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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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若遠山,眸若秋水,尾紋處自成一片媚色,雲鬓松挽,斜插梅花镂空流蘇銀簪,站在酒樓的門前就是一道風景。
“三姑娘,您來了”眼尖的掌櫃看清來人連忙上來招呼“我們家大爺在樓上等您呢,梅蕊齋,您樓上請”。
“我自己上去就好”。
纖細的十指,修得整齊的指甲泛着珠光,食指微曲輕叩門板,手剛落下,邊有個十四五歲的清秀童子開了門,笑嘻嘻的道了句“三姑娘好”
“青桐好”略長的尾音,讓人聽了心底泛起一層漣漪....
繞過傲雪寒梅的屏風就看見圓桌旁站着一個二十五六歲的俊秀男子,一身暗色長袍,同色比肩,六合帽的正中鑲嵌着上好的藍田玉,折扇在手,風度翩翩。
“義山兄冬日仍舊折扇在手,不知是真風流,還是假倜傥?”揶揄的一笑,她坐了下來
“要三妹妹看笑話了,不過是充充文人,去這滿身銅臭”柳義山笑着坐下,倒了杯茶給她
放在鼻下聞一聞,她挑了下眉毛,喝了一口,滿嘴醇香,回味不絕“這是貢茶”
“好見識”柳義山放下折扇稱贊道“費了我好大的功夫,才不過弄到了一兩二錢”
她笑笑,順着開着的窗向外看,滿目幽然...
“三姑娘可否彈上一曲?”
點頭,走至琴前,坐定,十指纖纖,翻飛如蝶,一曲梅花三弄傾瀉而出,她有些愣仲,猶記得,當年,也是這樣一個下雪的冬日,那人白衣黑褲坐在日式的榻榻米上,彈着這首曲子,她呢?對了,她一身月白旗袍,手拿湖州狼嚎在寫字,邊寫邊念“梅花一弄,斷人腸,梅花二弄費思量,梅花三弄風波起,雲煙深處水茫茫........。
作者有話要說: h無能、、、、、~(@^_^@)~掩面而逃、、、
公主與額驸先是主仆再是夫妻,等級關系很明确,遠嫁的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而額驸同樣有自己的府邸,兩人相見時額驸是要向公主行禮的。不過用為劇情這裏等級問題當然就不會分得那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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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往事
“姑娘”凝露拿着三封信進來“家裏來信了”。
第一封是烏爾衮,無非是囑咐些吃、住的事,最後在信尾又提了句歸期不定,怕是明年夏天也回不去的。
“格格,額驸說了什麽?”凝露打着五福的紫色絡子,問。
“明夏也回不來了”。
“格格,這也...那您和額驸一年能見幾面啊?”。
哼,她知道,這是康熙故意的,可她能怎樣?除了冷笑只能默默接受....
第二封是胤禛的,寫了滿滿三頁紙,最後再三叮囑清韻有事可以找他在江南的門人.“老四真是啰嗦呢”。
“您向來待四爺親厚,如今四爺真真的惦記您,才會...”凝露低頭輕笑,再擡頭,就看見清韻臉色鐵青,緊咬着唇盯着手裏捏着的信,把她唬的一愣“姑娘”。
“沒事,拿去燒了”清韻把信放下,提筆給烏爾衮和胤禛回信。
凝露看了眼信,上面只有清韻親啓四個字再無別他,雖然好奇,她也不多問,拿到外間燒了去。
只那幾個字,清韻是如何也靜不下新來了,那字體,她再熟悉不過了,曾經無數次的,那人手把手教她臨摹他的字體。她知道,她的行蹤是瞞不住他的,畢竟身邊都是他這個皇帝賞下來的人。可看見那封信她就覺得腹內一股火,猛地蹿了起來,燒的她心肝發疼,他越是關心,她就越恨....
“皇上”顧問行輕喚批閱奏折的皇帝。
“嗯?清韻回信了?”康熙立刻問,手中的朱筆未停,語氣中有着說不出的期待,大半年,除了當初欽點的陪嫁侍衛定期呈報關于她的情況外,便再無音訊,當初看見侍衛所寫的二公主與額驸鹣鲽情深,他便一道聖旨把烏爾衮打發到盛京駐守了....
