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梁家川哥兒的夫郎,也就是那陳家的幺兒,一舉得了一對兒雙生子。
不過一夜,兩村都傳遍了。
夫郎生娃娃,本就比女娘難,只要生了便是大喜事。雙生子則更是喜上加喜了。
這下子,就是連平日裏跟梁家沒啥交情的人家,也要探着頭打聽打聽這倆娃娃都叫啥。
按村裏的老規矩,雙胞胎那可是福兆呢,到時候梁家擺酒的時候,自家要是能去吃上一頓飯,說不準也能給家裏的大人小孩兒求個運氣呢。
多的是在到處問的。
這個暫且不說,說回梁家這頭。
因着是雪夜生的,這倆娃娃的小名就暫定毛毛和寒寒。
大名還沒取。
知道娃娃小名的,多是會問一嘴,說為啥這麽起啊。
寒寒還算好理解,毛毛是個啥?
後來才曉得,這是因着陳小幺說,那日的雪花兒好大片,就跟雞鴨鵝撲騰的時候落的毛似的呢。
于是就叫毛毛了。
毛毛是頭個出來的那個,是哥哥,寒寒則是後頭出來的弟弟。
如今,整個梁家上下,都為了這倆新來的小東西忙的團團轉。
像是劉美花先時給準備的娃娃衣裳,小衣服、小褲子、小肚兜、小鞋子什麽的,全都只有一樣的一套,如今既是有倆,那自然要加緊的再多做幾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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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到時候,兩個一起拉了、尿了,都沒得多少可以換的。
梁川先前在木匠鋪子裏,自己給打了一張娃娃睡的小床,放在外頭倉庫那間裏,一直就等着拿出來用的。
不消多說,現在定是要再多加一張了。
還有娃娃的滿月酒,原是想只請相熟的村民鄰居過來熱鬧熱鬧,如今,雙生子事大,就連鄰村的也有知曉的,梁川考慮過後,便定了在滿月那日擺流水席。
他生性是個不愛熱鬧的。但這麽大的事兒,怎麽着也不能不大辦。
家裏人人都忙的腳不沾地。只有陳小幺自己,天天跟兩個娃娃待在一起,吃了睡、睡了吃。
不知道的還以為梁家現在是三個娃娃。
可不是麽。後來,有去吃了娃娃滿月流水席的人回來說,梁家可是稀奇,兩個老的、兩個小的,是圍着娃娃轉,那川哥兒自己,就圍着媳婦兒轉。
有人還學的活靈活現,說川哥兒的繼母劉美花給兩個娃娃一只喂一口奶,川哥兒就給自己媳婦兒喂口粥。
可不是當娃娃伺候的麽。
又想起先前的什麽剿匪、什麽咬脖子,一堆事跡加在一起,川哥兒現在在兩村裏的名氣,那可是相當的響當當了。
快到年關時,京城裏來了書信。
以前溫岑還沒走時,京裏若是來信,多是請他念的,如今,溫岑已然回京,這念信一事的要職,自然落在了全家識字貌似最多的梁田頭上。
梁田捧着信封,一通磕磕絆絆、支支吾吾,被梁小妹笑了一通,氣得臉紅脖子粗,摔門就走,不過半日便又捧着信回來了。
這回念得倒是流暢。
信裏的內容,自然是在問小幺産子是否安好,又問可定了娃娃叫什麽名字。
梁田照着哥哥嫂嫂說的,一筆一劃了寫下回信,又封好,拿到清泉鎮裏去寄了。
沒多久後,便是除夕。
今年的年,小兩口是到老屋裏,和一大家子一起過的。
原是要在新屋過年,可新屋裏的那爐子,當初是緊着陳小幺一個人烤給燒的,不夠大。三兩個人圍着還成,若是一大家子,那恐怕是要冷了。
