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7)

了一下,眼眶裏已經有了淚意。“諾敏,你身上的熏香”

“是奴婢身上的香?”諾敏後退ile幾步,見清韻靠在凝露肩上點頭,心底有些疼。那樣一個淚珠迎睫的女子,怎的不叫人心疼。“奴婢這便回去。”諾敏的手緊緊揪着裙擺,低聲說,喚了霖布行了禮才出去。

“格格,喝點水。”凝露一只手攬着清韻,一只手将茶杯遞到她唇邊。

清韻揪着杯子喝了兩口,微微壓了那惡心之感。看着桌上的小菜和粥還有糕點,搖了搖頭 “撤了吧,沒胃口。扶我上床歇會兒。”

“奴婢讓廚房炖上一盅燕窩,等您醒了喝。”凝露攙着她回了床鋪,鋪蓋好,招了小丫鬟輕手輕腳的将桌子撤了下去。

臨近巴林,烏爾衮的心境愈發的理不順。想念,愧疚一湧而上。那次之後除了清韻告知他懷了身孕的簡短書信外竟是再無音信聯系。

“額驸?”随身侍衛看着烏爾衮發愣,開口提醒了一聲“晚半晌就能到公主府了,快些走吧。”

“走吧”烏爾衮望了一眼天色,揚手揮鞭向前奔去。

烏爾衮洗漱完畢在書桌前坐定,真真的是心亂如麻。到了府裏,到淺桑居去的欲,望是一刻強過一刻,可是他無顏面面對她啊。

“額驸,凝露姑娘求見。

“請進來。“烏爾衮有些忐忑,凝露向來是代表着清韻的。

“給額驸請安。“凝露的語氣并不算恭敬,便是行禮也是有些潦草,烏爾衮自是知道這是為何。

“起來吧。”烏爾衮暗嘆一聲,其實他不說凝露也已然起身。“你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格格請額驸到淺桑居一敘。”

烏爾衮心下一喜,連忙起身,走了兩步又回身拿了外袍披上。一路上走的急切,也不管凝露是否跟得上。可是到了淺桑居門前卻是躊躇了起來。門額上的匾是朱紅底的金字,娟秀隽永,那人的親筆。

“額驸快進去吧,莫要讓格格等急了。再者時辰也不早兩了,格格嗜睡,怕是困了。”凝露也是知道自己剛剛在書房的舉動不穩妥,如今已經恢複了恭敬的模樣。

Advertisement

烏爾衮聽她如此說,不得不邁步進去,順着抄手到了正房。鴉青色的棉簾子唔得嚴嚴實實。凝露打了簾子,便是熱氣撲面。進了外間,便聽見內室裏傳來那久違的溫婉的聲音“霖布想阿瑪麽?一會兒就能看見了,晚上讓阿瑪陪着霖布睡可好?”那聲音不大,他聽的異常清晰,每個字都落在心頭,漸漸的與他的心跳融合。邁步過了黃楊木的影壁圓月門,過了兩道青紗帳子,烏爾衮便看見了日思夜念的人。半靠在軟枕上,頭發散着,堆蔚在床邊,烏黑亮麗的一團。一張不大的臉粉撲撲的,一點不像是三十歲的女人,倒是有少女的清麗和少婦的妩。許是懷孕的緣故眼角眉梢皆是慈愛之色。被子下面的肚子高高隆起,她人卻是不見胖。

“額驸安”一邊小馬紮上坐着的諾敏拉着霖布給烏爾衮請了個安,見他并無反應,只是癡癡的看着床上之人。便垂首拉着霖布出去了。霖布那孩子也是乖巧,任由諾敏拉着出去,只是不停的回首看烏爾衮。

“你許久未見霖布,怎不與他親近一下。”清韻往上挪了一挪說道。仿佛以往一樣的尋常。

“你身子如何?”烏爾衮站在原地沒動,燭光下的女子一臉溫和,可是他看的出那雙眉間極其淺淡的疏離,到底,到底是自己傷了她,将她推得更遠了。

“很好,孩子乖巧,并不折騰人。”她的手隔着被子扶在肚子上,臉上放着光,滿目慈愛,柔和了那淺淡的疏離。烏爾衮心底一動,她既是如此喜愛這個孩子,那麽對他也就還可以原諒

