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半月彎是在小白的啃咬之下刺痛着醒來的。小白用了軟勁,并未傷着半月彎,卻還是很疼,她縮回手臂,有些不甘地罵道:“小白你幹嗎?敢咬我?”

小白咬着她的衣衫嗚嗚直叫,還一個勁兒地把她朝一邊拖。半月彎環顧四周,終于發現自己并不在原先的石床之上,而是被小白拖行了幾十米,正躺在地宮的大理石地面上。她正疑惑間,卻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不經意地擡腕轉動着,竟發現手臂已不再疼痛,快速地拆開纏繞在手臂之上的床單,半月彎吓得張大了嘴,方才還皮開肉綻的傷口處,竟然已經完全愈合,甚至連傷痕也找不見一處。

為何會如此詭異?半月彎不經意地想到那株仙草,望向小白時,卻見那小家夥一臉神氣,仿佛知道半月彎要誇它一般。半月彎起身,試着觸摸所有傷處,和她預料中一樣,根本毫無痛感。這一夕之間,似乎一切都變了,她迫不及待地問着小白:“真的是那株仙草的作用對不對?”

小白像個懂事的孩子般點了點頭,而後又開始咬着她的褲角朝前拖。

半月彎看出它的意思,便也爽快道:“要帶我去哪兒就帶路吧,我跟着你。”聞言,小白歡快地松開了半月彎的褲角,撒開腳丫子就朝前跑,半月彎亦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

早知道這地宮并非一般,卻不承想,竟還有沐浴用的溫泉。泉水清冽,似乎還是天然的泉眼所出,滿滿的一池,碧波蕩漾,再加上池面的輕煙袅袅,竟仿佛仙泉一般。

今夜,半月彎已有太多驚喜,是以,也只愣了一小會兒,便主動褪了衫子入泉,不多時,那原本清碧的泉面,已漾過一圈又一圈殷紅的血水。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便是清洗一下身子,竟也能将那碧泉染得鮮紅似血。

将一身血污洗淨,半月彎再一次驚嘆于那仙草之效,她的傷不但處處痊愈,且無一處留有疤痕,最令人詫異的是,那仙草似乎除了能活血生肌,更兼美容之效用,她整個人似乎也脫胎換骨了一般。本就凝脂如雪的肌膚,現下更是宛如初生嬰孩一般細膩柔滑。

下意識地撫摸着自己光潔的肌膚,半月彎也疑惑不已。正要回頭找小白問個清楚,卻見它不知剛從哪裏回來,搖搖擺擺地走着不說,嘴裏還叼着一套裙衫,待它将裙衫擺在了池邊。半月彎終于發現,那竟是她的衣物。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她腦中成形,她立時靠向了岸邊,激動地問它:“小白,是不是這地宮還有其他出口?”

小白嗚嗚地叫着,算是回答了半月彎。半月彎天生有與小白溝通的能力,這下完全明白了小白的意思,地宮的另一個出口在錦宮的後山。得知這個驚人的消息,半月彎興奮不已,也顧不上繼續清洗身子,便鑽出了水面,迅速穿戴整齊後,打算盡快離開這裏。

地宮之大确實出乎半月彎的意料,若不是有小白在前面帶路,這迷宮一般的地形,怕是很難找到出口的。走了一陣便要經過一處大殿,半月彎雙眼餘光不經意地瞥見那大殿中間,似有一物被高高供起,并用明黃龍紋絲錦包裹着。

靈光一閃,半月彎似又想到了什麽,遂停了步朝那東西走去,邊走邊道:“小白等一等,我看看是何寶貝。”小白聽話地奔回她身邊,圍在她腳邊打轉。

地宮中的內殿,似乎都差不多,半月彎之所以會注意到這一間,卻是因為這東西太過顯眼。待走近後,半月彎輕手取過此物,沉沉的,似乎挺有分量。并未多想,她便開始解着龍紋絲錦,待這東西完全呈現在她眼前時,她覺得自己的心跳變得狂熱。

四四方方一塊碧玉石,上刻龍形,下刻字,便是不去細讀字的內容,她業已猜到是何物。只是,那懷南不是曾經提到過這傳位聖旨乃是天然血玉所成,為何這個竟然是碧綠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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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着之前種種,先是燈會上懷南不經意的提醒,接着又是懷南被迫說出的芳丹苑藏物所在,然後是風贏的出現,還有假東西,這一切的一切,絕對是一個局,一個請君入甕的局。是以,她可不可以假設懷南其實也是一枚棄子?是君卿夜為了引出她而選擇了犧牲他?

