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梁川在山裏呆了一天一夜,收獲還算可以。
兩只雞,三只兔,一頭被先前布好的陷阱坑住的野羊,半死不活了。
沒碰到什麽大家夥,但把這些拿去鎮裏賣了,也是筆不菲的收入。
陳小幺一個人在家,他到底是不放心,不想在山上呆太久。
于是找了處空曠所在,将獵物簡單處理一番,又用繩索将羊捆起來,扛在肩上,便打算趁着天色還算亮堂下山了。
走了一陣,忽聽得遠處數道粗粝狼嚎傳來,隐隐約約像伴着人聲。
梁川神色一凜,向聲音的方向看去。
這片山上是有狼的,但多半只在深山中出沒,且往往是成群結隊出現。
對向來只身一人的獵戶來說,遇到一頭熊可能還沒那麽可怕,善用巧勁或許能有一線生機,但若要在深山中被狼群包圍,那就難以脫身了。
梁川少時不懂其中關竅,頭一次上山便只知道往裏走,好險那回只遇到一只落單的成狼。
後來,他回回上山時,便不再往裏深入,就算要去,也必定是帶上足量的鋒利石彈,做好萬全準備。
可這座山又深又密,當是少有人煙的,最起碼梁川在這片兒打轉這麽多年,是從未見過。
也不知是誰到了那麽遠的老林子裏去。
思索了幾秒,梁川将背簍放在一叢灌木旁,又撿了一捧樹枝蓋上,帶上刀與弓,往那邊走去。
越近聲音越大,聽得出是個男子。
撥開樹木,果然見到一人正同幾頭狼在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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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纏鬥,但那人明顯已處于下風,正被一頭成狼壓在身下,兩只前爪深深陷進那人肩膀,血跡順着破口流出,浸的他身下的樹葉都變成了暗色。
另外兩頭狼撲上去撕咬那人雙腿,卻被那人屈膝狠狠踹開。
這一腳似是力道不小,那兩頭狼被踢的嗚咽一聲,摔倒在地,很快又爬起來,朝着那人撲去。
那人分身乏術,再無力招架,但仍是不甘心,牙關緊緊凹陷,眸中似有血絲。
幾乎是瞬間,梁川在灌木後拉弓,射出的石彈擊中二狼後腿,二狼嚎叫着在地上打了個滾,很快轉變方向,朝灌木後奔來。
梁川辨出這三頭狼個個體型碩大,毛色油光發亮,眼睛碧油油,顯然的确是深山裏才有的。
這老林子的狼生的是又高又大,奔跑起來又快,要是尋常的莊稼漢子見了,估計只有撒腿就跑的份兒,更何況是三頭。
他不敢掉以輕心,飛速矮下身,用盡臂力揮出柴刀,在灌木遮掩下砍斷了二狼的腿。
壓在那人身上的狼見同伴被傷,厲聲叫着朝梁川撲來。
狼身在空中高高躍起,梁川以肘擊中狼頭,反手一刀狠插入狼腹中,用足了力氣。
刀柄轉動,在狼腹中攪弄一圈,慢慢拔了出來。
狼血濺了一地。
梁川背後也沁出了一層汗。
他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将弓背在身後,提着柴刀過去,在三匹狼的屍首旁蹲下,開始熟練的剝皮。
這對梁川來說算是意外的收獲。
畢竟他這次本來沒打算進深山,但他也知道,如若不是眼前這人與這三只狼已有了一番搏鬥,自己也不可能這麽容易就得了手。
一張狼皮拿到鎮上去賣,能賣個十幾兩到二十兩不等,三張若全賣出去了,再加上他手頭的餘錢,蓋屋的花銷也就差不多了。
一盞茶時間過後,三張狼皮已被剝好,帶着些血淋淋的腥氣。
梁川拎起一張中等大小的狼皮,站起身,走到那人身邊,扔在他旁邊。
這狼皮理應有他的一份。
狼皮悶悶砸落在地上。
一直到此刻,那人才看了梁川一眼。
那人應當是個二十七八的年輕男子,一身黑衣,形容有些狼狽,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只知道應當不是這附近村莊的人。
許是方才力氣消耗的狠了,又或是早便受了傷,這男子正呈大字癱在地上,只曉得呼哧喘着粗氣,梁川剝完了狼皮,他才緩過來了。
他身邊還躺着一把彎刀,鞘上隐約像有瑩潤的光,約摸是鑲嵌了什麽東西反的光。
忽的,男子斜眼看了一眼梁川。
“多謝。”他嘴上說謝,卻并未多看那狼皮一眼,反而是将目光定在梁川背上,盯着他那把弓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這是弓箭?”
