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尋來
◎小公主,奴婢終于找到您了。◎
當天周允母子便離開了,葉蓁的生活又重歸平靜。
入了冬之後,葉蓁便格外的忙,常常要四處看診,很多時候回來天都黑了。但即便如此,葉蓁還是忙中偷閑,包了許多驅寒的藥包,發放給左鄰右舍。
這是葉老爹的習慣,葉老爹沒了之後,葉蓁便将這個習慣延續下來了。
鄰裏們得了藥包,也會送東西給葉蓁。
四嬸過來時,葉蓁院中的石桌上,已經堆的像小山一樣了。四嬸打趣道:“這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呢,你這年貨就備上了啦?”
“那可不,早備早安心嘛。”葉蓁将筐子推到架子上,回頭梨渦帶笑,“四嬸又給我送什麽好東西來啦?”
“三丫她爹不是回來了嘛,他帶了些梨安那邊的特産,我送些來給你嘗嘗。”
葉蓁收了,又将一個罐子遞給四嬸:“四叔一入冬常咳嗽,這是我剛做好的秋梨膏,四嬸你拿回去,每晚讓四叔沖水喝。”
“好好好。”四嬸如獲至寶接了,又誇道,“你四叔每年冬天,就靠你的秋梨膏睡個好覺呢!”
她們兩人說了會兒話,四嬸便家去了。
葉蓁坐在廊下,一面抱着湯婆子曬太陽,一面翻葉老爹留下來的醫書。貍花貓不知是從哪兒回來的,身上濕淋淋的全是水,瑟瑟發抖走過來。
“你這是去哪兒了呀!怎麽弄成這樣了。”葉蓁心疼抱着貍花貓,給它擦身上的水。
“喵嗚~”貍花貓哀哀叫着,緊緊扒拉着湯婆子。
“都說了,這幾天外面冷,讓你不要到處跑,你不信,這下被凍到了吧。”葉蓁抱着貍花貓,小聲念叨着它。
之後天氣一日冷過一日,無人來問診時,葉蓁便将爐火燒的旺旺的,在灰裏埋下紅薯栗子芋頭,待到熟時,香氣飄的滿院子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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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葉蓁每日晨起後,還能得到貍花貓的饋贈。
有時候是凍僵的麻雀;有時候是栗子;有時候是一朵花,全都擺放在窗臺上。
這天葉蓁晨起推開窗,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葉蓁被凍的打了個哆嗦,再一擡眸,就見不遠處的山林裏,已是白茫茫一片。
“呀,下雪啦。”葉蓁驚喜探出身子,攤開掌心。
晶瑩剔透的雪花落在她掌心,轉瞬就成了一灘水漬,世上美好的事物,總是不長久。
葉蓁又想起了謝沉霜。
上次謝沉霜說,他的眼睛能治,只是麻煩些,眼下他離開已經快兩個月了,眼睛應該也治好了吧。不知他哪裏現在有沒有下雪?若是也下了,謝沉霜會不會也同她一樣,正站在窗邊看雪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思念便頓時一發不可收拾。
“呼——”
寒風裹着雪粒子,重重拍在葉蓁臉上,像是打了葉蓁一巴掌。
葉蓁回過神來,冷的直搓手,又自我開解:“想也沒用,日子還是得往下過呀。”
自周允那事之後,葉蓁便看開了——
她已不再強迫自己不準想謝沉霜,畢竟堵不如疏,也許時間長了,她便能放下謝沉霜了。
葉蓁搓手哈氣離開窗邊,走了兩步之後,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她又快步折返回去。
今日窗臺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葉蓁心裏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
她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找到貍花貓,正要出門去找時,葉蓁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地方。
葉蓁推開隔壁的房門,在謝沉霜曾睡過的床上,找到了貍花貓。
貍花貓蜷縮成一團,像平日裏那樣睡着,但今日葉蓁進來時,它再也沒有像平常那樣,一下子蹿過來,抓着葉蓁的裙擺撒嬌了。
這只貍花貓陪了葉蓁十年。
在謝沉霜離開後的第二個月,它也在一個風雪夜裏,永遠的離開了葉蓁。
原本靜默孤寂的小院,愈發冷清了。
這場大雪整整下了三日,雪停時,四嬸帶着三丫過來串門時,三丫甫一進來,便兩眼放光:“哇,雪人。”
葉蓁在廊下堆了一個大雪人,雪人旁邊,還卧着一只雪做的貓。
葉蓁抱着湯婆子站在雪人旁邊,一張素淨白皙的小臉,被毛茸茸的領子遮了大半,只露出一雙墨玉鎏金的眼。三丫晃着葉蓁的衣角,奶聲奶氣央求:“葉姐姐,你堆的雪人好好看,你幫我也堆一個吧,好不好?”