如此一來,或者她手裏這塊,才是真正的傳位聖旨,只不過,君卿夜為了混淆視聽,故意弄了個所謂的血玉一說。越想越覺有可能,半月彎迅速地翻轉過這塊玉石,打算看看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麽。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傳位于大周第二十六代嫡皇孫太子君卿夜,欽此!”

雖心中早有過猜測,可真的看到這樣的結果,半月彎還是有一瞬的怔愣,難道君卿歡從未預見過這個結局?他這樣肯定傳位聖旨之上一定是他的名字,所以君卿夜才會不肯示于人前,可現在這東西又算是什麽?

這東西會不會是假的?還是說,真的只是君卿歡太過于自信了呢?

本已平複的心,再度紛亂,一時間,半月彎也有些迷茫,到底這東西要不要帶走。本不是想要的結果,便是帶走也起不到應有的作用,萬一讓君卿夜發覺,更有可能打草驚蛇。可若是不帶這東西出去,口說無憑,君卿歡又如何信她所說,難不成冒險帶他來地宮不成?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半月彎亦覺得心中惱火,只是也不能就在此地幹等,思前想後,半月彎終是包好了手中之物,決定帶出去再說。若是她這一番出去還能好好地活着,那麽,她也一定有機會在君卿夜發現東西不見之前,再偷偷送回地宮。

心意一定,半月彎也不再煩惱,只帶着小白又迅速前行。兜兜轉轉有一炷香的時間,在穿過了無數的中殿,拐過了無數的房間後,小白終于在一間有着龍紋雕刻的石屋內停了下來。

半月彎心知出口就在這裏,卻看不出有什麽門的痕跡,正納悶間,卻見小白忽而飛撲直上,狠狠朝那龍頭撞去。只聽得咔嚓幾聲,那龍的右眼竟然被小白撞了進去,而後,石室的半面龍牆順着騰龍的曲線,竟然裂開了一條縫,緩緩打開。

驚嘆半晌,半月彎興奮地抱起小白狠狠親了一口,“小東西,要沒有你,這地兒怕是我一輩子也發現不了。”小白聽了這些話,在半月彎懷裏拱了又拱,心裏似乎也頗為得意。半月彎寵溺地笑了笑,看着出口已完全打開,便帶着小白迅速躍了出去。

出了地宮,半月彎才發現,原來時辰還早,天還未全亮,也就是說,她還有機會再搏一次。

後山之大,半月彎運氣狂奔了許久,方才遠遠看到錦宮側門,正欲借機躍入,似又想到什麽,遂将身後之物解下,牢牢系在了小白腹下,“小白,把這東西帶到婉妃娘娘那裏,一定要親自交到她手裏,明白嗎?”

聽到婉妃兩字,小白似乎多有不願,但看半月彎面帶懇求,便也只得嗚嗚叫喚了幾聲算是答應,朝着和她不同的方向疾奔而去。半月彎也只能在心內祈禱,但願俞婧婉能明白她的意思,盡快将此物交到君卿歡的手上,也但願君卿歡能盡早明白此路不通,另想辦法。

被纏着說了太久的話,君卿夜整夜未眠,而身側的小人兒卻已是累到極致,挂着滿足的笑意沉沉睡去,不時還吧唧吧唧地咂着小嘴兒,特別可愛。君卿夜心頭一軟,大手不由自主又落在了孩子的小臉上。

墨一般的眉,深擰成一線,仿佛有着太多的無奈與自責,對于這個孩子,他也是打心眼裏疼的,只因這一切都是他欠他的。

收回手,君卿夜緩緩起身,方直起身子,眼神卻又不經意間掃過地宮入口之處,心內忽而又開始起伏着,大手也開始摸索着床上機關。地宮的秘密除了他以外,只有君啓徹知道,只因這座地宮還有另一個名字——帝宮。

唯有大周國的皇帝與未來繼承人能知道機關所在,便是信任風贏,他亦只是提過此處,并未告之他開啓之法。他本不該懷疑年幼的太子,但不知為何,他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好像她就在那裏。

手終于觸及機關,正待用力撥動,卻忽聞得殿外傳來風贏與人對話的聲音,他本不欲細聽,只是為何另一個聲音竟是這般的熟悉?