更何況還有兩個小的。
于是,除夕那天,晌午一過,梁川和陳小幺就抱着兩個娃娃一道出了門。
一路上,不少村民見了,都要繞過來寒暄兩句。
可只要是一說上話,那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走得了的。
多是被倆娃娃絆住了腳。
梁家的這倆小娃娃,如今可是招人稀罕的很。
像是上個月滿月酒的時候,就有去吃了席的人回來說,我老婆子活了這麽些年,就沒見過有生的那麽體面的娃娃,那眼睛鼻子,啧啧。
這會子,是朱家的嬸子正在逗。
因是除夕,倆娃娃被裹在一模一樣的紅色絨絨毯兜兒裏,只露出兩張小臉來。那白嫩嫩的臉蛋瓜子被這喜慶的顏色一襯,就跟那剛磨出來的水豆腐似的。
這還不止。
剛生下來的像這麽大的娃娃,多的是還五官混沌,看不出像爹還是像娘的,但是這毛毛跟寒寒兩兄弟,卻是一樣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像黑葡萄,一看就是同了陳小幺。
兩個娃娃都是給梁川抱在手裏。
他生的太高大,雖是稍低了些手,但朱家嬸子湊在那逗了一小會子,就覺得脖子酸的很了。
但也不好叫人再矮些下來給自個兒瞧。朱家嬸子往後退了兩步,笑着道:“你倆這是回老屋去啊?”
梁川應了聲是。
“那成,你倆去呗,嬸子不多話了。”朱家嬸子忙說,“別給兩娃娃凍着了。”
兩人就帶着娃娃走了。
朱家嬸子站在原地沒動,伸着脖子瞧着梁家小兩口的背影,瞧了好一會兒。
主要是瞧陳小幺。
如今,兩村就沒人不感慨的。
想當初,陳家的幺兒嫁給梁家老大,沒幾個沒在背後說嘴的,可如今——誰能想得到呢。
她方才也仔細瞧了,兩個娃娃的長相都同了陳幺兒,粉雕玉琢的,就是以後長大、長開了,模樣肯定也不會差。
朱家嬸子又多看了眼。
她心想,啥都好,就是這腦瓜子,可別也同了他們阿爹才好。
梁家老屋那頭。
一屋子的人就翹首等着了。
先是把屋子收拾了一通,又開始準備晚上的飯菜。
雞鴨是一先就殺好的,野兔子是前幾天梁川就提過來的,還有臘肉跟香腸要切。
梁家平日裏就不缺肉吃,到了大年三十,一年裏最緊要的一頓,更是不吝啬做肉。
吃完了年夜飯時辰就不早了,今個兒晚上,小兩口還有倆娃娃,肯定是得就在老屋歇下的。
因而一大早,劉美花就使喚梁田把東西往西邊屋裏搬,他那間房,得騰出來給哥哥嫂子。
這回梁田可沒磨磨唧唧的,麻溜的就收拾好了。
差不多未時,四人才到。
一群人一溜的出去迎。
“哎喲我的寶貝乖孫孫——”劉美花笑的見牙不見眼,兩手在圍裙上一抹就要來抱,“快給個我抱抱。”
梁川把毛毛遞給繼母,騰出只手牽陳小幺。
大家一道進去了。
往年吃年夜飯之前,都沒啥玩的,大多就是在烤火的地方團團圍着,嗑瓜子閑聊天。
今年可不一樣了。
裏屋的炕邊上,擠了一圈的人,都圍着瞧炕上那倆娃兜兒。
兜裏的兩個娃娃生的極為相像,兩個兜兒并排擺在一塊兒的時候,壓根兒分不出誰是誰。
好在毛毛更愛笑些,稍微逗上兩逗,就張着半顆奶牙也沒有的小嘴巴直笑的,那鐵定就是毛毛了。
寒寒麽,膽兒小些,但有時候,他嗦着手指頭瞧着哥哥笑的開心,也會跟着咯咯的。
大家夥兒逗逗哥哥、再瞧瞧弟弟,都玩不過來了。
連陳小幺這個當阿爹的,都只能在外圍探腦袋。
探了半天也瞧不見,只能辨出哪個是毛毛的腳,哪個是寒寒的腦袋。
忽然,後頭伸過來一只手,摟着陳小幺的腰給抱到炕上坐去了。