這麽想着烏爾衮便走了過去,坐在床邊,伸手去卧她放在腹上的手。清韻擡手攏了攏頭發,沖着他一笑。烏爾衮的手落空,便順勢放在了她的腹上“我聽聽他可是在動。”說着,便一手掀被角,不想被清韻按住,烏爾衮一陣錯愕,心底也是一痛。

“你身上有涼氣。”清韻笑笑,那笑容有些僵硬。

烏爾衮放開了手,無聲的嘆息。她的屋子籠着地龍,還有七八個炭盆,暖的如夏天一般,他又在外間站了一會兒,哪裏還來的涼氣?不過是她不願罷了

“我困了,你去諾敏那裏歇息吧。我素日一個人住慣了,如今還大着肚子,兩個人難免擁擠些。”清韻的十指撫摸着被面上的刺繡,是茉莉花的圖案,上好的蜀繡蜀緞,宮裏的供奉統共也沒幾匹,尤其是這花樣,偏偏就對了她的心思?想來還是那人心

烏爾衮見她說到如此份上,也只得起身“你好好歇着。”說罷,轉身離開,只有他知道,每走一步都是步履維艱,仿若走在刀尖一般,她身上的茉莉花香越來越淡,她離他也便越來越遠。

烏爾衮出了淺桑居,在門前站了一會兒,便邁步往諾敏住的小院走,院門開着,剛走到窗下,便聽到裏面霖布的聲音“姨娘,阿瑪會來嗎?”原本霖布是不可以叫諾敏姨娘的,這是清韻特許了的。

“阿瑪好久才回來一次,要陪你母親的,霖布明日再見阿瑪可好?”

“阿瑪為何不陪姨娘呢?”小孩子稚嫩的聲音帶着不解。

“她更需要陪着。”許久之後,烏爾衮聽見這樣一句回答,聲音很輕,掩不住淡淡的憂愁和心痛。

烏爾衮咳嗽了一聲,邁步進屋,諾敏手裏正拿着一件極小的肚兜繡着,想來是給清韻腹中孩子的。見到烏爾衮便起身請安。烏爾衮擺擺手,示意她坐下,将霖布抱在懷裏逗弄,不一會兒那孩子便有了困意,奶嬷嬷接過去抱着回了廂房。烏爾衮擡頭看在燭光下繡花的諾敏,也帶了幾分溫婉。開口說話時便溫柔了幾分“夜深了,睡吧。這東西也傷眼睛。”

諾敏擡頭看看烏爾衮,笑了一下“妾身身上不幹淨,怕是不能伺候額驸。”

烏爾衮一愣,站在諾敏身後的丫鬟也是一愣。自己的主子月信不過才走了六七天,怎麽還

“既如此,你早些時候歇着吧。我去書房,正好也有些公文。”

待烏爾衮除了小院,諾敏身後的丫鬟才急急地道“主子,您明明就沒,怎麽要這麽說?”

“你不懂”諾敏笑笑,望着那燭火的眼神很是溫柔“你不懂”

殘臘即又盡,東風應漸聞。一宵猶幾許,兩歲欲平分。 燎暗傾時鬥,春通綻處芬。明朝遙捧酒,先合祝堯君。

又是一年的除夕夜,往年的守歲烏爾衮都是在淺桑居守夜。今年卻是獨個在書房,小孩子受不得這守歲,諾敏便回了小院去照顧霖布。清韻因着有孕,早早便睡下了。這一年公主府的除夕竟然是分外冷清。烏爾衮站在書房的床前,外面靜悄悄的,偶爾聽見幾聲爆竹的聲響,卻是顯得分外凄清。烏爾衮知道,清韻這一生怕是都不會原諒他的吧

除夕夜,乾清宮的夜宴結束。康熙一個人坐在西暖閣,手裏攥着那個黑色的荷包,因為長期佩戴的緣故,綢緞已經有些起毛,那繡線的顏色也黯淡了幾分,可是他還是視若珍寶一般,不許誰動一下。“你說,這會兒清韻在做什麽?”