經過昨夜一事,錦宮中又增派了不少守衛,半月彎好幾次都差點被巡邏的侍衛發現,還好天不大亮,視線不明,還是險險地避開了。徑自去了太子宮,一路上半月彎早已想好說辭,若是身上帶傷,她自是不敢,可現在她全身上下無一傷處,自然也敢搏命演這一出苦情戲。

急匆匆而來,半月彎遠遠便看到風贏門神一般立于太子宮前,一想到昨夜他對她那般心狠,雖明知他不知情,卻也氣不打一處來。可明面上她仍是換了憂心的表情,一路小跑着到了風贏跟前,“風将軍,奴婢想進去看看小太子,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說不驚訝也是假的,風贏冷着一張臉,卻也并沒什麽好口氣對她,“你居然還敢來?”風贏已在太子宮前守了整整一夜,本已對放走黑衣人懊惱不已,現在居然看見半月彎出現在眼前,他又如何能冷靜?

“風将軍何意?奴婢為何不能來?”半月彎心知他懷疑自己,卻也并不緊張。她心裏雖無十分把握,但他們若是無憑無據,沒有君卿夜的話,她敢斷定風贏不會對她怎麽樣。

“給我拿下。”

風贏并不多言,只是突然大喝出聲,他身側那些冷面侍衛們倒也毫不含糊,二話不說,直接拿大刀架上了她的脖頸。

“風将軍,你這是何意,奴婢所犯何事?”雖并不害怕,卻也不能表現得過于鎮定,半月彎故意緊張地開口,試圖讓他相信她只是一名弱質女流。

“何事你心知肚明,別以為我認不出你是昨夜之人。”風贏有口惡氣在胸,說話自也不是那麽客氣。雖然心中有她,可他卻是更氣,為何她會是那個與他作對之人。他雖冷情,卻同樣心痛,每當她流露出無辜的神情,他卻總還不由自主地想,真希望是他認錯了人。

“風将軍,奴婢只是一名宮婢,你為何總是處處發難?奴婢到底有何地方得罪過你?你倒是讓侍衛大哥們看看,奴婢像是昨夜那惡人嗎?再說了,若奴婢是那惡人,今日又如何敢來自投羅網?風将軍當奴婢是神人再世,真的不怕死的嗎?”字字句句發自肺腑,每到動情之處,半月彎還會落下幾滴清淚,倒真是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風贏是真的想相信她的,可他也相信自己的感覺。半月彎身上總有一種讓他不安的東西,雖說不上來是什麽,卻比任何一位敵人還要讓他緊張,仿佛不經意間,她就會突然間跳将出來打破一切的寧靜。

但他也明白自己确實沒有證據,會這麽魯莽行事,只是想要事先阻止一切。假若她不是那人自是最好,可假若她是,也能及時解決。只是,最讓他費解的莫過于半月彎的身體,若昨夜是她,為何她還能如此完好無傷地來到他面前?可無論如何,他心意已決,便是真的錯怪了她,也決不能再次将危險送至皇上身邊。

“帶走。”

不願再廢話,風贏只是黑着臉繼續下令。半月彎這時才生了一絲悔意,沒有證據,風贏自是不會要她的命,可若是就這麽被帶走了,接下來的事情,可能就完全不在控制之下了。若是還沒争辯便被送進牢門,她還真沒有信心能過得了這一關的。

“風将軍,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豁出去了一般,她高聲呼叫着,她知道君卿夜就在裏面,便是他不能出來一見,能喚醒君啓徹也好。

風贏眉頭緊蹙着,并不多話,只是大手一揮,示意幾名侍衛帶着半月彎下去。

半月彎不甘,仍是大呼冤枉,賴在太子宮前就是不肯離開,那幾名侍衛顧忌她是女子,也不好強行下手,只是不停地催促着她快走。

半月彎把心一橫,就是不肯移步,風贏冷着臉忍了好一陣,終是再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半月彎的腰身向上一送,直接将她扛在了肩膀之上,粗着嗓子道:“老實點,不然,我就直接把你扔進錦鯉池。”