梁川見這男子能喘氣能說話,顯然是并無生命危險,原本不打算多作停留,聽了這話,頭也不擡答道:“嗯。”
那男子笑了聲:“很有意思。”
顯然是看到了方才梁川用弓射出來的并非箭矢,而是石彈。
那男子看着梁川,正想再問什麽,忽見對方走近,不禁臉色一滞,笑容也緩緩收了起來,一語不發。
梁川從腰間的荷包裏掏出一卷麻繩,打算将狼皮捆起來,卻也感覺到氣氛變化,或是也覺察出哪裏不對,手上動作一停,擡起頭。
梁川打量了一下那男子,暫且沒看出什麽不同來。
那男人卻是早已不複方才神色輕松,盯着他,沉聲道,“你……天元?”
天元?
梁川偏了偏頭,神情沒什麽變化,道:“天什麽?”
那男子盯着他,沒說話。
半晌,他吐出一口氣,面上露出抹不動聲色的笑來。
是了,天元,這說法還是太祖皇帝在位時,太醫院同內閣的學士一道研究出來的說法,至今秘而不宣。如今舉國上下,知道的人寥寥,且多是皇室中人。
哪能是一個鄉野匹夫能知曉的。
他也是昏了頭了,竟然把這等秘密宣之于口,差點壞了大事。
可眼前這男子……
太醫院的書籍上言道:凡天元者,體味較之常人不同,且愈是強大之人,氣息便越濃厚。這是天生的,不過後天錘煉,亦可助長。
方才狼屍的血味兒有些重,自己沒聞出來,可現下這男子靠近,身上的氣息雖同狼血有幾分相近,但又不完全相同。
又想到他方才一人應付兩頭狼,雖能看出章法粗蠻,但動作如行雲流水,力道也遠遠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普通人哪裏來的勁道徒手錘裂狼的顱骨,怕是沒打過狼,就先傷了自己的手。
男子不動聲色的觀察着梁川。
梁川顯然不準備再跟他閑聊,收拾好自己的那兩張狼皮,轉身要走。
“等等。”男子叫住他。
梁川停步,回頭看他。
“感謝兄弟出手搭救,還沒請教兄弟大名,是住在這附近的村子裏麽?”這男子半撐起身,一手捂住腹部,“村子離這多遠?”
“梁川。”梁川報了名字,又道:“山下的上巧村,下山去,大約一個時辰。”
“原來是梁兄弟。”這人拱拱手,又撐着地,慢慢爬了起來,“我姓江名湛,實不相瞞,我還有一事相求,煩請兄弟幫幫忙。”
想到什麽,看了一眼自己身旁那張狼皮,“若兄弟答應幫忙,我有銀兩作酬謝,這張狼皮你也一塊兒拿去。”
梁川沒要他從腰間解下來的玉佩。
那玉佩看着溫潤生光,一點瑕疵也無,質地極好,梁川雖辨不出玉的好壞,但粗粗掃了一眼,也曉得這種精巧的玩意兒,肯定是值不少銀子。
但他收下了那張狼皮。
一則,是這人看着不像是村野人家,并非以打獵為生,狼皮就算給了他,他恐怕也無處安置;二則,是江湛要梁川幫的忙,也不是什麽大事,他順手就能幫了。
江湛說自己是北面來的商人,跟商隊走失,一人進了這深山,又被狼群所困,好在得了梁川出手相求,不然多半就要命喪于此了。
可眼下他身上四處都有傷,沒法子繼續趕路,打算先歇息一陣子,等養好了傷再上路。
然而這山上危險,時不時有各種動物出沒不說,其他狼群聞着血味兒了說不定又會過來,因此,他拜托梁川帶他一道下山,找個地方安置。
這事兒也好辦。
半山腰靠近山腳處有一個簡陋的茅屋,是以前的獵戶在那臨時蓋的,有時候下山來,在那歇歇腳,第二日再重新上山。
不過如今都沒人住了,正好能拿來安置他。
梁川背上、肩上扛着一大堆東西,腳步邁的飛快。
江湛有傷在身,捂着肚子咬牙跌跌撞撞的跟上,倒也沒出聲要求走慢些。
他落後梁川幾步的距離,一面緊緊跟着,一面暗自打量梁川,眸中浮上幾絲探究。
天色漸黑,山路彎彎繞繞。
梁川太久沒上山,原本走的那條路又長滿了雜草和荊棘,他邊走,邊拿柴刀砍了一些,想到什麽,還是微微側頭,出聲提醒:“仔細看路。”
他自己視力異于常人,夜間也可視物,旁人卻恐怕不行。
“嗯。”江湛悶聲應,腳下步履雖虛浮,卻的确是準确避開了兩旁荊棘,“知道,我能看清。”
梁川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話。
