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右半邊肩膀那兒挨了一腳的時候,江湛就知道,自己沒猜錯。

梁川的确是想把他活活給剮了。

梁川這一腳踹的,踹到了實處,半點沒省着勁兒。饒是江湛有意閃避,也頓覺連着這條胳膊的整個右半邊身子,都麻了。

他被踹得倒退好幾步,驚了,嘴巴微張,半天沒緩過神來。

以江家的身份地位,若是還在京裏,那就是皇帝老子,也不敢這麽動他一下。

金尊玉貴長到這麽大,江湛這輩子,還真沒挨過什麽打。

僅有的幾回,都是在這村子裏頭。

要說在溫岑那受的幾下,還實屬他活該,但今天,他可真是冤枉的很了!

若他沒猜錯,這陳小幺同自個兒,很有可能是有——

江湛捂着胳膊擡頭瞧梁川,張口便道:“梁兄弟,我不是——”

他思索着,該如何向梁川解釋這情形。

可要一時半會兒解釋清楚,又難得很。

梁川哪裏聽得進去。

他氣血上湧,腦子裏全是方才這男人湊在他陳小幺脖子那兒的畫面。

于是下手的時候,是半點都沒悠着。

在去州城的那路上遭了匪後,梁川腦子裏,就一直隐隐的有些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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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這想法沒錯,那這眼前這男人,當是扛揍的很的。

但自個兒揍他,倒也不是為着他扛揍。

是因為這個身上同樣也有氣味的男人,挨陳小幺挨的那樣近,湊在他脖子旁邊。

湊在那個梁川同樣盯準了的,還舔過、咬過了的地兒旁邊。

為什麽身上跟自己一樣有味兒的這類人,都愛盯着陳小幺這兒?

像是那山匪頭子,還有府城裏騎馬的那男人。

如今又多一個江湛。

就為着陳小幺身上香,他們都聞得到這味兒?

都跟他娘的癞子狗似的。

梁川一把将江湛從地上拖起來,按到一旁的大樹幹子上,眼裏漸漸的染上一抹血色。

上回,自己沒能把那山匪頭子給廢了,如今,江湛自己又送上了門來——

又是一拐頭就上去了。

江湛險險接住了他這一下,又是一陣酸麻,也有幾分惱了:“梁兄弟,你先別惱,聽我說——”

跟着肚子那就挨了幾下頂。痛的厲害,這下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江湛也沒工夫再想着在這當口把話說明白了,使出了十分的精神全力應付眼前這個在發狂邊緣的漢子。

雖說是覺着自個兒冤枉,但梁川為啥突然間就發了狂,江湛倒也不是完全不知。

——平頭老百姓或許不知,但他卻是這世間為數不多的清楚的知曉個中緣由的。

天元這類人,用大白話來講,就同那狼群裏的頭狼相差無幾。

一個狼群裏有且只能容的下一只頭狼,若有兩只,那結果可想而知。

這類人也同狼一樣,兇悍且好鬥,且身上的味兒越是壓人,這種天性便愈發難以抑制。

江湛雖是也同為天元,但并非武将世家出身,自小錦衣玉食的長着,凡事少有必須得親歷他手的,是以同梁川這個在山林子裏頭打滾打慣了的人對上,一時之間,竟然落足了下風。

梁川一拳頭招呼上來。

江湛沒擋住這下,活活挨了個眼冒金星,鼻血從兩邊淌下來。

他頭昏眼花的看着眼前這漢子,嘴巴張了張,有氣無力的道:“梁兄弟,你信我,就聽我一言,其實我同你一樣,自個兒也是有……”

話還沒說完,後頭樹林子裏又傳來一道腳步聲。

是梁小妹跑過來了。

方才她跑去田裏頭給大哥捎話,一句話還沒說完,大哥就先放下東西往這邊趕了。

梁小妹在後頭追的上氣不接下氣,小臉蛋都漲的通紅通紅的。

此刻又見到眼前情形,給小女娃兒吓得,差點兒叫出了聲。

梁小妹長到這麽大,就沒見過自家大哥哥這般吓人的模樣。

當年梁川跟下巧村那幾個二流子幹架的時候,梁小妹年紀還小,實打實還是一個奶娃娃,沒親眼見過。是後來大了才聽人說的。

梁小妹一直不咋信。

在她心裏,自家大哥哥雖是話少了些,冷了些,可對家人好,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哪會真的發什麽瘋病打人。

定是村裏人亂嚼舌頭亂說的。

可眼下——

那姓江的大叔鼻血都被揍出來了!

梁小妹年齡小,也不知道大哥和那江大叔之間有什麽糾葛,滿心滿眼只惦記着自家漂亮嫂嫂。

嫂嫂生了病,這兩人在這打起來了,那誰來背嫂嫂去大夫那兒!