看上去老實本分的風贏,居然敢這麽對她,半月彎也是徹底地傻了眼,又不敢動武直接把他拍飛,只能扭捏着不停地踢騰,嘴裏不依不饒地大叫着:“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風贏不顧疼痛,竟是扛着就走。

半月彎情急之下,也就顧不得其他了,直接對着他的後背就是一口,可她本是半挂在他身上,那一口沒咬到他的背,竟是啃在了他的腰間。

風贏吃痛,虎吼一聲,一抖身子竟是将半月彎摔将了出去,她下意識地想要穩住身形,又記起自己只是婢女迷蝶,便也不敢再動,只能硬生生摔倒在地,撲起一地的塵。她一臉塵土,入眼卻是一雙金燦燦的龍靴,正出神間,卻聽頭頂傳來一句,“看夠了沒?”

濕潤如玉的聲音,帶着些清冷之意,不是君卿夜又是誰?半月彎心中一喜,面上卻不露聲色,支撐着身子就地一跪,“請皇上為奴婢作主,奴婢冤枉。”

君卿夜其實早就将他們方才的對話聽入耳中,卻仍是淡漠地問:“你有何冤?”

“風将軍拿不出證據,卻誣陷奴婢是昨夜的惡人,奴婢冤枉。”半月彎的聲音帶着哭意,雙眸含淚,竟真的擺出一臉我見猶憐的表情。

君卿夜不語,只是淡淡望向風贏,良久……

風贏倒也當仁不讓,直接挺身而出,激動道:“皇上,此事請交給末将處理,證據現在沒有,不代表永遠沒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半月彎毫不示弱地反駁。

二人各執一詞,各不相讓,君卿夜卻是扭過頭來,別有深意地看了半月彎一眼後,淡淡說了一句:“都進來吧,朕要親自審問。”

雖不知君卿夜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可聽得此言,二人倒也不再争辯,只一前一後随着他入了殿,而後重重地關上殿門。

入得內殿,半月彎仍是一臉委屈的表情,卻也仍舊守着禮法,屈膝跪下。風贏立于一側,亦同樣是滿面冰霜,只不過,此時的他表情中隐隐透着焦急的意味。

君卿夜默然不語,只是端起身邊剛剛泡好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眉頭似乎蹙了一下,顯是茶水不合胃口。他倒也不斥責泡茶的小宮女,只是随意擱下茶水,不再去動它。

他的動作又輕又緩,反而讓人更難以琢磨。君卿夜城府極深,從未有人探得明白他的內心,他若是起了殺心,怕是無論如何都消不去。可現下,卻只說要親自審問,半月彎一時也有些混亂,心道:或者,他雖是設下了陷阱,卻也還不能肯定她的身份,是以,接下來的對話便該是重點了。

半月彎一直低着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卻能敏感地覺察到他的視線定格在她的身上。她對他而言是一個謎,而他給她的感覺亦同樣如此,只是誰也猜不透誰的心。

“誰先說?”他終于開了口,卻只是問了這麽一句。

半月彎等了一陣,見風贏似乎并不想搶先,便也只得垂首道:“皇上聖明,一定要給奴婢做主。”

“你說風贏沒有證據,那麽你有嗎?如何證明你不是昨夜之人?”君卿夜一直在觀察着半月彎的神情。太過于冷靜的女人,往往讓人猜不透心思,半月彎雖表現得十分軟弱,但她的眼神騙不了他,他看得出來,她決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單純。

并未考慮太久,半月彎清越的聲線帶着淩厲之風,瞬時脫口而出,“奴婢沒有證據,卻有證人。”

“證人?誰?”狐貍般狹長的鳳眸,危險地半眯了起來,半月彎的話顯然引起了君卿夜的興趣。

莞爾一笑,半月彎忽而擡首,冷冷望向風贏,輕揚玉手指向了他的臉,“就是風大将軍,他可以證明我并非昨夜之人。”

本還鐵青着臉的風贏,沒想到半月彎會說出如此驚人之語,他分明要抓她入牢,可她竟然還說他是證人?他又如何會替她作證?

“胡說八道,我怎會是你的證人?”風贏厲聲指責。

半月彎卻是冷冷反問:“那麽風将軍可否告之奴婢,為何風将軍一口咬定奴婢是昨夜那惡人?”

