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水源本來是可有可無的看着元春在那裏賣弄。但賈小妞來了, 水源的興致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等聽到賈小妞說話, 以及之後的動作時,水源先是一怔,然後一邊拍桌子狂笑,一邊攔着賈代善不讓他出亭子。
這胖丫頭怎麽這麽好玩。
水源的狂笑不止,讓賈代善的臉又黑了幾分。不過漸漸的, 當他看到自家心肝扭着矮敦敦,肉呼呼的小身子在那裏學元春的動作時,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唉~
“大姐姐, 你怎麽在這裏。太太不是告訴過你有外客嗎?還有你剛剛怎麽了?為什麽要對着哥哥這麽說話?怪裏怪氣的,像戲裏的想要吃人的妖精。”
賈小妞可不想讓元春裝逼完了就走,她說完話, 也不等元春反應, 直接喊了一聲豆芽,學着元春的樣子扶着豆芽的手,又是用肉呼呼的胖指頭掐着蘭花指, 又是學着元春的樣子露出脖子上的肉做那45度明媚的憂傷, 最後還似模似樣的嘆了口氣。
元春好歹也是十來歲的少女, 風姿有, 韻味也有,就連身高也是少女的身形。
而正在做現場模仿秀的賈小妞呢。
短粗胖, 一身肉,還一臉的嬰兒肥。雖然做出來的動作沒有東施效颦的尴尬感,卻也是不倫不類的怪模怪樣。
生生将這出戲的性質拔高到了荒誕劇。
看着賈小妞撅着個屁股在那裏一扭一扭的, 甭提多搞笑了。
最重要的是人家元春弱柳纖纖的扶着抱琴,看起來就特別的有美感,可到了她這裏,因為身高的原因,扶着她,陪她一起演戲的豆芽姑娘,卻是屈着腿,彎着腰,弓着身子陪着賈小妞在那裏走來走去。
那畫面太美,美的讓人都不敢看。
不過也因為賈小妞的這一出,倒是緩解了賈代善的尴尬和憤怒。
“讓殿下見笑了。我這,我這倆個孫女頑皮得很。”賈代善到底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了,生生将元春出現在這裏的性質轉變了。
水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聽到賈代善這粉飾太平的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賈代善,又轉頭朝窗戶看外邊。對他的話,不附和也不反駁。
此時元春已經被賈小妞氣得脹紅了臉,眼裏的怒火都要實質化了。
拿着帕子的手雖然抵在唇邊看不出什麽,但是扶着抱琴的那只手卻已經死死的掐着抱着的手背,抱琴疼得低頭直哆嗦。
“二,妹妹,你的教養呢?你的嬷嬷不是自小就在你身邊,她們就是這般教養你的?”有娘生,沒娘教的下.賤胚子。
賈小妞如何聽不出來元春在罵她什麽,笑眯眯地看着元春,“祖父請來的兩個教養嬷嬷并沒有教我這樣那樣呢。”賈小妞一邊說,還一邊扭腰擺手的學元春剛剛的動作。
“放肆!”
元春終于受不了,沖着賈小妞就是一陣叱喝。
賈小妞沒有想到元春竟然會朝着弱小的她臉紅脖子粗的咆哮,被她這聲音震得一怔。
等到她想到面前的這人真是她認識的那個總是耍小心機,自持嫡長孫女身份的元春時,賈小妞剛要張口怼回去,就又聽到一聲帶着怒喝的“放肆”。
賈小妞眨巴眨巴眼,轉頭看向聲音來處。見水源緊繃着一張臉,那一身的氣勢,彰顯了皇子尊貴。
同樣是一句‘放肆’,元春的話裏只有被冒犯的惱怒。而水源這個不着調的皇子,話中卻帶着幾分凜然威儀。
暗自點了點頭,雖然是個死要錢的,但還是個皇子。
居移氣,養移體。古人誠不欺人。
就在賈小妞怔神之即,元春首先反應過來。半遮半掩的朝着水源行了個禮,然後突然紅着眼框擡起頭,怔怔的看了一眼水源,便又低下頭去。
那模樣仿佛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
好吧,被賈小妞這麽一頓诨科打趣,卻實是受了委屈。但是賈小妞看她那個樣子,當場就炸毛了。
“大姐姐,你這副樣子怎麽看着就像是我調戲了你呢?咱好歹也是良家,良家,”看了一眼跟着水源出來的賈代善,一臉驕傲的揚頭,“良家心肝”。
可能是跟水源太熟悉,所以賈小妞也忘記顧忌尊卑,腦袋一熱這話就順眼塗魯出去了。
水源:“……”別逗,生氣着呢。
元春:“……”死胖子,良家心肝是什麽鬼。
賈代善:“……”這孩子呀,總是讓人怎麽疼都疼不夠。
晉氏看着眼前的鬧劇,再看一眼站在亭子邊上向這邊張望卻不過來的男人,心下搖頭,還是站出來解圍。
“媳婦聽下人回禀,說是侄女帶着人朝着小花園來了,便連忙帶着小丫頭過來,卻還是來晚了。打擾了老太爺和表弟的興致,都是媳婦的疏忽。天寒地凍的,老太爺與表弟還是回亭子裏用席去。至于侄女那兩個教養嬷嬷不盡心的事,一會兒媳婦親自去跟老太太說一聲。”
她是新媳婦,嫁進來還不到一天的時間,今天元春的事情可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再一個剛剛元春說她名下的閨女沒教養,暗諷她閨女有娘生沒娘教,一會兒看她怎麽收拾她。
晉氏話落,所有人都看向水源,水源嗤笑一聲,嫌棄的看了一眼元春,“表姐是得跟你們老太太說說了。別好好的世家貴女,再讓她們養出了揚州味。”轉頭看了一眼又蹭到賈代善腳邊,拽着賈代善衣擺要抱的賈小妞,聲音中帶着幾分溫度,“罷了,這些要求對于她們來說也是苛刻了些。”
賈小妞:親,您這話才叫苛刻。不,是刻薄。
您話裏的意思是不是說想要教好元春,是件不太可能完成的事?
