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畝地不多,楊忠發眯了一會兒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沒多少了。

他往地裏一瞅,将軍和元大人站得很近。元大人被擋住了大半個身子,只露出一張滿是笑容的臉。

再一看,元大人幾乎沒彎過腰,就站在将軍身邊遞遞秧苗,而他家的将軍任勞任怨,幹完了大半的活。

楊忠發看得啧啧感嘆。

真是稀奇。

但又很是感慨,這一年将軍真的變了很多,有了很多人情味。

等夕陽西下時,一行人回去用晚膳。

雖然是在鄉下,但郭茂的宅邸并不簡陋,自然野趣十足,膳廳還挂了一個熊頭。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郭茂說話很有趣,他也放得下身段,逗得人哈哈大笑,還和楊忠發拼起了酒。

宅邸內閑置的房屋很多,完全供元裏一行人住。

一聽這話,楊忠發就拍桌叫了聲好,跟郭茂道:“你不知道,咱們将軍和元大人最講規矩,上次我等去拜訪大儒崔玄時,因着房間不夠,兩位大人擠在了一屋,都沒怎麽睡好。”

郭茂哈哈大笑,“在我這不用擔心,我的學識遠遠不能和崔老先生比,但房間絕對夠多。”

楚賀潮眉頭抽了抽,擡頭看元裏。兩人目光相撞在一起,又很快錯開了眼神。

晚上,外頭下起了雨。

細雨蒙蒙,掩飾了一些聲響,元裏躺床上的時候,就聽門咯吱一聲輕微響動,有人進來了。

楚賀潮把插銷帶上,輕手輕腳地走到元裏床邊坐下脫鞋。

元裏有些緊張,小聲問道:“你沒被人看到吧?”

楚賀潮說沒有,啧了一聲,“瞧你那樣,說得跟我們在偷情一樣。”

元裏心想這可不就是在偷情嗎?

楚賀潮來的時候淋了雨,背部的衣服濕了一大片,元裏道:“你快把濕衣服脫了,別受涼了。”

“沒事,我不冷。”

嘴上這麽說,楚賀潮還是依言把濕衣服脫了,搭在椅背上晾幹。就穿着一條褲子跑到了元裏的床上。

上半身精壯漂亮的肌肉露出,寬肩窄腰,常年風吹日曬的蜜色皮膚上,傷痕遍布。

元裏上手摸了一下他胸口的箭傷,楚賀潮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嘴角扯動幾下,壓着聲音道:“摸哪兒呢?”

元裏也問回去,故作疑惑,“不能摸?”

楚賀潮“嘶”了一聲,牙癢癢,他放開元裏的手,“摸。你男人可以随便摸。”

又不懷好意地道:“還可以往下摸摸。”

“我發現了,”元裏嘆了口氣道,“你腦子裏裝的全是黃色的稻草。”

楚賀潮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嗤笑一聲,跟看傻子一樣地看元裏,“那你跟我說說,什麽稻草不是黃色的?”

元裏:“……”

楚賀潮捧着元裏的臉親了一口,“說不出來了吧。”

元裏推開他的臉,“你閉嘴吧。”

楚賀潮就閉嘴親他,親了一會兒退開,聲音沙啞地跟元裏打商量道:“你是不是該給我親了?我已經吃了快半個月的素了。”

元裏想了想,覺得也差不多了,就往被子裏面鑽去。

楚賀潮沒料到他這麽幹脆利落,整個人僵住了。

等元裏剛碰到還沒開始親時,楚賀潮就已經很激動,猝不及防的,楚賀潮臉色一黑,驚愕,不敢相信。

随即就是惱怒。

這怎麽可能。

元裏從被子下探出一張臉,臉上有點髒,他拿着手帕擦過臉,也沒有想到會這樣。不過看着表情陰晴不定的楚賀潮,元裏還是善良地安慰道:“沒事,下次堅持。”

堅持個屁。

楚賀潮拿被子蒙住他,臉色難看,眼神跟要吃人一樣,“別說話。”

元裏皺眉,剛要跟楚賀潮生氣,就發現楚賀潮竟然又可以了。

看着扯高氣揚的大家夥,元裏嘆了一口氣,認命。

被子外面,靠在床頭的楚賀潮全身緊繃。

大腦有瞬間空白,飄飄然的感覺從頭發炸起。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沒有再一次的在元裏面前丢人。

外頭的雨聲越來越大,打着竹林啪啪作響。

竹林半點不怕,腰杆挺得筆直,吸飽春雨後反而越來越精神。

楚賀潮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這種滋味。

被子下的青年悶哼一聲,牙齒碰上了。

男人咬着後牙槽,更興奮了。

正要命的關頭,門外偏偏有腳步聲傳來。

“元大人?”是楊忠發的聲音,元裏和楚賀潮瞬間僵住。

元裏從被子裏探出頭,咳咳嗓子道:“有什麽事?”