陳小幺回頭一瞧,就瞧見梁川一個當爹的,同樣是沒能擠到裏頭去。
陳小幺手搭在他肩膀上,湊到他耳邊,小小聲道:“都瞧不見啦。”
小幺有些犯愁呢。
毛毛寒寒還這麽小,就走到哪都被人圍着看的,那大了可咋辦呢。
到時候一出門,會不會都走不動道哇。
到了晚上,一大家子圍在那張老舊的四方桌旁吃年夜飯。
梁家難得有這麽熱鬧。
去年今日,梁川與陳小幺二人在京師,梁家四口人圍着吃的飯。那會子,劉美花還念叨了句,不曉得京裏的年夜飯得做多少肉。
今年,一家人終于又坐上了一桌,還多了兩個小的。
兩個小的自然是沒法子自個兒坐的,幾個大人搶着要抱到腿上。
最後是劉美花抱了個,梁田腿上坐了個。
吃着飯,又說了些吉祥話。
但村裏人也不講究這個,說着說着,就扯到別的上頭去了。
像是劉美花兜兜懷裏寒寒的臉,笑眯眯的,一張口就是,“田兒,你瞅你哥嫂,一下子就抱了兩個,過了年你就進十六了,別怪娘沒提醒你。”
大過年的,梁田也懶得跟娘扯這個,他忙着玩兒腿上的毛毛呢,小娃娃的臉蛋瓜子是真軟和,“得得得。”
劉美花滿意了,又給陳小幺舀了幾勺蒸雞蛋,“幺兒,多吃這個,裏頭有豆腐,還淋了豬油的。”
如今陳小幺才剛出小月,大葷大腥的不能多吃,但也不能不補。
大過年的,大家夥兒都是緊着吃肉,劉美花就專給陳小幺做的這個豆腐蒸蛋。
雖不是肉,但比有肉的滋味兒還好。
一頓飯吃的是熱熱鬧鬧的。
到底才生不久,陳小幺精神頭不長。吃過了飯,其他人要守夜,梁川就帶他先回裏屋歇息了。
給他擦洗過、蓋好了被,梁川自個兒出去,結果過了沒多會兒,又輕手輕腳的進來了。
陳小幺嗅到他的味,也從被子裏拱出一個頭。
“外頭有人在放煙火。”梁川坐到他旁邊,把他扶坐起來,“看不?”
是隔壁王大家從鎮上買的,點了火,一沖出來,就在天上炸出個花兒。
雖是比不得去年在京裏看的那麽多花花樣式,但也很是稀奇了。
陳小幺把臉埋在梁川懷裏,睡的迷迷糊糊的,小聲道:“想看……但是、小幺困……”
“那不看了。”梁川道,“過兩天,我去鎮上瞅瞅,有再買。”
二人在新屋裏住了快大半年了,如今又回到老屋,睡在這張炕上,恍惚間,像是回到剛成親那會兒的日子。
梁川看着懷裏的人,就也不是太想出去了。
他脫了衣服上炕。
剛要挨過去,陳小幺便擡了擡臉,小聲的問了句,“毛毛寒寒呢……”
梁川連着被子把人摟進懷裏,嗅着懷裏人的香味,“爹娘屋裏去了。”
有了娃娃後,兩人到了晚上,就算是睡在同張炕上,中間還要隔着兩個軟綿綿的小身體。
這是因着娃娃還太小,必須得放在中間睡,不然怕掉到地上去。
這樣睡的久了,陳小幺身上那股子青草香氣裏,都混了好些奶烘烘的味道。
“他倆有人抱。”好容易趁着中間沒隔着娃娃,梁川往他頸上親了親,溫熱氣息流連在陳小幺身側,低道:“我抱小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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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透露下寶寶大名:
毛毛——梁重(chong)雪
寒寒——梁意寒
大家可以從名字猜測一下哪個是a哪個是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