小女娃娃着急的四處看了一圈,果然見陳小幺軟綿綿的歪在那顆大樹樁子下頭,隔着老遠都能見着臉上熱的發紅,額頭上的細汗一片。

梁小妹頓時眼淚都要出來了。

趕忙跑過去拉架。

“哥!大哥!你先別打江大叔了,嫂子、嫂子……”梁小妹抹抹眼淚,跺着腳直拉着梁川往樹那頭瞧,“你快背嫂子去找大夫呀!!”

梁川揪着江湛衣領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轉過頭來看梁小妹,跟着,又看向陳小幺的方向,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隐約像是更紅了些。

怔了半晌,他才從江湛身上起了身,冷着一張臉,走到了樹底下,把陳小幺背了起來。

陳小幺跟終于抱住救命稻草了似的,大口喘了一口氣,細細的胳膊腿纏到梁川身上,小臉蛋兒上泛着明顯不正常的紅。

梁小妹紅着眼睛跟在後頭,還想說話,只聽梁川轉過身來,沉默了會兒,對她道:“你回家去。”

“大哥,我——”

梁川道:“別跟上來。”

說完,便背上陳小幺,大步從坡那頭下去了。

梁川人高腿長走的快,梁小妹小跑都跟不上,在後頭急的直跳腳,心想自家大哥這紅着眼睛的模樣,到底曉不曉得是要帶嫂子去看大夫的呀。

等人走遠,江湛才捂着肚子,長長松了口氣。

只是臉都皺成了一團,半晌,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頭暈的很。

日頭慢慢的往下落。

整個上巧村都籠罩在一片溫和的澄澈裏。

梁川背着陳小幺,一路往着更北面去。

梁川兩手都托着他大腿,自是覺出來他身上這點兒熱意,竟是同上回發病的時候相差無幾。

這是又發了那病了。

上回陳小幺發這病時,梁川是帶着他走夜路去的下巧村嚴大夫家,但撲了個空。

去嚴大夫家,得往下面那條土路上走,要不就是從田埂子上抄近路。

此刻,梁川卻沒往那些個方向去。

他也不曉得要往哪去。

腦子躁的很,身上的反應也不平靜,跟上回一樣的。

背上的人兩條細胳膊吊在梁川頸間,小腦袋拱在梁川脖子中間嗅,抱着他哼哼。

就跟來了瘾頭似的。

陳小幺自是也曉得,自己又發病了。

他腦子迷迷糊糊,也想不出來為啥這麽快就又發病了,可被梁川背在背上,嗅到了他男人身上的味,就一點不慌了。

就像是有梁川在,他就曉得該如何去解這瘾頭。

陳小幺腦子裏轉的慢慢的,可還記得上回發病的時候的事兒。

……在土牆,還有麥垛子旁,他可還都記得呢。

他在梁川背上作亂,呼吸聲輕輕的,又軟綿綿的,透着點兒嬌意。梁川當是半點兒不陌生。

不說發病的時候了,就是沒發病的時候,夫夫兩個晚上熄了油燈上了炕,梁川抱着他要幹點兒啥的時候,陳小幺就都是這幅模樣。

梁川向來是對陳小幺沒半點兒抵抗力的。

可這會兒,梁川破天荒的沒理他。

頭也沒回,硬着張臉,就是直往前頭走。

陳小幺鬧騰了半天,沒得到回應,這漢子抱着他大腿的手,硬的跟那鐵板子似的,勒的他都有些疼了。

但就是不回頭過來瞧他一眼。

陳小幺伸手要去撓他,還被他捏着手往懷裏一放,力道大的很,跟要捏斷他手似的。

陳小幺被制着,瞪着他的背影,半晌,委屈的哭了出來。

他攀着梁川肩膀,一排細細的牙齒咬了上去,“你不疼小幺!”

身體難受的緊,眼淚也就跟着兜不住了,“小幺、小幺……不給你當媳婦兒了!”

梁川猛然頓住步子,摟着陳小幺大腿的手,也一下收緊。

一陣天旋地轉,陳小幺就被怼到了樹幹子上面。

是棵歪脖子棗樹,杆子不粗,只陳小幺腰那麽粗細。

這小細杆子被梁川這麽一下怼的,是直晃蕩。

陳小幺也被怼疼了,淚花兒撲簌簌落了下來,直落了個滿臉淚痕。

“咋不給我當媳婦兒了。”梁川兩條胳膊撐在他旁邊,一雙眼睛黑沉沉的盯着他,“那給誰當。”

這話真不像是梁川能說出來的。

換個聲兒,那不就跟村裏有名的,那馮家的馮蘭香,天天跟自家漢子吵嘴時候說的酸話一樣麽。

可陳小幺笨腦袋,也聽不出來,就只顧着委屈。

他一邊一只手按着眼睛,小嘴巴還扁着,淚珠子直往臉頰下滴。聞言,手仍是按着,臉卻往旁邊一撇,哭着道:“你、你都不疼小幺了,幹嘛還要給你當媳婦兒哇……”

話是梁川自己說過的。

他說小幺是媳婦兒,該他養着,陳小幺要他疼自己,他也答應了。

可現在,現在……!