風贏本不欲開口解釋,卻見君卿夜也一臉興味地看着自己,梗着脖子道:“皇上,末将的人品您最是清楚,決不會胡亂誣陷他人。”

“将軍也配說人品二字,不覺可笑嗎?你有何人品可言?言而無信,口蜜腹劍的小人都比得過将軍的人品。”半月彎語氣極重,對他卻也并不若從前般尊重,她本是抱了僥幸心理回來,可若是中間風贏還要橫插一杠子,她便連五分的自信也沒有了。

一想到他那般無情的說法,半月彎也不禁有些生氣,本以為雖未收服他,至少不會如之前那般強硬,可現在看來,反而更甚。她不再好言以對,既然軟的不行,那只能來硬的。

“沙迷蝶,你大膽,我豈是你口中那樣無恥之人?”

“将軍是否忘記了自己曾說過的話?将軍說信奴婢,将軍說不會再懷疑奴婢,可現在将軍是信奴婢的表現?奴婢自知人微言輕,說的話沒有分量,生死于人也并不重要,可将軍堂堂一國之帥,為何也如此言而無信?将軍此等做法,不是與那小人一般又是如何?”半月彎字字毫不留情,倒也說得風贏一張黑面如血,羞惱起來。

“我并不否認說過那話,但我當時真是信你,可現在,我無法不懷疑。于我而言,國大于己,不可置皇上生死于不顧。”風贏嘴拙,不擅長解釋,幾句話說得面紅耳赤。

半月彎自知見好便得收,也不再咄咄逼人,只道:“那就請将軍讓奴婢心服口服,将軍為何懷疑奴婢?”

想到君卿夜任事态随意發展的态度,再反觀半月彎盛氣淩人的氣勢,風贏自知不解釋清楚她是不會罷休的,雖不擔心君卿夜會徇私,可自己也不想背上誣陷好人的罵名,“那我也想問問你,你既然說你不是那人,那昨夜黑衣人出現之時,你在何處?何人為證?”

半月彎沉着應對,并不心虛,條理分明地道:“昨夜,奴婢貪嘴多吃了一些,半夜腹痛不已,便去如廁。正要離開時,卻聽到懷南公公求饒之聲,奴婢心知有異,便留心着多聽了一會兒。那惡人似乎問了一些關于什麽聖旨之事,懷南公公起初不說,後來還是被迫說了一些,再然後,奴婢便聽到懷南公公慘死的號叫聲。奴婢吓得膽都要破了,便躲在那茅廁裏大氣也不敢出,後來那惡人離開,奴婢也不敢随便出來。奴婢等了半宿,見那惡人不再回來,方才敢回到鸾鳳殿。可當奴婢回去之時,才知道皇上來了太子宮,而那惡人不但殺了懷南公公,還和風将軍交上了手。奴婢這才急急忙忙地趕來太子宮,豈料遇到将軍的阻攔,還硬是說奴婢是那惡人。”說到此處,半月彎扭頭望向風贏,又穩了穩心神道:“若是将軍不信奴婢所說,便可去那宮中茅廁一查,此時天未全亮,想必懷南公公的屍身還未被人發現。”

聞言,風贏倒也大吃一驚,查宮之時,倒也确實未見懷南,但懷南本就是君卿夜引蛇出洞的誘餌一名,他也未留意。聽半月彎一說,倒也真有可能遭了毒手。宮中的男人除了君卿夜便只有太監,是以茅廁也建在了一起,若半月彎所言屬實,倒也并非沒有可能。

思及此,風贏冷冷瞅了半月彎一眼,已是高聲傳來一名侍衛,令其馬上去半月彎所說的那間茅廁找人。

半月彎靜跪不語,只是心中已多了幾分把握。風贏是個直來直去之人,沒什麽心機,雖用兵如神,卻坦蕩如君子,她方才那般說他,亦只是因為氣憤。現下,見他真的去找人,便也心內安然,知其并不是真的定要置她于死地,只是擔心君卿夜安危而已。

殿內再度歸于平靜,風贏是想等待懷南的消息,而半月彎卻是想以靜制動,等待時機。一直靜默以對的君卿夜,閑閑開了口,“朕最想知道的是,你說的證人,真的是風贏?那麽,他如何為你作證?”