“格格怕是早睡了。”顧問行将燭花剪了一下“格格懷孕嗜睡,這守歲是熬不住的。”

“朕許久未曾見到過她了,朕不敢見她,可是也不想讓她離朕太遠”

“皇上不如去榮娘娘那裏走走吧。”顧問行試探的問,這幾個月來皇帝去後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康熙看着手裏的荷包半晌,又挂回腰間。站起身“走吧。”顧問行心裏一喜,剛要應聲,便聽皇帝道“去绛雪軒看看。”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十六日,康熙帝第四次同巡從京師啓程。十七日,過涿州。二十四日至濟南府。

KKKKKKKKKKKKKKKKKKKKK

“格格,披了披風再出去。”凝露将披風給清韻系好。“雖說是已經三月了,可畢竟冷了些。”

“真真的是啰嗦,看哪日我不尋個人把你嫁了。”清韻笑着說,她算計的産期快到了,近兩個月她活動的勤了些,對生産有好處。

“奴婢都這般年紀了,還嫁什麽人。就留在格格身邊,吃格格一輩子。”凝露攙着她往外走,嘴角滿是笑意。

二月十二日,烏爾衮站在早就準備好的産房外心神不寧的走着。裏面只聽得見接生嬷嬷指導的聲音,竟是沒有清韻的半絲響動。

“格格,格格這個時候可得撐得住啊,疼就喊出來。”接生的嬷嬷是胤祉半個月前送來的,正黃旗的包衣。

清韻素來是個能忍的,此刻咬着被角,額上滿是汗珠子,嘴裏卻是一個聲響也沒有。

“格格,宮口開了,就快了。”李嬷嬷也是滿臉的汗,看着清韻的模樣,心底一陣打怵。想了想道“讓廚房熬一晚濃濃的參湯備着。”

凝露聽了這話連忙幾步走了出去,讓粗使丫頭去廚房熬湯。又回了産房,凝露是沒見過這陣仗的,臉色一時間白的可怕。諾敏半跪在床前給清韻擦汗。

烏爾衮在門外很是心慌,見凝露出來要參湯,本要問一問,不想還未開口她便已轉身回去了。眼看着又過了半個多時辰,突然聽得産房裏面一聲凄厲的叫聲,是清韻的聲音,因為疼痛,聲線已經扭曲,多了詭異的感覺,聽的人分外心驚。

“格格,快了,快了,用點勁,已經見到腦袋了。”接生嬷嬷一邊說一邊用手推按這她的肚子,清韻只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了,被凝露又灌了一碗參湯,才好一些。聽見李嬷嬷這話,咬着下唇拼了身上力氣。

“格格,您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馬上您就能看見了,您&

#8226;”

“諾敏”清韻微微測了測頭,額頭上滿是汗水,額前的發黏在上面,愈發顯得她面色如雪。 “若我不行了,替我照顧孩子”她的手抓着她的手,分外用力,劃出幾道血痕,眼裏是一種堅定的決絕。

“好,奴婢答應。不過您一定沒事”諾敏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子,她有這高貴的身份,漂亮的容貌,還有一顆善良的心,可是天神卻沒有眷顧她的命運

清韻已經聽不見,也無心聽諾敏說些什麽了,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把孩子生下來。這個孩子是她存在的動力,生命的延續,即便是她因此死去,也在所不惜。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咬着牙拼勁所有力氣

“格格,露頭了,別洩氣,用力”

她只覺得李嬷嬷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輕飄她知道自己的力氣越來越小,可是她控制不住,一點也控制不住。陷入黑暗前,她想,自己終究是對不起這個孩子的,不過,好在她能陪着這個孩子陰司地府去走

KKKKKKKKKKK

清韻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三月十三的傍晚,烏爾衮守在床邊,眼裏全是血絲。凝露蒼白着臉站在床邊。她的第一反應是去摸肚子。烏爾衮見狀握住了她的手,眼眶微紅的叫了聲“韻兒”

“孩子呢?”張了幾回嘴,她終是開口問。眼角看見凝露快步走了出去。“孩子,是不是”

“別亂想,孩子很好。是女兒。”烏爾衮這才明白過來她問的是什麽意思,連忙道。話音剛落,凝露已經抱着個襁褓進來,輕輕的放在了她枕邊。

清韻轉頭去看,還在在睡覺。并不好看,皮膚皺巴巴的,像是個小老頭。可是清韻覺得高興,眼淚滴答滴答的落下來,打在明黃色的襁褓之上,暈開一圈圈水跡,這個孩子,是她的新生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一章寫的很吃力,生産的那一節我只能寫到這個程度,各位筒子們見諒···明天小區停電啊~~~~~~下次更新時間為周五,以後就依舊恢複兩天一更,笨笨還是會每次都提醒更新時間的