殺狼多耽擱了個把時辰,等下了山,天色已經黑透了。
梁川領着江湛尋到了那處茅屋,推開門,門扉上簌簌抖落一層灰。
“這屋沒人住。”梁川給他讓開位置,示意他進去,又擡手一指,指了上巧村的方向,“打那直走,半個時辰能到我們村。”
江湛點點頭,借着月色打量了這小茅屋一圈。
裏頭的布置簡單的一眼就能看完:一張由幾根木板搭成的床,上面連床褥子都沒有,只有張破破爛爛的毛毯子,應當是由鹿皮制成;旁邊一張大方凳,上面被陳年的血跡滲透,顯得斑駁深黑,大約是以前有人在這處理過獸皮。
實是粗陋的環境。
但眼下也沒什麽可挑的。
江湛對梁川又道了次謝,自己便進了屋。
梁川腳下沒再停頓,健步如飛,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框裏裝着兔子跟山雞,肩上扛着三張狼皮,滿滿當當,他擡頭望了望月色,想着此刻多半已睡下的人,心髒跟收獲一樣滿。
清棱棱的月光照過來,映出青年唇邊一枚淺淺酒窩。
梁家院子在村子的最北面,離山很近。
不過,梁家也并不是離山最近的一家。
在他們前頭還有一戶姓盧的人家,早先,盧家院子裏住着一對老兩口,守着兩畝田,靠住在鎮上的侄子一家接濟過活。
後來,男的死了,只剩盧阿奶一個,不怎麽出門,成日的關門閉戶。
盧阿奶日子過得仔細,舍不得燈油,于是到了晚上,燈也熄的早,遠遠兒的看,總是只看得到梁家一戶。
快到的時候,梁川下意識的越過盧家院子,去看梁家屋子的輪廓。
卻不由一怔。
分明已至三更天,那一片子的燈火,卻都還亮堂堂的。
農戶人家都休息的早,到了這時分還沒熄燈,只能是出了什麽事兒。
去年,村東頭有一戶人家晚上遭了賊人,全村都點着油燈幫忙抓,鬧哄哄的鬧了一晚上。
梁川步子不由加快了些。
到了院門口,幾乎已經是用跑的——
最亮堂的,分明就是梁家院子。
三五個提着油燈的人,正聚在梁家院門口小聲竊竊着。梁家院門大敞,堂屋裏也亮着燈,有個佝偻身影正在門外往裏張望,面上顯出幾分焦急。
正是盧阿奶。
梁川心下一沉,快步跑到門口,将背簍往院門口一放。
“川兒!”門外站的幾個人,是隔壁王家的王大,還有他大兒子跟婆娘,見了梁川,頓時像有了主心骨一般,快步迎上來,“你打哪回來?”
“山上。”梁川左右一望,沒望見陳小幺,臉色不好看,不想多說話,繞過王大,便徑直往院內去。
盧阿奶蹑着小腳過來,指了指裏頭,“小幺說腦疼,來拍門,問我有藥沒,我給他找了藥,熬好了給放這,人就昏了……”
堂屋那張四方桌上,果然擱着一個粗陶碗,裏頭黑糊糊一碗藥汁。
梁川沒聽她講完,低聲道了句謝,又推開裏屋門進去。
門甫一打開,一股濃重氣味兒便打裏頭沖出來。
梁川站在門口,直愣怔了半晌。
——倒不是什麽難聞的氣味。
相反,這味道梁川十分喜歡。是陳小幺身上那股子他熟悉的,青草的香氣,濕漉漉的,黏膩又甜膩。
可不知為何,這氣味竟比平日裏濃了數十倍還不止,香的梁川腦子有一瞬的空白,停滞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開始轉動。
“川兒,你咋了?”盧阿奶見梁川發愣,還捅了他胳膊幾下,催促,“你是他男人,你快看看他去。我瞧他那樣兒,像是……說不好。”
梁川走進去,看了一圈,尋到了人。
陳小幺不在兩人一起躺過的那張炕上,他正縮在炕底下的一個角落裏,身上裹着從櫥櫃裏翻出來的厚棉被,和梁川的幾件舊襖子,把自己裹成一團。
七月的天,就算是夜間,也并不怎麽涼快。
陳小幺既怕冷又怕熱,冬日裏要挨着梁川睡,到了夏日,又嫌男人體熱,睡着睡着,就把人往外踢踢。
此時此刻,他卻抖得像只雪地裏的鹌鹑,分明像是怕冷,可額上又滲着一層細汗。
他聽見進來的聲音,頭也沒擡,依舊是發抖。
但梁川靠近一步,他就跟受了驚吓似的,直往後縮。
可這屋子就這麽巴掌大,他縮能縮到哪去。