半月彎早知君卿夜不好糊弄,她敢說那樣的話,自也是有把握說得通,擡眸答道:“皇上,奴婢方才說過,奴婢聽說風将軍與那惡人交過手,以風将軍神勇,那惡人絕不可能全身而退。是的,奴婢說風将軍是證人,其實是想說,那惡人身受重傷,而奴婢沒有,所以,奴婢不可能是那惡人,而是被冤枉的。”

半月彎說得肯定,風贏卻是聽得迷惑。半月彎全身看似皆無異樣,确實讓他費解,只是,不想她竟也拿出此事來說,風贏緊抿了嘴,卻并不說話,只是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半月彎的身上。

君卿夜忽而又問:“據說,那一次是梓桐為你驗身是嗎?”

雖未言明,但半月彎心知他口中所指。梓桐自是為君卿夜所信任的,讓她驗身自也沒什麽好說,只是被君卿夜這麽一問,她反而有些心慌意亂,他到底又有什麽打算?

“若皇上指的是上回,确實是梓桐姑姑驗的。”她與風贏之事,在梅山便已被君卿夜說破,若說他不知,自是不可能,是以,半月彎也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他,靜觀其變。

“那麽此次,你又想找誰?”

聽着他半真半假的問話,卻不知他意欲何為,半月彎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便也只得順着他的話道:“但憑皇上吩咐。”

“如此,那便由朕親自來吧,也不麻煩梓桐了。”他雙眸微眯,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君卿夜的要求提得過分,讓半月彎一愣,她想過任何人,卻獨獨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安排。或者,她早該想到的,他這個人除了風贏誰也不信。

半月彎不答,君卿夜卻只是笑,虛虛實實的笑意,映照在燭火之下,竟是那般令人驚心。半月彎的手一抖,忽而有些緊張,或者,她已經知道該如何做了,只是,真的要如此拼命?她為難的表情,看在風贏眼中,竟也有幾分心疼,他自是明白君卿夜對半月彎的心思不一樣,只是,要在這樣的時候如此為難她,他竟也是于心不忍。

正要開口阻止,卻聽得君卿夜又道:“若是為難,便也罷了,朕也不願強人所難,或者你更願意讓梓桐來是嗎?”

這話若是平日裏說來,倒也是事實,半月彎一介女流,為其驗身的自該是女子,梓桐深得他信任,便是最好的選擇。只是今日,為何這話聽來如此別扭?或者,君卿夜是連梓桐也在懷疑了,認為她們一夥?

她不是軟弱之人,也自認并非善良之輩,可一想到梓桐再過不久便能出宮,若是現在和她沾上半點關系,怕也不會再有機會出宮。她忽然又有些猶豫,本不該在此時多想這些,可在錦宮五年,她太明白能出宮回家是多麽讓人盼望的一件事,她真的要在她即将修成正果之時,毀了梓桐的一切嗎?

她的猶豫看在他的眼裏似乎又變成了另一種意思,回望他幽黑如潭的墨瞳,她終于收回了自己多餘的同情心。她現在是自身難保,又如何能顧及別人,她雖不想連累梓桐,卻更不想功敗垂成,她真的不願再等。

許是看出來她的心思,風贏抱拳上前,“皇上,末将這便去找梓桐過來。”

“去吧。”

本以為他還會阻攔,可他竟然也只是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半月彎心中一松,為自己的多心感到好笑,或者,君卿夜此番真的并無他意。

風贏不再多言,只是扭頭看了半月彎一眼,方才大步離去。

當大殿之門再度被合上,君卿夜溫文爾雅的聲音,忽而又起,只是,這一刻她竟聽得心驚。他說:“你自己脫,還是朕親手來?”

“皇上何意?”半月彎眯了眼,第一次覺得憤怒,在他面前,自己似乎就是一個任人逗弄的寵物,這種感覺讓她覺得難堪,更覺屈辱。

“你是個聰明人,難道還要朕說第二次?”君卿夜的眼神中似乎同樣跳動着火焰,原本清雅如水的眸似乎也不再平靜,或者,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自己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壓抑自己。

“皇上不是說過不強人所難的嗎?”總覺得似乎太危險,半月彎不由自主地争辯着。

君卿夜卻是冷笑道:“說說而已,你也信?”

“皇上金口玉言,難道也要反悔?”