“不是,是到晚膳的時間了”顧問行低頭垂首的說。
“擺在绛雪軒吧”他最後寫下幾個字,起身,他心裏何嘗不明白以那女子的性格,只怕信都不會看,更何況回信呢,他這樣,不過是要給自己一個盼頭而已...
“阿瑪:
見字如晤。我每日可下床行走兩刻鐘,在宮中一切安好,代問老祖宗,老太太安,每日小四小五常來陪伴,不至于無趣。只是阿瑪離宮多日,略有思念。前日女兒自內務府要了兩個宮女,很是機靈。飲食起居無一不照顧周詳,阿瑪勿念。”
半倚在龍床上,康熙握着素白的紙,那是康熙二十三年南巡時清韻寫的,半白半文的話,看着就讓人舒心,食指來來回回摩擦在那句“甚是思念”嘴角滿是笑意,還記得,那年她摔折了腿不能伴駕如花似玉的小臉皺的不像樣,讓人看了就心疼,如今想想,似乎關于那女子的一切他都記得格外清楚,那一嗔一笑,猶在眼前,可是從什麽時候起他發現自己對着這個小姑娘的感情變了質呢?是了,是康熙二十四年吧。
她的生辰,早早就備好了禮,是她最愛的茉莉花,而且是稀少的紫茉莉,那時的她還住在慈寧宮,屋裏點着燈,透過窗紙,泛着暈黃的光,靜得厲害,想必是已經睡了,悄悄推開門,見慣了風月的人也楞了,燈下站立的女子未着寸縷,整個背部呈現出來,誰都沒見過世上還有這麽嬌嫩的肌膚,細嫩如嬰兒。說女人皮膚如軟玉,太不合适,軟玉也是冷的、硬的;說溫香,似乎又太濃、太熱了;說水做的,又似不夠柔滑……
她身量未足、形容尚稚,已有驚人之美,再過幾年,更不知美得如何。長發堆起來,簪着一支長長的玉步搖,對那纖細的脖子來說,似乎有些重了...
“不是說了不用伺候的嗎?”清清淡淡的聲音,回首,素白的面頰上還帶着剛出浴的一抹嫣紅,微楞,随後大大方方拿起一旁的長袍穿好,才回身“阿瑪怎麽來了”。
平複自己暗湧澎湃的思緒,他笑笑“知道你今兒個要先宴請你那些兄弟們,所以,現在才過來”說着把那株紫茉莉放在桌上。
“難得一見的紫茉莉呢,阿瑪費了好多心思呢吧?”聞着悠然的花香,嘴角勾起一抹笑顏,映的滿室生輝...
“雲一渦,玉一梭,淡淡紗兒薄薄羅,輕颦雙黛螺,秋風多,雨桐和,簾外芭蕉三兩顆,夜長人奈何”輕撫信紙,康熙想起了李煜的這首《長相思》如今他倒是羨慕起了李煜和小周後..
“羨慕”康熙有些心驚自己怎麽會想到這兩個字,狠狠的吸了口氣将信重新放回枕邊的梨花木匣子裏,“擺駕儲秀宮”。
“皇上,宮門都下鑰匙了,良主子只怕也睡了”
“哪那麽多廢話”康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袍子,邁步走去.....
