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3
浴室的鏡子上厚厚地蒙着一層水汽。黃澤西伸出手抹了兩把,水汽後面的鏡面是冰涼的。他的頭發還沒幹,發尖不斷地向下滴着水。鏡子裏現出另外一張臉,直勾勾盯着他看。
“你應酬完了?”黃澤西問了他一句,便要走出浴室。白瑞霖手上一個用力,又把他推回到洗手臺前。白瑞霖依舊看着鏡子,好像是在問鏡子裏的他:“你玩得開心麽?”
黃澤西腰上被他锢住了,只能回過頭去道:“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白瑞霖收了聲音,下身抵在他後面。黃澤西心裏咯噔一下,回身猛推他。白瑞霖直接拿腹部向他一撞,他的胯骨硌到了大理石臺子的邊沿,痛得他弓起了身子。白瑞霖迫使他把手撐在洗手臺的兩邊,強摁他伏下了身子。黃澤西被一股重量壓着,還沒喘幾口氣,身後一塊炙燙的硬鐵便頂到了口子上。
黃澤西望向鏡子,看着自己向下彎曲的上半身不斷向前沖撞。白瑞霖把下巴埋進他的頸窩,用一種獵豹般的眼神盯着鏡子,不知道究竟在看什麽,只是目光警覺而兇橫。 他們在鏡子裏對望着,下身相互搏鬥,如同瀕死在海水上的人一般粗重地呼吸。良久,白瑞霖在鏡子裏沖他露出一個幾近冷酷的笑。
黃澤西低下頭去,盯着水兜和水龍頭。任由腦袋一下下撞在鏡子上。似乎也不怎麽疼。
這麽重複了無數下後,白瑞霖終于退了出來,射在他的背上。黃澤西的目光依舊定在什麽也沒有的水兜上,喉嚨裏仿佛裝了片沙漠。他任由體液順着脊背,貼着大腿根部,帶着白瑞霖的體溫,一直流了下去。
黃澤西的生命中充滿了小小的世界,蜂窩狀一格格摞着,裏面都是相通的。門一扇扇地沖他打開,裏面都是靜脈狀的小道,委委屈屈地盤來複去。他往裏面一路走去,小世界外頭的聲音嘩嘩地傳進來,好似越來越近。他開始跑,跑到最後總是一面白刷刷的牆。此地不通。有時候他惱了,用腳踹着牆,拿刀向牆壁上捅去。那又白又硬的水泥好像吃了痛,肉一般縮了起來,從四面八方向他逼近。他蹲了下去,頭頂傳來一個巨大的聲響,好像是門關閉的聲音。
這個世界又被封住了。
“黃先生,你多少吃點。你不吃,我們也難交代啊。”吳媽放下了手裏的托盤,絞着雙枯藤似的手,幾乎是在央求他。他想也沒想,反射性地回道:“我會吃的,你就擺着吧。”
吳媽悻悻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走了出去,咔噠合上了門。黃澤西看了看托盤裏的吃食,一盅雞腿菇粥,傍着兩碟醬菜。他把醬菜倒進粥裏攪了兩下,調羹一插,便算是吃過了的樣子。
他被白瑞霖關在卧室裏有十多天了,跟從前的很多次一樣。這段時日裏,兩人見面就翻個花樣地鬧,次數多了他便覺得自己像個深宮怨婦,人一天比一天憔悴,心裏一天比一天暗。脾氣一日日地怪戾起來,看到什麽都會窩一肚子火。
一股幽幽的香氣棉絲絲地鑽進了鼻孔。他回頭看去,房門邊的花梨木香幾上不知何時擺了只高高的水晶玻璃瓶,裏頭插了一把白曼陀。他把花瓶搬到了圓桌上,那些花冷白着臉擠在瓶口,邊角尖尖地蜷着。他仔細地瞧了半天,突兀地笑了笑。
白瑞霖一進門就端起碗來看,看完重重地把它放回了托盤,裏頭的粥灑出來不少。 黃澤西根本沒在看他,手裏玩着一把剪子。白瑞霖一手扯起他的臉皮:“你把我當三歲小孩騙是不是?”
黃澤西道:“要不你拿個秤來看看碗裏有沒有輕?”
白瑞霖在圓桌邊上坐了下去,冷笑了笑:“你放心,等你一餓死,我就買口上好的棺材把你運回柳城,說你不治生亡了。你爸絕對會把棺材錢和運費全賠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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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澤西擡眼對他笑出了幾分刻毒,也不回話,又自顧自低下頭去。手裏的剪刀一寸寸地剜着花的白肉,把花瓣和枝葉裁得支離破碎。
白瑞霖劈手給他一個耳光,扇得他差點跌下凳子。卻好似還不解氣,又往他臉上補了兩下。黃澤西也不吭聲,兩頰被打得暈紅,表情卻沒太大變化。他起身靠坐在沙發的扶手上,點了支煙。白瑞霖哼了聲:“你得了病還抽煙,不怕喪命麽!”
他一個深深的呼吸,把煙筆直吐向了白瑞霖的臉:“我死了你不是會把我運回去麽?那我還擔心個什麽。” 白瑞霖看了看桌上的狼藉,回了他一個笑臉: “你就不怕我拿你當花肥麽?”黃澤西往他臉上端詳了半天,道:“花有得選麽?”
白瑞霖再也不言語,張着鼻翼磨了兩下牙,摔門而去。
第二天晚上吳媽送飯來的時候,他不再推脫,拿起勺子當着她的面吃了兩口。她臉上果然放下了不少,娓娓勸解道:“黃先生,有時候就別為難自己。白先生呢還是很好的。”
黃澤西淡笑了一下,看着她:“他今晚回來麽?”
吳媽見他吃了飯,也沒臭着個臉,自然笑嘻嘻地答了:“白先生今天恐怕要晚些。跟司機約的是半夜裏十二點,明早一兩點鐘都說不準。” 黃澤西在幽暗的臺燈下好像又笑了笑,便不再理睬她了。
吳媽端着托盤從房門後面隐了出去,房間裏還飄着粥的味道,漿糊似的淡淡的。黃澤西攤開了手掌,仔細地又看了一遍。那天餐會上錢蘭生偷混了兩個人進來,有個人給了他這張條子。
等待的時日有點漫長,但如果能逃得出去,便也是值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去看了侏羅紀20周年那個3D版...記得那個是我很小很小時候看過碟片呀,因為它第一部出來的時候我還是毛頭(⊙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