他笑,笑得殘忍,“不是反悔,只是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假手于人,朕誰也不相信,只信自己的眼。”

她終于明白一切都已不在自己掌握之中,只是,她卻看不懂他想要什麽。若是想要她的身子,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可他竟又為何一定要親自來驗?難道說,他現在連梓桐和風贏也不再相信了嗎?

終于,他站了起來,直直朝她走來,她強裝鎮定,雙手卻是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他定定立于她跟前,用陌生的眼神望着她,“或者,你的身上真的有什麽東西是值得朕一探究竟的?”

“……”

“真的想要朕的心?連為朕寬衣解帶也做不到的女人,也配說這樣的話?”他譏諷的口吻,似乎變了一個味道。半月彎聽不出另外的深意,卻只是下意識地緊咬牙關,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的耐心似乎已用盡,終于不再默默縱容,反轉手心突然朝她襲來。

半月彎心中一惱,想要抵抗,卻又憶及自己回宮的目的,是以,她無力地推拒着他的大手,可憐兮兮地道:“皇上,不要。”

扯住她衣衫的手似乎停滞了一下,終還是不再猶豫,只聽得撕拉幾聲,她那加厚的棉衣已被他大力扯破,露出純白色的內衫。她已顧不上許多,決意反抗,可這時的他整個人已閃電般欺壓上來,強有力的大手扣住她兩只手臂,高舉過頭頂。

君卿夜是何等高手,她又如何能掙脫他的鉗制?只是,聽着衣衫盡碎的聲音,她的心似乎也碎了,或許,很多時候都是自己太高估了自己的價值,也高估了君卿夜的心。她早該知道的,他就是一頭狼,一頭永遠也不會轉性的惡狼。

他的動作過于粗魯,再加上她不停地掙紮,雙臂幾乎已被勒出紅痕,即便如此,亦無損于她的半分美好。君卿夜看得不舍地眨眼,第一次發現人世間竟還有如此尤物,吹彈可破的肌膚宛若初生嬰兒般細膩,光潔如雪的肩頭有着優美的線條,因為羞澀,更是讓她的肌膚呈現出一種粉紅色的光澤,誘人心神。

他的目光流連忘返,她不願被他得逞,掙紮的力道更甚,惹來他無情的話語,“勸你最好不要動,否則弄痛了自己,沒人會心疼。”

仿佛一口氣堵上了心,她突然扭過了頭,惡狠狠地盯着他的眸,不怒反笑地開口:“皇上怎知沒有人會心疼,方才應該留下風将軍的,至少他不會如此粗魯。”

“閉嘴。”他的臉色極差,似乎被戳到了痛處。

半月彎冷冷一笑,更沒了住嘴的打算。迎着他吃人般的目光,她不怕死地問:“皇上檢查好了嗎?奴婢身上有傷嗎?還是說,皇上現在連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了?那就讓風将軍也進來好了,有他人作證,也不怕皇上日後又反悔了。”

仿佛為了附和她的話,殿外同時響起了風贏的聲音。

君卿夜冷着一張臉,盯着她的眼執着地問:“你就那麽相信風贏,不是還罵他口蜜腹劍?”

“皇上沒聽過一句話嗎?打是親,罵是愛……”

那一個“愛”字甫一出口,君卿夜面色一沉,冰冷的唇,就那麽狠狠地壓上了她的,帶着懲罰的意味,帶着無盡的渴望。他的行為已近瘋狂,親吻她如櫻的紅唇,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可每一次都令他神魂颠倒,欲罷不能。

他有意加深這個吻,帶着席卷之勢,試圖撬開她的唇齒,炙熱的大手更是無情地扯去了她身上僅有的最後一塊屏障,将她狠狠壓在地上,他似乎已不願再等。

冬夜清寒,大理石的地面上雖有着厚重的地毯,可還是凍人得緊。半月彎身無遮攔,便是再傻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想要的女人,又有幾個得不到?他給她的時間似乎真的太久太久,可她卻永遠不會滿足,她可以陪天下間任何一個男人,唯一不可能的就是他……

淚水汩汩而落,她已沒有時間思考如何自救,雙手被縛,她知自己無力逃脫,突然間。似有靈光于腦中閃過,她開始拼命地扭頭,想避開他糾纏的舌。當她終于擺脫他的唇舌,便拼盡了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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