☆、和

“霜落寒空月上樓,月中歌唱滿揚州”康熙一身墨綠色行袍坐在揚州夜市的一個小小的雲吞攤子前,面前擺着一碗雲吞,吃了一半。顧問行并未跟着,康熙看似獨自一人,其實周邊卻是散步了許多喬裝的侍衛,以确保安全。擺攤的是對年過五旬的夫妻,生意很是紅火。康熙看了眼身邊的芸芸衆生,只覺得,雖是身在其中,可心卻不知在何處。低頭又吃了一個雲吞,味道自是不如宮中精細,可是卻又一番別樣的滋味。

“主子。”康熙一回身,便看見顧問行躬着身子站在身後。

“就這麽一會兒子,你怎麽找來了?”康熙從袖子裏掏出帕子擦擦嘴問道。

“主子,咱麽家三姑娘二月十三清晨産下一女。”顧問行笑着說,眼角有些細紋。

“她如何?”康熙很難說清自己心裏是何感覺,不甘,苦澀,怨念,還有絲絲喜悅。

“三姑娘一切都好,都好。”顧問行笑得一臉褶子。

“好。”康熙站起來,身後自有人在桌上放了一塊碎銀子。“你去我私庫裏尋了好的補品,不,舉凡是绫羅珠寶藥物飲食,我庫裏凡是極好的都派人送到巴林去。”康熙搓了搓手,難得臉上有如此明顯的笑意“去長春河看看。”

康熙站在紅橋之上,着身下波光潋滟的湖水有些慌神。想起了數年前她陪他站在此處的場景。

“紅橋飛跨水當中,一字欄杆九曲紅,日午畫舫橋下過,衣香人影太匆匆。阿瑪你說,這木橋是不是比石頭的好?”小小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漢服,愈發顯得清秀隽永,似是與這江南水鄉融為了一體。

“你倒是知道王漁陽的這首七言4.”他笑着看她,轉身再看那湖水,“這石橋與木橋是各有千秋,不過放在這,木橋雅致些。”

“我也喜歡這木得,可惜了”她的聲音愈來愈小,康熙聽不清楚,便問“可惜什麽?”

她擡頭看他,眸中水光潋滟,比那湖水更是美上幾分,似乎這天地萬物皆為刍狗,只餘這兩汪星眸。“垂柳不斷接殘蕪,雁齒紅橋俨畫圖;也是銷金一鍋子,故應喚作瘦西湖。”

“瘦西湖?這名字倒是有趣,為何如此叫?”康熙看的出自己這一問她有些愣神,不過轉瞬間卻也笑顏如花。

“我說出來阿瑪可不許告訴別人,這是咱們之間的秘密,只你我知道這瘦西湖三字可好?”

他不知她葫蘆裏買的什麽藥,不過還是點頭應允。

“便拿杭州西湖于此處比較,杭州西湖便如楊氏玉環一般是雍容大度之美,而此處清秀婉麗,風姿獨異,占得一個恰如其分的‘瘦’字,便如掌中起舞的飛燕一般,所以便可換作瘦西湖。”

“瘦西湖,瘦西湖當真是恰如其分。”康熙喃喃自語,順着紅橋走去,顧問行一行人不遠不近的跟着

KKKKKKKKKKKKKKKKK

“雲輕,雲輕”清韻躺在床上用手逗弄着醒着的女兒,嬰兒臉上早已經不再是皺皺巴巴的了,此刻摸着很是光滑,有些愛不釋手。眼睛漆黑漆黑的,像是葡萄一樣看着她,嘴巴咧着,不時地流出點口水來。“我的雲輕啊”

“格格,到了喂奶的時候了。”凝露望了眼簾子外面打手勢的小丫鬟對清韻說。

“讓乳母暖暖身子再進來。”清韻答了一句,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喂養的,怎奈沒什麽奶水,只得讓乳母喂養。乳母是她親自挑的,看了二十幾個才相中這麽一個人。

“早就暖好了,哪能虧待了咱家的小主子。”凝露招手讓乳母進來。是個二十多,不足三十的婦人,容貌清麗,甚至有股子書卷氣。給清韻請了安,便抱起雲輕坐到榻上去喂奶。

“格格,皇上派人過來了。”凝露斟酌着開了口。

“誰來了?”清韻動了動有些僵的脖子,問道。

“魏珠,魏珠說皇上讓給他留在這伺候格格。”凝露接過來小丫鬟端來的水盆侍候她淨手,再端來燕窩給她。

“既然如此,原在京裏他管着什麽還叫照舊吧,葛哈就專心管外間莊子便是了。”清韻吃了一口燕窩,“這不是平日吃的吧。”

“是皇上送來的上等白燕。”凝露說着笑了一下,目光微閃“格格,皇上他對您”

“不該你管的不要多言。”清韻咽下口中的東西,說了這麽一句,并無什麽語氣,可是跟在她身邊近二十年的凝露知道,她是生氣了的。

“他可有什麽話帶來?”