他看了楚賀潮一眼。

男人眼裏充斥着躁動,呼吸粗重,面露隐忍,難耐地伸手摩挲着他的後腦勺。

躁動的火星子彌漫。

元裏安撫地握了握他的手臂。

楊忠發湊近門大聲道:“我見将軍沒在屋裏,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您見到将軍了嗎?”

元裏心髒跳得很快,抿抿幹澀的唇,略帶緊張地道:“我不知道。”

屋外的老将嘟囔了幾句,屋內,叔嫂兩個人躺在床上,胸腔跳動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響亮。

響亮得甚至讓元裏懷疑會不會傳過牆壁被外面的楊忠發聽到。

楚賀潮的手捏了捏元裏的耳朵,做着口型,“問他找我何事。”

元裏問了,楊忠發道:“沒事。只是我那屋漏雨,想跟将軍借住一晚,誰知道将軍沒在屋裏。不過沒找到将軍那就罷了吧,我去跟親兵擠一擠也成。”

楊忠發大概是喝多了,話變得很多,絮絮叨叨的,“對了,元大人,你現在可有空閑?咱們一起來喝幾杯吧。”

聽得楚賀潮太陽穴一鼓一鼓。

楚賀潮喉結滾了滾,忍無可忍地低聲道:“讓他滾!”

男人的急切讓元裏也有點燥,他語速略快地道:“楊大人,我有些困了,就不陪你喝酒了。”

楊忠發說好好好,聲音逐漸遠去,還在自言自語地道:“奇怪,将軍呢,下着大雨他能跑哪去……”

“元大人這麽早就困了啊,嗝……”

聲音沒了。

楚賀潮額角豆大的汗水流下,從他的下颚滴落到元裏的發絲中。

悶熱的氣息在屋內盤旋。

泥牆和木門輕易就會洩露聲音,所以要小心更小心。所幸外頭下着雨,掩埋掉了許多的痕跡。

等完事之後,元裏從被子裏冒出頭,眼尾通紅,腮幫子鼓起,滿臉都是在被子裏蒙出來的汗水,發絲浸濕。

模樣可憐又可愛,他含惱帶怒地瞪了楚賀潮一眼,就下床去漱嘴了。

楚賀潮被瞪得差點又硬了,他系好褲帶,跟着過去看元裏漱嘴。看着地上的東西,神情惬意的男人咂咂嘴,可惜道:“這都是子子孫孫。”

元裏無語,差點被一口水嗆着。

楚賀潮給他遞手帕,笑容滿足,“慢點。”

等兩個人再次回到床上時,都帶着一股春雨濕氣。

元裏嗓子疼,“下次不想給你親了。”

楚賀潮說別啊,“我疼你,你也疼疼我。”

說完,楚賀潮就親了元裏一口,也去給他親了。

元裏的臉瞬間就紅了。

很快,元裏整個人好像剛從水裏撈上來的魚一樣,滿臉黏稠汗水,雙腿發軟。

楚賀潮擦着他臉邊的汗,“舒服嗎?”

元裏過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楚賀潮哼笑一聲,“說說,下次還親嗎?”

元裏乖乖點點頭,又皺起眉頭,“可是跟你比,我顯然很吃虧。”

楚賀潮挑挑眉,被這句話裏的深層意思給愉悅到了,他鼓勵道:“那你就多堅持堅持。”

元裏道:“我還年輕,以後會更好。”

一說起這個,楚賀潮就皺起了眉,想到了自己和元裏相差的八歲。

八歲……他快要而立,而元裏才剛剛立冠。

等以後,這八歲會差距得更加厲害。

心裏一下子不是很舒服,楚賀潮下床獨自去漱漱口,回來的時候靠着床邊,眉眼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半晌突然表情扭曲,低聲罵了一句,“畜生。”

元裏一愣,“你在罵誰?”

“楚明豐,”楚賀潮眼裏都是煩躁,他冷呵一聲,“他比我都大了好幾年,當初哪來的臉娶你當夫人?”