這明晃晃的打臉,賈小妞都聽出來了,更何況是四春之首的元春。當下便氣得渾身直哆嗦不說,眼淚也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賈小妞看到元春楚楚可憐的哭起來,剛想喊一句‘來人,拿盆來接着’,但轉念一想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落井下石的好,不然就真的會讓人發現她骨子裏的冷血和刻薄,于是坐在賈代善懷裏,伸出小胖爪子,拉了拉水源的衣袍,“進屋吃飯去呗。”
水源看了一眼帶着一只小金镯子的賈小妞,抿了抿嘴伸手從賈小妞的手腕子上将那只小金镯子撸下來,非常自然的揣到衣襟裏後,認真而又鄭重的朝已經懵逼的賈小妞點頭,“走吧。”
話落率先帶頭往亭子裏走去。
看着空蕩蕩的手腕子,賈小妞眨巴了好幾下眼睛,然後才轉頭看賈代善,嘟着嘴叫了一聲,“祖父”有土匪。
賈代善整個人都已經不好了。
大孫女臭不要臉的一上來就放大招,小孫女直接來了個模仿秀,現在倒好,那位死要錢的皇子竟然當着他的面直接撸了小孫女的镯子生生在他面前當了一回土匪行徑。
這都是什麽破事。
一定是他今天早上起床的方式不對。
看了一眼臉上表情也很僵硬尴尬的晉氏,再看一眼整個人都搖搖欲墜的大孫女,賈代善嘆了口氣,朝着她們揮了揮手,便抱着賈小妞轉身跟着進了亭子。
賈代善一轉頭,晉氏看向元春的眼神猶然鋒利了幾分。只是再怎麽鋒利,那眼中的鄙夷也讓元春看得分明。
對于自甘往下.流走的人,晉氏可沒有多好的心情給她好臉色,尤其是這人算計的還是她的娘家人。若是這位表弟真的沒扛住,起了旁的心思,她以後還怎麽做人?
“來人,扶着大姑娘,去榮慶堂。”
聽了晉氏的話,再想到榮慶堂裏的老太太,元春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完了,要糟~
此時大腦已經不發熱的元春,終于後悔起自己剛剛做的事。
理智回歸的元春,想起了多年的教養,一時羞愧不已。
被人帶着往榮慶堂走,元春一邊糾結着她老娘不會害她,一邊又擔心老太太那裏的責罰。整個人都吓得不輕。
晉氏陰沉着一張臉,心中不停的回憶着女戒,女則上的條款,還有那些世家大族的規矩和教養,心中想了一連串的怼怼,氣勢十足的帶着人殺向榮慶堂。
只是這個時候,榮慶堂裏的賈母早就得知了元春幹的蠢事。
再加上晉氏就算是走的再快,她也要維持她大太太的儀态和教養,到是讓給賈母報信的人先一步到了榮慶堂。
那報信的丫頭也知道時間緊迫,于是快言快語的将小花園的事情學了個一五一十。
賈母不等聽完當場就砸了手上的杯子,那張臉都陰沉的可以出水了。
配合她那缺了牙的黑洞洞的嘴,忒是吓人。
吓不吓人,賈母已經顧不得了。她先想到了賈代善,然後又想到了元春自小養在她這裏,出了這樣的事情,不說元春的名聲閨譽受損,便是她這個擔着教養之責的人也讨不了好去。
想到她精心培養多年的棋子竟然當衆幹出這種事情,賈母便氣得恨不得生撕了元春。
虧她特意找人給她定制了一雙帶機關的繡鞋。本想着争寵的時候大放異彩,卻不想元春竟然如此沉不住氣。
賈母生氣的時候,也忘記遮掩她那被賈代善打沒的門牙。說話露風的對着屋中的下人就是一陣破口大罵,毫無國公夫人的涵養和體統。
弄得一幹丫頭婆子都不敢擡頭。
半晌,賈母終于發洩了一點火氣後,看着跪在那裏報信的小丫頭,轉念想到晉氏,賈母眯了眯眼,壓了壓湧上來的火氣。
雖然是第一天,但賈母也知道了這位新兒媳婦的難纏勁。再加上身後又有當今給做臉撐腰,她自己是別想在她那裏得到便宜。
想到因為元春被打的臉,賈母就不想面對晉氏。眼珠子轉了轉,對着鴛鴦吩咐道,“你扶我去內室歇一歇。若是大太太來了,你便說我被大姑娘氣着了。這會兒子心裏正不自在,且不見她了。”
鴛鴦點頭記下,想了想小心的問賈母,“那大姑娘那裏?”
賈母眼睛一瞪,“我是教不好她了,給她老子娘送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