梁川盯着他,深深吸了口氣。

陳小幺嫁給他這麽久,脾氣也見長。

從最開始話都不敢多跟他說一句,慢慢開始使小性子,到如今,哪兒不順心了就掉金豆豆。

梁川也不是沒見過人哭。

像是梁田,每回調皮搗蛋之後,挨了梁老漢的打,也哭,嘴巴張老大,往死裏嚎,看了直教人更想揍他一頓。

陳小幺就不一樣,哭起來的時候,悄沒聲兒的,但就是這麽安靜的掉金豆豆,偶爾抽下氣,梁川心都快要給他剜一塊去。

但這還是頭一回,陳小幺邊哭還邊喊,不給他當媳婦兒了。

梁川除了心裏疼,太陽穴還一跳一跳的疼。

他是一直在忍着。

陳小幺發這病時,身上的味兒本就比平日裏還要重上好幾倍。

往常他聞着陳小幺的味道就不怎麽礙得住,被稍微撩一下就想親想摟,更何況是這麽濃的。

這哪裏是病?

若頭回他還真覺着這是怪病,這回,他沒帶陳小幺去看大夫,自然是已經覺出這不是什麽怪病。

犯這病的人,會一犯病,就只想着幹這事兒麽。

陳小幺想,自個兒也一樣,被勾的要發瘋。

非要說是病也成吧。那就是兩個人一塊兒都犯了病。

自己犯的是那畜生病。

“怎麽不給我當媳婦兒了?”梁川抱小孩兒似的抱着他,讓他後背怼在樹幹子上,低着頭看他,又問了一遍。

他老問老問,像是在這上頭繞不過去了似的,陳小幺也給他問住了,抹着眼淚呆了半晌,理直氣壯道:“你、你兇小幺呀。”

少年嘴唇一張一合的,流了些眼淚,眼睛和臉頰都紅。梁川目光在他臉上一寸一寸的巡視,突然俯下身,拱到他細細的脖子旁。

又白又細的一截脖頸,他身上最香的地兒。

“沒想兇。”梁川一邊嗅他脖頸上的氣味兒,一邊低低的問他,“是你。”

“你到底為啥這麽香。”

陳小幺睜着眼,黑眼珠都被霧氣氤氲的濕潤,睫毛濕漉漉的掀起來,瞧着梁川,無辜又迷茫。

身上被壓上來一個渾身都是腱子肉的大個子,後頭又是硬邦邦的樹幹子,陳小幺被擠在中間,只覺怼的慌。

梁川又在問些他也聽不懂的話了。

小幺哪曉得呢……

小幺還覺得他男人的身上的味兒最好聞呢。

梁川道:“他們都想聞你的味兒。”

他兩手掐着陳小幺,手掌心慢慢的收緊,呼吸也跟着緊了,死死盯着他,眼睛裏頭有未曾褪去的血絲,“不給。”

陳小幺睜着一雙淚眼,傻了。

鋪天蓋地的吻落下來的時候,陳小幺覺着這不像是在親,是想活生生把他給吃了。

小巧唇瓣上的軟肉被含進嘴裏嚼,被咬的生疼,仿佛流了血了。

陳小幺難受的厲害,可他被怼着,也沒法兒去瞧自己嘴巴究竟流沒流血,只能“嗚嗚”的叫着,兩只手縮成小拳頭去抵着梁川。

可也是一直到這會兒,他才曉得,他男人真的用上的勁兒的時候,十個小幺都壘在一塊兒,怕是也掙不動半點的。

他像只終于被狼叼住了脖子的兔子。

既是終于叼到嘴了,就怎麽也不可能撒開口。

滾熱的鼻息噴在他頸後,陳小幺開始抖,覺着自個兒一直護着的地方怕是終于要護不住了。

可又有些隐秘的期待。

像是隐約的知道,若是真被這麽咬上一口,跟上回一樣,不會疼,只會舒服的。

最好、最好是不止被咬一咬……

梁川整個人都壓了過來。

他當然不是止只想幹咬陳小幺這一件事兒。

先前,他老是想着,只有畜生才會老想着咬人,此刻——

他腦子裏瘋狂一片。畜生就畜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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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算是一點點私設?21章也隐約提到過的。

o的話,信息素是後頸腺體處最濃。

但a不一樣。a是那個的信息素最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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