“格格,眼瞅着就過年了,您得添兩件衣裳了”凝露一邊收拾箱子一邊對練字的清韻說
“是得添點”清韻放下筆看看自己寫的字“明兒個去鋪子挑幾匹好布料,你也添上幾身,院裏的都添,年貨備齊了嗎?”。
“這個不用您操心,那家嬸子早備齊全了,我都插不上手”凝露把最後一件天青的鬥篷放進箱子“您得添幾件豔色的衣裳了,瞧着滿箱子全是素色的”。
聽着凝露抱怨衣服太素淨,清韻心裏覺得暖暖的,難得在這第一個離開那人的新年有這樣可愛的關心自己的人在身邊 ,“我讓你打聽的事打聽明白了嗎?”。
“打聽明白了,李大人就住在夫子廟那附近,生活的并不好,有些拮據”
“當年我同太子一起就傅在內閣學士張英和李光地門下,,二十八年時李大人被同僚參奏,革了職,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明天我們去看看他”。
竹屋茅房三間,院內散養着幾只雞仔,清韻挂笑往正中的堂屋走,站在門口張望,這既是客廳又是書房。書桌放在臨窗的位置,有一男子粗布麻衣的手拿一卷,看得聚精會神。
“先生的日子過的可清閑呢”。
李光地聽見聲音一擡頭有些楞,“格格?”。
“先生不請我進屋一座?”。
“請請”李光地慌忙起身,“奴才..”
“先生”清韻扶着要跪下去的李光地“我今日是來拜訪昔日恩師的,先生無需這樣”
“奴才不敢,格格的恩師是納蘭,奴才并沒真教您什麽”。
“您謙虛了”清韻坐下笑着道“容若是亦師亦友,您才是真正的師”。
“格格您不是已經遠嫁...怎麽?”李光地素來知道這位格格的性格,說話無需隐忍,便直說了
“額驸被皇上調到盛京了,我想來江南住些日子,便悄悄的來了,前幾日聽人提起榕村先生在金陵,就打聽着來看看先生”。
“勞格格惦記着,萬歲爺聖體躬安?”。
“很好,有宮女太監小心伺候着,能有什麽不好”清韻笑笑,提到康熙便不想多呆下去,閑說了幾句便留下了布匹銀兩離開...
“姑娘,今兒個二十八了,寫幾幅對子貼上吧”凝露手中拿着雞毛撣子回頭對自己梳妝的清韻說。
“你出去請寫字的先生代寫幾幅就是了”
“我一會就出去,那家嬸子做了南方的年糕,您嘗嘗嗎?”
清韻點頭,鏡子中的女子也點一點頭
“姑娘,今兒個是新年,您怎麽也要穿件紅的吧”凝露手裏拿着大紅的衣服,不滿的看着清韻身上那水粉色的衣裙。
“哪裏就那麽多的講究,這粉色蠻好的”清韻不理他,往外間走,管家娘子在門邊候着
“格格,院裏的奴才雖說就咱們三個,可這禮節還是有的,等着給您拜年呢”
她點頭,看着管家薩滿珠夫妻和侍衛給她跪拜行禮,口中念着吉祥話,思緒,早已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去.....
“黎黎,黎黎”耳鬓厮磨的暗啞聲音。
“你不是說不來了嗎”軟糯的聲音,帶着撒嬌賭氣的味道,聽在耳裏格外的讓人舒心,讓人想把她疼進骨血裏“大過年的的怎麽又來了?”