元裏當時還沒立冠呢。

簡直禽獸不如。

楚賀潮都想把楚明豐拽過來揍上一頓,但楚明豐已經去世了。

他抹了把臉,有悲傷從剛毅的臉上一閃而過。

元裏沉思了一會,不知道要不要在這會兒跟楚賀潮說明真相。但想起這還是在別人家裏,他有預感,如果和楚賀潮說出真相,那就不僅僅只是親一下這麽簡單了……

猜測到說出真相後會發生什麽事,元裏決定還是暫且先別說。

但他沒搭話,楚賀潮又不滿意了,他冷笑着看着元裏,“怎麽,聽我罵他你不高興了?”

這完全是針對前夫的态度吧。

元裏在心裏覺得楚明豐真冤:“……他是你哥。”

楚賀潮臉一沉,“所以在你心裏,我比不上他?”

元裏直接翻過身不想理他了。

男人卻強行把他轉過來,沉聲,“說話。”

元裏皺眉,直視楚賀潮的雙眼,“我沒說過這種話,也沒這麽想過。楚辭野,你別想這麽多。”

“那你說,”楚賀潮摩挲着他的耳後,試探地道,“你有沒有和他做過我們今天做過的事。”

元裏認認真真地道:“沒有。我只和你做過,沒和其他人做過。”

楚賀潮又問:“那親嘴呢?”

元裏有點不好意思,臉一板,“真的就只有你。”

“我和你哥什麽都沒有,”元裏說最後一遍,“你以後別說這種話了。”

楚賀潮心想你之前還說和楚明豐兩情相悅,說要給楚明豐守寡呢,但他沒說出來,“好,不說了。”

等元裏睡着後,楚賀潮把元裏抱在了懷裏,想了半夜自己媳婦和別的男人從前情投意合的事。

最後只能自己說服自己。

人是自己的人才最重要。

沒辦法,真的沒辦法。楚賀潮從來沒想過自己能這麽喜歡一個人。

跟他叫疼、縱容、讨好,甚至退讓。

乃至到現在,知道他心裏還想着別人,自己也只想當做不知道。

楚賀潮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睡覺。

小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中午,讓路上都成了泥潭。等他們回到薊縣莊園的時候,人連馬匹都成了泥做的了。

偷溜過來看熱鬧的元單吓了一跳,“樂君,你們是去泥潭裏滾了一圈嗎?”

元裏:“……”

他低頭看着自己,感覺自己還真挺像從泥潭滾出來的樣子,頓時沒忍住一樂,笑着笑着,差點沒把自己笑彎了腰。

楚賀潮嘴角抽抽,拽住了他,無奈,“怎麽什麽事都能讓你這麽樂。”

一句話逗笑元裏的元單摸摸頭,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人多,一個個沐浴太麻煩了,索性三三兩兩地一塊兒洗澡。一桶桶熱水給搬上來,沖了一地的泥水,誰也別嫌棄誰。

熱氣氤氲白霧,讓浴房裏一片模糊。人或站着或泡桶裏,說說笑笑着,聲音熱鬧。

元裏也在裏面,大家都是男人,誰也沒多想。楚賀潮也沒攔着,他在北疆過了十幾年的将軍,跟別人一起洗澡的次數多的數不過來,就算元裏是他媳婦,但元裏也是男的,沒什麽不對。

楚賀潮拉着元裏走到角落裏的兩個浴桶旁,沖完身上的髒泥,楚賀潮就對元裏道:“給我搓個背。”

元裏拿着毛巾走到他背後。

水珠滾落,元裏從楚賀潮的肩膀往下搓,楚賀潮的肌肉很結實,聳動着的時候跟游龍一樣漂亮,堅硬悍勇,充滿着男人味。元裏看了好幾眼,嗓子裏發癢,咳咳嗓子道:“你背上不髒。”

楚賀潮笑了,轉身就拿走他手裏的毛巾,迫不及待地道:“那我給你搓搓。”

“……”

元裏轉過來讓他給自己搓着背。

楚賀潮剛上手,他臉色就變了,“輕點。”

男人手勁大,聞言應了一聲,元裏中途受不住,不斷想逃都被抓了回來。等搓完背,楚賀潮還不滿足,又把元裏其他的地方都給搓了一遍。

一邊搓,一邊仗着這個借口光明正大占便宜。

最後一行人出來的時候,元裏的脖子手臂都是紅的,全是被男人給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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