“魏珠說,皇上打算着從江南回來要西巡。”見清韻沉吟,又道“皇上此次賞下了許多東西”

“記上入庫吧。”清韻把吃了大半碗的燕窩放下,漱口。擡頭看見雲輕已經在乳母懷裏睡着了。“抱着放到床上去吧。”清韻床鋪不遠處有一架略小的嬰兒床,是清韻吩咐胤禛弄來的。

KKKKKKKKKKKKKKKK

康熙四十二年三月十五日,帝回京。

“士奇,此事”康熙話說了一半,便沒了下文。站在禦案前的男人穿着尋常袍褂,身量消瘦,五官平平無奇。

“臣一切都是據實回報。”高士奇略微躬身道,語氣平淡,沒有過多的敬畏也沒有懼怕,更像是和身邊人在談話。

“這件事你不必在理會,朕自會處理。”康熙沉吟片刻說道,沖着高士奇揮揮手。

高士奇行了個禮行而退卻的下去了。站在乾清宮外,高士奇望了望天色,心底暗想,看天色,這天就是不變,也要陰的厲害了吧。

康熙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胤礽,這是自己最喜歡,最看重的兒子。幼年便立為太子,他親自教習,無微不至。可是,他回報給自己的又是什麽?越來越重的失望

“胤礽,自德州歸來你可有什麽事未曾對朕将講?”康熙目光犀利的看着他。

胤礽有一瞬間的楞仲,很短,幾乎不易察覺。然後躬身答道“兒臣沒有何事隐瞞皇阿瑪。”

“你去吧。”康熙看了他一會兒,揮揮手。待太子走後,目光悠遠的望向窗口。

五月初,索額圖以清朝第一罪人之名被拘禁。

“皇上,太子在外面跪着呢。”顧問行打量了一眼批折子的康熙,小聲說了一句。

“讓他就那麽跪着,沒腦子的東西。”康熙沉聲道。

“還沒走?“康熙将高高的一摞折子批完時已經是掌燈之後了,看了眼顧問行問道、

“太子還在。“顧問行瞅了眼蠟燭,回答。

“朕餓了,去打發人取點奶卷子來。”康熙起身走了幾步,想了想。終于是推門出了暖閣。胤礽跪在門前,身子筆直。康熙恍惚間好像看見了十餘年前清韻,那麽倔強。

“你進來。”康熙說了一句,轉身進了屋子。

“皇阿瑪。”胤礽跪在康熙面前,磕了個頭“叔公她”

“朕說過,不許有人為他求情。”康熙緊緊盯着胤礽道。“他這些年做過什麽,你該是知道的,你也安分些的好.”

胤礽有些愕然地擡頭,他不成想康熙會把話說的如此明白。

“回去吧,以後休要提此事。”康熙揮揮手,有些頭疼的揉揉太陽穴。

KKKKKKKKKK

康熙四十二年十月,康熙帝西巡。

“格格,格格”凝露抖了抖油紙傘喊了兩聲。

“什麽事啊?”清韻懷裏抱着雲輕逗弄着,擡頭看了一眼凝露,笑着問。臉上面試滿足欣慰的笑容。

“格格,顧公公到了。”

“顧谙達?”清韻一愣,“他怎麽來了?在哪?請進來啊。”

“就在外間呢。”凝露答了一句,轉身出去,片刻後便看見顧問行一身便服的進來了。

“給格格請安。”顧問行行禮,語氣裏有些難掩的高興。

“谙達快起來,這一路甚遠,您怎麽過來了?”