“想你了”
想你了,想你了自從踏上這片土地,似乎,回憶越來越多了起來
“姑娘,姑娘”凝露看着發呆的主子,緊着叫了兩聲
“怎麽了?”她問,眉宇間還有一絲惆悵
“老爺子身邊的赫哲來了”凝露答話,語氣中是謹慎小心,自從嫁到巴林,凡是與皇帝有關的一切自家主子都不想沾邊,
清韻呆了一會,轉生回屋“讓他進來吧”
“女才赫哲給三格格請安,格格吉祥”沉穩的聲音,利落的動作,一身錦蘭箭袖行裾的男子行了禮“萬歲爺命奴才給您送來了福字”
看着近在眼前那大紅灑金的紙上墨色的福字,只覺得五髒六腑的火氣蹿的厲害,扯過來揉成一團,又覺得不解恨,重新展開撕了個粉碎,扔進一旁的火盆中,炭火遇紙,豔紅的火舌轉瞬便将那紙化成了灰。
“滾回去告訴你主子,就說我不稀罕。親手推我出來便別回頭招惹。”狠狠瞪了一眼赫哲,起身拿了披風便往外走,
“格格”凝露叫
“別跟着,我湖區遛馬,傍晚就回來”說着披上鬥篷頭也不回的走了。
“駕”清韻嬌叱一聲,緊緊夾了下馬肚子,也不管路上行人慌張,飛快地往城南奔去。黛眉緊皺,雙目含怒,嘴唇嚴嚴的抿着,細嫩的手指緊緊扣着缰繩,勒出了一道血痕。她腦中盡是當日長跪乾清宮的場景,疼她,愛她,又何苦将她遠嫁,即遠嫁為何還如此對她?還讓她感受得到他的關心,他的愛
翻身下馬,幾步跑到京杭運河的堤壩之上,竟覺得仿佛是用光了力氣一般跌坐了下去。才幡然醒悟,那人帶她來過。
康熙二十八年第二次南巡,第一個帶她游走的不是明陵,不是栖霞寺、、、而是這裏
“知道阿瑪為什麽帶你來這嗎”他拉着她的手站在堤壩上笑問。她搖頭看着他,看到了那人眼中的狂熱,抱負,雄心壯志。
“這條運河見證了太多王朝的興衰,阿瑪也要它見證,見證阿瑪給你個萬國來朝的太平盛世。
看着那波光粼粼的睡眠,那雙霧氣蒙蒙的眼充滿彷徨“你可知,我要的不是那些,只是你的一句話罷了,一句話“
夜,乾清宮.家宴。
衣香鬓影,笑語連連,康熙坐在高臺之上看着下面自己的妃嫔兒女,此時玉蝶上他已經有十四個兒子,十個女兒了,可,這裏,獨獨缺了他最惦記的那個,最愛的那個......
“阿瑪,壓歲錢”清脆的童音,小小的人穿着大紅的衣衫,襯得肌膚如雪,額上點着大紅的梅花,梳着雙抓髻,像年畫裏的娃娃一樣喜慶,一樣讨人喜歡,坐在他懷裏,讨喜的要着壓歲錢。
“好,阿瑪給韻兒壓歲錢”康熙看了一眼身側伺候的顧問行,顧問行拿出了一個明黃的荷包遞了過來。
“看看喜歡嘛?”。
荷包裏是一條十六顆東珠的手串,康熙不管衆人的驚訝(對于東珠的使用量是有明确規定的只有皇帝、皇後、皇太後才能佩戴東珠朝珠,親王朝冠飾東珠9顆,郡王朝冠飾東珠8顆,貝勒朝冠飾東珠7顆,貝子朝冠飾東珠6顆,鎮國公朝冠飾東珠5顆,輔國公朝冠飾東珠4顆,侯朝冠飾東珠3顆,伯朝冠飾東珠2顆,子朝冠飾東珠1顆)問“喜歡嘛”。
“和老祖宗那條是一樣的诶”小小的人兒發出感嘆。
“阿瑪給了你禮物,那韻兒給阿瑪的禮物呢?”康熙笑着捏捏她肉肉的臉蛋
“在這裏,阿瑪把手伸出來”她笑得分外燦爛,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紅色的荷包,倒出了一堆金瓜子,細細的數了十個放在康熙手裏。
“這?”康熙一愣,一旁的孝莊太後卻笑了開來,“皇帝收着吧,哀家今早也收了十個,慈寧宮每個人都有”。
“可為什麽不全給阿瑪呢?”康熙不解。
“這些是給小四留着的”她笑,把荷包抓在手裏......
“皇帝,想什麽呢?”仁憲太後叫了聲身邊有些微楞的皇帝。
“母後,兒子,想起了韻兒,不知道她在,在巴林過的好嗎?”。
仁憲太後嘆了口氣,在心底感嘆了一句虐緣,說道“十三阿哥,在下面給皇帝拜年呢”
康熙向下看去,只見六歲的胤祥一身大紅的站在那,眼睛晶亮,竟然有兩分像清韻...
作者有話要說:章節起名無能啊,今天下雪,身體還有點不舒服,所以寫的興致不高,可能就寫的不太好,看書的大人原諒一下、、、、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