匪,這簡直是多管閑事的事情,又是浪費人力又是浪費畜力,殺了那些匪賊有什麽用?好好地龜縮在幽州之內,能過一日安穩生活就過一日安穩生活多好,外頭如何亂關他們何事。要是有人打幽州的主意,那就送點錢送點糧食與其交好,這不就很好嗎?

蔡集心裏十分不喜元裏和楚賀潮的行事。

但從今日的事情看來,元裏态度堅決,不同意放棄剿匪。而楚賀潮也是殺伐之心過重,完全不采納蔡集的建議。

更為重要的是,蔡集沒想到還有細作混在了舞姬之中,還試圖對元裏下手。

剛剛賠了罪,又惹上了這兩人,新仇加舊恨,讓蔡集心慌不已。他以己度人,覺得元裏和楚賀潮若是知道天子已死可以大展手腳的消息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殺了他出氣。

蔡集不可能等死,他也不想再在幽州待下去了,哪怕元裏和楚賀潮不殺他,像他們這樣貿貿然就派兵插手旁人地盤的事情,蔡集覺得他們早晚要惹來燒身之禍!

這麽一看,幽州已經不安全了。

他越想越是如此,要離開的心也越來越堅定,蔡集抖着手跟管事道:“快去收拾府中行囊,別讓外人發現。每日将家財低調運出城外,十日後,我們趁着夜色離開,這幽州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管事連忙點點頭,又問:“大人是想去往何處?”

蔡集趕緊想了又想,猶豫許久,最後下定決心,“去投奔翼州刺史吳善世。你明日就給我去一封信給吳善世,告訴他,我将會帶着一個大消息前去投奔他。”

說到這,蔡集又想起了元裏和楚賀潮在宴席上冷漠與對方見面示意的模樣,只覺得這兩人也并沒有傳聞之中的關系那麽好,只怕有不少争端在其中。他冷笑一聲,又道:“再告訴他,我可知道不少關于幽州的事情。”

管事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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