“奴才是提前來告訴格格一聲,皇上幾日後便到。”

“他”清韻楞仲,久久不語。連懷裏的雲輕依依呀呀的鬧騰都沒注意到。

顧問行看着她懷裏的小娃娃,粉粉嫩嫩的,很像清韻小得時候。

許久之後,待到雲輕已經依依呀呀的要哭了的時候,清韻才醒腔,趕忙抱着哄了幾聲。

“小格格長得和格格小時候一樣。”顧問行笑着道,眼裏是種隐忍的寵愛。

“谙達,您抱抱吧。”清韻将孩子抱着遞過去,顧問行看看清韻,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雲輕也不哭,瞪着骨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顧問行,胖乎乎的小手伸出去在他臉上抓,也不知抓些什麽,倒是咯咯的笑個不停。

康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面色紅潤,嘴角有着淡笑。可見她過的很好。

“你怎麽來了?”清韻說的不冷不淡,沒什麽語氣。

“你,還在怪朕?”康熙嘆息一聲,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見她掙脫,便加了些力道。

“你叫我如何不怪你?雲輕是我的命。你卻要”清韻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冷聲道。

“朕那晚是糊塗了心,可是,後來那砒霜,你真的以為是朕?”康熙看着她,眼裏滿是真摯,無奈,和一種焦渴。

清韻嘆口氣,不言語。

“韻兒,原諒阿瑪吧,好嗎?”康熙看着她,眼裏是拳拳深情,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渴望。“韻兒,你我錯了大半生,朕已經五十了,沒幾年好日子了,你難道不想和朕平平靜靜的走過剩下的十幾甚至幾年嗎?”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清韻将自己的手抽出來,坐在榻上,嘴角挂着苦笑。

“朕知道,知道”康熙蹲在她面前,雙手放在她的膝上,“韻兒,恨也好什麽也好,不要離開朕,朕,怕”

“我有多恨你,就有多愛你。又愛又恨,撕扯着我的心。”清韻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呢喃着“可是,我怎麽能輕易的原諒?怎麽能?”

“韻兒,你說,你要朕做什麽?朕但凡能做到,都”

“我要你以九五之尊跪我,你可肯?”清韻看着她,目光悠遠,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康熙看着那雙黝黑的眼睛,平靜無波卻又讓他覺得波濤翻湧,他看了良久,一動不動的看着,最後,右腿曲下去,緩緩的,雙膝而跪。

清韻看着他,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簾子一般落下來,打在他的膝上,他的手上,說不出半句話。康熙笑着給她擦眼淚“哭什麽?你讓朕跪,朕便跪了,還委屈?恩?”

“阿瑪”憋了許久,清韻只憋出了這麽兩個字。伏在他肩上,嘤嘤哭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的很沒有感覺~~~~啊啊啊啊~~~~下次更新時間為周二~~~~笨笨需要找感覺了

發現了一處時間錯誤,修改了一下

☆、歸

康熙在巴林一住便是四日,每每欲開口談及清韻回京之事,便被她一語淺淺帶過。康熙着實憋悶了幾日。當日她在他懷中痛哭,悲悲戚戚之極,顯得見是傷心至極,至情之極,哪成想第二日又變成了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淡漠的就如彼此之間這幾十年的羁絆不曾有過一般。

“你與我一同回京吧。”康熙彎腰逗弄着雲輕,看着小孩子白白胖胖的小手攥着自己的手指,只覺得心底格外柔軟,懊惱自己當時怎麽忍心想讓她不能出生。

“回去做什麽?住在宮裏不合規矩,住在外面不方便。不若在這裏我自逍遙自在。”清韻做着手裏的繡活,眼睛不擡的說。

“回去吧,我想給雲輕個封號,冊封儀式總是要···”

“不必,雲輕不需要。”她放下手裏的東西向窗外看去“我這一生毀在權力富貴之上,我的女兒是斷斷不能步我後塵的,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度過一生就好”她看着攥着康熙手指不放的女兒,眼裏滿滿的全是慈愛。

聽她如此說,康熙心底一痛,眼裏多了幾絲愧疚愛憐。“回去吧,朕補償你。”

清韻聽她如此說,不覺冷笑“到了今時今日你補償我什麽?金玉銀珠錦衣玉食?你自行回去吧,不必再想着我回京的事兒了才罷。”

康熙見她如此,只覺無言以對。心裏悶悶,說不出話來。低頭逗弄這雲輕玩兒。

翌日,康熙帶着顧問行悄然而去。并未回京,而是一路奔太原而去閱兵之後又經介休、靈石、霍州、洪洞、曲沃、聞喜、安邑、運城後,到達晉縣。命甘肅、四川巡撫提督晉見,後渡黃河至西安巡查,免賦稅。十一月二十一日啓程回銮。

~~~~~~~~~·

“格格,年裏用的東西都預備下了。莊子上送來鹿,野雞和好些子野味,京裏太子并幾位爺也送來了年裏,還有給小格格的禮物。”

“你看着挑揀些合适的派人送到京城去,宮裏老太太那裏要最好的。”清韻翻着手裏的禮單子,也沒細看。随手又遞給了凝露“今年額驸雖然仍舊不回來過年,可是還得熱鬧些,阖府上下也是不少人。”

“格格放心便是。”凝露拿着單子出去,少頃回來。