“小幺。”梁川叫他一聲,伸手去探他額頭,只摸了一下,就把人往背上托,“起來,咱看大夫去。”
陳小幺額頭燒的燙手。
這是高熱。燒久了要壞身子的。
陳小幺還是躲。
他拿一雙大眼睛瞧梁川,一雙黑眸燒的水亮亮的,兩頰暈紅,卻直勾勾的。
“不、不去看大夫……”他望着梁川,喃喃道,“小、小幺不是風寒……”
“讓大夫瞧。”梁川沒再顧他的掙紮,不由分說,将人連着被褥一起抓起來,背在背上,又重複了一遍,“讓大夫瞧去。”
陳小幺的手和腳都軟綿綿的,哪裏有力氣抵抗。
他被梁川扛麻袋似的扛着,蹬了兩下腿,就安分了,一雙細胳膊無力的環着梁川脖頸,氣息一下一下的吐,香的發燙。
梁川喉頭“咕咚”一聲,定了定神,走到櫥櫃旁,伸手在裏面一掏,掏出幾枚碎銀子,才背起人往外走去。
陳小幺渾身都是燙的,卻又在發着冷汗,沒多會兒,梁川背上挨着陳小幺的那一塊兒,就被浸濕了。
梁川覺得背上人的汗都是香的。
梁川打小沒得過什麽風寒,他沒見過生病是這樣兒的。
等帶上門出了院,等在外頭的,只剩下王大一個人。
其餘人見梁川回來了,曉得這裏沒他們的事,便早早回了屋。
外頭已然黑漆漆的,只有幾點星子,和王大手裏亮着的一盞油燈。
“小幺還好吧?”王大提起油燈看了看,“你們上哪去?”
“去找大夫。”
“啊喲,這……”王大也看到了他背上的陳小幺面色不對,吃了一驚,“小幺咋了?莫不是……”
王大顯然也知道陳小幺有怪病的事情,當下便退了半步,面上神色有幾分忌諱。
連大夫都說不清楚的病,誰知道挨近了會不會染到自己身上。
“有點風寒,不嚴重。”梁川說。
他看到了王大的動作,眼神冷了幾分,聲音也沉,“王叔可別出去亂說。”
“……啊,哦,哈哈。”
王大曉得梁川在把自己當傻子蒙呢,風寒能成這個樣子?
這就是那怪病吧!
但王大也不敢多說什麽,幹笑了兩聲,搓了搓手,“不會不會,那哪能呢。”
梁川沒再說話,把院外的背簍和狼皮,一起拎進了院,鎖上了院門。
王大伸長脖子看着,瞧見是狼皮,很有些眼饞。
可眼見着梁川把院門鎖上了,便又縮回了頭,目光在陳小幺身上多晃了兩圈,就提着油燈回去了。
梁川背着陳小幺,直奔下巧村的嚴大夫家。
這麽晚了,嚴大夫肯定已經歇下了,但他可以敲門,多給些銀錢也成,總之要讓人給陳小幺看看。
梁川總覺着陳小幺這突如其來的高熱,有些不對勁。
但到底哪兒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
漆黑的夜,梁川飛快的在田埂間行走。
他抄的是近道,打田間走,肯定比走土路要近些,但田埂坑坑窪窪,定然也颠簸不少。
果然沒多會兒,背上的人便開始難受的哼哼,綿軟手臂緊了緊,在梁川背上輕輕蹭動。
整個身體,都像軟的沒骨頭。
梁川滿頭大汗,手臂緊了緊,兜着把陳小幺往上一托。
觸到少年身上那塊兒最軟的肉,整只手都快要陷進去。
梁川咬了咬牙,深呼吸幾口氣,恨不得騰出一只手來,扇自己一巴掌。
他曉得不應該。
陳小幺難受成這個模樣,額發汗濕了,渾身都汗淋淋的,快燒壞了,應該把他趕緊送去看大夫才行。
可此時此刻,自己卻想幹些別的事情。
好在眼下是晚上,四下無人,沒人能看到他這幅見不得人的模樣。
腰再往下,腰帶垂落的地方,那片兒灰色的粗麻布,沒眼瞧了。
現下這幅狀況,這是人能想的事兒麽。
畜生都不該想這些的。
梁川驀的開始拔足狂奔,風灌到他口裏,心髒卻跳的愈發快。
背上的人愈發難受的哼了兩聲,顯然是被颠的受不了。
不知是不是高熱的緣故,陳小幺就連哼哼的聲音,也變得熱而軟。
梁川步子頓住。
陳小幺香的太過分了。
不知不覺間,掌心已經全被浸的不成樣子。
梁川腦子裏一陣發懵,愣了半晌,才騰出一只手來,借着月光瞧了瞧。
起先,他以為這是陳小幺高熱,在冒的冷汗。
可此刻,想到這裏剛剛托着的是什麽地兒,又想到那觸感,才慢慢反應了過來,根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