葉蓁還沒來得及答話,四嬸已走過來輕斥道:“堆什麽堆?想要回家找你爹堆去。”
三丫聽到這話,當即便跑回去找她爹去了。
大雪過後,一連數日都是晴天,山林上覆蓋的積雪,在日光下慢慢消散,最終露出了原本灰敗的面容。葉蓁小院裏的雪人,和雪做的貓,最終也化成了一灘水漬,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在雪人化成水的那天,中午時分,春水村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那些人衣着華麗,身上披甲佩刀,約莫有一二十人,騎馬乘轎浩浩蕩蕩而來。
裏正聽到這個消息,匆匆趕到村口時,本地的縣太爺正滿臉堆笑,在同打頭的中男人說話:“祁大人,這裏就是春水村了,來的這個是村裏正。”
一轉頭,縣太爺呵斥:“站那麽遠幹什麽?過來,大人有話要問你。”
裏正忙杵着拐杖過來,顫巍巍行禮。
祁昌弘問:“聽說你們村裏有個姓葉的大夫很出名?”
裏正當即答:“葉蓁。”
縣令罵道:“他閨女叫葉蓁,大人問的是葉酒鬼。”
“這……”裏正被罵的腿直哆嗦,“這葉酒鬼三年前就死了,眼下只有他閨女住我們村。”
祁昌弘言簡意赅吩咐:“就去他家,帶路。”
裏正将他們一行人帶去葉蓁家,葉蓁卻不在家。
四嬸聽到動靜,過來想看發生什麽事時,被裏正看見了,裏正立刻問她:“葉蓁呢?有貴人要找她。”
葉蓁醫術好是出了名的,時不時有貴人來春水村問診,四嬸只當他們也是,便如實道:“她出門看診去了。”
祁昌弘問:“什麽時候回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四嬸好心道,“你們可以留個口信,等她回來,我轉告她。”
祁昌弘:“不必,我們就在此處等。”
四嬸便沒再說什麽了,正要轉身回家去做飯時,卻被一個女子叫住。
瞧那女子的衣着打扮,像是富貴人家中,頗有臉面的下人。
此時的四嬸并不知道,叫住她的,是當今太後身邊最得臉的姑姑。
蘭栎入宮多年,能做到太後宮中掌事女官的位置,自是有她的厲害之處。四嬸是個實心眼的人,兩人‘閑聊’時,渾然不知,自己被蘭栎套了許多話。
祁昌弘一行人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下午,等到天都黑了,葉蓁還沒回來。
祁昌弘又命人将四嬸叫來詢問。
“找她看診的人家,有遠有近,近的回來的就早,遠的回來的就晚,估計今日看診的地方遠,你們再……”話沒說完,就見夜色裏,遙遙有一盞燈,正朝這邊行來。
四嬸一拍手,笑了起來:“說曹操曹操到,可巧,正主這不就回來了麽?”
山路遙遙,葉蓁走的都出汗了,一擡頭,看見自家門口站着許多人,個個手持火把,将門口照的一片亮堂,葉蓁吓了一跳,忙拎着裙子跑過去。
四嬸一見到葉蓁,便立刻同她道:“你可算回來了,這些貴人是來找你看診的,他們中午就到了,一直等你等到現在。”
看診來這麽多人?!
葉蓁心頭泛起一絲狐疑,但面上卻不顯。她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轉過頭,眉眼帶笑問:“哪位身體有恙?”
士兵們個個手持火把,将門前照的亮如白晝。
看着面前這張與太後年輕時,有六分像的面容時,蘭栎膝蓋一彎,便跪了下去,哽咽道:“小公主,奴婢終于找到您了。”
蘭栎一跪,其他人也嘩啦全跪下了。
葉蓁吓了一跳,她下意識去看四嬸。
四嬸也是一臉懵:他們不是來看診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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