~~~~~~··

難得的除夕之夜清韻多喝了兩杯酒,雲輕早早就由乳母帶下去睡了。霖布熬了一會兒也是熬不下去,睡了。于是便只剩下諾敏和清韻兩個人。清韻素日裏是有些酒量的,只是今日貪杯,多喝了許多。已然朦朦胧胧有些醉意。一雙水漾眸子比往日的平靜更添了些許柔美和難言的漣漪。

“凝露你自行去歇息玩樂吧,公主我來照顧。”

“不必勞煩諾敏小主,奴婢來就好。”凝露拿了披風給清韻披上,清韻拿手握着系帶,笑了笑“你去歇着吧,諾敏陪我也是盡可的。”

凝露聽她如此說,也便躬身下去了。屋裏便只餘清韻與諾敏二人。諾敏看看醉眼迷離的人,雙手架着她站起來“奴婢扶着格格去暖炕上畏一會兒。”

清韻也不理會,就着諾敏的勁兒,便半倚在她身上往裏間暖炕走。淡色的唇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顯得更加豔,此刻一開一合,細聽之下是在念着什麽。“有緣的推不開,知心的死不改···”中間的兩句聲音極小,諾敏未曾聽見,只得仔細留神聽她還要說些什麽,入耳的聲音依舊不大。“夢裏徘徊,醒後疑猜,時時兜底上心來。怕人窺破笑盈腮,獨自無言偷打咳。這的是,前生造定今生債。”

此時二人已經移至暖炕之前,諾敏拿了迎枕讓她靠着,又脫了鞋,解了披風使其躺好,拿了錦被蓋着,才坐到炕沿兒上,低頭看着已經入夢的人。她是喜歡烏爾衮的,只是烏爾衮心心念念的卻只有那個一面之緣的格格,她也曾嫉妒過,怨恨過。直到看見清韻。她才覺得合該烏爾衮對這樣一個你念念不忘醉心流連。高貴娴靜溫和美麗,就是身為女子的她見了,也為之深深的動容。再後來,她時常能夠看見這位公主,沒有自傲的架子,卻端肅的讓人敬畏。她能夠時常的看見她,娴靜的,溫和的,淺笑的,悲傷地···漸漸地,她習慣了看她,習慣了去探尋她的情緒,習慣了遠遠的看着她。似乎她成了她生活的重心。于是她發現,在尊貴的身份,美麗的外表下她并不是快樂的。她更多的時候是憂傷的,甚至它發現,在清韻的眼裏,根本看不到對烏爾衮的一點愛慕之意,那雙眼睛在看着烏爾衮的時候太過平靜,甚至就像一潭死水。她見她的時候并不是很多,更多的時候是她有意在園子裏去尋她,于是時常發現她對着花兒,對着水皺起柳眉,眼角眉梢悉數的憂愁。

清韻有了身孕,直到那一刻,她才發現,這些年她所見的她并非全部。原來她可以那樣開心溫婉的笑,可以那樣慈愛。她甚至覺得如果自己是她腹中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可是後來孩子沒了,那樣的清韻也是她未曾見過的。悲滄的,絕望的,纖弱的,像是一抹幽魂,彼時她只想自己帶他受罪,彼時她才驚覺,自己喜歡上了這位公主,自己喜歡了這個女人。諾敏嘆了口氣,低頭看熟睡的清韻,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陰影,用手碰一下,便是一顫,像是展翅欲飛的蝴蝶。她多麽希望這只蝴蝶落在她的心頭。“前世造定今生孽,是不是我前世欠了你的,所以今生才會這般?”說着,諾敏低頭,在清韻的額上,輕輕的印上一個吻,只是微微的觸碰,便離開,只有目光一直糾纏着····

康熙四十三年在清韻的酒醉朦胧間到來····

~~~~~~~~~~~~~~~~~··

“皇上,太子和幾位爺來請安了。”顧問行進來,對正在看各大臣請安折子的康熙說。

“讓他們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